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善未成年人非刑罚处罚制度

完善未成年人非刑罚处罚制度丛宁一、未成年人犯罪非刑罚处罚的涵义（一）非刑罚处罚方法的涵义非刑罚处罚方法是刑法确定犯罪人罪行后，对其量刑时考虑其情节显著轻微不给予其刑法框架内的刑罚处罚，取而代之以一些非刑罚措施予以处罚的方法。

张明楷教授曾指出，法律后果的体现方式一种是刑罚，另一种就是非刑罚处罚。

非刑罚处罚是对刑罚体系的补充，是实现刑事责任的次要方法。

在我国的刑法体系中主要设置了训诫、责令具结悔过、赔礼道歉、赔偿损失、建议主管部门予以行政处罚或者行政处分等五种非刑罚处罚方法。

在这一规定中不难看出，刑法将部分行政处罚和行政处分，甚至是赔偿损失这一民事责任，作为承担犯罪后果的一种方式，将这些方式纳入非刑罚处罚方法中的优势在于这一立法理念为非刑罚处罚方法多元化发展留下了足够的空间，便于立法部门在今后细化并设置更加完善、多样的非刑罚处罚方式。

不足之处在于行政处罚和行政处分这一立法用语过于宽泛，劳动教养和收容教养是行政处罚措施，行政处罚又可以作为非刑罚处罚的方式之一，那么，对未成年人选择非刑罚处罚时就包括劳动教养和收容教养，笔者认为这两种制度适用于未成年犯均欠妥当。

（二）未成年人犯罪非刑罚处罚涵义未成年人犯罪非刑罚处罚，可以在两个层次上理解。

一是作为未成年犯罪的后果来理解，是与刑罚并列的另一种对犯罪人适用的处罚教育措施，如一些国家针对未成年人所采取的社区服务令。

另一个层次是未成年人犯罪后，不给予犯罪人以刑罚处罚，替代为所有其他的应对措施，这个层次上的非刑罚处罚定义比较宽泛，就包括暂缓起诉等检察机关对未成年人的终局处理。

本文讨论的是第一种层次的非刑罚处罚，本文中“未成年人犯罪非刑罚处罚制度的涵义是指以保护未成年人为出发点，以预防其再犯罪为目的，根据其生理、心理等特性，通过法院判决责令有关机关对犯罪情节较轻的未成年人适用非刑罚处罚方法的一种特殊法律制度。

”二、未成年人犯罪非刑罚处罚制度设立的必要性（一）适用刑罚对未成年人犯罪的消极影响当然，这一标题并不表示对未成年人实施刑罚没有积极作用，笔者承认对部分未成年人犯罪，刑罚处罚具有的惩罚、教育、警戒作用，但前提是针对合适的犯罪情节和犯罪人施以适当的刑罚。

一方面要罪刑相统一，另外一方面也要考虑未成年犯的个案化，如果刑罚适用不当将会给未成年犯带来消极影响。

正如著名的德国刑法学者耶林所说：“刑罚如双刃之剑，用之不得其当，则国家与个人两受其害”。

一些未成年人由于交友不慎或者盲目讲义气冲动犯罪，如果对其适用刑罚，限制其人身自由，在牢房内受到同号犯人的教唆、影响，可能会沾染上很多不良习气和负面的价值观，甚至会学到更多的犯罪方法，这样的刑罚处罚非但不能帮助其改过自新，相反还有可能将其推向更加严重的犯罪深渊。

未成年人相较于成年人对于痛苦的承受能力较弱，其受到刑罚后可能从此一蹶不振，对自身失去信心，对未来产生悲观和恐惧的心理，不利于改造。

尤其是回归社会后，其无法面对他人的歧视和差别待遇，过于敏感的心态在不良因素的诱惑下便可能再次走向无底深渊。

刑罚谦抑性体现在刑罚是对被告人处罚的最后选择，尤其是对未成年被告人，在穷尽其他一切适宜处罚可能性之后，才能选择刑罚。

“贴标签是违法犯罪的催化剂。

”未成年人思想观念没有成熟，他对自我的判断大多在于其亲人、老师、同学、社会给予的评价，大家都知道著名的贴标签犯罪学理论，其实这一理论就源于未成年人对自我认知的浅薄。

