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考辨研究
读书心得——检视皮锡瑞对《春秋》和《左传》的定性

读书心得——检视皮锡瑞对《春秋》和《左传》的定性皮锡瑞《经学通论》是今天治经必读之作。
在书中,他提出一个著名的论断:“论《春秋》是作不是钞录,是作经不是作史。
”又云:“说《春秋》者,须知《春秋》是孔子作,‘作’是做成一书,不是钞录一过。
又须知孔子所作者,是为万世作经,不是为一代作史。
经史体例所以异者,史是据事直书,不立褒贬,是非自见;经是必借褒贬是非,以定制立法,为百王不易之常经。
《春秋》是经,《左氏》是史。
后人不知经史之分,以《左氏》之说为《春秋》,而《春秋》之旨晦;又以杜预之说诬《左氏》,而《春秋》之旨愈晦。
”①强调“经史之分”,就是否定《左传》解经的资格,认定借鉴于《左传》只会导致“《春秋》之旨晦”,从根本上废弃杜预《集传》以《左传》解《春秋》的进路。
这些观点,后来以各种方式被编写到各种经学教科书中,影响甚大,甚至有研究者直接以此作为定性《春秋》和《左传》的起点,依样画葫芦地把《春秋》当作经,把《左传》贬为史,进而强调只有《公羊》独得经义。
②然而,皮锡瑞以上说法是否可靠呢?被他攻击的杜预是否彻底错误呢?最近,方韬先生的力作《杜预〈春秋经传集解〉研究》已明确展示杜注自身具有内在融贯的学术理性,不宜随清儒佞汉贬晋之声予以轻忽。
③可惜,方书限于写作义例,没有进一步检视皮锡瑞对杜注的批判意见。
本文将立足于方书的基础,重新追查皮锡瑞的思路,察看“经史之分”究竟是否可以说得通。
一、“作”与“钞录”之别皮锡瑞首先是从“《春秋》是孔子作”的前提出发,进而剖析“作”的含义。
“做成一书”意味着《春秋》是孔子写作时预期中的产出。
这一点历来儒者没有多少异议。
《史记·孔子世家》引孔子曰:“弗乎弗乎,君子病没世而名不称焉。
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见于后世哉?”④这段自白,足见孔子因为“吾道不行”的挫折,而决定写作《春秋》。
现无任何证据足以推翻《史记》的记载,其权威性不言而喻。
皮氏“做成一书”的判断,是没有问题的。
春秋时期城濮之战中若干史实的辨正

春秋时期城濮之战中若干史实的辨正城濮之战是春秋时期发生的一场影响了中国历史进程的战争,这场战争牵扯了当时几乎所有的诸侯。
但这场战争由于《左传》记载参杂了并非史实文字记载,以及后人误读、地望判断错误等原因,掩盖了战争发生的真实性质、背景、过程,使这一重要的历史事件在后来人们对春秋历史的认识也产生了偏差。
本文作者不揣谫陋,希望能够通过以下分析力争廓清这一史实。
一、城濮之战发生的背景研究城濮之战,必须从鲁僖公二十六年齐伐鲁说起。
鲁僖公二十五年十二月癸亥,鲁与卫、莒盟于洮。
未一月,二十六年正月己未,为寻洮之盟,三国再会于向。
齐以此为由,随即向鲁发动讨伐战争。
这是这年齐第一次伐鲁,从《春秋》所记“齐人侵我西鄙,公追齐师,至酅,弗及”分析,齐对鲁的讨伐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并且被鲁追击,很快撤退。
夏,齐再兴师伐鲁。
这一次讨伐明显使鲁感受到压力,鲁派出使臣展喜出面斡旋,并且卫也兴师伐齐,齐退兵。
在这里,我们不分析齐鲁交兵的具体动机和过程,以及齐对鲁两次讨伐行动的具体结果,应该予以关注的是,鲁因此采取了一个关键的行为:向楚乞师。
需要明确地指出,春秋时期的楚国与其它中国诸侯有着本质的区别。
春秋时期,直到战国前期,在《孟子》中,孟子还大量使用“中国”以区别蛮夷戎狄。
中国与蛮夷戎狄的关系,相信阅读此文诸君是会有清晰认识,在此不作过多分析。
西周初年,周王朝似乎并没有承认楚作为国家形式的存在。
应该是在周公归政成王之后,楚才得到周王室的承认。
尽管其始受封国君熊绎“与鲁公伯禽、卫康叔子牟、晋侯燮、齐太公子吕伋俱事成王”,①但楚国并不属于中国诸侯序列,而是归入蛮夷。
《谷梁传·庄公十年》:“荆者,楚也。
何谓之荆?狄之也。
何为狄之?圣人立,必后至;天子弱,必先叛。
故曰:荆,狄之也。
”《国语·晋语八》记晋叔向语:“昔成王盟诸侯于岐阳,楚为荆蛮,置茅蕝,设望表,与鲜卑守燎,故不与盟。
”在经过两千多年民族融合后的今天,荆楚无论是否曾经属于蛮夷戎狄序列,都是中华民族形成的基本成分。
经学与史学的互涉:经史关系之反思——以《春秋》经传“召陵之会”的考辨为例

在 中国传统学术上 , 史学和经学虽然是两 门不 同 的学问 , 但两者的关 系非常密切。 就史学而言 , 其较注 重“ 事” , 经学更注重 “ 道” ( 或“ 理” ) 。 明代王守仁说: “ 以
第2 9 卷 第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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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 坊 师 范 学 院 学报 ( 社会科学版 )
J o u r n l a o f L a n g f a n g T e a c h e r s C o l l e g e ( S o c i a l S c i e n c e s E d i t i o n )
但是不多 。 其 中并无微 言大义。 如果非要说《 春秋》 中 有 书法 , 那也是 太史的责任 , 是 当时的一种普 遍舆论 使然 。 实 际上 , 即使认 为 《 春秋 》 为 单纯 的史 书 ,
