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灵魂孤独的歌_论苏童小说的生存意识
浅析苏童小说中的逃亡意识

浅析苏童小说中的逃亡意识摘要20世纪80年代,一种以独特的话语方式构成的小说文体新形式在中国一个接一个的登上文坛,从一开始的“先锋实验小说”到所谓的“返璞归真”,先锋派的作家们走出了一条新颖独特的文学创作之路,并被大家广泛喜爱,在这期间,苏童,马原,余华就是当时一批具有代表性的杰出作家。
作为 80 年代后期的作家,苏童在文学形式上的创新已经显而易见,从创作内容到创作方式,同样的,在语言上我们也很容易看到有一些明显的表现形式上的创新,大胆超越传统,用奇异的语言冲击着读者的审美这些特点也奠定了他在“先锋作家”领域的地位。
苏童小说里的意识有很多,其中“逃亡意识”应该是最引人关注的,因为对于探讨苏童小说中的逃亡意识,对于当下处于改革中的中国有着深远的意义,的小说中所展现的逃亡主题反映的是社会转型时期人们普遍的焦虑、迷茫、和窘迫,这点和当时许多作家形成了共鸣,在改革开放己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市场经济的发展已经改变了人们原有对生存现实的态度,经济利益已经是无可替代时,信仰危机也就随之而来,用“逃亡”来面对的方法也就应运而生,因此探讨苏童小说中人们当时迷失的状态也就为逃亡的主题提供了不可或缺的素材关键词:逃亡先锋文学信仰危机一、逃亡的主题对于逃亡的主题,苏童是这么对读者说的:“逃亡好象是我所迷恋的一个动作,人只有恐惧了,拒绝了,才会采取这样—个动作,这样一种与社会不合作的姿态,才会逃,我觉得这个动作或姿态是—个非常好的文学命题,这是—个非常能够包罗万象的文学主题,人在逃亡的过程中完成了好多所谓的人生的价值和悲剧性的一面”[1],《1934 年的逃亡》中的陈文宝的儿子狗崽,作为新生一代,逃离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不可避免的,留下的也无疑就是老弱病残,《罂粟之家》中,“我”也看到家乡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韵,随处可见的逃亡已经使这里蒙上了一层代表结束阴影;除了人为的因素,《米》中的五龙,是自然灾害是五龙背井离乡,不愿与贫困潦倒,饥寒交迫为伴就只能城市来对内心中家乡进行重建,自然灾害的出现并不是偶然,城镇化进程的加快,对乡村的吞并已经是势不可挡,对于农村的青年人,即使怀着深深的乡愁也只能踏上对城市的探索之路。
论苏童小说人物的颓废气息

论苏童小说人物的颓废气息论苏童小说人物的颓废气息[摘要]:“南朝自古伤心地”而苏童最擅长讲的故事就是南方的故事。
“南方是一种腐败而充满魅力的存在。
”故而苏童的作品中充斥着一种“南方”的堕落、腐朽气息,生活在其间的男人任由家业、江山倾圯,美丽阴柔的女子追逐无以名状的欲望,他们的生命是阴暗的、丑陋的,他们的生存境遇是空虚的,无意义的,甚至是绝望,是历史宿命的轮回,而宿命的记忆像鬼魅般四下流窜,死亡成为华丽的疑惑。
无论生与死,颓废气息总是充斥与苏童作品的文本中。
本文试图从人物角度来还原这种颓废气息,从人物的生命、生存乃至死亡这三方面来多层次的展现颓废。
[关键词]:小说苏童人物颓废苏童是一位从不愿固定自己的人物,从历史追寻小说到现实追寻小说,从“枫杨树”系列到“枫杨树后”小说再到“红粉”和“妇女系列”小说,他每次都以迥然不同的形象刺激读者的阅读习惯。
他甚至不愿意自己的小说具有特定的风格,认为风格是一种“陷阱”。