标签理论的内质是，当某某被社会或者其他人贴上了行为不端或犯罪分子的标签之后，在这样一种心理阴影的影响之下，这个人就很可能逐渐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就有如吸引力法则所讲的消极能量，当一个人总认为自己是个对社会有益的人时，即使他做了许多坏事也会逐渐转化自己的行为。

相反，如果一个人意识中总被自己过去的错误行为笼罩着，久而久之将对自己失去信心，真正变成一个社会的害虫。

贴标签会导致许多未成年犯罪人丧失某些权益、失去进入某一团体的资格亦或是名誉受到损害等。

比如笔者审理过的一起案件，李某（17岁）参与聚众斗殴一案，李某的舅舅与人结仇，其舅舅去要债时，李某怕其舅舅受到伤害带了很多人去助威，结果双方打起来了，为了不让舅舅挨打，其扑到舅舅身上。

此案虽然没有造成伤害，但是已经构成犯罪，法院考虑其是未成年人对其减轻了处罚，判处了缓刑。

根据社会调查报告的记载，其是一名全面发展的学生，在校期间是班长，乐于助人，学习成绩亦十分优秀，老师和同学对其评价都非常好。

李某的梦想是要参军，因为此案的发生，可能其终生都与军队无缘。

这就是标签的行为效果，案发后其舅舅无比自责与后悔，却无法抹去其刑事犯罪的记录。

从这个案例就可以看出，即使是处以缓刑但是仍然有犯罪记录的记载，即使我国刑法确立了前科封存制度，但仍然会限制未成年人的某些权益和资格。

所以不当的刑罚处罚措施会给未成年人带来巨大的负面效应。

对于违法犯罪的未成年人我们整个社会更要给予其足够的空间和包容，从立法上彰显司法关怀。

（二）未成年人犯罪立法形式方面的缺陷目前我国没有单独的未成年人的刑事立法。

中国的未成年人立法进程落后于世界的总体水平。

现行刑法没有将未成年人刑法独立成体系，从现状看，未成年刑事立法方面的法律法规及司法解释比较多，但不能连通成体系。

有关未成年人的刑事立法在未成年人保护法和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以及公、检、法部门的司法性文件中均有体现，但是过于零散，并且这些立法的原则不同、出发点不统一，不便于适用。

而国外在未成年人立法中，一些国家建立了专门的青少年法典，如古巴、英国。

还有一些国家对未成年人犯罪除在刑法典中有条款规定外，还单独以专门条例对未成年刑法做特殊规定，没有上升到法典层面，如香港。

再有一种方式附属于刑法典之中，但不是杂乱无章，而以专门篇章集中体现，比如美国。

（三）实践中实现非刑罚处罚措施困难重重刑法对未成年人的处罚只是比照成年人从轻、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从轻、减轻的幅度给了法官很大的自由裁量权，虽然量刑指导意见中对于14—18周岁的未成年人犯罪区别年龄阶段，对照着相应的减轻幅度进行了量化式的分类量刑，但是在适用时法官的自由裁量权仍然较大，容易导致案情相近的犯罪在不同地区、不同法官之间所处以的刑罚结果不同。

现有的非刑罚处罚措施只规定在第三十七条之中，标准难以掌握，又没有实施细则，缺乏可操作性，更重要的是处罚效果不佳，导致许多法官对未成年人轻犯的处罚大多适用缓刑这一刑罚措施，法官一般不甘冒风险适用非刑罚处罚措施。

据统计，黑龙江省佳木斯市法院在处理未成年人犯罪中非刑罚处罚措施的适用率是0%，这一制度形同虚设。

三、完善我国未成年人犯罪非刑罚处罚制度针对中国刑法的缺陷，借鉴国外的非刑罚处罚措施，结合目前我国提倡的宽严相济形势政策和司法实践经验，笔者对完善非刑罚处罚制度提出以下建议。

（一）专篇立法，整合未成年人刑事责任未成年人犯罪采取怎样的立法形式，世界上各个国家都有所不同，在我国法学界对于这个问题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前文已经谈到国外三种立法模式，第一种是制定独立的未成年人刑法典，第二种是以单行条例的形式加以规定，第三种是将未成年犯罪处罚制度附属于刑法典之中，但单独设立章节。

