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自我的区域文化心理学探析_双文化自我与文化适应_姜永志

收稿日期:2009-12-15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西部项目“区域文化心理差异与和谐社会建设研究”(08S H X 009)作者简介:姜永志(1984-),男,内蒙古呼伦贝尔人,西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文化心理学;张海钟(1963-),男,甘肃靖远人,兰州城市学院教育学院教授,西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特聘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健康心理学、跨文化心理学、女性心理学及高等教育学研究。

中国人自我的区域文化心理学探析———双文化自我与文化适应姜永志1,张海钟2(1.西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兰州730070;2.兰州城市学院教育学院,兰州730070) 摘　要:中国人双文化自我的研究在国内并不多见,已有的研究也是香港和台湾心理学者所进行的研究,他们多从宏观文化上进行以集体主义与个体主义为中心的文化自我的心理学研究,而没有进一步将宏观文化自我进行微观文化的划分。

区域心理学从微观文化的角度将文化自我进行微观分解,进一步扩展了中国人双文化自我的研究,为今后中国人自我的研究拓展了新的思路。

关键词:中国人;自我;区域文化心理学;双文化自我;文化适应中图分类号:B 8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6152(2010)03-0057-04 关于自我的研究由来已久,西方的自我是s e l f ,这个自我是在西方文化背景之下被提出来的,现在关于自我已经获得较多认可的说法是:指个体对自身状况、人—我关系的认识、情感以及由此产生的情感意向,包括自我认知、自我情感和自我意向三种成分。

自我是激发对环境信息选择加工和价值估价的积极代理者,从而形成不同的社会行为。

[1]西方人的自我一直主张强调个人对环境的掌控以及自我潜能的实现,这种自我观同样也体现在心理学的研究中。

但是,中国人的价值体系并不强调个人去控制环境、表现自我或实现潜能,而是强调人与环境的融合、自我克制及顾全大局。

因此,中国人关注自我的层面或许与西方人不同,而且在这些层面上对自我的理解、分析与感受可能与西方世界不同。

所以,研究中国人的自我一定要回归到中国文化的脉络中来,从分析东西文化对自我的不同构建与理解着手。

在中国文化背景下研究中国人自我的真正实质内涵,提出能够真正解释中国人自我的本土化概念,揭示中国人自我与社会的相互作用过程以及这种作用过程的机制问题是目前研究中国人自我的主要议题。

一、东西文化对自我的理解差异1.西方文化自我的内涵在西方社会中,自我和自我的研究是非常宽泛的,西方的自我一般是指具体的、单个的人,并区分出主体的我和客体的我,而不是指“个性”,或单个人的各种“因素”的总和。

西方自我的历史大约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基督教以前的时代至1850年为止),以哲学、神学和文学的自我为特征(使用灵魂和心灵的概念),强调主体意识的个人本质,在本体论上区分人和事物以及确定个人对其行为所负责任的范围。

第二阶段(1850-1940),自我作为一种心理学的概念获得了精辟的分析与研究,社会的自我作为一种符号交互作用结构得到了详尽的阐释。

第三阶段(1940年到现在),自我的多元发展与研究,以自我概念、自我意识、自我效能、自我控制等为研究内容,并且仍在继续发展中。

[2]从西方人自我的发展历程来看,西方人自我是一种趋于个体内部的自我形态,他们倾向于朝着提升人类主宰性的方向发展,因而强调自我主张与扩展,追求支配与权力,凸显差异与独特,执着与他人分离,着重个人能力、需求,但却压抑了人类本性中共生的一面,忽略了与他人互动合作、联合与结盟的需要,因此,在一·57·第29卷　第3期江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V o l .29　N o .32010年6月J o u r n a l o f J i a n g h a n U n i v e r s i t y (H u m a n i t i e s S c i e n c e s )J u n .,2010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一种个体主义文化下主导的个体主义自我。

2.中国文化自我的内涵中国人的自我是一种深受传统文化影响下的自我。

儒家强调传统儒家的道德观,在“道德文化”的影响下形成“道德我”,认为“我”是私我、小我,他们的存在是次要的,他们的存在是为了成就大我,这就是一种“道德我”。

其实儒家对自我是非常强调的,而不像西方社会所说的中国人自我是完全集体主义的自我,中国人的自我强调的自我是“仁”,强调“己立立人,己达达人”,通过行仁、践仁的道德实践,仁道与天道合一,人与天合一,此时人会发现仁心不仅在自己生命中体现,也感通到周围之人,甚至超越人的世界,扩及宇宙天地,这便是以人来体现仁,以人的道德实践来彰显天道,在内修养自身心性以达到内圣,在外推行仁道遍及宇宙以达到外王,最终实现自我的最高境界———内圣外王。

在道家看来,自我是“无为而无不为”,强调人应该是“柔我”,它的特点是贵柔、畏争、能忍、谦下,认为“以生为大忧,以死为至乐”,人只有顺其自然才能“得道”,“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人自正,我无事而民正当,我无欲而民自普”,主张人只要顺应自然就会在内修行以得道,达到人之至善至美。

[3]佛家主张自我是“悟”,悟以成佛达到自我的实现,佛家强调体认的重要性。

以上便是传统文化对自我的认识,都强调对内的修行以达到自我实现,追求的更多是精神上的升华。

中国人自我在传统文化影响下,逐渐形成了以道德观为核心的社会取向的关系自我,它本质上是“人伦”的,是镶嵌在社会关系网之中的,正因这种互依性、关系性与集体性的自我格外重要,自我的独特性常被压抑,相似性才是强调的重点,以维持团体及社会的和谐运作。

