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张中丞传后叙
《张中丞传后叙》韩愈文言文原文注释翻译

《张中丞传后叙》韩愈文言文原文注释翻译作品简介《张中丞传后叙》是中国唐代政治家、文学家韩愈所创作的一篇散文。
《张中丞传后叙》作于807年(唐宪宗元和二年),是表彰安史之乱期间睢阳(今河南商丘)守将张巡、许远的一篇名作。
是作者在阅读李翰所写的《张巡传》后,对有关材料作的补充,对有关人物的议论,所以题为“后叙”。
作品原文张中丞传后叙[1]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2],得李翰所为《张巡传》[3]。
翰以文章自名[4],为此传颇详密。
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远立传[5],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6]。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7],位本在巡上。
授之柄而处其下[8],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9]。
两家子弟材智下[10],不能通知二父志[11],以为巡死而远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
远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12],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13],所欲忠者,国与主耳,而贼语以国亡主灭[14]。
远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外无待而犹死守[15],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所矣。
远之不畏死亦明矣!乌有城坏其徒俱死,独蒙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呜呼!而谓远之贤而为之邪?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远所分始[16]。
以此诟远,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
人之将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绳而绝之,其绝必有处。
观者见其然,从而尤之,其亦不达于理矣!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远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犹不得免,其他则又何说!当二公之初守也,宁能知人之卒不救,弃城而逆遁?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及其无救而且穷也,将其创残饿羸之余[17],虽欲去,必不达。
二公之贤,其讲之精矣[18]!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19],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当是时,弃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强兵坐而观者,相环也。
文言文:韩愈《张中丞传后叙》原文

【导语】《张中丞传后叙》是中国唐代⽂学家韩愈所创作的⼀篇散⽂。
这是表彰安史之乱期间睢阳守将张巡、许远的⼀篇名作。
下⾯是分享的⽂⾔⽂:韩愈《张中丞传后叙》原⽂。
欢迎阅读参考! 《张中丞传后叙》原⽂ 唐代:韩愈 元和⼆年四⽉⼗三⽇夜,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得李翰所为《张巡传》。
翰以⽂章⾃名,为此传颇详密。
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远⽴传,⼜不载雷万春事⾸尾。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
授之柄⽽处其下,⽆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虏,与巡死先后异⽿。
两家⼦弟材智下,不能通知⼆⽗志,以为巡死⽽远就虏,疑畏死⽽辞服于贼。
远诚畏死,何苦守尺⼨之地,⾷其所爱之⾁,以与贼抗⽽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蚍蜉蚁⼦之援,所欲忠者,国与主⽿,⽽贼语以国亡主灭。
远见救援不⾄,⽽贼来益众,必以其⾔为信;外⽆待⽽犹死守,⼈相⾷且尽,虽愚⼈亦能数⽇⽽知死所矣。
远之不畏死亦明矣!乌有城坏其徒俱死,独蒙愧耻求活?虽⾄愚者不忍为,呜呼!⽽谓远之贤⽽为之邪? 说者⼜谓远与巡分城⽽守,城之陷,⾃远所分始。
以此诟远,此⼜与⼉童之见⽆异。
⼈之将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绳⽽绝之,其绝必有处。
观者见其然,从⽽尤之,其亦不达于理矣!⼩⼈之好议论,不乐成⼈之美,如是哉!如巡、远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犹不得免,其他则⼜何说! 当⼆公之初守也,宁能知⼈之卒不救,弃城⽽逆遁?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及其⽆救⽽且穷也,将其创残饿羸之余,虽欲去,必不达。
⼆公之贤,其讲之精矣!守⼀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当是时,弃城⽽图存者,不可⼀⼆数;擅强兵坐⽽观者,相环也。
不追议此,⽽责⼆公以死守,亦见其⾃⽐于逆乱,设*辞⽽助之攻也。
愈尝从事于汴徐⼆府,屡道于两府间,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
其⽼⼈往往说巡、远时事云: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也,贺兰嫉巡、远之声威功绩出⼰上,不肯出师救;爱霁云之勇且壮,不听其语,强留之,具⾷与乐,延霁云坐。
张中丞传后叙(原文、译文及注释)

张中丞传后叙(原文·题解·注释·译文)[唐]韩愈【题解】张中丞,即张巡(709—757),邓州南阳(今河南省南阳市)人。
唐玄宗开元末进士,由太子通事舍人出任清河县令,调真源县令。
安史乱起,张巡在雍丘一带起兵抗击,后与许远同守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市),肃宗至德二载(757)城破被俘,与部将三十六人同时殉难。