那么,苏童是以怎么样的一种方式确定贯穿于这些小说中的主体形象的?苏童又是以什么方式区别于其他新潮作家的呢?为什么无论反差多大的小说我们只要一读就能认定是苏童的作品呢?我只有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投入他的小说世界,并终于在这些投入中获得了豁然开朗的感悟:苏童独特的人物形象即苏童式的人物所特有的颓废气息在苏童小说中彰显出来,从而赋予了苏童小说独特的风格。
苏童的世界是让人感到“不能承受之轻”:那么工整精妙,却是从骨子里就淘空了的。
苏童式的人物充斥于文本中,一次次地冲激着我的视野,他们是苏童所“给与的”,他们是一批具有疾患特征的人,也就是非健康的、非正常的人,他们的言谈、举止,甚至思维、逻辑都是不正常的。
但是这些不正常的人得以在文学中存在了,而文学对存在的最终表达,用海德格尔的话说,就是要用“神性测度自身”,使得每个存在者都“在神性中站出自身”——这既是存在的勇气,也是存在的盼望。
那么,这些非健康的、非正常的人物得以站出自身的自身是什么呢?我认为是这些人物身上的那种颓废,应该说是苏童“给于”他们的那种颓废气息使他们生活、生存下去,正因为只有生的意义得到确认之后,存在才是有价值的,故而这种颓废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论苏童《黄雀记》多重主题与“荒原”意识

论苏童《黄雀记》多重主题与“荒原”意识《黄雀记》是苏童的一部重要作品,这部小说多重主题,其中“荒原”意识是其重要的主题之一。
本文将结合小说内容,探讨《黄雀记》中的多重主题和“荒原”意识。
我们来看看《黄雀记》中的多重主题。
这部小说主要围绕着一个由十几个中国劳工组成的建筑队伍在非洲挖掘铜矿的故事展开。
在这个故事中,苏童通过各种细节和事件,多角度地展现了人性的复杂性和社会的不公与阴暗面。
小说中所呈现的多重主题包括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生存与毁灭、权力与利益等。
在小说中,作者通过描述劳工们在非洲荒原上的艰辛生活,展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
非洲的荒原给人一种广阔、神秘和危险的感觉,它无情地考验着人类的生存能力。
劳工们在这片荒原上度过了漫长而艰难的日子,他们面对着荒原的种种考验,如食物的匮乏、疾病的流行、野兽的威胁等等。
在这种环境下,人们不得不放弃对自然的幻想,学会尊重和适应自然,这种对自然的感悟成为小说中的重要主题之一。
小说中还围绕着人与人的关系展开了丰富的表现。
在劳工队伍中,人们的相互关系复杂而微妙。
有的人之间充满了互相谴责和仇恨,有的人则互相支持和合作。
在这个团体中,人们的情感变化和相互影响,展现了人性的善良与丑恶。
通过这些细节,作者展现了人在极端环境下的真实面貌,以及人的感情和道德的多样性。
小说中的生存与毁灭、权力与利益等主题也得到了生动的展现。
劳工们在非洲的荒原上挖掘铜矿,他们在这个过程中面临着来自自然和人的种种威胁。
他们还面临着来自公司和老板的种种压迫和剥削。
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与自然和他人作斗争,同时他们还要面对来自权力和利益的种种威胁。
这种压迫和剥削的现实,使得人们在生存的竞争中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良知和道德,这种丧失成为了小说中一种重要的主题。
接下来,我们来谈谈《黄雀记》中的“荒原”意识。
荒原作为小说的背景和环境,是这部作品的重要意象之一。