中国人的自我要在道德观的约束下在内修行道德自我,对外践行道德自我,强调人际关联性、互依性,认为个体并非独立实体,强调关系的重要性,强调个人对团体的归属与适应,注重个人角色、地位与义务,强调顺应环境等。

这种自我的两面性也可能比较高,公开的自我与私密的自我之间会有较大的差距。

对社会取向的自我而言,自我与他人的界限并非固定的,而是有弹性的,甚至将不断追求自我的扩张以包纳他人作为道德修为的课目,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自我的完善而言,天人合一才是终极目标。

[4]二、中国人双文化自我的区分形式1.港台学者的宏观文化区分中国的传统文化与西方世界的文化相比具有很大的差异性,一种是根植于传统儒释道文化,一种是源于基督教“罪感”文化,这两种文化在当代社会是影响最大的两种主流文化。

随着中国逐渐接受西方文化,中国人的自我已经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双文化自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

杨国枢认为双文化自我应该包含以下两个方面的内容:第一是指现今社会中某些可能拥有各种不同组合的“双文化或是双国籍认同”,典型的如世界公民和移民。

这些人置身于两种不同文化的交汇处,他们的自我必须要纳入到客体文化中重要价值观的核心部分,以解决可能遭到的冲突和文化差异问题。

另一种双文化自我可能更加普遍,如生活在中国大陆的香港人、台湾人、新加坡人等,他们一方面已经完全接受中国传统的“关系自我”,另一方面也习得了西方的“独立自主的自我”,并且把二者统合在一起而发展出一套“折衷自我”。

[5]2.区域文化心理学的微观文化区分以上的双文化自我是台湾心理学家从宏观文化的角度所提出来的,那么,从中国的国情出发,我们还可以从微观文化的角度区分出微观的双文化自我。

由于中国地域广阔,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也是面积最大的国家之一,从地理学上可以划分为东北、西南、东南、西北、华北、华中、华南等大区,从文化地理学上又可以区分出秦晋文化、两淮文化、湘楚文化、吴越文化、台湾文化、燕赵文化、荆楚文化、中州文化、齐鲁文化、三秦文化、徽州文化、黔贵文化、陈楚文化、青藏文化、岭南文化、西域文化、琼州文化和草原文化等24个文化区[6],所以各个区域的地理环境、历史人文、经济发展水平、民族构成、文化传统、生活方式不同,而且在认知方式、价值观念、行为方式等心理与行为的方面也有巨大差异。

而中国区域跨文化心理学把不同区域的人群的心理共同性和差异性作为研究对象,认为不同区域的文化存在很大差异,因而其心理也必然存在很大差异,因为文化是影响社会心理活动的一个重要因素[7]。

因此,在微观文化层次上我们认为,如果我们把东西方文化比作等同的两个平面的话,那么这两个平面是由许多的线条和点所构成,并且线与点的密度也会有所不同。

中国文化作为一个面,它又是由许多线和·58· 江汉大学学报总第29卷点构成的,这些线就是中国不同的区域文化和城乡文化,点就是区域文化区分下的省域、市域和更微观的文化,不同的区域文化下的人为了生存会产生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生活方式影响着该区域内的风俗习惯、宗教信仰、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等,逐渐形成区域文化自我,因此,这种跨区域的文化自我之间必然也存在着双文化自我现象。

对于中国区域间文化异质的程度,也许还可以作更具体、更微观的区分,或许还会出现中国人的三重文化自我、四重文化自我等,这需要今后研究的验证。

三、中国人双文化自我与文化适应1.双文化自我的文化适应文化适应是当今跨文化心理学研究中最重要的领域之一,现在我们一提到文化适应,一般都会援引R e d f i e l d、L i n t o n和H e r s k o v i t s在1936年给出的定义即“由个体所组成,且具有不同文化的两个群体之间,发生持续的、直接的文化接触,导致一方或双方原有文化模式发生变化的现象”[8]。

但是这个概念过于笼统化,不能清楚表达所要说明的具体内容,因此,一般现在说文化适应是指持续、直接地接触两种截然不同文化的价值观、风俗习惯和行为规范所导致的文化变迁,表现为由饮食、气候、居住、人际交往方式、规则和新文化价值观适应等体现的生理和心理的变化,它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比一般的适应更为复杂。

[9]2.双文化自我的文化适应方式双文化自我在达到完全内化两种文化之前,其文化适应过程必然是一个强烈的自我冲突的痛苦阶段,个体只有在完全内化了异文化之后,这种冲突才会减弱,那么完全内化之后双文化个体的自我则会变成一种“折衷自我”,折衷自我是双文化自我在文化冲突之后内化了两种文化所形成的内化的自我,它具有两种文化下自我所需要和遵守的所有道德、行为规范与准则。

它一方面关注人的分离性及个人的独特性,强调个人有别于他人、独立于他人的内在特征,清楚地意识到个人的需求、愿望、兴趣、能力、目标和意向,能够适当地表达个人的动机、认知和情绪,追求个人的成就与潜能的发挥;另一方面又关注人与人之间的关联性及个人对他人的依赖,强调个人在社会关系网络中的角色、地位等,清楚地意识到团体内部的目标,能够将集体利益先于个人利益,追求家族、集体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