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意识流手法


意识流作文意识流文学泛指注重描绘人物意识流动状态的文学作品,既包括清醒的意识,更包括无意识、梦幻意识和语言前意识。
“意识流”一词是心理学词汇,是在1918年梅·辛克莱评论英国陶罗赛·瑞恰生的小说《旅程》时引入文学界的。意识流文学是现代主义文学的重要分支,主要成就局限在小说领域,在戏剧、诗歌中也有表现。
小说中的意识流,是指小说叙事过程对于人物持续流动的意识过程的模仿。具体说来,也就是以人物的意识活动为结构中心,围绕人物表面看来似乎是随机产生,且逻辑松散的意识中心,将人物的观察、回忆、联想的全部场景与人物的感觉、思想、情绪、愿望等,交织叠合在一起加以展示,以"原样"准确地描摹人物的意识流动过程。
意识流的几种表现形式:内心独白在假定没有其他人倾听的情况下,一个人物把自己的所感所思毫无顾忌的直接表露出来,就是“内心独白”。这是意识流文学最常用的技巧。其特点是在独白中完全看不到作者的行迹,纯粹是小说中人物自己的真实意识流露。这种内心独白被成为“直接内心独白”。外,还有一种“间接内心独白”,虽然也是描写人物的内心活动,但是作者不时出来指点和解释。这种内心独白所展现的意识活动通常属于较浅的层次,比较连贯和合乎逻辑,语言形式也比“直接内心独白”正常。
内心分析所谓“内心分析”,是指小说中的叙事人或人物很理智的对自己的思想和感受进行分析追索,并且是在并无旁人倾听的情况下进行的。它与“内心独白”的区别在于它以理性为指引作出合乎逻辑的有条理的推理或说明,而非任意识自然流动。
自由联想人物的意识流表现不出任何规律和次序。其意识一般只能在一个问题/一种事物上作短暂逗留,头脑中的事物常因外部客观事物的突然出现而被取代;眼前任何一种能刺激五官的事物都有可能打断人物的思路,激发新的思绪与浮想,释放一连串的印象和感触。
时间和空间蒙太奇
蒙太奇是电影中用来表现事物多重性的一系列手法,如“多视角”、“慢镜头”、“特写镜头”、“闪回”等等。意识流小说家为了突破时空的限制,表现意识流动的多变性、复杂性,经常采用这类手法。
诗化和音乐化
意识流小说家为了加强象征性的效果,有时采用诗歌和音乐的手段。他们广泛运用意象比喻、乐章结构、节奏韵律、标点符号甚至离奇的拼写方式来暗示人物在某一瞬间的感受、印象、精神状态或作品寓意。






……街上天已黑了;但现在只有七点半;我要回家去;九点钟以前到诺伏特去有的是时间,大街实际上并

不太黑;天上没有一朵云;人行道上有一道光圈,那是路灯的光;每盏路灯有三道煤气口;街上没有什么人;歌剧院就在前面,门口灯火通明;我走的是大街的右手,朝着歌剧院的方向。糟糕,我忘记戴上手套了;没有关系,我马上可以到家了,反正现在一个鬼影也没有。我马上可以到家了,让我想……到歌剧院五分钟;到奥伯路五分钟,到豪斯曼大街大概也差不多;再加五分钟,那就是五分,十分,十五分,二十分钟。我要换衣服;八点半就可以走了,就算八点三十五分吧。天气又干燥又好,晚饭后散步特别合适;这时候大街上的人不多。丽亚九点钟散戏,九点到九点一刻之间。我们干些什么呢?坐车兜风,是的,在香榭丽舍大街坐车兜到圆场;不,最好一直到凯旋门,然后沿着外面几条大街回到她的地方;天气真好,她当然会让我握她的手;她大概会穿那件黑色开斯米衣服;我们可别回去太晚了;她一定会请我进去坐一会;我就可以看着她的可爱的笑容,她开始慢慢地慢慢地卸装。“在这张小沙发上坐下,乖乖的,”她会说,做个煞有介事的姿势,我会用同样的口气回答:“遵命,小姐!”……