其 里面也有 “ 史义 ” 的存在 , 这 种“ 义” 表 现为史 官记 事 的方 法 、原 则及 隐藏 在 文 字背 后 的深 层 价值 观
但 实际上 , 两者还是有 区别 的 。就经学 而言 , 其 以儒家 经典 为准绳 , 以求 经学 之真 ; 就史 学而言 , 其 以史实为准绳 , 以求史学 之真。 既然两者所遵循 的准 绳不同, 两者所求 之真相 异 , 那么 , 经史 如何能 够 同
一
念。 这种 “ 义” , 我们可 以称之 为“ 史 义” 。
于其 中。 关于此处孔子所取之“ 义” , 如果认为《 春秋》
是经 , 此处之“ 义” 当然应指“ 经义” 。 到 了现代 , 学者 们对 《 春秋 》 的性 质提 出 了新 的 看法 , 认 为其 是鲁 国 旧史 , 作 者 是鲁 国史官 , 孔 子用
《吴越春秋》卷帙考辨

至元 常后 , 即叙 勾 践 入 臣 于 吴 , 勾 践 为 元 常 之 子 、 对
他 即位 前 四年 中 发 生 的 事 情 也 未 见 交 代 , 样 就 造 这
成 了故 事 情 节 的 不 完 整 。这 当然 不 是 缺 少 必 要 的 历
史 材 料 才 导 致 的 。 对 于这 段 历 史 , 左 传 》 《国语 》、 《 、 《 记 》 有 具 体 的 描 述 。 《 传 ・ 公 十 四年 》 : 史 都 左 定 载 吴伐 越 。越 子 句 践 御 之 , 于椭 李。 陈
句践 患 吴 之 整 也 , 死 士 再 禽 焉 , 动 。使 使 不
罪人 三 行 , 剑 于 颈 , 辞 日 : 二 君 有 治 , 属 而 “
臣奸 旗 鼓 , 敏 于 君 之 行 前 , 敢 逃 刑 , 不 不 敢 归 死 。 遂 自到 也 。 师 属 之 目。 子 因 而 伐 ” 越
东 汉 赵 晔 的 《 越 春 秋 》, 存 最 早 的 刊 本 为 元 吴 现 大 德 十 年 丙 午 刊 本 , 数 为 十 卷 。 元 徐 天 祜 在 其 序 卷 言 中说 : 《 越 春 秋 》, 哗所 著 。 隋 唐 《 籍 志 》皆 “吴 赵 经 云十二卷 , 存者 十卷 , 非全书 。 徐天祜这 里 断言 今 殆 ” 今 本 《 越 春 秋 》是 残 本 , 非 全 书 , 符 合 历 史 事 吴 而 是 实 的 。接 下 来 他 又 说 : 他 如 《 选 》 引 季 子 见 遗 “ 文 注 金 事 , 吴 地 记 》载 阖 庐 时 夷 亭 事 , 《水 经 注 》尝 载 《 及 越 事数 条 , 皆援 据 《 越 春 秋 》 今 晔 本 咸 无 其 类 吴 。 文 。 认 为 这 些 书 中 所 载 吴 越 事 可 能 为 今 本 《 越 春 ” 吴 秋 》 佚 。 的 确 , 吴 越 春 秋 》从 十 二 卷 变 为 十 卷 , 所 《 显 然 是 亡 逸 了 两 卷 , 这 两 卷 的 内容 是 什 么 呢 , 天 祜 但 徐 未 能作 出 令 人 心 信 服 的 分 析 和 推 论 。 我 们 以 为 , 结 合 《 传 》、 语 》、 史 记 》 书 中 有 关 吴 越 之 事 的 左 《国 《 等
淳熙小字本《春秋經傳集解》版本考

淳熙小字本‘春秋經傳集解“版本考顧永新内容提要㊀阮元‘十三經注疏校勘記㊃春秋左傳注疏校勘記“引述之 淳熙小字本 ‘春秋經傳集解“三十卷,有南宋淳熙三年閩山阮仲猷種德堂牌記,實爲明覆宋刻本㊂筆者通過對中國大陸㊁臺灣和日本多家藏本的考察,探求相關文獻著録,比勘版式㊁行款㊁字樣及異文,可以判知源出淳熙種德堂本的明代覆刻本有兩個系統:一本刻於中葉以前,如雲南大學圖書館藏本;一本刻於嘉靖中,如日本宫內廳書陵部藏本㊂兩本先後刊行,刻者或非一家,行款相同,版式相近,存在異文,二者之間並無直接的覆刻關係㊂前者刊刻質量較好,異文佳勝者較多;後者多保留種德堂牌記,有先印㊁後印之別,後印本經過修㊁補版或變換㊁剜改牌記㊂而真正的 淳熙小字本 恐已不存於天壤間矣㊂關鍵詞㊀淳熙小字本㊀‘春秋經傳集解“㊀明覆宋刻本引論:淳熙小字本‘春秋經傳集解“題解阮元‘十三經注疏校勘記㊃春秋左傳注疏校勘記㊃引據各本目録“ 淳熙小字本‘春秋經傳集解“三十卷 注云: 分卷與唐石經同,每半葉十行,行十八字,注文雙行,行廿二字,附釋音㊂此宋時坊刻,有訛字俗體,大致不失其爲善本㊂卷末題 淳熙柔兆涒灘中夏初吉閩山阮仲猷種德堂刊 ㊂ 柔兆涒灘 乃宋孝宗淳熙三年丙申也㊂末附‘春秋名號歸一圖“二卷,蜀馮繼先所作㊂ 阮氏‘校勘記“將其作爲重要的參校本之一㊂ 淳熙小字本 ‘春秋經傳集解“清人直至近人多著録爲宋本㊂王鳴盛‘蛾術編“卷二 説録二 稱爲宋板‘左傳“;洪頤煊‘讀書叢録“卷二十四‘春秋集解“著録爲宋刻巾箱本;彭元瑞‘天祿琳琅書目後編“卷三著録爲宋麻沙本(書後牌記有 窒礙 二字,他本 窒 或作 室 );吳騫曾抄録卷首部分內容,亦以爲宋本;①莫友芝‘宋元舊本書經眼録“卷一著録爲宋淳熙小字本(作 窒 );瞿鏞‘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録“卷五著録董其昌舊藏本爲宋刊本(作 室 );葉德輝‘書林清話“卷六‘宋刻書之牌記“及‘宋刻書多訛舛“均以爲宋本(作 室 );繆荃孫‘雲自在龕隨筆“卷三迻録‘結一廬原目“著録爲宋本;鄧邦述‘群碧樓善本書録“卷一著録爲宋刊本(作 窒 );葉昌熾‘緣督廬日記抄“卷一及卷四均述及此書稱作宋板㊂以上諸家基本上都着眼於卷末牌記,故而視爲宋槧;無牌記者即目爲明翻宋本,如繆荃孫‘清學部圖書館善本書目“著録明翻宋本‘春秋經傳集解“三十卷, 行款與淳熙閩中阮仲猷種德堂刊本相合,而字迹呆滯,卷末牌子亦無矣 ㊂‘群碧樓善本書録“卷三著録明仿宋本, 