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王统照对外国文学的审美选择

收 稿 日期 ：０ 卜 Ｏ — Ｏ ２ １ ２ ２
作者简介 ： 宝强（ ９ ８ ）男， 耿 １６－ ， 山东邹平人 ， 滨州学院中文 系副教授 。 主要研究方向 ： 中国文学史研究与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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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坊 学院学报
泪 的 中 国社 会 ，而转 到现 实 主义方 向上去 了 。于 是 ， 二十 年代 后期 开始 ， 以能在 真 切体 验生 活 从 他 中写 出作 品的鲁 迅 与叶圣 陶为榜样 ，写 了不少 现 实主义作品 ，９ ３ １３ 年更出版 了《 山雨》 这样的现实 主 义力 作 ， 而 达 到 了他 文学 创作 的高峰 。 从 但王统照极富探索精神 ，新的艺术追求召唤 着他继续前行 。１３ ９４年 ， 因为《 山雨》 国民党政 被 府 查禁 ， 统照 被迫 到欧 洲游 行 ， 王 考察 西方 的文学 艺术。他寓居伦敦 ， 在剑桥大学研究半年 ， 漫游了 法德荷意等国，接触了一些欧洲的现代文人和艺 术 流派 ， 大开 阔 了文学 视 野 。也 就 是在 这 时 ， 大 一 向重视 创作 方 法 的他却 说 ：何必 斤斤 于 新 旧的形 “ 式 ， 拘 于言 志载 道 的称 名 ， 实与 象征 的争 执 ” 拘 写 ， 何必“ 把定型的理论硬向作品上套定 ”事实上 ， 。 他 曲折地 讲 出 了这样 一个 道 理 ：现实 主义 是可 以和 象征主义等艺术方法共存的。 这种共存 的努力 ， １３ 年的长篇小说《 在 ９５ 春 花》中就 已经有所体现了。小说以凄婉轻柔 的笔 调 ， 画 出这 些 出身 不 同 、 格 不 同 、 宿 不 同 的 刻 性 归 青年的内心变化 ，重新显现了王统照早年小说那 种细 腻 的心理 刻 画和 委婉 的 主观抒 情 。在该 书 的 自序 中王统 照表 示 ， 自己已经 不满 足 于“ 客观 的 纯 现 实 主义 ” ，他 要 透 过社 会 的侧 影 来 把握 人 物 的 “ 理 和个性 ” 因此 ， 间或 采用 了一 些 富有象 征 心 。 他 的意象 ， 以小虫落人蛛网， 比喻有志青年为家庭所 羁绊 ； 以伤鸟找到故巢 ， 形容信念破灭而遁人空 门 的青 年 的心 境 。 《 春花》 之后 ， 象征的浓雾渐次蔓延 ， 笼罩着他 的译文 、 杂文 、 小说和散文诗 。 ９ ８ １３ 年陆续翻译 的 《 灵台” “ 微语》 在短小的散文诗和哲理诗 中， ， 寄托 了作者 和译 者对 于 人生 与宇 宙 的观点 ，象征 手法 运 用得 很成 功 ， 到 了“ 做 辞简 味深 ， 约 意远 ， 情 深沉 诵读 ， 动人 遥思 ” 。 他 自己写的散文诗 ， 夜行 》《 如《 、苔语 》 幸 和《 福 的追求》象征的色彩更为沉重。《 ， 苔语》 写海棠 向在 “ 想 外 衣 的里 面求 美 丽 的 生存 ”但 是 一 玄 ， 夜秋雨 ， 便枝叶垂折了； 青苔却附在厚润坚实的地 面 ， 卑不 亢 ， 不 秋风 秋雨 也 不能催 动 它 。作者 通 过 它们 的对话 ，寄托 了理想 必须 附丽 于 现实 的人 生 哲理和高贵者不如卑贱 者更 有生命力 的社会 信 念， 清新有味， 深得象征派家数 。 杂文 《 繁辞集》被王统照称作 “ 炼狱中的火 花” 以曲笔抒写爱国情怀 ， ， 用隐喻、 象征等艺术手 法含蓄地抒辞 、 摅思 ， 给读者一种哲理性的 回味 ， 达到了理与情的和谐统一。其中的 《 玫瑰色中的 黎 明》 象 鲜 明 ， 意 动静 统 一 ， 现 实 生 活 的感 受 和 对 对未来前景 的遐想都出自理智的统制 ，既不悲观 绝望 ， 也不盲 目乐观 ， 启发人们心怀希望 ， 经受磨 砺， 努力 进 行 自我完 善 。 值得 注意的是 ， 与前期作 品相 比， 王统照这个