一八八七年时,法国象征主义派一个名叫爱杜华·杜亚丹(Edouard Dujardin,一八六——一九四九)的诗人写了一部名叫《月桂树被砍了》(Les laurlers sont coupés)的小说,替后来一度风行的“意识流”小说起了一个开端。他是西方文学史上第一个作家有意识地用“内心独白”的技巧来创作小说的。本文开端所引的一段就是一个例子:主人公无声的、自言自语的思索,一面描写客观的事物,一面叙述主观的心情。
“意识流”小说的存在,几乎已有一百年的历史。其实,在杜亚丹之前,名家如爱仑·坡(Edgar Allan Poe、梅尔维尔(Her-man Melville、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都曾尝试过这类独白的手法。有人甚至指出英国十八世纪小说家劳仑斯·斯端恩(Laurence Sterne)也曾在他的名作《Tristram Shandy》中首创这个手法。这样说来,“意识流”的发轫竟可回溯到二百余年前。
杜亚丹其实是法国象征主义派中一个不重要的角色。他的《月桂树被砍了》于一八八七年出版后,没没无闻,三十多年后才受到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的注意。乔伊斯利用这类内心独白手法来写他的巨作《尤利西斯》(Ulysses),“意识流”作为一种写作技巧遂声名大扬。不久以后,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也在她的小说《波涛》(The waves)中用了同样的手法。由于本世纪三十年代读者们对“意识流”小说的兴趣,《月桂树被砍了》的

英译本终于在一九三八年出版。英译本的书名是《We’ll to the woods no more》。因为手头没有法文原本,本文开头一段乃是从英译本翻出来的。经过二度翻译,与原意也许有一点儿出入,但我的意思是至少可以让中国当代读者们领会一些一百年前“意识流”始祖的手法。
杜亚丹的《月桂树被砍了》初版之日,正是法国自然主义派文学风行之时;左拉的客观描述的纪录性的小说与莫泊桑的“片断生活”性的短篇小说最受欢迎。当时象征主义与印象主义算是先锋派(avant-garde),但尚未能立住脚跟与自然主义的潮流相抗。杜亚丹原是一个诗人兼音乐评论家。他的《月桂树》当时只受少数先锋派人士欣赏,在文学上并不能起很大作用。故事很简单:巴黎交际场中一个活跃的青年爱上了一个女伶;女伶虽然用他的钱,但尚不愿委身;某晚青年的“内心独白”表达了他衷心的愿望。爱好此书的读者发现,吸引力不在平淡的故事本身,而是在叙述故事的手法。这个手法最后终于获得了乔伊斯的赏识与采用。乔伊斯称扬此书“自始至终将读者放在主人公的脑中”。杜亚丹的一本不重要的小说,因此竟变成了西洋文学一个主流的开端。
乔伊斯于一九二二年出版的名著《尤利西斯》原来是从这个藉藉无名的法国作家得到灵感的。成名后的乔伊斯称扬杜亚丹之时,后者尚在世,以写作音乐书与宗教书为生。但是《月桂树被砍了》因此也得能于一九二四年再版,于一九三八年出版英译本。学术界与文学界凡是要研究“意识流”的,不得不提到杜亚丹。
“意识流”(stream of consciousness)本身原是一个心理学名词,是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于一八九○年所首创。根据十九世纪末叶的心理学理论,“意识流”意指一个人在一固定时期内所意识到的一连串川流不息的感觉、思潮、记忆、联想等等。创作家将这一连续的意识用文字纪录下来,就成为“意识流”的写作技巧。
心理学家又如何解释“意识”呢?
“意识”有上下二层:一层是“谈话的一层”;另一层是“谈话以前的一层”,即是尚未用话说出来的“思考的一层”。这正是本文所要讨论的“意识”。这种“意识”与“智力”或“记忆”并不是同义,它包括了整个内心思想。“意识流”代表了一连串的川流不息的脑中印象与思索;“意识流”小说的技巧就是探索与表达故事角色的这种内心思想的。
“意识流”写作技巧共有三个方法,杜亚丹所用的“内心独白”(Inner monologue)不过是其中之一。所谓“内心独白”是作家将一个角色在一个特殊心情中的思想、感觉、

