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聂隐娘》的镜头语言分析
侯孝贤的“诗意武林”--浅析《刺客聂隐娘》的视听境语

侯孝贤的“诗意武林”--浅析《刺客聂隐娘》的视听境语
吴楠
【期刊名称】《戏剧之家》
【年(卷),期】2015(000)011
【摘要】侯孝贤导演是台湾电影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其作品《海上花》《最好的时光》《就是溜溜的她》《悲情城市》奠定了他以长镜头进行缓慢叙事的电影风格。
《刺客聂隐娘》是侯孝贤导演拍摄的第一部武侠片,但是依然以“侯孝贤式”的风格诉说一个传奇女侠的悲喜人生,诗意般的画面和冷静的叙事语言值得我们细细的去品读。
【总页数】1页(P106-106)
【作者】吴楠
【作者单位】重庆商务职业学院重庆 401331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J905
【相关文献】
1.侯孝贤的“诗意武侠”——基于电影《刺客聂隐娘》的分析 [J], 冯媛
2.诗意侠客,画意江湖——浅析侯孝贤导演影片《刺客聂隐娘》中的别样江湖 [J], 蔡卫婷;
3.从音乐角度诠释侯孝贤的冰山理论--评影片《刺客聂隐娘》 [J], 朱毓文
4.侯孝贤电影镜头的叙事分析——以《刺客聂隐娘》为例 [J], 王霄
5.孤独的坚守:侯孝贤的电影美学风格——试析武侠电影《刺客聂隐娘》 [J], 牛肇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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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诗意武侠”看电影《刺客聂隐娘》的东方美学意蕴

侯孝贤的电影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浓厚的人文关怀与浓郁的东方美学意蕴。
早期的侯孝贤电影常以平民的视角关注乡土与文明的冲突,伴随城市发展历史的变迁,表现青少年成长的痛楚、青春的叛逆。
在“台湾三部曲”之后,侯孝贤对历史的审视与表述基本完成,他的创作又回归到对个体生命的关怀上,他对长镜头、固定镜头的运用,对叙事方式和节奏的把握,逐渐形成诗化电影风格。
电影《刺客聂隐娘》在此基础上将中国“侠文化”逐步展现,将武侠中的爱恨情仇融于一个孤独的少女杀手身上,让她在取舍之间尽显人性之美,形成一种特有的“诗意武侠”东方美学意蕴。
一、“诗”在镜中侯孝贤导演将他标志性的镜头———长镜头、空镜头、远镜头、固定镜头放在武侠电影中,试图探索一条新的武侠电影的表意思路。
电影《刺客聂隐娘》中镜头运用非常讲究,尤其是一些远景、空镜头的运用,充分体现了中国山水画的特点,讲究构图,巧用留白艺术,营造意境。
在聂隐娘不忍杀大僚之后,画面一转,固定镜头展现深山中的道观,采用二分法构图,一半道观,一半深山。
僧人在道观的台阶上静静打扫,聂隐娘拾级而上,另一半画面远山重叠若隐若现,配音采用鸟鸣声的环境音,给人空灵幽静的感受。
电影黑白画面就像一幅水墨山水画,动静结合,颇有“深山藏古寺,山水自清音”的意味。
我们在中西方文论中经常会提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聂隐娘年幼时被道姑带走,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为她人性“善”的部分找到出口,其实也为她日后归隐埋下了伏笔。