乱平以后,朝廷小人竭力散布张许降贼有罪的流言,为割据势力张目。
韩愈感愤于此,遂于元和二年(807)继李翰撰《张巡传》(今佚)之后,写了这篇后叙,为英雄人物谱写了一曲慷慨悲壮的颂歌。
全文感情激荡,褒贬分明,议论叙事互为表里,不分宾主,其“截然五段,不用钩连,而神气流注,章法浑成”(高步瀛《唐宋文举要》引方苞语)。
文中关于南霁云拒食断指、抽矢射塔,张巡诵读《汉书》、起旋众泣等细节描写颊上添毫,传神写意,形象栩栩如生,光采照人。
中丞,张巡驻守睢阳时朝廷所加的官衔。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1],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2],得李翰所为《张巡传》[3]。
翰以文章自名[4],为此传颇详密。
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远立传[5],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6]。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7],位本在巡上。
授之柄而处其下[8],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9]。
两家子弟材智下[10],不能通知二父志[11],以为巡死而远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
远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12],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13],所欲忠者,国与主耳,而贼语以国亡主灭[14]。
远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外无待而犹死守[15],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所矣。
远之不畏死亦明矣!乌有城坏其徒俱死,独蒙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呜呼!而谓远之贤而为之邪?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远所分始[16]。
以此诟远,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
人之将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绳而绝之,其绝必有处。
张中丞传后叙原文及赏析

张中丞传后叙原文及赏析原文: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得李翰所为《张巡传》。
翰以文章自名,为此传颇详密。
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远立传,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
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
两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为巡死而远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
远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所欲忠者,国与主耳,而贼语以国亡主灭。
远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外无待而犹死守,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所矣。
远之不畏死亦明矣!乌有城坏其徒俱死,独蒙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呜呼!而谓远之贤而为之邪?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远所分始。
以此诟远,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
人之将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绳而绝之,其绝必有处。
观者见其然,从而尤之,其亦不达于理矣!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远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犹不得免,其他则又何说!当二公之初守也,宁能知人之卒不救,弃城而逆遁?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及其无救而且穷也,将其创残饿羸之余,虽欲去,必不达。
二公之贤,其讲之精矣!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è)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当是时,弃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强兵坐而观者,相环也。
不追议此,而责二公以死守,亦见其自比于逆乱,设淫辞而助之攻也。
愈尝从事于汴徐二府,屡道于两府间,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
其老人往往说巡、远时事云: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也,贺兰嫉巡、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上,不肯出师救;爱霁云之勇且壮,不听其语,强留之,具食与乐,延霁云坐。
霁云慷慨语曰:“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余日矣!云虽欲独食,义不忍;虽食,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断一指,血淋漓,以示贺兰。
一座大惊,皆感激为云泣下。
韩愈《张中丞传后叙》原文译文赏析

韩愈《张中丞传后叙》原文|译文|赏析《张中丞传后叙》是中国唐代文学家韩愈所创作的一篇散文。
这是表彰安史之乱期间睢阳守将张巡、许远的一篇名作。
下面我们一起来看看这部名作的具体内容吧吧。