笔者同意第三种观点，即没必要设立独立的少年刑法典，可以在刑法典中设立专章规定未成年人犯罪的刑事责任承担问题，同时可以将未成年人的非刑罚处罚方法列在其中。

不设立独立的未成年人法典的原因在于一方面我国历来都奉行统一的刑法典，统一刑法典在司法实践中适用起来更加便利，另外一方面我国的未成年人刑事制度并没有发达国家的成熟健全，目前，还没有设立独立刑法典的理论基础和规模。

此外，我国配套的相关司法机构也比发达国家欠缺很多，我国部分地区还没有建立独立的未成年人刑事检察机构和少年法庭，在客观上不能满足制定独立刑法典的要求。

但是，可以在刑法典中设立专章规定未成年人犯罪的刑事责任问题。

2013年1月1日实施的《刑事诉讼法》专门拿出一章设置了未成年人案件的特别程序，这样新颖、实用的立法例，可借鉴于未成年人犯罪与刑事处罚的立法工作当中。

我国未成年人处罚措施规定在各种法律、法规、规范性文件之中，呈现出多而乱的问题，有些条款甚至相互抵触，故当前重要的任务是根据《立法法》，严格按照效力层次的高低对各项相关法律法规进行整合，废除不合理的规定，吸收接纳被实践证明行之有效的经验。

将未成年人犯罪和刑罚的相关规定进行整合，从而形成一个相对独立、有效、全面的法律体系。

该法律制度中应当明确指出适用未成年人非刑罚处罚方法的适用条件、适用对象、适用时间和适用场所等等，尽可能使其具有更强的操作性，避免非刑罚处罚措施流于形式、形同虚设。

此外，在建立相关法律体系的同时，要完善我们国家的配套司法体制，建立未成年人犯罪刑事检察机构，并配备相应专业素质的司法人员，专门负责未成年人犯罪刑事案件的调查、审理、处置和矫治，同时在人民法院中普及设立少年审判庭，配以擅长教育未成年人的经验丰富的法官专门审理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从而使这些专门机构与成年人犯罪机构相分离，在预防和矫正未成年人违法犯罪、保证未成年人健康成长方面发挥独特作用。

专门从事未成年人调查、审理工作的司法人员，要秉持三点原则：第一、坚持实行“教育、感化、挽救”的方针；第二、遵从“教育为主、惩罚为辅”的原则；第三、坚持保障未成年人司法权利的原则。

（二）创新并完善现行非刑罚处罚措施对于未成年人的非刑罚处罚措施，笔者提出可以由以下几种方式组成，并将其在立法上予以明确。

法院对于轻微罪的未成年人根据其犯罪情节可处以监管令、社区服务令、接受工读教育的判决，同时可以并处警告教育、赔偿经济损失。

1．将训诫、责令具结悔过、赔礼道歉合并为警告教育这三种措施内容近似、处罚力度轻微，完全可以并用，可以将三种措施合称为警告教育。

这种警告教育内容相对丰富，它人民法院对未成年被告人加以警告，对其批评和教育，同时可以要求其用书面方式做出悔改保证。

但是，警告教育不能单独适用，应当与其他非刑罚处罚措施一起适用，否则，轻微的警告不能及时挽救被告人。

2．将责令家长管教制度改为监管令制度监管令是一种严禁未成年人在一定的时间范围之内从事某些行为的书面指令，它由我们的司法机关签发，并由未成年人的监护人来监督执行。

如不得夜不归宿；不得脱离监护人居住；不得吸烟；不得酗酒；不得进入酒吧、舞厅、网吧等场所；不得和社会上有不良行为的人员交往；禁止驾驶等，期限由司法机关自由裁量，一般以1~2年为限。

监管令应当与社会帮教等其他措施配合使用，在辖区派出所备案。

违背监管令者，视情节轻重，司法机关可重新对未成年人适用刑罚措施。

3．将劳动教养和收容教养制度从非刑罚处罚措施中取消劳动教养和收容教养作为非刑罚措施不应再适用于未成年人犯罪，这两种措施的缺陷在上文已经进行了阐述，这里不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