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的社会结构思想及其当代价值

收稿日期：2011－11－10作者简介：1．张子礼（1962—），男，山东临朐人，山东理工大学法学院教授；2．邓晓臻（1970—），男，安徽宿州人，哲学博士，山东理工大学法学院讲师。

2012年第3期总第228期齐鲁学刊QILUJOURNALNo．3General No．228马克思的社会结构思想及其当代价值张子礼，邓晓臻（山东理工大学法学院，山东淄博255049）摘要：经济基础、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及其相互关系不能完全概括马克思关于社会结构的思想。

研读马克思的著作可以发现，他划分了社会资源构成及其配置、社会分层结构、社会的政治结构和社会的文化观念结构四个方面，也区分了社会存在的基础性领域、主导性领域和附属性领域。

马克思正是抓住了社会存在的主导性领域而揭示了社会存在的基本矛盾和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

关键词：社会结构；社会有机体；唯物史观中图分类号：B0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022X （2012）03－0065－05在我们的传统认识中，马克思的社会结构理论包括经济基础、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三个方面，其中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相互作用构成社会的经济基础，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之上形成一定的政治上层建筑，并且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态与之相适应。

应该承认，马克思确实多次表达过这一观点，但只要从总体上把握马克思的理论就可以发现，这样的认识又是不全面的。

研读马克思的著作可以看到，社会结构在马克思看来，至少应该包括社会资源构成及其配置、社会分层结构、社会政治结构和社会的文化观念结构，他还进一步区分了社会存在的基础性领域、主导性领域和附属性领域，社会存在的主导性领域规定着社会存在的主题，社会存在主导性领域内的矛盾是社会存在的主要矛盾，并且规定着社会发展的方向。

全面理解马克思的社会结构理论，对于我们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

一、马克思关于社会结构四方面的划分社会结构在马克思看来至少有四个方面，即社会资源构成及其配置、社会分层结构、社会政治结构和社会的文化观念结构。

（一）社会资源构成及其配置。

马克思在经济学研究过程中经常提到土地和货币资本，在他的社会历史研究过程中还提到过政治权力和精神文化产品，本文用社会资源构成及其配置予以概括和表示。

按照历史发展顺序及其重要性可依次表示为：土地和自然资源、政治权力资源、货币资本（学术界现在多使用“经济资源”一词）及知识信息和文化资源，其中只有知识信息和文化资源是开放的和可共享的资源类型，前三种都是封闭的和不可共享的资源。

土地和自然资源在传统的农业社会里是最主要、最直接的社会资源，政治权力资源在传统的农业社会里是最具有控制力的社会资源，从工业社会开始，货币资本取代土地和政治权力成为最重要的社会资源，而在后工业社会（又称信息社会），知识信息和文化资源的重要性日益突显，有学者预言在21世纪它将替代资本成为最重要的社会资源。

从每一种社会资源在社会资源构成中的地位及其变化可以看出社会发展的具体阶段和方向，特别是处于主导地位的社会资源，它构成了社会的主要生产方式，马克思称之为“特殊的以太”和“普照的光”，能够“显露出来的一切存在的比重”［1］（P48）。

社会资源配置可从两个方面进行考察：在不同地域之间的配置和在不同社会分工领域之间的配置。

考察社会资源在不同地域的配置可以揭示民族共同体内部不同地域之间发展的均衡问题，而考察社会资源在不同分工领域之间的配置可以揭示社会分工结构（特别是产业结构）的平衡与协调问题。

（二）社会分层结构。

在社会学领域，马克思被公认为是最早研究社会分层的伟大思想家之一。

按照传统教科书的观点，不同阶级之间由于社会生产资料的占有关系而确立起剥削与被剥削、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由此形成社会的阶级分化。

其实，马克思的社会分层思想比这种理解要丰富地多，尽管他经常强调分工对社会分化的作用，但在他看来基于分工出现的社会分化即职业分层仅仅是社会分层的原始形态，而不是社会分层的指示器［2］，因此他在《资本论》中明确否定了单纯按照所占有的不同社会资源划分阶级的观点。

从马克思在不同著作中针对不同问题的阐述大致可以看到，依照人的价值规定性［3］（个人能力、个人需要及个人意识和个人价值观念）和人的社会历史规定性（具体历史阶段的社会生产力、社会消费资料和意识形态）等因素，可以区分出人在发展程度和社会化程度方面的差别，即人的社会分化和社会分层。

社会分层中的主要群体大致包括既得利益群体、新兴群体、中间群体和社会弱势群体，其中新兴群体和中间群体的发展壮大构成社会稳定和社会持续发展的重要保障。

就社会发展而言，社会分层结构的发展变化决定着制度变迁和社会变迁，“社会的发展倾向主要表现在社会结构（阶级的成分，力量的对比等）的不停的质的变革中”［4］（P271）。

但是，在目前的马克思主义传统教科书中，只是强调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基础的发展变革决定上层建筑的变革，人不“在场”，论述阶级斗争时，也没有强调社会分层结构的发展变化是社会革命的必要条件，社会分层结构的发展变化被忽略了。

（三）社会政治结构。

本文所指的社会政治结构接近但不同于马克思主义传统教科书所说的政治上层建筑。

政治上层建筑是指人们在一定经济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政治、法律制度以及军队、警察、法庭、监狱、政府部门、党派等国家机器和政治组织。