纵观王统照整个 的创作历程 ，以创作方法而 论 ， 他起 于象 征 、 于 象征 ， 说 终 应该 不虚 。那 么 ， 王 统 照 为什 么对 象征情 有 独钟 ？或 者说 ， 征 ， 象 为什 么会 成为 王统 照对外 国文学 的 审美选 择 ？ 当然是 因为 叶芝 。王统 照是 五 四时期 介 绍 叶 芝最勤的作家。１２ 年 １ １ 在《 ９１ 月 ０日 小说月报》 第 １ 卷第 １ ２ 号翻译 了叶芝 的短篇小说 《 忍心》 ， １２ 年 ９月 １ 在 上海《 ９１ ０日 时事新 报》 文学旬 的《 刊》 翻译 了叶芝 的诗《 上 玛丽亥 耐》 １２ 年 １ ，９ ４ 月 起译 了叶芝的诗集《 微光集》 在北京《 文学旬刊》 发 表， 后连续翻译 了叶芝 的《 克尔底微光》 中的小品 文《 三个奥薄伦人与邪魔》《 、古镇》《 、 声音》 等在上 海《 时事新报・ 文学周刊》 上发表。 即使叶芝 ｌ 岁时 ６ 的《 窃童》王统照也赞之日：虽是处女作 ， ， “ 然而 已 是‘ 仪态万方 ， 亭亭玉立 ’ 的绝世美人 了” “ ，其诗之 美丽 ， 其他 的弦歌是一样 的活泼 与爽利 。” 如 团 在 艺术 表现 上 ， 统 照认 为 ， 王 叶芝 的诗 多采 用 爱 尔 兰古 代 神话 的故 事 ， 用 草 木 、 具 、 色 来 多 器 景 象征 ，因为借神话表现出的精神 ， “ 虽是虚幻缥缈 ， 然意思与讽刺 ， 却与人生的事 ， 是有密切的关联。 ” 他尤其欣赏叶芝“ 能于平凡的事物内， 藏着很深长 的背影” “ ，能于静穆 中显 出他热烈 的情感 ， 深运的 思想” 引 。【 王统照推崇叶芝 ， 甚至他给泰戈尔做翻译 ， 进 而接受泰戈 尔 的影 响 ， 也是 因为叶芝 。在王 统照看 来， 泰戈尔和叶芝是相通的。 泰戈尔的《 吉檀迦利》 第 次用英文印行时， 就是叶芝作的序， 尽管他们作品 的形式不同， 但思想上却多有彼此契合之处。 王统照 作于 １２ 年的长诗《 ９２ 独行者之歌》 就在思想上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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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期 的象征 ，少 了些对 叶芝 的原 始 比附 而增 多 了 中国古典文学的余味。所以如此 ， 是因为 ， 此时的 王统 照 已经注 意到 象征 手法 并非 西方 现代 文学 的 发明，在我国源远流长的诗歌中早已大量运用这 种手法 ，中国的诗词赋与外 国诗歌的名作者都会 “ 利用恰切的暗喻 ， 以加重诗情诗意的光华 。” 小说 《 华亭鹤》 的取名典故就出 自《 三国志》 作品中随 ， 处可见的象征 、 暗示 ， 更是调动了作者深厚的古典 文学修养 。朱老仙对留学归 国的儿子周旋于官场 舞宴反感至极 ， 并不仅仅是父子间代沟的反应 。 实 际上 ，他是在 国土沦丧之秋 ，痛恶歌舞升平 的时 风 。他把《 诗经 ・ 小雅 ・ 小弁》 的诗句“ 跛跛周道 ， 鞠 为茂草。 我心忧伤 ， 怒焉如捣” 吟哦了十余遍 ， 其弦 外之音就是 ，民族发展的大道 已经被侵华 日军的 茅 草盖住 ，我 的心 中怎 么能不 如 臼杵捶 捣一 样 伤 痛？ 朱老仙在回答老友劝他得乐且乐时， 又咏起了 苏东坡 《 宿州次韵刘泾》的诗句 ：为君垂涕君知 “ 否？ 千古华亭鹤 自 ” 飞。这样的诗 ， 读来给人无限的 伤感 ， 从朱老仙的 口中吟来 ， 更有一种没落遗老苦 苦坚守最后一点精神信念 的味道。
第１ １卷第 ３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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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坊 学院学报 Ｊｕ ａ ｏ Ｗ ｅ ａｇＵｎｖｒ ｔ ｏ ｒ ｌ ｆ ｉ ｎ ｉｅｓｙ ｎ ｆ ｉ
２１ ０ １年 ６月 Ｊｎ２ １ ｕ． ０１
象征 ： 王统照对外， 山东 滨州 ２６ ０ ） ５６ ３
摘 要： 纵观王统照整个 的创作历程， 以创作方法而论 ， 以说是起于象征 ， 可 终于象征。这 与外国文学， 尤其是叶芝的影响有关， 更是诗人王统照对外国文学的审美选择。他浓郁的诗人 气质 ， 则是遗传素质、 童年经验、 羁旅情怀与苦难现 实的必然结果。
关键词 ： 王统 照 ； 叶芝 ； 征 ； 象 诗人 气 质 中 图分类 号 ： ０ ． １ ６６ ２ 文 献标 识码 ： Ａ 文章 编号 ：６ １ ４ ８（０ ０ － ０９ ０ １７ － ２ ８２ １）３ ０ ２－ ３ １