《张中丞传后叙》原文唐代:韩愈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得李翰所为《张巡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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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远立传,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
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
两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为巡死而远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
远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所欲忠者,国与主耳,而贼语以国亡主灭。
远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外无待而犹死守,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所矣。
远之不畏死亦明矣!乌有城坏其徒俱死,独蒙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呜呼!而谓远之贤而为之邪?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远所分始。
以此诟远,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
人之将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绳而绝之,其绝必有处。
观者见其然,从而尤之,其亦不达于理矣!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远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犹不得免,其他则又何说!当二公之初守也,宁能知人之卒不救,弃城而逆遁?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及其无救而且穷也,将其创残饿羸之余,虽欲去,必不达。
二公之贤,其讲之精矣!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当是时,弃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强兵坐而观者,相环也。
不追议此,而责二公以死守,亦见其自比于逆乱,设淫辞而助之攻也。
愈尝从事于汴徐二府,屡道于两府间,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
其老人往往说巡、远时事云: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也,贺兰嫉巡、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上,不肯出师救;爱霁云之勇且壮,不听其语,强留之,具食与乐,延霁云坐。
《张中丞传》后叙作品原文及对照翻译

《张中丞传》后叙作品原文及对照翻译《〈张中丞传〉后叙》作于807年(唐宪宗元和二年),是表彰安史之乱期间睢阳(今河南商丘)守将张巡、许远的一篇名作。
作者韩愈。
下面,为大家分享《张中丞传》后叙作品原文及对照翻译,希望能帮助到大家!出处或作者:韩愈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得李翰所为《张巡传》。
翰以文章自名,为此传颇详密。
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远立传,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
城陷而虏。
与巡死先后异耳。
两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为巡死而远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
远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所欲忠者,国与主耳。
而贼语以国亡主灭。
远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
外无待而犹死守,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处矣。
远之不畏死亦明矣。
乌有城坏其徒俱死,独蒙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
呜呼!而谓远之贤而力之邪?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远所分始,以此诟远。
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
人之将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
引绳而绝之,其绝必有处。
观者见其然,从而尤之,其亦不达于理矣。
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远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犹不得免,其他则又何说?当二公之初守也,宁能知人之卒不救,弃城而逆遁?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及其无救而且穷也,将其创残饿羸之余,虽欲去必不达。
二公之贤,其讲之精矣。
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
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当是时,弃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强兵坐而观者相环也。
不追议此,而责二公以死守,亦见其自比于逆乱,设淫辞而助之攻也。
愈尝从事于汴、徐二府,屡道于两州间,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
其老人往往说巡、远时事云。
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也,贺兰嫉巡、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上,不肯出师救。