荒原给人一种旷阔、神秘和危险的感觉,它成为了小说中的一种象征性意象,象征着人类在自然和社会环境中的无助和脆弱。
浅谈苏童小说中的女性形象(精选)

男权文化中的女性生存的悲歌——浅谈苏童小说中的女性形象摘要:本文从苏童小说文本入手,细致分析苏童小说中的女性形象,以此洞悉苏童小说中女性在男权文化中的生存状态,解读苏童小说中女性对男权的依附意识,可以看出苏童作为男性作家对女性命运的深切同情和反思,表现出可贵的对女性生存的探索精神。
同时苏童小说中女性的悲剧起源是:一方面,他承认男权社会对女性悲剧形成的外部因素,但是另一方面,他更关注女性自身所具有的弱点。
在苏童笔下,我们看到的是女性之间相互残害和女性对男性的盲目崇拜。
正因为这两个特点,才使得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充满了悲剧色彩。
关键词:苏童小说、男权文化、女性形象、女性生存的悲歌在当代文坛,苏童是小说界的一个多面手。
在80年代末他就以先锋化的写作姿态占据了文坛的一席之地,随后他笔触切入中华深厚的历史云烟之中,以其睿智的思考和天才的想象拨开历史迷雾,重建历史的想象,赢得文坛的一片喝彩。
但最为令人惊叹的莫过于他对于女性的强烈关注和独特想象,创作出一系列女性为主角的小说,因此被小说界戏称为“红粉杀手”。
苏童通过对女性世界的描摹与观照,来表现女性哀苦悲凉,缱绻细腻的风骚与艳情。
苏童的这些小说汇聚了许多在以往当代文学创作中未曾有过的令人耳目一新的女性形象,这些形象充分地表现了女性所特有的性别意识,各自不同的现实欲望与冲动以及灵魂浮出历史地表的振颤与悱侧动人,这应该是当代文坛的一大奇观。
一个男性作家在文坛女性主义文学己初露锋芒,而许多男性作家的创作遭受女权主义大加讨伐的写作背景之下,却仍然义无返顾地去构筑他想象中的女性世界,这首先需要非凡的勇气和智慧,同时更需要有对女性的热情关注以及独特理解。
在先锋小说家中,苏童以出色建构故事的才能,弥补了先锋文学文本艰涩难读、理念过强的弱点。
苏童不仅开拓了当代文学的想象视野,还表现出超越传统写作的审美姿态,显示出他自己的写作特质。
而对女性命运与生存境遇的关注,正是苏童小说的特质之一。
论苏童小说的死亡意识

037
作家杂志 Write品研究
冬天挥洒自己的一腔热情。梅珊, 她是 那种宁愿拼一个香消玉陨来换取刹那 光华的女人。她宁愿焚毁自己也不愿 在屈从中漫漫凋落, 她像是黑夜里一 朵妖娆的昙花, 散发出逼人的美丽。梅 珊在临死之前还在吟唱她的京剧, 一 字一句都是诉说: 叹红颜薄命生前就, 美满姻缘付东流。她挥舞水袖在风中 飘扬的身影如同俏丽的鬼魅在陈府翻 飞。
梅 珊( 《妻 妾 成 群》) 大 胆 而 任 性 , 对陈府、对陈佐千她有一种洞透了污 浊人生的反抗。她完全用一种自毁的 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和忧伤。她用 自己青春健康的躯体来嘲弄、祭奠陈 佐千的干枯的生命。她或许可以没有 爱情, 但不可以没有激情。她不可能不 知道那可怕的井是专门用来吞没反抗 者的灵魂的, 但她依然公开在飘雪的
忧伤, 也是对人的现实境遇和文化命 运的忧伤。