前有‘春秋名號歸一圖“二卷,又‘諸侯興廢“㊁‘春秋始終“㊁‘春秋傳授次序“三篇 ㊂傅增湘先生首先注意到其書之爲宋本抑或覆(翻)宋本的問題,其‘藏園群書經眼録“卷一經部一春秋類著録汲古閣舊藏本(作 窒 )爲明翻宋本;又一部,海虞瞿氏舊藏王存溪跋本爲明翻阮氏種德堂本㊂‘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卷二經部五春秋類補亦分別提及這二部書及日本帝室圖書寮(今宫內廳書陵部)藏本,指出 蓋咸以宋本目之矣 ㊂今中國大陸和臺灣仍有數部 淳熙小字本 存藏,基本上都著録爲明覆宋刻本(雲南大學圖書館藏本著録爲宋刻本)㊂日本學者從森立之②㊁島田翰③直至長澤規矩也④㊁阿部隆一⑤則均以爲宋刻本㊂宫內廳藏本(作 室 )和日本文化廳藏本(作 窒 )迄今仍著録爲宋刻本,後者還列爲日本重要文化財㊂事實上, 淳熙小字本 南宋刊行及後世覆刻的過程都頗爲複雜,坊賈或非一家,刊印或非一次,見存諸本皆爲覆刻本㊂筆者試以宫內廳本爲標的,與各家藏本進行比勘,探賾索隱,追本溯源㊂希望通過這一個案研究,洞析經書版本後世衍生㊁孳乳過程之大致脉絡㊂①②③④⑤‘拜經樓藏書題跋記“卷一著録吳騫手抄本‘春秋諸侯廢興“㊁‘春秋總例“㊁‘春秋始終“,並録其手跋 偶借得宋槧‘春秋經傳集解“,乃淳熙丙申閩山阮仲猷種德堂刊本 云云㊂光緒五年會稽章氏‘式訓堂叢書“本㊂‘經籍訪古志“卷二宋淳熙丙申刊本‘春秋經傳集解“解題,‘日本藏漢籍善本書志書目集成“影印光緒十一年徐承祖聚珍排印本,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3年,第82-83頁㊂‘古文舊書考“卷二‘春秋經傳集解“(江公亮刻本㊁興國軍學刻本)解題中言及,‘漢籍善本考“影印明治三十七年東京民友社聚珍排印本,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2年,第301頁㊂‘長澤規矩也著作集“之三‘宋元版之研究㊃關東現存宋元版書目第二稿“,東京:汲古書院,1982年,第213頁㊂‘阿部隆一遺稿集“第一卷‘宋元版篇㊃日本國見在宋元版本志經部“,東京:汲古書院,1993年,第330-331頁㊂以下引阿部先生説皆自此出㊂一、明嘉靖覆刻本1.宫內廳本及見存同版各本宫內廳本‘春秋經傳集解“卷首首行頂格題‘春秋序“(其下小字雙行夾注),二行㊁三行各低三字署 唐國子博士兼太子中允贈齊州刺史/吳縣開國男陸德明釋文附 ,四行序文起,中附‘釋文“㊂次‘後序“,亦附‘釋文“,尾題 春秋經傳後序 ㊂次‘春秋諸國地理圖“㊁‘三皇五帝世系“㊁‘三代世系“㊁‘春秋列國世系表“㊁‘春秋名號歸一圖“上下二卷㊁次‘春秋始終“㊁‘春秋傳授次序“(尾題 春秋圖説終 )㊁‘諸侯興廢“㊁‘春秋總例“㊂本文卷首題 春秋經傳集解隱公第一 (卷五以下除卷二十九之外均無 公 字),大題之下及第二㊁三行各低一字附‘釋文“題解,小字雙行㊂第四行低八字署杜氏(空二字)盡十一年㊂第五行正文起㊂‘釋文“散入各句之下,次於杜注之後㊂卷一尾題與大題同㊂卷二至卷二十九尾題作 春秋經傳第幾 ㊂卷三十尾題 春秋經傳集解第三十 ㊂有界每半葉十行,行十八字,小字雙行,行二十二字㊂左右雙邊(15. 1ˑ10.4㎝),白口,雙魚尾,版心記左幾(附記葉次)㊂宋諱避至構㊁媾㊁覯㊁慎字,敦㊁郭以下不缺筆㊂卷三第二十四葉㊁卷八第二十二葉㊁卷十六第十二葉㊁卷二十二第十四葉㊁卷二十九第三葉補寫,卷十第六葉缺葉,書中還有一些頁面下端殘缺㊂分裝十五册,每册首有 秘閣圖書之章 印,又卷九首有 純武堂 印記①㊂其書卷三十末尾題後有墨圍八行楷書牌記云:㊀㊀謹依監本寫作大字,附以‘釋文“,三復校正刊行,如履通衢,了亡室礙處,誠可嘉矣㊂兼列圖表于卷首,迹夫唐虞三代之本末源流,雖千歲之久,豁然如一日矣㊂其明經之指南歟!以是衍傳,願垂清鑒㊂淳熙柔兆涒灘中夏初吉閩山阮仲猷種德堂刊㊂淳熙柔兆涒灘爲丙申三年(1176),中夏初吉爲五月初一㊂閩山阮仲猷種德堂是南宋著名的書坊,阮氏自稱閩山,當在福州路,淳熙中還刻過宋楊倓所編‘楊氏家藏方“二十卷(自序後有 阮仲猷刊于種德堂 木記),今亦藏宫內廳書陵部㊂木記所謂 依監本寫作大字 ,阿部先生以爲,‘九經三傳沿革例“提到 監中大小本凡三 ,可能有巾箱本,而此本當介於監本之中本和巾箱本之間㊂實際上,莫友芝對這個問題已有論述,①以上參照‘經籍訪古志“卷二(第82-83頁)㊁‘古文舊書考“卷二(第301頁)㊁‘圖書寮漢籍善本書目“卷一(宫內省圖書寮藏版,1931年,第13-14頁)及‘日本國見在宋元版本志經部“(第330-331頁)是書解題㊂曰: 蓋閩阮氏種德堂書肆所刊較巾箱本縱橫稍闊寸許,其謂 依監本寫作大字 ,知臨安舊有巾箱監本,因而小拓之也㊂ ①實際上,其書既非 大字 ,更不出自監本,不過是廣告宣傳而已㊂ 室礙 之 室 字顯係誤字,當作 窒 ㊂前揭各家藏本或作 室 ,或作 窒 ,互有異同,可見其書覆(翻)刻過程的複雜性㊂日本文化廳藏本,存卷十五至三十,著録爲南宋光宗朝刻本,莫友芝㊁小汀利得舊藏㊂與宫內廳本同版,牌記作 窒 ㊂阿部先生以爲此本是早印本,而宫內廳本誤作 室 是後印本㊂從常理上講,一般是在寫版或雕版過程中造成錯訛,後印時修版予以訂正,而原本正確的字後來修版時改成錯字的可能性並不大(牌記凡94字,錯字僅此一個)㊂所以,筆者傾向於認爲此本是後印本㊂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本亦與宫內廳本同版,只是裝帙有所不同㊂‘後序“置於全書末尾,卷三十末牌記之後㊂卷首‘春秋名號歸一圖“上下卷之後,次‘諸侯興廢“㊁‘春秋總例“,以下爲‘春秋始終“㊁‘春秋傳授次序“㊂筆者認爲,這種裝帙方式是合理的,因爲從內容上講‘後序“應在全書末尾,傳世宋刻本‘春秋經傳集解“往往如此㊂就筆者所見其他各家所藏明覆宋淳熙小字本來看,基本上都是‘後序“在牌記之後,置於全書最末㊂另外,‘春秋傳授次序“末有尾題 