张中丞传后叙原文及翻译

张中丞传后叙原文及翻译《张中丞传后叙》是韩愈的一篇议论与叙事相结合的散文。
文中表彰张巡、许远抗击安史叛军的功绩,驳斥对张、许的诬蔑、中伤,以此来歌颂抗击藩镇作乱的英雄人物。
元和元年(806年)宪宗开始制裁藩镇。
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之下,韩愈重新阐扬张、许功绩,无疑是有意义的。
以下是该散文的原文及翻译:原文:张中丞传后叙韩愈〔唐代〕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得李翰所为《张巡传》。
翰以文章自名,为此传颇详密。
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远立传,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
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
两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为巡死而远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
远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所欲忠者,国与主耳,而贼语以国亡主灭。
远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外无待而犹死守,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所矣。
远之不畏死亦明矣!乌有城坏其徒俱死,独蒙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呜呼!而谓远之贤而为之邪?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远所分始。
以此诟远,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
人之将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绳而绝之,其绝必有处。
观者见其然,从而尤之,其亦不达于理矣!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远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犹不得免,其他则又何说!当二公之初守也,宁能知人之卒不救,弃城而逆遁?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及其无救而且穷也,将其创残饿羸之余,虽欲去,必不达。
二公之贤,其讲之精矣!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当是时,弃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强兵坐而观者,相环也。
不追议此,而责二公以死守,亦见其自比于逆乱,设淫辞而助之攻也。
愈尝从事于汴徐二府,屡道于两府间,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
(完整版)《张中丞传》后叙原文及译文

《张中丞传后序》原文及注释韩愈韩愈(768-824),字退之,河内河阳(今河南孟县)人,曾经倡导唐代的古文运动,为我国杰出的散文家,“唐宋八大家”之一。
郡望昌黎,故称韩昌黎。
贞元八年(792)进士,因上疏请免赋役,贬为阳山(今广东阳山县)令。
宪宗元和十二年(817),从裴度平淮西有功,升为刑部侍郎。
后二年因谏迎佛骨得罪,贬潮洲刺史。
穆宗时召还,官至吏部侍郎。
有《昌黎先生集》。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1),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2),得李翰所为《张巡传》(3)。
翰以文章自名(4),为此传颇详密。
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远立传(5),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6)。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7),位本在巡上。
授之柄而处其下(8),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9)。
两家子弟材智下(10),不能通知二父志(11),以为巡死而远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
远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12),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13),所欲忠者,国与主耳,而贼语以国亡主灭(14)。
远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
外无待而犹死守(15),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所矣。
远之不畏死亦明矣!乌有城坏其徒俱死,独蒙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呜呼!而谓远之贤而为之邪!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远所分始(16)。
以此诟远,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
人之将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绳而绝之,其绝必有处。
观者见其然,从而尤之,其亦不达于理矣!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远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犹不得免,其他则又何说!当二公之初守也,宁能知人之卒不救,弃城而逆遁?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及其无救而且穷也,将其创残饿嬴之余(17),虽欲去,必不达。
