大学组织结构的去行政化研究以南方科技大学为例

第25卷第1期2012年3月高教与经济HIGHEREDUCATION＆ECONOMYVol．25No．1March2012

大学组织结构的去行政化研究———以南方科技大学为例

匡铭杰（浙江工业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浙江杭州310023）

摘要：当前大学“行政化”已经制约我国高水平大学建设。以组织结构改革为切入点进行大学“去行政化”是有益的尝试，组织结构设置的成功能够为解放大学的“学术生产力”创造条件。南方科技大学作为中国第一所以“去行政化”为重要使命的大学，从组织结构上，进行系统的、全面的再设计，一系列举措均有效实现了学术流的活跃，成为中国大学组织结构的创新者。关键词：南方科技大学；组织结构；去行政化

大学，是一个知识、学术组织。大学谋求发展之道需要从其自身作为一个组织的特性上去考虑，当一个组织的结构无法适应内外部环境的变化，不能再满足组织的需要时，往往会出现结构无效的症状，我们可以称之为“组织结构无效”。当前制约我国高水平大学建设的一些突出问题便源于组织变革迟滞于大学发展的现实要求。大学“行政化”所导致的一系列问题需要大学进行组织结构变革。《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第十三章第三十八条明确规定要“探索建立

符合学校特点的管理制度和配套政策，克服行政化倾向，取消实际存在的行政级别和行政化管理模式”。关于何谓中国大学“行政化”问题，目前学界把它概括为两个方面，一是大学外部主要是政府对高校管理的行政化倾向。二是大学内部自身管理的行政化倾向。持这种观点的学者认为，大学“行政化”存在于大学外部和内部两个层面，可以相对区分为“国家高等教育管理的行政化”和“高等学校内部管理的行政化”。本文立足于大学内部管理去行政化的探讨，关于南方科技大学以“去行政化”为办学使命，即“结构跟着战略变”，自发性地进行组织结构变革，南方科技大学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实现其“去行政化”的使命是本文要探讨的内容。

一、国内外大学组织结构现状（一）国外大学组织结构

西方大学基本上都是三级机构，即学校、中间层次和基层，因为译法的不同名称各有不同，但基本上就是校、学部、讲座或者校、学院、学系等。西方的学院由教授会控制，院长是由该会议选举出的名誉性职位。学院的下级机构，在欧洲是以教授的讲座为中心建立的研究所，同样的结构在英国称为学系。研究所的所长由教授担任，这样大学的基层学术组织完全在教授的管理和控制之下［1］。虽然近年来西方高等学校的改革日益强调学校的整体

控制，不仅是中层学术权力受到挑战，基层学术权力也日益受到行政的束缚，但是这些行政机构只不过是巨大的学术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这座冰山的漂浮方向绝不是由大学之上的行政机构和外部的政治力量所决定的。教学与研究在系里进行，与基础工作有关的决策在学院作出大学系统的基层结构基础

收稿日期：2012-03-02作者简介：匡铭杰（1988-），男，江苏无锡人，硕士研究生，从事教育经济与管理研究。

·62·深厚、牢固，顽强地抵制外部强加的变革。政治团体一般来说无法渗透到这些级别的机构中去，它们的渗透意图不断受到挫折［2］。

以加州大学组织结构为例（见图1）。加州大学属于事业部型组织，由三层组织结构即校、学院、系所构成，校级负责总的发展战略，各分校的校长任命和各分校的财务拨款审批也由评议会来批准，各校的具体管理由各分校校长负责，学院有人事、财务、日常管理的权力，但其管理重心仍在基层，系所由教授会控制，是学术产出的基本单位，行政权力无法干预基层学术事务。