春秋圖説終 ,這實際上涵蓋了卷首所附載的全部內容,不應把‘諸侯興廢“㊁‘春秋總例“排除在外㊂個別明覆宋刻本將‘春秋名號歸一圖“二卷置於書後,此乃裝帙之誤,並非原刻本㊁覆刻本前後附載內容有別②㊂臺灣 故宫博物院 藏本與宫內廳本同版者有二,③其一是沈仲濤舊藏本,28册,牌記作 室 ;其二乃原北平圖書館舊藏本(統一編號平圖000403-000414,臺灣中央圖書館編號582),12册,牌記作 窒 ,多處版裂或斷版與宫內廳本全同,明顯可以看出此本是後印本㊂中央圖書館亦藏有與宫內廳本同版書一部(編號581),④歸有光㊁茅坤㊁延古堂李氏舊藏,多處鈔補,卷末有牌記而無‘後序“,作 窒 ,後印本,經過修版㊂以上三部兩家藏書機構均著録爲明覆刊宋淳熙三年閩山阮氏種德堂本㊂‘天祿琳琅書目後編“卷三宋版經部著録兩部宋麻沙本‘春秋經傳集解“,⑤其一①②③④⑤‘宋元舊本書經眼録“卷一宋淳熙小字本‘春秋經傳集解“三十卷解題㊂清同治刻本㊂晚清㊁民國之際莫棠‘銅井文房書跋㊃春秋名號歸一圖二卷“曰: 此種德堂本‘春秋左傳“之殘帙㊂‘名號歸一圖“本自爲一書,故訂而存之㊂種德本乃宋淳熙間刻,此本殆元代重雕㊂余莊更有全本,但闕一卷㊂若明翻種德本,則‘名號圖“附于書後,不在卷首也㊂ 莫氏説恐非是㊂根據相關著録及目驗各本情形推斷,原刻本㊁覆刻本並無這種分別㊂承胡元玲教授代爲查閱版本信息,謹誌謝忱㊂承陳恒嵩教授和趙飛鵬教授代爲查閱版本信息並惠賜牌記書影,謹誌謝忱㊂據清彭元瑞‘知聖道齋讀書跋尾“卷一‘春秋經傳集解“解題,亦可知天祿琳琅舊藏所謂種德堂本有兩部,稱作 宋麻沙刻 ㊂光緒中‘式訓堂叢書“本㊂乃明珠子揆叙謙牧堂舊藏,四函31册,①‘自序“㊁‘後序“及‘春秋名號歸一圖“皆存,書後有種德堂刻書牌記;其二爲明楊儀舊藏本,②有文淵閣㊁宋濂㊁邵寶藏印,四函28册,僅存‘自序“㊁‘後序“,其餘圖説俱闕失㊂據劉薔教授考察,這兩部書今藏國圖,其中前者爲足本,後者爲殘本,存卷二十四至三十③㊂據‘天祿後目“提要,此二書當亦與宫內廳本同版㊂2.明嘉靖宗文堂覆刻本除了天祿繼鑒書,國圖另有藏本三部,‘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著録爲明刻本,均與宫內廳本同版㊂其一,清黄廷鑒跋本(書號3287),‘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録“著録,裝帙次序與北大藏本同㊂其二(書號10019),卷首只有杜預‘自序“,無‘春秋名號歸一圖“等圖説㊂卷三十末牌記與前揭小汀氏藏本同,作 窒 ,但筆法稍有不同,從牌記斷版及‘後序“版裂的情况來看二者當爲同版㊂小汀本牌記的個別字如 源 ㊁ 于 經過修版,比較起來,此本刷印較早,小汀本爲後印本㊂其三,清許瀚題識本(書號849),卷首缺,自卷一始,卷六㊁二十六配清抄本㊂卷首扉頁許瀚識語云:㊀㊀此刻向見二本,皆有明人補刻處,凡補率多訛誤㊂此本有缺葉,無補葉,蓋印在未補前,可珍已㊂瀚所藏乃明初覆本,刻者署 書林宗文堂樂齋鄭希善 ,其年則 丙戌 ,惜被書賈挖去 丙戌 上二字,補以 至元 ,以沖(當作充)元槧,遂無由知其年號㊂取校此本,纖毫牽符㊂其附‘釋文“,或間以圏,或字外加Ѳ,或標以黑地白文,淳熙原刻本不畫一㊂茲鈔各葉,酌以朱字代其白文,其有顯謬,別以朱字記諸眉端,恐係覆刻之誤,非宋本真面也㊂④筆者發現,這條識語可與森立之的相關著録相互印證㊂‘經籍訪古志“卷二著録賜廬文庫藏淳熙小字本, 界長五寸一分,幅三寸五分 ,與宫內廳本相同,當亦同版㊂又①②③④據劉薔教授研究,這一部書的冊數,故宫所藏的嘉慶內府寫本記作 四函三十二册 ,光緒十年王先謙刻本‘天祿琳琅書目後編“誤作 三十一册 ㊂楊儀(1488 ?),字夢羽,號五川,常熟人㊂嘉靖五年(1526)進士,藏書室名 萬卷樓 ㊁ 五川精舍 等㊂北京大學中文系2010年博士學位論文 ‘ 天祿琳琅書目⓪研究“第一章‘清宫 天祿琳琅 藏書始末“附録‘天祿繼鑒書存佚狀况㊁版本實情一覽“之卷三 宋版經部 ,第70頁㊂又據劉薔教授賜告,這兩部書都是輾轉長春,由北京故宫在1959年撥交北京圖書館的,至今尚未編目,所以無論是‘中國古籍善本書目“還是‘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都沒有著録㊂劉教授根據故宫檔案 撥交清單 上的藏印記載,得以分辨出這兩部書㊂又見於袁行雲‘許瀚年譜“,濟南:齊魯書社,1983年,第213-214頁㊂繫於道光二十八年,稱迻録自國圖藏明嘉靖李元陽刻本‘春秋經傳集解“首册許瀚跋㊂袁氏説疑誤㊂其書並非李元陽刻本,‘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著録爲明刻本,實爲明覆宋淳熙小字本㊂曰: 青歸書屋所藏明刊本即覆刻此本者,卷末木記亦全同,但 淳熙 以下十九字改作 ѲѲ丙戌孟冬之吉書林宗文堂樂齋鄭希善刊 已㊂ 也就是説,江戶時代考證派學者市野光彥(號迷庵)青歸書屋藏明代覆刻本卷三十末牌記 謹依監本 至 願垂清鑒 與宫內廳本全同,而 淳熙柔兆涒灘中夏初吉閩山阮仲猷種德堂刊 改作 ѲѲ丙戌孟冬之吉書林宗文堂樂齋鄭希善刊 ㊂至於 丙戌 上二字,許瀚舊藏本書賈補以 至元 (二十三年丙戌,1286);葉德輝以爲至正(六年丙戌,1346);①謝水順等則根據宗文堂刻書的年代推斷,定爲嘉靖(五年丙戌,1526)②㊂筆者發現了一條重要的材料,明確揭示了所謂 