情绪等用自言自语的方式叙述出来。杜亚丹本人作这样的解释:“‘内心独白’以一个好似诗的样式来形容抽象的思虑、情绪、印象、心境与气氛;它绝不是叙述行动的。”
弗吉尼亚·伍尔夫的《波涛》将“内心独白”穿插于富有诗意的客观景物描写之间,相互陪衬地来形容天空中太阳位置的逐渐转移及海面波涛的流动。最著名的“内心独白”当然还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中女主人公毛莉·布洛姆(Molly Bloom)躺在床上自思的一段,长达全书最后的四十五页。
“意识流”写作技巧的其它二个方法是“内部分析”(Interual analysis)与“感性印象”(sensory impression)。所谓“内部分析”,则是作者用自己的语言来概括一个角色的观念与思索。司汤达(Stendhal)、陀思妥耶夫斯基(Dostoevsky)、普鲁斯特(Proust)与亨利·詹姆斯都用过这个手法。尤其是普鲁斯特与詹姆斯,他们把间接的“内部分析”与直接的“内心独白”分得很清楚,往往用引号来表示后者。
“感性印象”的手法是作家用来纪录纯粹的五官感觉与印象,等于是在小说中采用音乐与诗歌的效果。擅长于“内部分析”手法的作家如詹姆斯与普鲁斯特往往使用隐喻(metaphor),但是擅长于“感性印象”的作家却象创作音乐或诗歌一样地组织自己的作品结构。《尤利西斯》有一部分写得犹如乐曲,也有部分写得犹如象征主义的诗,就是一例。
“感性印象”尽管是作家表现、描绘角色对客观世界的印象,可是“感性印象”所用的是作者自己的语言,因此并不是“内心独白”的一部分。从另一个角度来解释:“内心独白”好似一个角色的自语,他的脑子在主动地活动,制造思想与观念。“感性印象”却是被动的、受脑中不时掠过的印象的支配。至于“内部分析”只占据了意识的一小部分,它的叙述是间接性的,用的是作者本人的语言。因此,“内心独白”是第一人称的。“内部分析”是叙述性的,第三人称的。“感性印象”往往是零星片断的,掺杂于“内心独白”与“内部分析”之间。“感性印象”的描写不能独立而自成为一篇完整的作品。
把这三个技巧一并使用的最好例子便是《尤利西斯》。乔伊斯很精湛地在这部名著中将意识流范围内所有可用的技巧都用上了,表达了小说中各个角色的各层内心思想。威廉·福克纳的《喧声与怒火》(The sound and the fury)在技巧上虽稍逊色,也是不错的。此书共分四部,开首三部几乎全部是独白,第四部才是间接的叙述。小说开端于潜意识的(不知不觉的)自白,而结束于完全的意识与理念,读者的理解程度也慢慢的随了书中角色的意识

而进展。
* * *
音乐与诗对意识流小说也很有贡献。自从德国歌剧作曲家瓦格纳(Richard Wagner)呼吁“各项艺术的综合”后,法国象征主义派作家开始将音乐技巧,特别是赋格曲(fugue)用在小说创作之内,但是并没有起很大的作用。诗的方式则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意识流小说。现代诗的形式与意识流手法很接近,尤其是“内心独白”与“感性印象”。“内心独白”在纸上印出了后,看来很象自由体诗,语言简短,字句次序不合逻辑但富有诗意。由独白所表达的强烈感情看来也很象诗。“内心独白”的要点在于川流不息的自由联想;观念方向的转折很散漫,不必有理性的解释。这种体裁近于诗(特别是自由体诗)而不近于文。
意识流小说既具有诗的性格,照理讲来,意识流小说作家也应该是诗人。乔伊斯是写诗出身,早年曾出版一本名《室内乐》(Chamber music)的抒情诗集。弗吉尼亚·伍尔夫在出版小说之前,也曾写了一本散文诗《星期一或星期二》。他们在初期创作年代里对诗的兴趣很影响了他们后来的作品。伍尔夫的《波涛》中角色的抒情性的独白技巧可以说是起源于她的散文诗《星期一或星期二》。而乔伊斯的最后巨著《Finnegans wake》几乎完全回返了他的初期诗作技巧。
主观性的“意识流”小说与传统性的通常小说间体裁的不同是很明显的。传统性小说是事实性的叙述,读者们好象面对小说家而坐,听他讲故事。小说家坐在窗边眺望,将他所见的逐一传达给我们听。由于他是唯一坐在窗边的人,又善于讲故事,我们只能洗耳恭听,别无他法。
主观性的小说却有不同。小说家把我们安置在窗边,使我们自己也可向窗外眺望,而且由于他的安排,我们有时好似身历其境,在做梦一样。我们不但是旁观者,而且也是亲身演出者。我们不但进入书中一个角色的意识与头脑,而且也可在同时进入了好几个角色的内心。初尝这种经验时很有心惊肉跳之感,作者的技巧越是精彩,对读者的触动也越大。请试读本文开首所译的杜亚丹的“内心独白”,读者是不是有亲历其境的感觉。
在当代的欧美文学中,这类手法其实已是很通常,很司空见惯。我将“意识流”手法在这里很累赘地介绍了以后,自己的结论还不一定是肯定性的。我觉得一个作家在他的写作技巧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时,会自然而然地摸索出一条以内心独白与心理描写作为叙述主干的道路。成熟的作家不必生硬地熟记三个“意识流”手法来达到他创作的目标的,因为没有一个作家是可以靠“写作班”训练出来的。写作才能的发展必须是自

然的,因此我在这里提出什么“内心独白”,什么“内部分析”,什么“感性印象”,不过是替“意识流”手法作一个大体的介绍而已,并不是要替初学写作者开一门写作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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