三 死亡具有其独特的审美意义 苏童和其他同代的作家一样在他 的小说之中, 我们也能看到苏童对于 死亡的惨烈和死亡清静的激烈描述的 场面。在这一点上苏童和余华他们一 样, 都对于死亡的场景有比较过于欣 赏化的描述。这手法在当代“先锋小 说 ”中 也 是 比 较 常 见 的 表 现 方 式 。例 如 在《罂 粟 之 家》中 对 于 沉 草 杀 死 哥 哥 演 义 的 描 述 , 作 者 写 到“ 他 抓 起 那 把 柴 刀 朝 演 义 脸 上 连 砍 五 刀 ”,“ 脚 下 流 满 一 汪 黑 红 的 血 ”; 在《一 个 礼 拜 天 的 早 晨》 中 ,“ 香 椿 树 街 的 人 们 来 到 路 口 , 看 见 水泥地上有一滩鲜红的血污, 血污的 旁边横陈着一辆熟悉的破旧的自行 车 。 ”“ 在 早 晨 , 九 点 钟 的 阳 光 下 , 那 块 肥 肉 闪 烁 着 模 糊 的 灰 白 色 的 光 芒 。”这 样 的 反 观 的“ 冷 叙 述 ”的 手 法 把 死 亡 的 审丑意义表现得是很鲜活的。 人的生命从一开始便无可挽回地 走向死亡。苏童向读者展示的这幅死 亡图画看来是够阴暗, 够恐怖了。但按 照存在主义哲学的解释, 人只有真正 领会和懂得死, 才真正领会和珍惜生。 畏死使人能够反省生存, 获得生命的 动 力 。死 亡 为 生 命 带 来 了 极 限 或 边 界 , 死亡与生命坚实而不可离异地交织在 一起。对死亡意识的关照, 有助于人们 对 生 命 的 重 新 塑 造 。“ 正 因 为 有 了 死 亡 意识的骇人提醒, 人的生命才获得了 一 种 吁 求 超 越 的 可 能 性 。”苏 童 打 破 了 传统文学对死亡意识的遮蔽, 使死亡 昭显出来。只有通过死亡意识震醒灵 魂后, 人才可能通过有限的生命获得 内 在 而 纯 正 的 高 度 ,“ 向 死 而 生 ”( 海 德 格 尔 语) , 是 人 类 生 存 的 一 种 必 然 状 态。
论苏童红粉小说系列中的女性悲剧的根源

历 来 妓 院是 男 性 中 心 文 化 视 女 性 为 玩 物 的一 个 标 志 性 的 场所 , 男
人在妓 院中花 钱 , 女人则靠 出卖 肉体来 维持生 活 , 即便妓 院可 以 被废 除 , 但那种妓 院 文化 在人们 心 中 的遗 留 、 淀却 无 法铲 除。 沉
候都是她们 自己的选择 , 都是作茧 自缚 的结果 。以下我 将通过对 《 妻妾成群》 《 、 红粉 》 《 女生活》 、妇 j部 小说 的分 析 , 女性 自身 从
角 度 探 究 苏 童 小 说 女 性 悲 剧 命 运 的根 源 。
在激愤之 间说 : 女人到底是什 么东西 , 人到底算 什么 东西 , “ 女 就 像 狗 、 猫 、 金 鱼 、 老 鼠 , 么 都 像 , 是 不 像 人 。 但 可 悲 的 像 像 像 什 就 ”
走上林道静式 的的反抗之路 。又 如娴 在被孟老板抛弃之后 , 离 在 开公寓时 , 回头仰望 着八 层 的那个 窗 户 , “ 天鹅绒 的窗帘 依然 半
掩 , 听见 窗 内 有 人 哭 泣 , 个 女 人 就 是 她 自 己”, 时 候 的娴 承 她 那 这
是她们争斗的 目标 。我们看 到 , 妻妾成群 》 《 中的颂莲 , 她是 一位
文 謦 导 ・文学评裾
论 苏 童 红 粉 小 说 系 列 中 的 女 性 悲 剧 的根 源
薛 拴 双
( 西 师 范 大 学 文 学 院 , 两 西 安 70 6 ) 陕 陕 10 2
摘要 : 苏童 的 红粉 小说 采 用 了女 性 视 角 下的 叙 述 方 式和 情 调 , 为我 们 谱 写 出了一 曲 曲女 性 生 存 的 悲歌 , 文 从 女 性 自 身的 自轻 本 自贱 、 性 之 间的 对 立 、 金 钱 的依 附 、 化 视 野 的 局 限 等 方 面 来 女 对 文
论苏童小说中的孤独与寻找意识

023王梦瑶 翟晓甜苏童作为中国当代文坛非常有影响力的一位作家,在其长达三十多年的文学创作中,以精妙而质朴、梦幻而细腻的写作手法,诗意哀婉的语言和峰回路转的人物命运讲述着人情冷暖、喜怒哀愁。
他的小说有懵懂青涩却动荡暴力的少年的成长轨迹,有渗透着原欲和罪恶血腥的村庄,有灰色低沉又平凡细琐的南方生活,在人物波折起伏的命运和丰富隐秘的精神世界的浮世绘中凸显人的孤独与寻找的悲剧宿命。