丙戌 的具體時間㊂明徐(1570 1645),明閩縣(今福建福州)人,字惟起,又字興公㊂家富藏書,有‘紅雨樓家藏書目“,又有‘汗竹齋藏書目“㊂其‘左傳“跋云:㊀㊀建安楊讓,字允謙,文敏公之仲子也㊂少從潛習禮㊁李時勉游,造詣甚深㊂所著有‘澹庵集“㊂此書前有印章 謙卦 ,余得之建州書肆,知爲讓家所存也㊂腦後有 丙戌 字,當是時成化二年㊂卷末題曰 淳熙柔兆涒灘閩山阮氏種德堂刊 ,當是宋孝宗淳熙三年丙申也㊂古本書不易得,卷首又有‘春秋諸國地理圖“㊁‘世次圖“㊁‘名號歸一圖“㊁‘傳授次序圖“,皆古本所無者也㊂天啓乙丑初秋,送南中丞公至建州,購於開元寺,書以誌喜㊂東海徐興公識㊂③據明謝純‘(嘉靖)建寧府志“卷二十一,楊讓爲楊榮(1371 1440,謚文敏)仲子,少從錢(徐氏誤作潛)習禮㊁李時勉㊁羅汝敬游㊂曾官建寧府政和縣主簿④㊂居家孝友,熱心公益,周濟貧民,景泰㊁成化間先後輸粟備邊㊂建安縣上坊鄉西河棟街 內有尚義坊,天順間爲舍人楊讓建 ⑤㊂楊讓藏書情况不可考, 謙卦 是否爲其藏印亦不可考㊂徐氏天啓乙丑(五年,1625)購得舊本‘春秋經傳集解“,其書卷末有種德堂牌記,書腦後尚保留 丙戌 字樣,可見其書原非一意造假,尚可探尋覆刻痕迹㊂蓋以其書得自建州書肆,又有 謙卦 印記(楊氏名讓字允謙,故而徐氏推定爲其藏印),所以徐氏以爲楊①②③④⑤‘書林清話“卷四‘元時書坊刻書之盛“,民國九年湘潭葉氏觀古堂刊三次修改本㊂‘福建古代刻書“,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201頁㊂書林鄭氏是元明建陽的刻書大族,宗文堂刻書歷史悠久,先後有鄭伯剛㊁鄭逸叟㊁鄭希善㊁鄭望雲㊁鄭世豪等多人㊂鄭希善嘉靖二十四年刊刻杜預集解㊁林堯叟音注本‘春秋左傳“三十卷㊂參見方彥壽‘建陽刻書史“,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2003年,第334-340頁㊂繆荃孫‘重編紅雨樓題跋“卷一‘左傳“,宣統二年趙詒琛‘峭帆樓叢書“本㊂嘉慶三年刻㊁鄭杰輯二卷本‘紅雨樓題跋“失載㊂‘(嘉靖)建寧府志“卷五‘官師“,嘉靖刻本㊂‘(嘉靖)建寧府志“卷十‘坊巷“㊂讓舊藏本,認爲 丙戌 是成化(二年丙戌,1466)㊂實際上,徐氏以其書得自建州,僅憑謙卦 印記,並無其他確切的證據,定爲楊讓舊藏恐非是①㊂就‘紅雨樓題跋“的有關問題,筆者請教了徐9635C837研究專家馬泰來先生㊂他認爲徐氏的記載應該是可信的,理由是徐氏收藏了不少建安楊氏舊藏本,見諸著録者,除了筆者注意到的‘左傳“跋,還有‘野客叢書“跋㊂同時,馬先生還援引明臧懋循‘答曹能始書“以爲證驗㊂楊榮是建安(今福建建甌)人,家富藏書,但萬曆中曾遭水患㊂筆者注意到同樣是明代福建藏書家的謝肇淛(1556 1616,長樂人),他曾記載:㊀㊀建安楊文敏家藏書甚富,裝潢精好,經今二百年,若手未觸者㊂余時購其一二,有鄭樵‘通志“及 二十一史 ,皆國初時物也㊂余時居艱,亟令人操舟市得之,價亦甚廉㊂逾三月,而建寧遭陽侯之變,巨室所藏,盡蕩爲魚鱉矣㊂此似有神物呵護之者,今二書即百金索之海內不易得也㊂②所謂 陽侯之變 意謂水灾,‘重編紅雨樓題跋“卷一‘野客叢書“亦述及此事,其文略曰:㊀㊀建安楊文敏公曾孫名旦,官南京吏部尚書致仕,家多藏書,斯本購之建安,末有 少宗伯 印,又有 楊氏家藏之書 印,乃吏部公爲少宗伯時所鈔者也㊂ 余購此已十年,前後經過得楊氏本頗多㊂萬曆己酉(三十七年,1609)大水浸城,楊氏之書不復得矣㊂天啓丙寅(六年,1626)夏日三山徐惟起㊂由此可知,楊榮舊藏書多歸曾孫楊旦③㊂徐氏明確記載了發生水患的時間,是在萬曆三十七年己酉;并且言明其後 楊氏之書不復得矣 ㊂不過,楊氏藏書並未全部散失,尚有寫本存世㊂臧懋循(1550 1620)‘答曹能始書“有曰: 向見徐興公云建寧楊氏有諸寫本,未盡散失㊂擬于明歲過貴省訪之,兼了荔枝夙願,亦未知筋力能遂此否? ④能始 是曹學佺(1574 1646)的字,曹氏是侯官(今福建福州)人,萬曆中與徐9635C837主閩中詞盟,後進皆稱興公詩派㊂從書信可知,臧氏直接或間接知道徐9635C837講過萬曆水灾之後,楊氏舊藏寫本還有存世者;所以,他與曹學佺相約,希望翌歲去福建訪尋㊂①②③④筆者原本對徐的判斷深信不疑,幸有張麗娟教授提示,得以重新審視證據鏈,修正結論,關係甚大,謹誌謝忱㊂‘五雜俎“卷一三,明萬曆四十四年潘膺祉如韋館刻本㊂楊旦事見清李清馥‘閩中理學淵源考“卷八六,‘四庫全書“本㊂‘負苞堂文選“卷四,明天啓元年臧爾炳刻本㊂回過頭來再看楊讓藏書,雖然并非楊榮家舊藏,但以其地亦在建安,所以萬曆水災當不能幸免㊂而徐得之在天啓五年,去之已有十六年,其書歷經水患而猶存的可能性似乎不大;而且,徐所藏楊氏書均出自楊榮㊁楊旦一系,水災之後僅有寫本留存,刻本未見著録㊂所以,徐氏購存的‘春秋經傳集解“很可能不是楊讓舊藏本㊂綜上所述,徐認定 丙戌 是成化二年的前提是其書乃楊讓舊藏,如果這一前提靠不住的話,則其結論當然不足信㊂所以,筆者認爲謝水順先生定爲嘉靖五年當有之,理由有三:其一,浙江省圖書館㊁吉林省圖書館分別藏有嘉靖二十四年(1545)書林宗文堂鄭希善刊‘春秋左傳“,十行二十一字,小字雙行字數同,白口,左右雙邊㊂卷末‘重刻春秋左傳跋“後有牌記云: 嘉靖乙巳年孟冬之吉,書林宗文堂東西鄭希善校正重刊 ①㊂如果鄭希善宗文堂覆刻淳熙小字本是在成化二年,則去嘉靖二十四年刊行杜林合注本‘春秋左傳“已有79年,書坊主80年間仍在刻書,這種可能性極小;而嘉靖五年和二十四年同一書坊先後刊行附陸德明‘釋文“和附林堯叟音注的兩種‘春秋經傳集解“則是完全可能的㊂其二,明代前㊁中葉刻書多用趙體,正德㊁嘉靖中改用宋體字㊂宫內廳本字體方正規整,筆畫勁硬,如昌彼得先生所説, 