电影中长镜头的运用展现了完整的故事空间,将生活场景娓娓道来,以静观的方式去感受生活。
在聂隐娘躲在纱帐外偷偷听田季安对胡姬讲述他与她的过往这场戏中,田季安和胡姬微妙的情感,轻微的肢体接触,再加以纱帐的不断飘动,运用固定镜头呈现,画面若隐若现。
这一段不仅是写实,更是聂隐娘内心活动的呈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画面代表的正是聂隐娘的心理活动。
她的情绪起伏,契合了“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仁者心动”的禅宗美学思想。
《刺客聂隐娘》浓郁东方美学意蕴的影像表述

《刺客聂隐娘》浓郁东方美学意蕴的影像表述作者:齐晓芳来源:《电影评介》2016年第12期侯孝贤的电影是以他自己独特的方式进行影像呈现、观察和思考生命的。
具体表现在反武以文、反西归中、反虚入实、反言如默、反动为静等方面,形成了该影片关注“前因后果无情节”、演员“无表演的表演”、影片“无导演的导演”的特点。
影片的叙述手法和独特的风格,不仅和导演的审美趣味、生命体验、生活阅历密不可分,还与他对电影本身的认知理解有关,更是与导演独特的思维方式以及我们国人对人生的观察理解能力有关。
这因为如此,侯孝贤导演用其侯氏风格的东方美学让世界惊艳,使得自己在世界电影史上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一、反动为静的表现形式电影的本质是行动,而行动是通过镜头来体现的。
如今的电影是把好莱坞电影作为了标杆,将数字技术和所谓的大片做得近乎完美。
可是在不久前出现的侯孝贤导演的《刺客聂隐娘》,却与之背道而驰:电影中到处充斥的都是静,有时光的静谧,心灵的净静、氛围的穆静,场景的空静,人物的默静,以及观众们屏声敛气的宁静,更是有部分观众在观影的途中沉沉的睡去所带来的安静,这与以往我们看到的电影是截然不同的。
而这一切,全凭摄影机不易察觉、不动声色的平缓移动。
有趣的是,经统计整部影片有200多个镜头,其中有将近30个绝对静止的镜头,而导演就是以运动着的镜头营造了这种静止的氛围。
[1]所谓导演的“反骨”不仅传承了以往的传统风格,更是探索出过去的东方民族和它具有的安宁、静谧、恬然的气质禀赋。
侯孝贤导演的这部影片,运用了寂静的空长镜头,使用了非职业演员的表演,将日常的生活化场景进行了呈现,进一步消除了戏剧性冲突的设计情节以及电影的运动本质。
使得观众在电影中进行了东方美学的思考。
从反动为静这一视角,使导演一直对爬树的体验记忆犹新,而这一特别的视角,让侯孝贤导演在今后的许多影片中隐隐约约都有一种俯瞰人生和观察世界的视角。
这是一种俯视的视角,更是一种万物众生自我静观的视角,有着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因此它就成为了专属与自然界的一种视角;可是又近观平视普通生命,因此不免会落寞孤寂,因此也是一种特别仁慈、悲悯、孤独的视角。
《刺客聂隐娘》浓郁东方美学意蕴的影像表述

2016年第12期侯孝贤的电影是以他自己独特的方式进行影像呈现、观察和思考生命的。
具体表现在反武以文、反西归中、反虚入实、反言如默、反动为静等方面,形成了该影片关注“前因后果无情节”、演员“无表演的表演”、影片“无导演的导演”的特点。
影片的叙述手法和独特的风格,不仅和导演的审美趣味、生命体验、生活阅历密不可分,还与他对电影本身的认知理解有关,更是与导演独特的思维方式以及我们国人对人生的观察理解能力有关。