一、孤独意识孤独是大多数人都曾有过的感受,无论身处街头闹市,还是独自幽居山林都会有孤独的感受。
苏童在散文《短篇小说,一些元素》中说:“孤独的不可摆脱和心灵的自救是人们必须面对的现实,我们和文学大师们关注这样的现实。
”在苏童作品中,无论是在枫杨树故乡、马桥镇,还是在香椿树街、江南宅院,甚至在飘摇的驳船上,都散播着孤独的种子,这种孤独是世俗环境中的个人孤独,且烙印着浓郁的世俗烟火气息。
(一)街头少年的孤独青春“香椿树街”是苏童小说中设定的一个故事场域,它是以苏童从小生活的苏州城北的齐门外大街为原型书写的。
在“香椿树街”上生长着一群青春、野性、迷惘、躁动的街头少年,尿床的舒农,成立独立纵队的小堂,尚武好斗的红旗、小拐,寻找回力牌球鞋的陶,游手好闲的肖弟,这些街头少年缺少家庭的温暖、良好的学校教育、和谐的社会氛围,他们像荒草一样独自成长,以一种局外人的形象姿态进入成人世界,却遭到无情的拒绝,只有孤独如影随形。
小说《舒家兄弟》中那个14岁还尿床的舒农,生活在一个毫无亲情可言的家庭,他敏感孤独、离群索居。
他生活在香椿树街上傍河的一座发黑的老楼里,污浊、肮脏的河水是舒农孤僻童年的见证。
舒农排遣孤独的方式是像一只黑暗里行走的猫去窥探父兄的秘密。
他发现了父亲和楼上邱玉美的隐私,发现了舒工和涵贞的隐私。
父亲和哥哥威胁他如果泄露了隐私将会杀死他。
这个本就因尿床而被嫌弃的男孩,如今又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从最初的被排斥到绝望的孤独。
因此在一次因尿床被父亲毒打之后,舒农实施了报复行动,这个弱小者向强大的威胁者发出了最猛烈的攻击——用汽油火烧他的父亲和哥哥。
飞翔与坠落的悲歌——苏童小说的悲剧意识溯源

飞翔与坠落的悲歌——苏童小说的悲剧意识溯源苏童是当代最为优秀的作家之一,他以精致的文笔和巧妙的构思营造了许多凄美哀婉的故事,以其虚构的热情被称为“说故事”的高手。
无论是红粉系列、枫杨树系列还是香椿树街系列,抑或是宫廷系列,他都能给读者以耳目一新的感觉,从不会钻入模式的怪圈。
但无论如何改变,我们只要读过便可以认定是苏童的作品,那是因为在他那充满诗性的语言中蕴含了一层深层的东西——悲剧意识。
其小说创作的重要价值就在于重视、关注人在社会人生中存在的状态,以此揭示人的命运的悲剧性。
他以欲望为主线,通过欲望中男女的生存悲剧的书写力图展现以自我为代表的知识分子对人类困境的悲悯与同情。
“悲剧意识是对人类生命生存的悲壮性的意识。
生命悲壮性是对人类生命生存的悲壮性的意识。
生命悲壮性是由人类既有生存发展的强烈欲望又没有达到目的的可靠能力,只能依凭追求生存发展的意志和有局限性的能力冒险在世这一生存处境决定的。
生命一旦在世,必须首先意识到自身悲壮性的生存处境,具有悲剧意识。
悲剧意识是人类生命的根基性意识,它与生命同在,但常常却因为复杂的原因被种种妄念所遮蔽。
” [1](P4) 而苏童以其独特的眼光,通过男女主人公形象的精细刻画,以他们在欲望的漩涡里挣扎,而无论怎样挣扎都逃不过失败的下场展现了这种悲剧意识。
基于此,笔者试图从童年经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继承方面探讨作家悲剧意识的根源。
来考察苏童作为一个具有清醒的悲剧意识的当代作家对人性的探询与关注。
苏童的小说世界里充满了神秘的悲剧氛围。
他在小说中描写了男男女女的自私、孤独与挣扎,描写了他们在生活中无可奈何的悲凉境遇,表现出一种对小人物,特别是对女性的生存境遇的忧虑与关怀。