已帶有明代匠意 ,②確係明代後期的版刻風格㊂其三,一般認爲,明代坊賈覆刻宋版的風氣盛行於正德㊁嘉靖間㊂總之,宗文堂鄭希善覆刻淳熙阮仲猷種德堂本當在嘉靖五年㊂許瀚將其所題識本與宗文堂本做過比勘,發現兩本 纖毫牽符 ,認爲前者是宋淳熙原刻本,後者是明代覆刻本㊂筆者比勘的結果又可以證明許瀚題識本與宫內廳本同版,這也就可以推導出宫內廳本和宗文堂本 纖毫牽符 ㊂而從現在掌握的材料來看,今存宫內廳本系統各本皆爲同版,所以一個與之 纖毫牽符 的宗文堂本不大可能獨立於系統之外㊂筆者大膽地推想,所謂 纖毫牽符 頗值得玩味,兩本恐非覆刻的關係,實際上可能同版,不過是改造了卷末的牌記而已(或作淳熙種德堂,或作嘉靖宗文堂)㊂許瀚之所以分別以之爲淳熙原刻本和明初覆刻本,是由於先入爲主的對種德堂牌記的坐實理解,以及進而形成的見存有種德堂牌記者確係宋刻本的錯誤認識所致,故而從邏輯上無法認定二本同版㊂3.所謂淳熙三年鄭莊茲刻本臺灣 中研院 史語所傅斯年圖書館藏明刻本‘春秋經傳集解“三十卷(著録爲明覆刊宋鄭莊茲本;‘傅斯年圖書館題記釋文“著録爲明刊本)十六册,卷首有‘春秋名號①②承王嵐教授代爲調查浙江省圖書館藏本的牌記情況,謹誌謝忱㊂‘常見的宋版贋品 古版本鑒定雜譚(三)“,‘故宫文物月刊“第九卷第五期,臺北: 故宫博物院 ,1991年,第107頁㊂歸一圖“二卷,又‘諸侯興廢“㊁‘春秋始終“㊁‘春秋傳授次序“三篇㊂劉鶚手跋,鄧邦述手書題記㊂有竹垞㊁朱印彝尊㊁銕雲所藏江南王氏珍寶家藏㊁松陵太原樂善好齋紹文雅堂子孫永保㊁群碧樓㊁正闇學人㊁百靖齋㊁嘉靖刻本諸印記㊂劉鶚跋云:㊀㊀壬寅(光緒廿八,1902)六月,趙平甫持來一本,每卷後有 淳熙三年中夏初吉鄭莊茲刊 楷書木戳一,係王文敏公家藏本也㊂細校一過,與此本毫厘不爽,其字畫中有斷缺者,亦皆吻合,洵爲一板所印無疑㊂鐵雲記㊂鄧邦述手書題記云:㊀㊀‘春秋經傳集解“余前藏一阮仲猷本,有木記爲信㊂此本似是明繙,而劉鐵雲則云所見王文敏家本木記又爲鄭莊茲刊,與此毫髮無異,是此本非繙阮本,實繙鄭本也㊂文敏之書不知流入何所,惜不得見,至半葉十行,大十八,小廿三,則與阮本相同㊂由此觀之,宋巾箱本淳熙刻已有兩本,且均在柔兆涒灘,何以世只知有阮本,而鄭莊茲刊又湮沒而不彰耶?此書古致盎然,不減宋雕,自是繙本中之佳者,惜卷中末葉及首葉間有闕失,皆用‘句解詳節“本補之,尚不如補鈔之完美也㊂乙丑(1925)三月,群碧㊂①鄧邦述相信自己舊藏有淳熙種德堂牌記者是真的淳熙刻本,所以據劉鶚的比勘結論認定此本乃翻刻淳熙鄭莊茲刻本㊂實際上,他並沒有真正地理解劉鶚的意思㊂劉鶚將此本與王文敏公(懿榮,1845 1900)家藏鄭莊茲本比對, 毫厘不爽 ,甚至連版裂㊁斷版都一樣,這説明二者同版㊂除了劉氏㊁鄧氏,章宗祥(1879 1962)也注意到了鄭莊茲本,‘鐵如意館隨筆“有曰:㊀㊀‘春秋經傳集解“宋刊有二,爲阮仲猷㊁鄭莊茲所刊,二本皆在淳熙三年,皆有木記(楷書)㊂阮刊詳載瞿氏‘鐵琴銅劍樓善本書目“中㊂鄭刻不易得,前有‘春秋諸國地理圖“㊁‘三王五帝世系“㊁‘周及各國世次“㊁‘春秋名號歸一圖“㊁‘諸侯興廢“㊁‘春秋總例“㊁‘春秋始終“㊁‘春秋傳授次序“諸種,較阮刊爲多㊂行款皆半頁①鄧氏題記又見於‘群碧樓善本書録“卷三所著録之明仿宋本‘春秋經傳集解“(實即此本)解題,文字略有異同㊂ 王文敏家本 下有 每卷後 三字㊂ 是此本非繙阮本,實繙鄭本也 一句作 是此非繙阮乃繙鄭矣 ㊂ 何所 之 所 作 手 ㊂ 大十八,小廿三 作 十八字 ㊂ 宋巾箱本 下無 本 字㊂ 柔兆涒灘 作 三年丙申 ㊂ 鄭莊茲刊 作 鄭本 ㊂ 繙本 之 本 作 刻 ㊂ 不如 之 如 作 若 ㊂ 完美 之 美 作 善 ㊂民國十六年鄧氏家刊本㊂。
《左传》与《春秋》关系考证

《左传》与《春秋》关系考证一、历代关于《左传》是否解经的争论《左传》是“春秋三传”之一,所谓“传”就是阐释经意的意思,即我们常说“依经作传”。
但是关于《左传》的性质,自刘歆争立其经学博士地位以来,历代都有争论,尤其在汉代争论尤为激烈。
(一)两汉关于《左传》是否解经的争论西汉宣帝之后,《公羊》和《榖梁》都被朝廷立为官学,设博士,而《左传》没有获此殊荣。
西汉末年以刘歆为代表的一些经学家极力主张将《左传》也列为博士。
哀帝时,刘歆与当时朝廷所设的五经博士就《左传》是否应该设博士的问题进行了激烈的争论。
大司空师丹“奏歆改乱旧章,非废先帝所立”,左将军公孙禄斥其“颠倒五经,变乱家法。
”面对强烈的反对声,刘歆自身也遭到了谪贬“惧诛,求出补吏,为河内太守。
”[注释:[1](汉)班固.汉书.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8月.第408页.]直到西汉后期王莽把持朝政以后,《左传》才由于特殊的政治背景而被立为官学。
东汉光武帝建武年间,由于尚书令韩歆关于《左传》应该立为博士的提议,《左传》是否解经的问题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了当时经学家们争论的焦点。
据《后汉书》记载,博士范升持相反的意见:“《左氏》不主孔子,而出于丘明。
师徒相传,又无其人,且非先帝所存,无因得立。
”[[2](刘宋)范晔.后汉书.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8月.第364页.]公羊派学者李育也对《左传》的解经性质提出了异议,“虽乐文采,然谓不得圣人深意,以为前世陈元、范升之徒更相非折,而多引图谶,不据理体,于是作《难左氏义》四十一事。