这因为如此,侯孝贤导演用其侯氏风格的东方美学让世界惊艳,使得自己在世界电影史上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一、 反动为静的表现形式电影的本质是行动,而行动是通过镜头来体现的。
如今的电影是把好莱坞电影作为了标杆,将数字技术和所谓的大片做得近乎完美。
可是在不久前出现的侯孝贤导演的《刺客聂隐娘》,却与之背道而驰:电影中到处充斥的都是静,有时光的静谧,心灵的净静、氛围的穆静,场景的空静,人物的默静,以及观众们屏声敛气的宁静,更是有部分观众在观影的途中沉沉的睡去所带来的安静,这与以往我们看到的电影是截然不同的。
而这一切,全凭摄影机不易察觉、不动声色的平缓移动。
有趣的是,经统计整部影片有200多个镜头,其中有将近30个绝对静止的镜头,而导演就是以运动着的镜头营造了这种静止的氛围。
[1]所谓导演的“反骨”不仅传承了以往的传统风格,更是探索出过去的东方民族和它具有的安宁、静谧、恬然的气质禀赋。
侯孝贤导演的这部影片,运用了寂静的空长镜头,使用了非职业演员的表演,将日常的生活化场景进行了呈现,进一步消除了戏剧性冲突的设计情节以及电影的运动本质。
使得观众在电影中进行了东方美学的思考。
从反动为静这一视角,使导演一直对爬树的体验记忆犹新,而这一特别的视角,让侯孝贤导演在今后的许多影片中隐隐约约都有一种俯瞰人生和观察世界的视角。
这是一种俯视的视角,更是一种万物众生自我静观的视角,有着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因此它就成为了专属与自然界的一种视角;可是又近观平视普通生命,因此不免会落寞孤寂,因此也是一种特别仁慈、悲悯、孤独的视角。
析电影中镜头语言的作用——以《刺客聂隐娘》为例

析电影中镜头语言的作用——以《刺客聂隐娘》为例电影是一种通过影像和声音来叙事的艺术形式,而镜头语言则是电影中非常重要的要素之一、镜头语言可以通过构图、镜头运动、摄影角度、焦距、镜头切换等手法来表现,通过这些手法,导演能够传达出其中一种情绪、氛围,增强观众的沉浸感,也能够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来传递剧情和角色的信息。
下面将以电影《刺客聂隐娘》为例,探讨镜头语言在电影中的作用。
首先,镜头语言可以用来表达角色的内心感受。
在《刺客聂隐娘》中,很多时候,导演通过将镜头对焦在聂隐娘的眼睛上,来展现她的内心世界。
例如,在聂隐娘决定要刺杀韩世忠时,导演使用大量的特写镜头来表现她的眼神,眼中充满了决绝和坚定。
这种镜头语言让观众能够直观地感受到聂隐娘对自己使命的执着和决心。
其次,镜头语言可以帮助观众更好地理解剧情。
在电影中,导演通过镜头语言来展现一些细节,以便观众更好地理解剧情走向。
比如,在聂隐娘刺杀韩世忠的场景中,导演使用逐渐拉近镜头的方式,将观众的视线聚焦在韩世忠脚下的一块石头上。
观众可以通过这块石头的存在和聚焦,推测出聂隐娘所在的位置以及她下一步的行动。
这样的处理方式使得观众能够更好地参与到剧情中,增强了影片的悬念和紧张感。
此外,镜头语言还可以用来表现角色的情感和关系。
在《刺客聂隐娘》中,聂隐娘和李云龙这对情侣的关系是影片的重要元素之一、导演巧妙地利用了镜头语言来展现他们之间的爱情和矛盾。
例如,在一场雨中的激战中,导演使用中远景镜头来表现聂隐娘和李云龙之间的对峙,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这种远景镜头让观众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疏离和冲突。