这是一种面对人的生存处境的不安定而产生出来的深沉的疑虑,是一种面对人的生存欲望与生存困境的永恒的悲剧性冲突而产生的一种清醒认识。
他的这种悲剧意识形成的原因是比较复杂的,这一方面与他的童年经验有关,另一方面还与传统文化的影响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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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的新历史小说叙写、演绎的是过去时代的 故事,如以历史人物、历史题材结构的小说《我的帝 王生涯》和《武则天》等,以20世纪30、40年代为背景 的《妻妾成群》《红粉》等,是苏童成就最高的一个作 品系列。在这些小说中,苏童拾起历史的点点碎片, 尽管这些想象的往事呈现着腐烂与阴暗,虚构的人 物在孤独地低吟着痛苦,但小说仍为读者带来了类 似童话般的美丽与忧伤,这种优雅曲折虚拟着人生 体验,显然有着新鲜的吸引力,激发了读者不可扼制 的解读欲望,同时将孤独的体会挖掘得更深。在《我 的帝王生涯》 中14岁的端白由于祖母的一个恶作剧 而成为第五世燮王,少年为王的端白体会到了巨大 的孤独和恐惧,于是他通过残暴的屠杀来舒缓自己 的压抑与孤独,他逃避令人孤独恐惧的帝王生涯而 日夜渴慕普通人生活,而当被赶下帝王宝座,历经坎 坷而成为走索王,并且终日与绳索和《论语》为伴时, 他确实摆脱了恐惧,却永远无法摆脱孤独。
这些小说里苏童的孤独意识是通过人物圆形生 命轨迹呈示出来的。在这个枫杨树乡村中,无论是留 守在这片土地的人们,还是逃离出走的祖先们,他们 无一例外地再也未能“寻找回失落的家园”,孤苦的
灵魂只有在世界两侧往返徘徊。这个虚拟的枫杨树 故乡与世隔绝,它既无地理概念,也无与外界联系的 可能,即使是由祖先逃离的脚步踩踏出来的那条通 往城市的小径,也只是枫杨树乡村的变向延伸,与之 相连的所谓城市最终也未能达到真正的世界另一 侧。人物经历了乡村—— —城市— ——乡村不断逃亡,实 际上是在逃离现存的一切,无论是离开乡村还是回 到乡村,人们不断逃离又不断回归的历程正暗含着 人类艰难跋涉的漫长精神之旅,这正是对孤独的徒 劳无功的反叛。米龙死于返乡之途,是对追求灵魂的 锚地而不得的暗示。这就是枫杨树故乡,就是叙述人 带领读者飞抵的精神家园,却神秘莫测、孤独幽深。
四、现实题材— ——孤独挣扎的当代人
在苏童一系列现实题材的小说中,他写出了城 市当代人的孤独与挣扎。《烧伤》中的那个被烧伤的 人在极度孤独的心境下写出了“世界无比孤寂,我比 世界更加孤寂”的诗句。《平静如水》的叙述人李多倍 感生活的平庸、无聊,他竟然孤独无聊到假冒素不相 识的李秃子去与李秃子的女人见面。李多解释他的 这一行为时说:“问题在于孤独。只要有办法把那堆 孤独屎壳郎从脚边踢走,就是让我去杀人放火也在 所不辞。”他常常于夜晚爬上楼顶,在静寂中倾听远 方货车的轰鸣,最后在去救一准备跳楼的女人时,在 众人的呼喊声催逼下,也完成了一个跳楼者的姿势, 被送进了精神病院。除了在这些被苏童称为“半流行 小说”中,在现实题材的其他文本中也充斥着许多孤 独者形象。《已婚男人》中的杨泊“在繁华拥挤的大街 上疾走。远远地你能从人群中认出杨泊来,一个特点 是他的衣着总是跟不上季节的转换,另一个特点是 他的硕大的头颅。它在街道人群中漂浮而过,显得沉 重而又孤独”。杨泊找不到生活目标,认为生活没有 意义,最后绝望的他选择了“纵身一跃,离开世界”, 是死亡给孤独的杨泊带来了真正的解脱。《樱桃》中 的白樱桃被不幸的命运送进医院之后就一直盼望着 有人来看她,或者有人寄封信来问候一声,但他的母 亲和男友像所有其他人一样,整个将她遗忘了。