图1加州大学组织结构（二）国内大学组织结构

传统的大学组织结构是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一直实行的校、系、室的结构。自80年代学院制恢复以来，现代国内大学一直沿用校、院、系、教研室的四级结构。国内大学学校层次的组织结构主要有校行政机构（校长、副校长、各职能处室）、民主管理结构（教职工代表大会、学术委员会、教师职称评审委员会、学会评定委员会等），其中，校行政机构发挥主导作用，民主管理机构只是处于附属地位。因为国内大学实行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又实行校级集权管理，因此从校级组织结构来看，行政权力大于学术权力。国内大学学院是按不同学科、专业性质分别设置的学术和行政组织机构。各学院的横向联系不多，主要表现为相互开设选修课和少量的科研合作。学院组织结构对应学校层次，主要有院行政机构与院民主管理机构。学院的领导实行院长负责制。学系下面是教研室，教研室是大学基层学术组织。但是教研室又不只负责学术事务，还是行政管理的基层机构，承担大量的人事、后勤等管理任务，因此又削弱了自身的学术属性。目前国内大学无论是教学型的科层制结构、教学研究型的扁平式结构还是研究型大学的矩阵式结构，大学内部组织结构都逃不出这样的窠臼。从系统角度讲，大学是社会、经济系统的亚系统，它必然要受到社会、经济主系统的影响和制约。这种影响和制约最直接的是来之于政治、经济体制。不同的政治、经济体制，必然要求形成与之对应的大学组织结构。我国的政治、经济体制的大环境，决定了集权制的大学组织结构。这样的大学组织结构，使行政权力往往凌驾于学术权力之上，行政流畅通，学术流薄弱，大学“内部行政化”成为必然。

二、南方科技大学组织结构的去行政化变革2007年，深圳得益于改革开放的成功，经济成就举国瞩目，然而由于对于一所好大学的渴求，决定

筹建南方科技大学。深圳市委市政府为南科大确定的目标定位是：“参照香港科大建校的模式，一步到位地建成一所高水平的研究型大学。”为了这个宏伟的目标，深圳人继承了三十前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借此契机勇敢地向大学“行政化”说不，进行了“去行政化”的一系列改革。大学“去行政化”改革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从规章制度、人员选拔、办学模式、组织结构、校园文化等一系列方面进行全方位调整。南方科技大学除了借鉴世界一流大学的办学模式，创新办学体制机制；

·72·

匡铭杰：大学组织结构的去行政化研究建立健全学术自由的保障机制，加强教师在学校管理中的作用；转变学校行政职能，增强行政服务意识和能力；重塑追求卓越，学术自由和学者自律的大学精神；努力建立现代大学人事制度，实行全员合同聘任制外，还进行校长公开遴选、自主招生、自授学位、制定大学章程等一系列改革。南方科技大学为了去行政化改革目标，还从组织结构上设计了一整套方案（见图2）。（一）组建理事会

南方科技大学组建理事会，理事会是学校最高的决策机构。理事会由四方面组成，主要成员包括市委、市政府领导，其中深圳市长、主管教育的副书记、教工委书记都是理事会成员大概占四分之一；四分之一是南科大的领导层，比如校长、副校长、教师代表；还有四分之一是深圳的企业家代表；另外四分之一是国内外的教育家。校长是由理事会选出，而非上级委派。此外，学校还设有党委，及学术委员会、校务委员会和顾问委员会。在学术委员会和校务委员会中，一线教授代表不少于三分之一。南方科技大学理事会治理类似于美国模式的董事会设置。董事会是美国高校的最高权力机构，对外代表学校，其主要职责是决定学校的大政方针，选举校长，根据校长举荐任命教授和行政官员，处理学校的财产、财政、人际和校际关系的有关重大事宜。其他成员除校长外均以校外各界人士为主，具有相对独立性，且这种任职不是由州行政长官委派。校长是董事会下的首席执行官，由董事会任命，向董事会负责。南科大这种理事会设置就是有中国特色的、符合现代大学制度的董事会参与高校管理的新模式，它使高校置身内外部利益相关者的监督之下，在高校自主办学与社会责任之间找到恰当平衡点。