而在聂隐娘最后一次见到李云龙时,导演则使用近景镜头将两人的面孔对正地呈现出来,这种近景镜头表达了他们的真挚感情和无奈的分别。
最后,镜头语言还可以通过构图和摄影角度来唤起观众的感官反应。
在《刺客聂隐娘》中,导演使用了大量的特写和特写特写镜头来展现影片中的细节,如刀在皮肤上滑过的轨迹、水滴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和动态。
《刺客聂隐娘》的镜头语言分析

《刺客聂隐娘》的镜头语言分析[摘要] 侯孝贤凭借《刺客聂隐娘》获得了戛纳电影节金棕榈的最佳导演奖。
在商业电影以视觉奇观和紧凑曲折的情节俘获观众眼球的时代,这部影片可谓独特而清新。
导演以一贯的长镜头与空镜头为观众呈现出一幅幅静态的但又充满自然神韵的画卷,这是影片最具魅力的所在。
即使在现代商业电影一场场华丽的视觉盛宴面前,这部以胶片所拍成的《刺客聂隐娘》也毫不逊色。
本文从叙事手法、情绪营造和诗意性画面三方面,分析侯孝贤这部影片的镜头语言特色。
[关键词] 《刺客聂隐娘》;叙事手法;情绪营造;诗意性画面;镜头语言《刺客聂隐娘》上映于2015年,侯孝贤凭借该片获得了戛纳电影节金棕榈的最佳导演奖。
在商业电影以视觉奇观和紧凑曲折的情节俘获观众眼球的时代,这部影片可谓独特而清新。
《刺客聂隐娘》最大限度地淡化情节,截取相对独立的人物生活断面进行叙事,增加了剧情理解上的难度。
同时,影片的人物设置也相对简单,对白极少。
影片最大的特点便是节奏的缓慢和画面上的安静。
这些都需要观众付出相当的耐心用心来体会影片的审美意境。
此外,影片用大量的笔墨去描绘自然的景色,不同韵味和地貌的自然风光在画面中多有展现。
同时,人与景色的融合可谓浑然天成。
导演以一贯的长镜头与空镜头为观众呈现出一幅幅静态的但又充满了自然神韵的美丽画卷,这是影片最具魅力的所在。
即使在现代商业电影一场场华丽的视觉盛宴面前,这部以胶片所拍成的《刺客聂隐娘》也毫不逊色。
本文从叙事手法、情绪营造和诗意性画面三方面,分析了侯孝贤这部影片的镜头语言特色。
一、《刺客聂隐娘》的镜头语言叙事叙事的片段化是《刺客聂隐娘》最突出的叙事手法。
影片自始至终都没有相对清晰的叙事动力所在。
它讲述的是聂隐娘从遵师命刺杀田季安,到深明大义,放下刀剑归隐田园的经历。
实际上,这个题材完全可以如传统的武侠片一般,设计出引人入胜的叙事走向、惊心动魄的武打场面、一波三折的矛盾冲突以及棱角分明的人物形象。
但侯孝贤却没有采取这一更具市场号召力的叙事形式,而是看似随意地截取隐娘归家后的某些片段,前后也少有铺陈与解释,加之人物语言的极简化处理,使得这些片段之间的联系极为松散。
《刺客聂隐娘》影评解说文案_“新瓶装旧酒”——我看《聂隐娘》

《刺客聂隐娘》解说文案_“新瓶装旧酒”——我看《聂隐娘》.中国台湾| 中国| 中国香港| 法国动作/剧情电影《刺客聂隐娘》,于2015年上映,由侯孝贤导演,朱天文阿城编剧,影片讲述了电影《刺客聂隐娘》取材自唐代裴刑短篇小说集《传奇》里的《聂隐娘》一篇,讲述聂隐娘幼时被一道姑掳走,过了13年被送回已是一名技艺高超的女刺客,而师傅送她回来的目的竟然是刺杀青梅竹马的表兄——田季安。
师傅对她说“剑道无亲,不与圣人同忧“,而剑术已成的聂隐娘,最后能否斩绝人伦之亲,得到自己的道?这是一个武功绝伦的女杀手,最后,却无法杀人的故事。
昨天去看了《刺客聂隐娘》,某种程度上这确是一种“还债”,想想能在中国大陆的影院里观看侯孝贤的作品,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呢。