她成 了与世无关的人,她活着却无法活在人群之中,更无 法活在人们的关怀之中,她深深地体会着自己的孤 独,承受着孤独的痛苦,直至死亡,在化为“孤鬼”后 依然渴望得到关心和安慰,希望与孤独的命运做最 后的抗争,她那不得安息的鬼魂四处游荡,等待不可 得的来信,最后邮递员尹树安慰了她,她才得以安 息。而尹树也是孤独的,他在单位沉默寡言,从不与 同事交流,在送信的路上一次次体味着孤独,是等待 来信的樱桃激动了他的心,可是当他以一个普通男 子的装束来到医院探望樱桃时,却发现樱桃其实是 一具死尸。人鬼之间的心灵沟通更映衬了人与人之 间那难以企及的交流。《那种人》中的“我”,《蛇为什
被称为“红粉杀手”的苏童,在这一系列小说中 也成功地塑造了许多命运多舛、备受孤独煎熬的女 性。“在男性中心社会,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她们 是为了满足男性的各种欲望而生存的,‘老爷’的各 种欲望千变万化,使她们无所适从。”④身处这一文化 中的女人,为了适应生存,压抑天性而又无处诉说, 这些身陷孤独绝境之中的女性是得不到一丝爱情的 温情与缠绵的,陈佐千的4个妻子只是他的玩物,梅 珊与医生的私情只是为了反抗,颂莲在对自己的“玩 物”地位已有清醒认识的情况下,却仍然强烈渴望在 陈佐千这样一个有钱人家追逐丧失了生命自主、独 立品格的人生享受和快乐,她和飞浦惺惺相惜勉强 可以算作爱情,却终因飞浦性无能的拒绝而消散。 《红粉》写出了美丽的秋仪在新旧交替时代飘零无定
这些小说人物都有着顽强旺盛的生命力, 流动 着强大的主体生命意识,却逃脱不了孤独。《1934年 的逃亡》 中孤独的祖父陈宝年结婚后也不能摆脱内 心的孤独,无奈之际只有逃亡,他从农村逃亡到城 市,在城里开了竹器店,创下了一番家业,大发其财, 并讨到了一个女人—— —环子,表面上看很成功,但是 他并没有一个可以进行心灵交流的对象,竭尽一切 声色享受之后,最后仍死于非命—— —被他的伙计小 瞎子暗害而死,他死前紧握大头竹刀的姿态,可以让 我们想见他弥留之际的孤独与绝望。《祖母的季节》 中的祖父在新婚五天后出走,到了南方的小城一去 不回。祖母在虚幻的精神之力的支持下,度过了漫长 而孤寂的岁月,当他听到祖父从白羊湖中发出的召 唤时,就坦然投入了死神的怀抱,从而结束了自己孤 独寂寞的一生。《米》中的五龙的孤独是自始至终的, 从他独自来到城市挣扎奋斗,到沉沦、堕落和死亡, 孤独一直笼罩着他,最后五龙不仅死在返乡的路上, 而且死后儿子还从他嘴里掏走了唯一安慰他灵魂的 金牙,这使得五龙的孤独更有了悲剧意义。《外乡人 父子》中冬子父子从东北回到家乡,可是家乡人并不 接纳他们,“许多年以后我还记得那个高大的身影在 暮色中散发的孤独气息”。一个想归家却归不了家的 人,显而易见是一个孤独者。
苏童小说最令人感动的恐怕是藏匿于故事里层 的那个自怜、自爱、自恼甚至自扰的孤独的灵魂,这 个或实或虚的审美意象透美而又无助,时而高歌,时 而低吟,往往会让读者为之或伤感,或惊异,或欣然, 或悲悯。综观苏童的小说,可以说这个似有若无、时 隐时现的孤独灵魂,始终潜伏于其文本之中,徘徊于 现实与幻觉之间,悲伤地低吟着一曲悠长绵延的孤 独之歌。
的年代里、在懵懂无知的岁月里,守望成长和希望、 守望孤独和重重心事。