二公之贤,其讲之精矣(18)!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19),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当是时,弃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强兵坐而观者,相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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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中丞传》后叙全文阅读:出处或作者:韩愈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得李翰所为《张巡传》。
翰以文章自名,为此传颇详密。
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远立传,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
城陷而虏。
与巡死先后异耳。
两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为巡死而远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
远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所欲忠者,国与主耳。
而贼语以国亡主灭。
远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
外无待而犹死守,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处矣。
远之不畏死亦明矣。
乌有城坏其徒俱死,独蒙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
呜呼!而谓远之贤而力之邪?说者又谓远与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远所分始,以此诟远。
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
人之将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
引绳而绝之,其绝必有处。
观者见其然,从而尤之,其亦不达于理矣。
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远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犹不得免,其他则又何说?当二公之初守也,宁能知人之卒不救,弃城而逆遁?苟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及其无救而且穷也,将其创残饿羸之余,虽欲去必不达。
二公之贤,其讲之精矣。
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
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当是时,弃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强兵坐而观者相环也。
不追议此,而责二公以死守,亦见其自比于逆乱,设淫辞而助之攻也。
愈尝从事于汴、徐二府,屡道于两州间,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
其老人往往说巡、远时事云。
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也,贺兰嫉巡、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上,不肯出师救。
爱霁云之勇且壮,不听其语,强留之。
具食与乐,延霁云坐。
霁云慷慨语曰:“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余日矣。
云虽欲独食,义不忍。
虽食且不下咽。
”因拔所佩刀断一指,血淋漓,以示贺兰。
一座大惊,皆感激为云泣下。
云知贺兰终无为云出师意,即驰去。
将出城,抽矢射佛寺浮图,矢著其上砖半箭。
曰:“吾归破贼,必灭贺兰!此矢所以志也。
”愈贞元中过泗州,船上人犹指以相语。
城陷,贼以刃胁降巡。
巡不屈,即牵去,将斩之。
又降霁云。
云未应。
巡呼云曰:“南八,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云笑曰:“欲将以有为也。
公有言,云敢不死?”即不屈。
张籍曰:有于嵩者,少依于巡;及巡起事,嵩尝在围中。
籍大历中,于和州乌江县见嵩,嵩时年六十余矣。
以巡初尝得临涣县尉,好学无所不读。
籍时尚小,粗问巡、远事,不能细也。
云巡长七尺余,须髯若神。
尝见嵩读《汉书》,谓嵩曰:“何为久读此?”嵩曰:“未熟也。
”巡曰:“吾于书读不过三遍,终身不忘也。
”因诵嵩所读书,尽卷不错一字。
嵩惊,以为巡偶熟此卷,因乱抽他帙以试。
无不尽然。
嵩又取架上诸书,试以问巡。
巡应口诵无疑。
嵩从巡久,亦不见巡常读书也。
为文章,操纸笔立书,未尝起草。
初守睢阳对,士卒仅万人。
城中居人,户亦且数万。
巡因—见问姓名,其后无不识者。
巡怒,须髯辄张。
及城陷,贼缚巡等数十人坐,且将戮。
巡起旋,其众见巡起,或起或泣。
巡曰:“汝勿怖,死,命也。
”众泣不能仰视。
巡就戮时,颜色不乱,阳阳如平常。
远宽厚长者,貌如其心。
与巡同年生,月日后于巡,呼巡为兄。
死时年四十九。
嵩贞元初死于毫、宋间。
或传嵩有田在毫、宋间,武人夺而有之。
嵩将诣州讼理,为所杀。
嵩无子,张籍云。
《张中丞传》后叙全文翻译: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我和吴郡人张籍翻阅家中旧书,发现李翰撰写的《张巡传》。
李翰以文章写得好而自负,这篇传记写得很详细周密。
但可惜还有不足之处,没有替许远立传,又没有记载雷万春事迹的头尾。
许远虽然才能似乎比不上张巡,但他打开城门,接纳张巡共守睢阳。
地位本来在张巡之上,却把权柄交给他,受他指挥,没有什么猜疑和妒忌,最后和张巡一起守城,一起死难,建立了功名,由于城池沦陷而被俘虏,和张巡的死相比先后不同时罢了。
许、张两家子弟才能智慧低下,不能彻底理解许远、张巡的志气。
张家子弟认为张巡战死而许远受虏不死,怀疑许远怕死而降贼。
许远假如怕死的话,为何要苦苦地死守小小的睢阳城,把自己的奴僮杀了给土兵们吃,来同敌军抗战而不投降呢?当他们被围困的时候,城外连极其弱小的援兵都没有,他们所要效忠的只是国家和君主罢了,而叛军则告诉许远唐朝已经灭亡,君主已经死了。
许远看见救兵不来,而叛军却越来越多,一定以为敌人的话是真的。
等不到外来的救兵尚且死守城池,人吃人也快吃完了,即使是傻瓜也会算得出死亡的期限!由此看来,许远的不怕死也就很明白了。