而这里所用的社会政治结构主要是指政治生活中的不同职能部门之间的关系及其不同层级之间的关系：就政治生活中不同职能部门之间的关系而言，社会政治结构涉及政治权力在不同职能部门之间的配置，即政治权力的横向配置，大致包括立法、行政和司法等基本部门；就政治生活中不同层级之间的关系而言，社会政治结构涉及中央和地方的关系，即政治权力的纵向配置。

无论是政治权力的横向配置还是纵向配置，都意义重大。

新中国成立后，我们曾为各政治职能部门权责不清、界限不明付出过沉重的代价，因此探索适合中国具体国情的政治体制始终是中国共产党的不懈追求。

（四）社会的文化观念结构。

马克思经常使用“意识形态”一词，但综合马克思在各个时期的思想材料可以看到，这个词没有完全概括马克思的思想。

因此，本文使用社会的文化观念结构予以替代，其大致包括民族共同体的历史文化传统、政治意识形态和休闲消费文化三个方面。

关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文化传统，马克思认为，“一切已死的先辈们的传统，像梦魇一样纠缠着活人的头脑”［5］（P585），它存在于人们的风俗习惯和固定的思维方式、行为模式之中，其中最深厚的部分甚至存在于人们的意识之外，以“集体无意识”（荣格语）的方式，形塑着民族共同体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及政治和社会运行模式。

关于政治意识形态，马克思指出：“在不同的占有形式上，在社会生存条件上，耸立着由各种不同的、表现独特的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人生观构成的整个上层建筑”［5］（P611），经济、政治、社会地位不同的社会群体具有不同的、甚至相互冲突的政治意识形态，在一个时代占统治地位的政治意识形态都是“统治阶级的思想”，“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5］（P98）。

关于社会的休闲消费文化，马克思提到过音乐欣赏和艺术作品，还把精神生产和文化休闲生活称作“自由王国”。

我们认为，民族共同体的历史文化传统具有全民的特征，能增强民族的凝聚力，有着不可或缺的社会整合作用；政治意识形态具有阶级、阶层的特征，即不同的阶级阶层具有不同的政治立场和政治观点，并且相互冲突（政治意识形态要引领时代，就不能仅仅打着代表整个民族共同体的旗帜，还要立足于时代的高峰，扎根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文化传统并且渗透到休闲消费文化中，成为人们的日常生活语言）；社会的休闲消费文化同样具有阶级、阶层的特征，但并不必然是相互冲突的，提供多层次的休闲消费文化产品才能满足不同社会群体的精神文化生活需要，才能有助于维护社会的稳定与和谐。

二、马克思关于社会结构三方面的划分马克思还从社会构成的不同社会功能出发，区分了社会存在的基础性领域、主导性领域和附属性领域，其中社会的物质生产领域是社会存在的基础性领域，而在社会存在与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则有不同的主导性领域和附属性领域。

（一）社会存在的基础性领域。

马克思指出，“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而且这是这样的历史活动，一切历史的一种基本条件，人们单是为了能够生活就必须每日每时去完成它，现在和几千年前都是这样”［5］（P79），对于自由而言“不管怎样，这个领域（即物质生产领域———笔者）始终是一个必然王国”［6］（P927）。

经过深入的经济学研究，马克思深刻地指出：“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

”［7］（P32）恩格斯也同样强调，“每一历史时代的经济生产以及必然由此产生的社会结构，是该时代政治的和精神的历史的基础”［5］（P252），“人们的一切法律、政治、哲学、宗教等等观念归根结蒂都是从他们的经济生活条件、从他们的生产方式和产品交换方式中引导出来的”［8］（P548），从社会物质生产这个基础性领域产生出社会的政治生活和精神文化生活。

基于这种认识，马克思确立了历史唯物主义最基本的原则，即“从直接生活的物质生产出发阐述现实的生产过程，把同这种生产方式相联系的、它所产生的交往形式即各个不同阶段上的市民社会理解为整个历史的基础”［5］（P32）。

社会物质生产领域构成社会存在的基础性领域，这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

（二）社会存在的主导性领域。

马克思以在具体社会历史境遇中展开其实际生活过程的现实的个人及其感性活动为出发点，展开他的理论探索。

在社会共同体层次上，由于大致相同的生存境遇，人的感性活动的主导性倾向在很大程度上具有一致性，并且融汇为社会存在的主导性领域，即某个（或某些）聚集了大多数社会成员主要动机并对社会存在的其他领域起主导作用和统摄作用的社会生活领域。

由于人的感性活动在不同的社会历史境遇中具有不同的主导性倾向，社会存在的主导性领域并不是固定在社会存在的某个（或某些）领域，随着社会发展并且在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社会存在的不同领域都可能成为主导性领域。

在“生产不大发展”（恩格斯语）因而社会财富还不能持续而有保障地满足社会共同体成员基本生存需要的阶段，社会各个阶级或阶层首先指向生活资料和利益的分配，这使得社会物质生产领域不仅是社会存在的基础性领域，也是社会存在的主导性领域。

在“生产力的充分发展”（恩格斯语）因而社会财富能够持续而有保障地满足社会共同体成员基本生存需要的阶段，人们需要维持社会稳定，避免社会全局性的冲突与动荡，这样，政治生活领域就成为社会存在的主导性领域。

而在“生产力的充分发展”和制度设计自觉调整的阶段，“整个社会只需用较少的劳动时间就能占有并保持普遍财富”［1］（P286），社会因此能够提供充足的自由时间，或者“用于闲暇”，或者“用于从事非直接的生产活动”，或者“用于发展不追求任何直接实践目的的人的能力和社会的潜力（艺术等等，科学）”［9］（P215），因此社会共同体的精神生产和文化生活领域就成为社会存在的主导性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