”[[3](刘宋)范晔.后汉书.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8月.第759页.]虽然如此,《左传》还是在陈元等人的极力争取下被立为官学,但是由于继承者寥寥无几,到《左传》博士李封死后,《左传》的官学地位也就渐渐淡化。
(二)汉代以后关于《左传》性质的主要观点汉代以后,关于《左传》是否解经的争论仍在延续。
晋代杜预通过为《左传》作注的方式,详细的讲解《左传》是如何传《春秋》的。
春秋战国时期河内南阳变迁考辨

焦作大学学报JOURNAL OF JIAOZUO UNIVERSITY2020年6月第2期No.2June.2020春秋战国时期河内南阳变迁考辨杨保红(焦作河务局,河南 焦作454150)摘要:春秋时期,晋国由西向东逐步占据河内地区并将新占领地区命名为南阳。
对春秋战国时期河 内南阳的研究,是焦作历史文化研究的基础,也是黄河历史文化研究的重要切入点。
文章利用文 献、考古资料,尝试对河内南阳的变迁进行较为详细的考辨。
关键词:河内;南阳;晋国;考辨中图分类号:K91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7257(2020)02-0039-04春秋战国时期,中原地区称南阳者,一是齐国 (鲁国)之南阳,据《孟子》:“一战胜齐,虽有南 阳,然且不可。
”《史记》载有:“愿齐之试兵南阳、莒地。
”旳《战国策》亦曰:“且楚攻齐之南阳,魏攻平陆,齐无南面之心,以为亡南阳之害 小。
” “楚破南阳、九夷、沛地。
”其地域在泰山西 南、汶水以北;二是宛之南阳在汉水北,入秦前以属楚为主;三是河内南阳在黄河北。
古以黄河以北为河 内,河内南阳大体包括今济源、焦作和新乡的西部。
齐鲁之南阳与河内南阳相关史料交集不多,易于辨别。
战国时期韩国在宛与河内均有过属地,容易将两 处南阳混淆,本文在考辨河内南阳的同时,兼及宛之南阳与河内南阳的区别。
1.春秋时期河内之南阳1.1晋启南阳晋启南阳是晋文公图霸中原的起点。
据《国语• 晋语》:“晋文公既定襄王于郑,王劳之以地,辞,请隧焉。
王不许……文公遂不敢请,受地而还。
”晋 文公所受之地有多种说法。
据《国语•周语》:“王至自郑,以阳樊赐晋文 公。
阳人不服,晋侯围之……乃出阳民。
”《左传》载:“晋侯朝王,王与之阳樊、温、原、攒茅之田,晋于是始启南阳。
杜预注:晋山南河北,故曰南阳”。
121《国语•晋语》则云:“赐公南阳阳樊、温、原、州、怪、締、鈕、攒茅之田。
”另据《史记•晋世家》:“三月甲辰,晋乃发兵至阳樊,围温,入襄王于 周。
关于《吕氏春秋》辨伪问题的文献爬梳

口 文献 学 、 艺 术 学
关 于《吕 氏春 秋 》 辨伪 问题 的 文 献 爬 梳
l 皂 右
( 阜 阳师 范学 院文学 院 , 安徽 阜 阳 2 3 6 0 3 7 )
摘要 : 《吕氏春秋》虽是先秦 古籍 中保存 最完好 的一部 , “ 残缺” 、 “ 窜乱 ” 较少, 但历 经二千 多年 的流传 , 也存在 着 01 3
阜 阳师范学院学报( 社会科学版)
J o u na r l o f F u y a n g T e a c h e r s C o l l e g e ( S o c i a l S c i e n c e )
总第 1 5 3期
收稿 日期 : 2 0 1 2—1 0— 2 4
基金项 目 : 教育部人 文社科 规划基金项 目“ 《 吕氏春秋》 文献稽考与唐前接 受研 究” ( 1 0 Y J A 7 5 1 0 7 8 ) 。 作者简 介: 王启 才( 1 9 6 6 一) , 男, 安徽 阜 阳人 , 阜 阳师范 学院 文学 院教 授 , 博 士后 , 主要 研 究方 向 : 先 秦 两汉 文学与 文
辨伪 问题。本文针对 目前 所见《吕氏春秋 》 辨伪材料进行梳理 , 并 以按语形 式略 陈 己见 , 聊备读 者研 究之参考。
关键词 : 《吕氏春秋》; 文献 ; 辨伪 中图分类号 : B 2 2 9 . 2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 0 0 4— 4 3 1 0 ( 2 0 1 3 ) 0 3— 0 1 4 3— 0 5
( 《 东吴 中文学报》 第 1 期, 1 9 9 5年) , 庞慧《<吕氏
出版 社 , 2 0 0 9 )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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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综述
xx文学
“春秋”考辨研究
“春秋”一词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经常会用到的一个常用语辞。
我国的文化在漫长的发展中对“春秋”这一个语辞进行不断的发展与补充。
从而形成了现在“春秋”这一语辞丰富而复杂的内涵。
而也正是因为此语辞的不断发展与时代的不断变迁,使很多人并不清楚此语辞最初的本意与它诸多的引申。
纵观现如今的语言,关于“春秋“的应用还是相当的普遍,人们对于这一个词还是非常的熟悉的。
比如“春秋笔法”、“春秋五霸”、“春秋鼎盛”、“春秋无义战”等等语辞,人们还是经常会与此打交道。
然而当问起“春秋”这一次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怎么产生的,最初是什么意思,大多数的人只能凭一己之见而进行猜测臆断,而很多字典词典当中给出的解释则比较片面或是有某些误解,不能给以很好的引导与诠释的作用。