从 １ １ 年接触《 ９６ 新青年》走上现代文坛开始 ， 、 王统 照就注 意吸取外 国文学 的 营养 ， 而且 很早 就显 现 了 自己的独特之处 ， 一开始 就抓住 了创 作方 法 问 题。 他说 ：……多读一点文理密察 ， “ 想象丰饶 ， 艺术 生动的西洋文学作品， 至少也可以增加我们的思考 力， 想象力 ， 使我们可以得到创作的方法。 【 ”五四时 ｌ 期 ，涌人中国的文学流派和创作方法五光十色 、 纷 纭 复杂 ， 括 现实 主义 、 包 自然 主义 、 浪漫 主义 、 征 象 主义， 等等。王统照的创作 ， 始而朦胧隐晦 ， 后又在 自己创作力 极盛 的时期转 向坚实 的现 实主义 ， 成为 文学研究会的代表作家之一。 但他从不墨守某种现 成 的套路 ， 动在 现实 主 义之 中 ， 合 了象 征 主义 主 混 元素， 从而在小说 、 诗歌 、 散文等各个领域都创作 出 摇 曳多姿 的作 品。以创作方 法而论 ， 统照 的创作 王 历程是起于象征 ， 终于象征。或言之 ， 象征 ， 是王统 照对 外 国文学 的审美选择 。 王统照创作伊始 ，曾写过一些现实主义作 品， 如《 湖畔儿语》 生与死的一行列》 前者把一派明 与《 。 丽 的湖光 山色 和儿 童讲 述 的凄 楚动 人 的故 事交 织 在 一起 ， 以抒情 的笔致 提 出 了一些 社会 问题 ； 者 后 把送 葬 的行 列 与街 头 的红 男绿 女进行 对照 ， 示穷 显 人 的情义 ， 诉社会 的不平 ， 怜人生 的凄苦 。 控 哀 但这样的作品 ， 在王统照 １２ 年 因为母 亲生 ９６ 病 、 回故 里之前 的创作 中 ， 返 尚属 少数 。所 以如此 ， 方面是 由于他生活圈子狭窄 ， 另一方面是他受了 叶芝 象征 主 义的影 响 ， 而使 他 的创作 ， 论 是诗 从 无 歌、 诗剧 ， 还是小说 ， 都带有较浓重的象征意味。微 《 笑》 中美丽的女犯人在无意中的一次微笑 ， 竟然感 化了小偷阿根 ， 使他立志改过 自 ， 新 出狱后“ 成了个 有些知识的工人” 。一个微笑 ，会有如此神秘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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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 在现实主义者看来 ， 是不可能的。但是 ， 作者用 的是象征 手法 ， 象征人 类之爱 。 作者心 目中 ， 笑 在 人 类之爱是 可 以净 化一个 囚犯 的卑 污灵魂 的 。 《 沉思》 中的女优琼逸 ， 也是爱与美的化身 ， 她 做裸体模特儿的目的是通过艺术的媒介将美传达 给人们。 然而 ， 她却被 画师的猜忌 、 记者的私欲、 官 吏的邪恶所包 围，从而暗示出爱与美难以在污浊 的尘 世 中立 身 。 中篇小说《 叶》 一 象征色彩更浓。主人公感到 人生 无处 不 痛苦 ， 需要 同情 ， 要理 想 的“ ” 他 需 花 和。 “ ”这依 然 是宣 扬 “ 为人 间 的最伟 大 的补剂 ” 光 。 爱 ， 因 为这 “ ” “ ” 是象 征 了人 类之 爱 。在结 构 花 和 光 就 上， 小说 通过 主人 公 的游 历 与 回忆 ， 四个 互不 联 把 属 的悲惨 故 事 串联在 一起 ， 如一 串冰糖 葫芦 ， 犹 暗 示人 生 的爱 与悲 并行 。 应该说 ，王统照抓住 了叶芝用富有质感的形 象去表达抽象哲理的特点 ， 但他不是步趋 叶芝神 秘故事的外形 ，而是把 自己对中国近代历史和现 实社 会 的理 性思 考融 汇 其 中 。 者说 ， 统照 摄取 或 王 的是叶芝象征艺术的精神。 象征 ， 一种带 有理性 因素的艺术 手法 。其长 是 处在 于能够 以细小 而有 特点 的事物 ， 暗示 出作者对 社会 和人 生 的主观思考 ； 弱点 在于 ， 旦用得 过度 ， 一 势必忽视 对客 观生活 画面 的深沉 描绘 。１２ ９６年 ，９ ２ 岁的王统照返回故里后 ， 自己以前的创作有了更 对 冷静 的反思 。 他评价 说 ：实则是 空洞 ， 泛 ， “ 虚 只凭一 点简单 的幻想 与浅薄 的文字点 缀热 闹而 已。” 这也 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王统照很早就完成 了《 微光》 的 翻译 ， 却最终没有 出版 ： 这不仅因为叶芝思想玄虚 、 文笔朦胧 ， 以得到更多人的理解 ， 因为译者本 难 更 人后 来认 识 到叶芝 的象 征难 以深沉 地 写 出充 满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