图2南方科技大学的组织结构南方科技大学的这种理事会设置有利于“去行政化”。首先从理事会的组成来看，南科大没有行政级别的老师以及国内外的教育家占理事会成员的二分之一，代表学术权力；而深圳市领导占理事会成员的四分之一，代表行政权力；企业家占理事会成员的四分之一，代表市场权力。可以看到学术权力在理事会所占的份额超过了行政权力或者是市场权力，甚至当行政权力与市场权力联合的时候也能够与它们相抗衡；其次从理事会的权限来看，理事会是内部管理的最上层，因为是最高决策机构，几乎能将行政流扼杀在萌芽状态，整个学校内部管理体制也有可能真正做到“去行政化”。理事会治理的模式也是高校“去行政化”改革中至关重要的一环。理事会负责学校的重大战略决策，既理清了政府与学校的关系，同时，又保证学校的办学方向。而且从大学的内部治理结构来看，大学产生行政化倾向的根源在于以教授为代表的学术权力的弱化，在于学者教授的边缘化，理事会中教授的组成比例越大，学术流就有·82·

匡铭杰：大学组织结构的去行政化研究可能在源头上保持畅通。（二）弱化行政组织

虽然南方科技大学也有像综合办公室、发展与公共事务部、招生办公室、人力资源部等类似的行政

组织，但它与传统的行政组织相比已明显处于弱势，因为南方科技大学的行政人员没有行政级别，里面的职员既不是科长，不是副处长，不是处长，也不是副局级，所以都不是官员，只是像秘书一样的办事员，以保证他们为教授服务。但是他们的待遇或者他们的薪酬、退休的福利，都是随着工龄在增加，所以他们个人物质上没有什么损失。不仅南方科技大学里面的职员没有任何行政级别，就连南方科技大学本身也没有任何行政级别。这样一所大学将凭自己教学科研中的成就赢得社会的尊重，而不是靠行政级别赢得社会的尊重。行政人员在南方科技大学将还原他们应有的定位，大学内行政组织、行政人员的设立是为学校、为学术、为学生服务的。南方科技大学行政流的弱化将有利于学术流的活跃。因为没有行政级别，行政人员只是为教授服务的职能而设，他们不再是大学这个象牙塔中的主导力量，失去了颐指气使的资本使行政权力只能安于本分，而以教授为代表的学术流能够重新取得话语权，成为大学这个学术组织的核心力量。（三）夯实基层组织

南方科技大学不设院系，代之以理学部、工学部，以及建设几十个研究室（所）和若干跨学科研究中

心。每个研究所的成员不仅要研究，还要开若干专业课，供大三大四的学生选修，每个学生到了大三也

都要选择一个研究所注册，在这个研究所写论文。这样一来，学科架构将被重新设计，一方面适应现代

科学交叉发展的趋势，另一方面精简了行政机构和人员。校长要想听到一线教授的声音，也不必通过院长、系主任等层层汇报。如今的高校院系都是按照100年前学科发展的前沿来设立的，比如设置了物理系、生物系、化学系。最近50年来，自然学科的发展都沿着交叉集成的方向发展，如果按老思路设置院系，各个院系组织封闭，资源无法做到优化配置，而且院系掌握钱和项目，就会干预科研，行政干扰学术不可避免。所以，南科大将不设院系。院系就被研究所取代，因为研究所就是做研究的，行政没有权利干预，可以尽量减少院系对交叉学科的干扰，也就是减少行政权力对学术的干扰。而且，这样的基层架构有效实现了管理重心的下移。管理重心是检验大学组织结构是集权还是分权的标尺，一般来说，集权的管理重心在高层，而分权的管理重心在中层或下层，南方科技大学组织结构的管理重心则明显是处于组织下层———研究所，南方科技大学的基层学术组织，无论是研究所还是实验室、跨学科中心，都是学术流活跃的象征，组织分权化程度高了之后教授学术自由便有了保证。（四）创新组织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