影厅里人不多,200的座位能有十几个观众,只有一对情侣中途离场。
有四个人坚持到最后演职员表放完(包括我)才走。
这画风极似小林正树《怪谈》中的某些场景,在影片的表现手法上,也可以看出侯孝贤受到日本剑侠片的影响。
侯孝贤属于那种不是我最喜欢,但是我非常敬重并且可以欣赏的导演(台湾“三座大山”中,最爱杨德昌,最无感蔡明亮),他影片中流露出的安静从容的情绪和独特的东方美学意趣是我所推崇的,从《恋恋风尘》到《戏梦人生》,从《风柜来的人》再到《海上花》,都能感觉到这种安详与平和,这或许是人们拿他和小津安二郎作比较的原因。
《刺客聂隐娘》也一样。
虽然这是侯导第一次拍古代戏,第一次涉猎武侠题材(姑且先这么说),但我们仍然可以感受到侯导的风格,刀光剑影传达的仍然是平和的情绪,侯孝贤还是那个侯孝贤,但对不喜欢或不熟悉的观众,这样的观影可能意味着灾难。
黑白与彩色的对比好理解,但是画幅上的变化主要采用4:3的画幅就只是为了致敬过去?一、电影语言简析侯导所惯用的长镜头仍然是标志,不过比起以前似乎稍有节制,中景、。
“欲问孤鸿向何处”:论电影《刺客聂隐娘》中的留白意趣

2020-11文艺生活LITERATURE LIFE影视评论、。
,“欲问孤鸿向何处”:论电影《刺客聂隐娘》中的留白意趣李烨涵(西南科技大学文学与艺术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四川绵阳621010)摘要:作为我国台湾地区新电影的领军人物,当代中国电影史乃至世界电影史上最受关注的导演之一,侯孝贤以其“非典型”武侠电影《刺客聂隐娘》拿下第68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导演奖并获得金棕榈奖的提名。
《刺客聂隐娘》改自唐代铏裴《传奇》中关于聂隐娘的那一篇,编剧阿城在此之上加入了南朝“青鸾舞镜”的典故,以视听手段铺展出一幅诗意江湖的晚唐奇景。
“奇观”泛滥过后的东方电影终于在迷途之中窥见指引,中华民族数千年文化传统滋养之下的电影艺术应重气韵,讲究天人合一而无迹可寻。
如何超越现实意义上对古代的模仿与再现,摆脱当下思维影响下对传统的想象,打造真正充满诗意的审美境界,《刺客聂隐娘》可以作为典范来进行分析。
本文将从含蓄洗练的台词、大唐画卷般的固定镜头、“匕与镜”的简明意象三个角度,分析电影《刺客聂隐娘》中的留白意趣。
关键词:留白;台词;固定长镜头;意象;女性身份中图分类号:J90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20)33-0117-02DOI:10.12228/j.issn.1005-5312.2020.33.053一、意在言外:隐而秀之的台词对白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评述唐诗:“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
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
”意思是诗作的最高境界在于空灵玄远的诗境,在体验,在感悟,在豁然开朗。
电影《刺客聂隐娘》在台词设置上践行了这一古典诗歌美学命题,以极简的字句囊括万千情绪。
对白和台词在电影中不再成为推动叙事的主要因素,而是抒情写意的表达手段,删繁就简,意味无穷。