这也对学者等的研究加大了难度。
现今学者对于春秋这一词主要执着于对于《春秋》书的理解与研究,对书中的很多项内容与部分的语辞进行了相当谨严的考究,也的确得出了很多有目共睹的成就。
然而对于“春秋”这一语辞本身给予的关注却并不多。
很多专业书籍只是给出了一个模糊地大意,对于其中的精妙之处未能充分体味。
因此,在资料的收集和考辩中存在着很大的难度。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它的学术空间尚待开发。
根据对资料的整理与归纳发现,一般的认为,春秋的词条为春秋指的是春季和秋季。
在历史上《春秋》是儒家五经之一,是孔子据鲁国史书《鲁春秋》修订的,借由记载各诸侯国重大历史事件,宣扬王道思想。
由此,春秋一词又被用作指我国历史上的一个时期。
笔者认为这样的认识是还不够的,还有需要补充与完善的地方。
综合现今汉语的关于“春秋”的词义,主要可以归结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春季与秋季
《礼记·王制》①:“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
”晋陶潜《移居》诗之二:“春秋多佳日,登高赋新诗。
”沉从文《从文自传·我所生长的地方》:“春秋二季农事起始与结束时,照例有老年人向各处人家敛钱,给社稷神唱木傀儡戏。
”
二、两季的祭祀
《国语·楚语上》②:“唯是春秋所以从先君者,请为‘灵’若‘厉’。
”韦昭注:“春秋,言春秋禘、祫。
”
三、指祭祀
《左传·僖公十三年》③:“春秋窀穸之事。
”
四、泛指四时
《诗·鲁颂·閟宫》④:“春秋匪解,享祀不忒。
”郑玄笺:“春秋犹言四时也。
”汉张衡《东京赋》:“于是春秋改节,四时迭代。
”南朝梁刘孝标《辩命论》:“今以其片言,辩其要趣,何异乎夕死之类,而论春秋之变哉。
”
五、光阴;岁月
《楚辞·远游》⑤:“春秋忽其不淹兮,奚久留此故居。
”《汉书·晁错传》:“刻于玉版,藏于金匮,历之春秋,纪之后世,为帝者祖宗,与天地相终。
”郭小川《登九山》诗:“望一望,想一想,谁不感到虚度春秋。
”
六、年纪;年数
《战国策·楚策四》⑥:“今楚王之春秋高矣,而君之封地,不可不早定也。
”北魏杨衒之《洛阳伽蓝记·永宁寺》⑦:“皇帝晏驾,春秋十九。
”李广田《老渡船》:“他在这种情形中已渡过了五十几个春秋。
”
七、编年体史书名
相传孔子据鲁史修订而成。
所记起于鲁隐公元年,止于鲁哀公十四年,凡二百四十二年。
叙事极简,用字寓褒贬。
为其传者,以《左氏》、《公羊》、
《谷梁》最着。
《孟子·滕文公下》⑧:“孔子惧,作《春秋》。
”宋范仲淹《近名论》:“孔子作《春秋》,即名教之书也。
善者褒之,不善者贬之,使后世君臣,爱令名而劝,畏恶名而慎矣。
”范文澜蔡美彪等《中国通史》第一编第四章第十节:“《春秋》是一部编年体的历史。
”
八、古编年史的通称
如周之《春秋》燕之《春秋》等。
汉以后有《楚汉春秋》、《吴越春秋》等。
亦泛指史册、历史。
《史记·乐毅列传》:“臣闻贤圣之君,功立而不废,故着于春秋。
”唐刘知几《史通·六家》:“墨子曰‘吾见百国春秋’,盖皆指此也。
”康有为《闻徐子静侍郎即奉赦免喜倒泪下》诗:“寃狱两年悲党锢,维新元老记春秋。
”光未然《英雄钻井队》诗:“誓为祖国献石油,甘洒热血写春秋。
”
九、春秋、战国xx书
春秋、战国诸子之书,也有以“春秋”为名的,如《晏子春秋》、《吕氏春秋》等。
十、指褒贬
《春秋》用字,意寓褒贬,因借其意。
清和邦额《夜谭随录·崔秀才》:“胸中自有泾渭,皮里自具春秋。
”清蒲松龄《聊斋志异·郭生》⑨:“王(王生)谛玩之,其所涂留,似有春秋。
”
十一、时代名
孔子《春秋》记事,从周平王四十九年,至周敬王三十九年(公元前722年-前481年)。
计二百四十二年,史称春秋时代。
今多以周平王东迁至韩、赵、魏三家分晋(公元前770年-前476年)共二百九十五年,为春秋时代。
《孟子·尽心下》:“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
”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正纬》⑩:“春秋之末,羣经方备。
”唐韩愈《进士策问》:“春秋之时,百有余国。
”
注释:
[1]《礼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
[2]徐元诰:《国语集解》,:中华书局,2002年6月第1版
[3]《春秋左传正义》,杜预注,孔颖达疏,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影印本,中华书局,1980年
[4]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影印本,中华书局,1980年
[5]褚斌杰.楚辞要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10-13
[6]何建章.战国策注释[M]:中华书局,1990:
[7]范祥雍.洛阳伽蓝记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8]焦循:《孟子正义》:中华书局,1987年版
[9]任笃行(辑校)·全校会注集评聊斋志异:齐鲁书社, 2000: 1815
[10]詹锳:《文心雕龙义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