哪有城池失陷了,部下都死光了,他自己却独自含羞忍辱,苟且偷生的呢?即使是最愚蠢的人也不肯这么做。
唉!难道说许远这样贤明的人会做这样的事吗?谈论的人又说许远和张巡分别守城,城池失陷是从许远所分担的一面开始的,拿这个来辱骂许远。
这又和儿童的见识没有差别。
人要死,他的内部器官一定有先得那个病的部位;拉断绳子,它断开的地方一定是绳子的某一段。
观察人死、绳断的人见到情况是这样,据此就责怪某一内脏和绳子的某一段,也未免太不懂道理了。
小人喜欢非议,不乐意成全别人的好事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哇!象张巡、许远对国家作出的贡献是如此卓越,还不免遭受指摘,别的事情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当张、许二公初守睢阳的时候,怎能料到人家终于不来救援,因而放弃睢阳,事先退走呢?如果这座城不能够守住,即使退避到别的地方去又有什么用处呢?等到确无救兵,处于困难的境地时,率领着他们那些因受伤而残废、因挨饿而瘦弱的余部,即便想撤离睢阳也肯定不可能了。
张、许二公这样贤明,他们已经考虑得很周到了。
坚守一座城池,来保卫朝廷,凭借千百名接近死亡的士兵,抵挡上百万日益增多的敌军,掩蔽江淮流域,从而阻遏叛军的兵势。
唐王朝没有被灭亡,是谁的功劳呢?在当时,丢弃城池而考虑活路的不是少数几个人,掌握强兵、坐视不救的人到处都是。
他们不去追究非议这些人,反而责怪张、许不该死守,也就可见他们把自己比同叛逆,制造邪说帮助叛敌攻击张、许二公。
我曾在汴州、徐州二幕府任推官,多次经过两州之间的睢阳城,亲自到那称为“双庙”的地方致祭过,那里的老人常常谈到张巡、许远当时的事情。
南霁云向贺兰进明请求救援,贺兰嫉妒张巡、许远的名声威望和功劳业绩超过自己,不肯出兵援救。
贺兰喜欢南霁云的英勇和豪壮,不听他求救的要求,硬要留他下来,陈设酒肉,具备歌舞,邀请南霁云入座。
南霁云情绪激昂地说:“我南霁云来的时候,睢阳城内的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东西吃了。
我即使想一个人吃,道义上不忍心这样做,即使吃也咽不下去。
”于是抽出随身佩带的刀砍断一个手指,鲜血淋漓,来给贺兰看。
满座的人非常震惊,都感动奋激得为他掉泪。
南霁云明白贺兰终究不会有为自己出兵的意思,就飞马离去了。
快要出城的时候,抽出一支箭射向佛寺的高塔,箭射中在塔上,有一半箭头穿进砖里。
他说:“我这次回去,如果打败了叛贼,一定回来灭掉贺兰!这一箭就作为我报仇的记号。
”我于贞元年间路过泗州,船上的人还指着中箭韵塔砖告诉我当年的情况。
睢阳城失陷时,叛贼用刀威逼张巡投降。
张巡不屈服,随即被拉走,行将斩首。
又威逼南霁云投降。
南霁云没有回答。
张巡对南霁云呼喊道:“南八,大丈夫一死罢了,不能屈从不义的人!”南霁云笑着回答说:“我原想要有所作为。
现在您说这话,我敢不死吗?”于是他就没有屈服。
张籍说:有一个名叫于嵩的人,青年时代跟随张巡办事;等到张巡起兵讨伐叛贼时,于嵩也曾在敌人围困之中。
张籍大历年间在和州乌江县见过于嵩。
于嵩当时已经六十多岁了。
由于张巡的缘故,当初曾当上了临涣县的县尉,喜欢学问,没有什么书不读。
张籍那时还小,粗略地打听过张巡和许远的事情,了解得不够详细。
于嵩说张巡身高七尺多,胡子长得如同神像。
他曾有一次看到于嵩在读《汉书》,便问:“为什么老是读这一部书?”于嵩回答说:“还没读熟呢。
”张巡说:“我读书不超过三遍,终生不会忘掉。
”于是背诵起于嵩正读的那卷书,背诵完了整卷没错一个字。
于嵩很惊讶,以为张巡碰巧熟读过这一卷,于是随意抽出其他各卷来测试,无不都是这样。
于嵩又从书架上取出另外一些书,试着拿来考问张巡,随问随诵,毫不踌躇。
于嵩跟随张巡的日子很长,也没见过张巡经常读书。
做文章时,拿起纸笔就写,不曾打过草稿。
开始驻守睢阳时,土兵差不多有上万人,城里的居民,户口也将近几万。
张巡通过见一面,问过姓名,以后碰见便没有不认识的。
张巡发起怒来,胡须总是张开的。
到了睢阳失陷的时候,叛贼捆绑张巡等几十个人,坐等着,将要被杀掉。
张巡起身小便,部下看到张巡站起来,有的也站起来,有的掉眼泪。
张巡说:“你们别害怕,死是命中注定的。
”部下悲泣得不忍心仰起头来看。
张巡受戮时,脸色不变,就如同平常一样满不在乎。
许远是位宽厚的老成人,相貌也同他的心地一样质朴。
他和张巡同一年出生,月份和日子在张巡之后,称张巡为兄。
死时四十九岁。
于嵩贞元初年死在亳、宋一带。
有人传说于嵩有田宅在亳、宋一带,有个武人侵夺霸占了他的田宅。
于嵩打算到睢阳告状,被那个武人所杀害。
于嵩没有儿子,这是张籍说的。
《张中丞传》后叙对照翻译: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得李翰所为《张巡传》。
翰以文章自名,为此传颇详密。
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远立传,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我和吴郡人张籍翻阅家中旧书,发现李翰撰写的《张巡传》。
李翰以文章写得好而自负,这篇传记写得很详细周密。
但可惜还有不足之处,没有替许远立传,又没有记载雷万春事迹的头尾。
远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
城陷而虏。
与巡死先后异耳。
两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为巡死而远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
远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所欲忠者,国与主耳。
而贼语以国亡主灭。
远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
外无待而犹死守,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处矣。
远之不畏死亦明矣。
乌有城坏其徒俱死,独蒙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
呜呼!而谓远之贤而力之邪?许远虽然才能似乎比不上张巡,但他打开城门,接纳张巡共守睢阳。
地位本来在张巡之上,却把权柄交给他,受他指挥,没有什么猜疑和妒忌,最后和张巡一起守城,一起死难,建立了功名,由于城池沦陷而被俘虏,和张巡的死相比先后不同时罢了。
许、张两家子弟才能智慧低下,不能彻底理解许远、张巡的志气。
张家子弟认为张巡战死而许远受虏不死,怀疑许远怕死而降贼。
许远假如怕死的话,为何要苦苦地死守小小的睢阳城,把自己的奴僮杀了给土兵们吃,来同敌军抗战而不投降呢?当他们被围困的时候,城外连极其弱小的援兵都没有,他们所要效忠的只是国家和君主罢了,而叛军则告诉许远唐朝已经灭亡,君主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