还有香椿树街的女性形象。《门》中离夫独居的 毛头女人因为对老史暗怀期待,每天晚上都虚掩着 门睡觉。这扇随手一推就会开启的门表明了毛头女 人的孤独心态,她渴望着从这门外送来一丝爱慕、一 丝亲热、一丝关怀。可是,不但老史没有来过,也没有 任何别的男性出于对她的关爱来开启过这扇一直没 有上闩的门。当这扇门偶尔被推开时,送来的不是关 爱,而是肮脏的掠夺—— —进来的是一个小偷。毛头女 人的期待因此而受到玷污,她只有以自己的遗体表 明她对这个世界的拒绝与遗弃—— —她把自己吊死在 门背后,以自己的身体为门闩关闭了她对这个世界 的全部渴望和期待。《另一种妇女生活》中两扇被钉 死的木门隔开了简少贞姐妹清净孤寂的生活和嘈杂 的尘世。简氏姐妹生活极为有规律,“12点钟把楼上 枯寂的一天分成两半,一半是沉闷的早晨,另一半是 更加沉闷更加漫长的午后”②。她们就在绣花棚架下 日复一日地过着一成不变的幽暗沉闷的生活。她们 对别人充满敌意,姐姐简少贞说,“你别以为这些人 都是好人,他们都盯着爹娘留下的财产呢”。后来,妹 妹简少芬结婚,姐姐简少贞十分痛苦,“作为闻名香 椿树街的怪人,她用无数绣花针扎破了她的动脉血 管,她就这样坐在绣花棚架边,坐在一张磨出白光的 红木椅上等待血液流光,直至安静地死去”。这些美 好但却孤苦的灵魂不得不坚强地支撑着脆弱的意 志,或对抗、或妥协于不可知、不可把握的命运,像盛 开的牡丹在早来的秋风肆虐之中迅速枯萎凋零,正 如生命也是短暂的一样,留给读者的是一份怅然若 失的情绪。在描写女性的小说中,苏童抒写了浓厚的 孤独情绪,无论从小说的基调、氛围还是从人物来 看,那种绝望、凄苦、孤寂,沉重得令读者深感压抑与 窒息。妇女作为男权社会的弱势群体,本身就带着可
20多年的创作历程,苏童写出了几百万字的作 品,下面我们对他的四大系列小说中的几类孤独的 形象进行扫描。
一、香椿树街系列— ——重压下的生存
在这一部分小说中苏童无论是写混乱年代里暗 自流血的懵懂少年还是那些孤独的女性形象,都使 人感到一种深深的生存的重压。
因迷恋美国作家塞林格使苏童写下了包括 《桑 园留念》《乘滑轮车远去》《金鱼之乱》《伤心的舞蹈》 《午后故事》等近10个短篇。这组小说以少年的视角 观察和参与生活,背景是作者虚拟的从小长大的苏 州城北的一条老街—— —香椿树街。“一条狭窄的南方 老街,一群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南方少年,不安定的情 感因素,突然降临于黑暗街头的血腥气味,一些在潮 湿的空气中发芽溃烂的年轻生命,一些徘徊在青石 板路上的扭曲的灵魂。从《桑园留念》开始,我记录了 他们的故事以及他们摇摆不定的生存状态……”①苏 童塑造了一系列少年形象,这些短篇以少年或童年 的视角来观察这个无序的、混乱的成人社会,对社 会、对他人、对许多事物不理解、不融入的状态,使这 些少年的内心充满了迷惑与孤独感。在纷繁复杂的 世界里,这些懵懂少年目睹或承受着种种变化而无 动于衷、无能为力。他们是一群守望者,在混乱无序
么会飞》中的宋可渊等,这些小说都写出了当代人在 主流生活边缘的孤独和挣扎,使我们看到了人在努 力靠近自己和他人心灵的时候遇到的巨大阻力,留 下的总是虚无的感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志,永远 无法一致,人在被迫成为他人眼中的存在时候也就 开始堕落,随时会被异化、虚无化,人就会充满恐惧 和焦虑,这是萨特存在主义对人的思考,就是著名的 “他人即地狱”。人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反抗的权 利,可是反抗永远是茫然的、失败的,所以世界最后就 是虚无,人也注定是孤独的。萨特理性地揭示了现代 人的生存状态,苏童用小说表达了同样的人生感受。
名作 欣赏
当代文学
筅
孤独的灵魂 孤独的歌
—— —论苏童小说的生存意识
□李永新(河北公安警察职业学院, 石家庄 05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