聂窈被道姑送返聂家之后,回忆中嘉诚公主抚琴时一句“鸾见影,悲鸣,终宵奋舞,而绝”,“青鸾舞镜”的典故作为整部影片的主旨,被凝炼成这短短十一个字,点出电影“孤独”的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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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聂隐娘》的镜头语言分析[摘要] 侯孝贤凭借《刺客聂隐娘》获得了戛纳电影节金棕榈的最佳导演奖。
在商业电影以视觉奇观和紧凑曲折的情节俘获观众眼球的时代,这部影片可谓独特而清新。
导演以一贯的长镜头与空镜头为观众呈现出一幅幅静态的但又充满自然神韵的画卷,这是影片最具魅力的所在。
即使在现代商业电影一场场华丽的视觉盛宴面前,这部以胶片所拍成的《刺客聂隐娘》也毫不逊色。
本文从叙事手法、情绪营造和诗意性画面三方面,分析侯孝贤这部影片的镜头语言特色。
[关键词] 《刺客聂隐娘》;叙事手法;情绪营造;诗意性画面;镜头语言《刺客聂隐娘》上映于2015年,侯孝贤凭借该片获得了戛纳电影节金棕榈的最佳导演奖。
在商业电影以视觉奇观和紧凑曲折的情节俘获观众眼球的时代,这部影片可谓独特而清新。
《刺客聂隐娘》最大限度地淡化情节,截取相对独立的人物生活断面进行叙事,增加了剧情理解上的难度。
同时,影片的人物设置也相对简单,对白极少。
影片最大的特点便是节奏的缓慢和画面上的安静。
这些都需要观众付出相当的耐心用心来体会影片的审美意境。
此外,影片用大量的笔墨去描绘自然的景色,不同韵味和地貌的自然风光在画面中多有展现。
同时,人与景色的融合可谓浑然天成。
导演以一贯的长镜头与空镜头为观众呈现出一幅幅静态的但又充满了自然神韵的美丽画卷,这是影片最具魅力的所在。
即使在现代商业电影一场场华丽的视觉盛宴面前,这部以胶片所拍成的《刺客聂隐娘》也毫不逊色。
本文从叙事手法、情绪营造和诗意性画面三方面,分析了侯孝贤这部影片的镜头语言特色。
一、《刺客聂隐娘》的镜头语言叙事叙事的片段化是《刺客聂隐娘》最突出的叙事手法。
影片自始至终都没有相对清晰的叙事动力所在。
它讲述的是聂隐娘从遵师命刺杀田季安,到深明大义,放下刀剑归隐田园的经历。
实际上,这个题材完全可以如传统的武侠片一般,设计出引人入胜的叙事走向、惊心动魄的武打场面、一波三折的矛盾冲突以及棱角分明的人物形象。
但侯孝贤却没有采取这一更具市场号召力的叙事形式,而是看似随意地截取隐娘归家后的某些片段,前后也少有铺陈与解释,加之人物语言的极简化处理,使得这些片段之间的联系极为松散。
例如,隐娘归家后,影片突兀地插入嘉诚公主抚琴的片段;隐娘在田季安的花园被发现,与护卫打斗后,出现了戴着面具,手拿利刃的女子。
这位神秘女子在隐娘护送父亲与田兴时再次出现,面具被隐娘挑下,但依然未与观众正面相见。
此外,磨镜少年与采药老者的出现,也是没有任何前情铺垫。
这些都使观众对影片叙事内容的理解相对困难,需要更多的审美介入,才能够理解前情后果之间的关系。
可见,虽然这部影片以江湖、侠客和混乱的历史背景为叙事基础,但又不同于传统的武侠电影。
它没有鲜明的叙事动力,没有剧烈的矛盾冲突,也没有清晰的起承转合。
因此,观众如果以惯常武侠片的审美惯性去欣赏,其审美期待必然会落空。
实际上,对人物关系的理解,对人物精神世界的解读,对场景隐喻作用的推敲,对画面意境的感受等,才是影片更值得玩味的地方。
这种片段化的叙事方式,使得受众在观影过程中,总会有一个审美追溯的过程。
例如,隐娘回家后,嘉诚公主抚琴时,低吟“青鸾舞镜”。
实际上,这是隐娘的一段回忆。
当镜头切换到隐娘,再切回至嘉诚时,画内音琴声已经全无,转为画外音,进一步表明了这是隐娘内心世界的图景。
嘉诚教隐娘抚琴,对其视如己出,隐娘亦能够体会到嘉诚的孤寂,就如现在的自己一般――一个人,没有同类。
这里插入隐娘的一段回忆,实际上点明了影片的一个核心主题。
随后,观众从母亲与隐娘的谈话中,得知之前那抚琴的女子便是嘉诚公主。
她身后那朵朵硕大的、绽放着的白牡丹,正应了隐娘母亲谈话中“当年,从京师带来繁生的上百株牡丹,一夕间全都萎了”那句话。
这时,观众才得以了解人物的真正身份。
至于“青鸾舞镜”的主题,观众更是要在影片后半程,在隐娘受伤后境由心生的慨叹中才能体悟。
这些细节若是被轻易地忽略掉,观众必然会感到影片晦涩难懂,更不可能体会到画面背后的审美意境。
除了片段化的形式外,影片在叙事方面的另一个特点便是节奏上的相对缓慢。
影片外景采用了大量的长镜头和空镜头,这种表现形式是侯孝贤一贯的艺术风格。
自20世纪80年代的第一部长片《就是溜溜的她》开始,侯孝贤的这一艺术风格几乎在他所有的影片中都是一以贯之的。
《刺客聂隐娘》的外景拍摄中,许多长镜头和空镜头的运用,为影片增添了很多真实感和从容感。
导演经常将山、树、河流等自然事物置于前景,而人物被作为背景来处理。
例如,影片结尾,聂隐娘与磨镜少年、采药老者一起,隐匿于江湖。
导演以时长一分半的长镜头予以展现。
摄影机采用固定机位,人物从中景到远景,逐渐变小,与黑色的树影逐渐融为一体。
前景处,黄色的枯草在风中微微晃动,远处的青山静默地伫立,与湛蓝的天空相互交映。
这种时空上的统一,不但增强了影片的真实感,也令人感到那天地之间人的渺小。
而人一旦回归天高地远的自然中,便也像鸟儿一样,获得一份天高地远的自由。
二、镜头语言里的情绪对于《刺客聂隐娘》这部影片,并不能从传统武侠类型电影的审美角度去看待它。
影片不是以武侠电影的“动”来吸引观众,而是以“静”来表达情绪。
正如侯孝贤所说,“我感觉有时候就是这样,不见得是我们习惯看的戏剧性结构,要(观众去)追踪的,我的比较模糊,拍比较长,(要的是)一个氛围。
有时候这些讯息你很难说,它会比较复杂,变成不是在追踪剧情,是在感觉”。
大多数时间里,影片的氛围是沉闷而压抑的,环境是静的,人也是静的。
领师命下山的隐娘,刚刚回到家中,便听闻家母讲述嘉诚公主一生为维护大唐与魏博之间和平的努力。
公主留给田季安和聂隐娘的玉�i,便是希望俩人以决绝之心,去维护唐与魏博之间的和平。
去世前“一直放心不下的,是当年屈判了阿窈”。
母亲的这段陈述,恰与道姑的训诫相矛盾。
一方面,这些话击中了隐娘内心的柔软处;另一方面,也引出了隐娘需要在魏博和平与师命之间做出选择的困境。
这为影片压抑的基调奠定了基础。
<!--endprint--> <!--startprint--> 影片的内景设计很好地表现出这种压抑的情绪。
华丽的唐式建筑给人以雾锁重楼的压抑感;室内摇曳昏暗的烛光,层层帷幔、珠帘,在不大的空间内造成一种景深效果;而窗棱与门框在前景的位置,将空间“堵”成封闭状态,使人物活动空间和人的视野范围变得极为狭小,营造出强烈的压抑感。
隐娘于暗处窥视田季安与胡姬在卧房内谈话时,镜头与卧床上坐着的人物之间隔着纱帘,烛光的光晕在纱帘背后显得刺眼,人物却极为朦胧。
纱帘在风的舞动之下,人影变得更加迷离与飘忽。
同时,影片对人物采用了近景处理,这造成了聂隐娘与二人又是近在咫尺的压迫感。
这段镜头的处理既有人物的主观视角―― 一帘之隔,隐娘在默默地注视田季安,当风停,纱帘落下,镜头切换到胡姬的主观视角,隐娘一身黑衣静静地站在那里,又很好地营造出一种局促感、压抑感和暗流涌动的危机感。
此外,一方面,影片对人声做了最大程度的简化。
这就避免了人物情绪的外露与明朗化。
聂隐娘在影片中的台词极为有限,甚至面部表情的变化亦十分有限。
在母亲与隐娘说起嘉诚的段落,隐娘实际上内心有着强烈的情感波动。
此时的她却将面庞紧贴在绣袋之下,画面中只见人物由于啜泣而微颤的身体,而那极细微的啜泣声,也很快转变为沉重的呼吸。
这实际上是整部影片中主人公唯一的情感爆发点。
影片以极其内敛与克制的方式进行处理,却较通常直白的表现方式更具情感张力。
另一方面,影片对自然的声音给予大量的、鲜明的展现。
这与静寂的人声之间构成一对反差。
但风声、树叶沙沙声、知了的鸣叫声与寥落的鸟声,虽然极为突出,却少有变化。
因此,这些声音不但没有缓解,反而起到加重影片压抑感的审美效果。
由此可见,导演通过景别的选择、场景的设计以及各种声音的运用,营造了一种既安静又压抑的气氛。
这实际上都是为烘托人物精神世界所设计的,影片的这一情绪与隐娘真实的内心相呼应。
隐娘感到师命难为,却不能以剑斩断情愫,又不能弃母亲与嘉诚公主所述的大义于不顾。
安静的表象揭示的却是人物复杂的心境和剧烈的内心冲突。
三、镜头语言里的诗意侯孝贤的电影因其冷静的视角、淡化主观情绪的融入、安静缓慢的节奏、恒定不变的长镜头的镜语风格,辅之以他自称为“气韵剪辑法”的电影观念,显露出一种“素面相对”的生命姿态。
就画面而言,影片中天高地远的山水画卷,人与自然之间的巧妙融通,自然景物与影片情绪氛围的互相影射,都赋予了影片质朴的诗意气息,其中蕴含着清晰的生命意识。
风是营造出影片诗意气息的重要自然元素。
《刺客聂隐娘》的风虽然与影片人物配合得浑然天成,却没有动用任何现代设备,而是捕捉自然风而成。
无论是母亲与隐娘谈论嘉诚公主的段落的风,还是隐娘忽隐忽现于田季安纱帐背后时舞动的薄纱的风,都是如此。
风与隐娘之间构成了一对影射关系。
风独行而无影,是对隐娘孤独感的诗意化诠释。
在唐代诗人李峤的《风》中,“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是对柔情与坚韧并蓄之风的最好诠释。
因此,影片中的风,不仅诠释出主人公的孤独感,也是主人公性格的精准注解。
隐娘虽能“刺其人于都市,人莫能见”,但最终却恪守“剑道有情”,隐没于江湖。
此外,影片中的许多自然景观也极具诗意美感。
例如,隐娘决定放弃师命,护送父亲与田兴时,影片以固定机位展现出夜晚的自然美景,令人陶醉。
近景中,藏蓝色的天空里,投下黑色的树影,泛着白色薄雾的水面,倒映出天与树。
一切显得朦胧而安静,而缓缓流动的雾与静默的树、水、天空之间,动静结合,营造出恬淡而意境深远的美感。
随后,画面转为远景,薄雾渐散,天空的藏蓝渐淡,远处现出朦胧的群山,一群鸟儿飞起于树林。
镜头跟随着鸟儿飞行的方向,直至成为小小的黑点,隐没于自然当中。
这一段极富诗情画意的景物,预示了隐娘内心的决定。
隐娘对“剑道有情”从感性的追随,转向理性的超越,人物的内心也必然渐渐趋于从容和平静。
而那腾空而起的群鸟,也象征了隐娘必将挣脱心灵上的束缚,获得主体自由,其中既有诗意,也有寓意。
综上,《刺客聂隐娘》这部影片虽然不能以传统武侠类型片的角度给予审视,但其中所蕴含的侠义、包容与人文倾向,又是优秀的武侠电影所共有的精神特质。
侯孝贤淡化视觉奇观而重写实,淡化传奇色彩而重日常的创作方式,在很大程度上突破了观众的审美期待。
现代商业类型电影创作的模式化,培养了观众的审美定式,其很难静下心来品味这样一部剑走偏锋的武侠片。
但它也无疑为当代武侠片提供了一个新的创作角度与欣赏视角,是颇具启示性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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