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以来联邦德国乡村地区的发展与演变_孟广文

地理学报ACTA GEOGRAPHICA SINICA 第66卷第12期2011年12月V ol.66,No.12Dec.,2011收稿日期：2011-04-15;修订日期：2011-07-28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1171102)；德国对外学术交流基金项目(DAAD)[Foundation:National Natural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No.41171102]作者简介：孟广文(1960-),男,天津市人,教授,德国海德堡大学博士;中国地理学会会员(S110008233M),研究方向为经济地理,区域规划和区域政策,德国人文地理。

E-mail:gwmeng98@通讯作者：Hans Gebhardt (1950-),男,德国籍,教授,德国蒂宾根大学博士;研究方向为空间规划、文化与经济地理、城市地理,中国、中东和东南亚地理。

E-mail:hans.gebhardt@geog.uni-heidelberg.de ①二战以前德国称为德意志帝国(第二帝国),简称为德国;二战后,西德为联邦德国,东德为民主德国;德国再次统一后,沿用了西德的国号,统称为联邦德国或简称为德国。

1644-1656页二战以来联邦德国乡村地区的发展与演变孟广文1,Hans Gebhardt 2(1.天津师范大学城市与环境科学学院,天津300387;2.德国海德堡大学地理研究所,D-69120Heidelberg)摘要：二战以后联邦德国①已成为世界第四和欧洲最大的经济体，然而，城乡以及联邦各州之间，特别是东西部之间的区域发展仍然不平衡。

本文在国内相关初步研究基础上，从动态、区域和景观视角对联邦德国战后至今乡村地区整体发展过程、特征与区域差异及未来发展趋势进行了分析与研究，并对我国乡村地区未来发展思路进行了探讨。

战后德国乡村地区经历了农业规模减小、生产率提高，传统乡村景观改变，特别是德国东西部地区乡村差异化发展的过程。

原东德地区经过社会主义改造由传统乡村和农业向农田规模化、经营产业化、居住城镇化、农民工人化的社会主义集体农庄和集体农业转变，但德国统一后这一体系难以适应欧盟的标准，导致农村衰落，居民大规模外迁。

经过战后短暂的再城市化，原西德乡村地区经历了一个逆城市化过程，大量工厂和年轻人搬到农村，很多乡村已经由传统的农庄转变为有吸引力的现代化居民点。

然而，尽管乡村现代化改善了乡村基础设施和居住环境，但城市风格的楼房和宽阔笔直的道路也破坏了乡村原有的结构形态和优美的自然风貌。

20世纪70年代以后西德开始制定乡村发展和更新规划，并实施“我们的乡村应更美丽”的行动计划，其主要目标包括提高农产品质量和种类、开发农业房地产和乡村旅游，初步实现了传统乡村和农业向现代代化和生态化的转变。

联邦德国乡村地区未来4个发展的趋势包括高科技农业、可更新的能源、生态公园和非农业化发展。

根据联邦德国发展经验和我国乡村城市化的现状，我国的城乡一体化路径应首先完善乡村发展的政策纲领、规划体系和行动计划，鼓励当地居民参与乡村发展规划的制定；城乡一体化应包括乡村城市化与乡村现代化及生态化两部分；具有特色的乡村地区应实现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现代化，但保持村庄形态结构和景观的乡村风貌；提高农产品质量和数量，发展乡村地产和乡村服务业；部分生态脆弱的乡村地区进行生态移民，建成生态和自然公园。

关键词：文化景观；乡村发展规划；乡村转型；新农村建设；联邦德国1引言二战以后，在经历了迅速的工业化和城市化之后，联邦德国已成为世界第四和欧洲最大的经济体，然而，城市与乡村之间，联邦各州之间，特别是东西部区域发展仍然存在结构性不平衡问题。

几十年来，德国乡村地区的人口就存在持续减少的趋势，德国重新统一只不过加速了已经开始的这一过程。

1990年以来，原东德一些乡村地区的人口已经下降了20%，特别是18-29岁青年人口的外迁比例最高。

基于这些问题，德国一些学者在区域规划和区域政策层面提出了如下问题[1]：德国乡村是过去遗留下来的幽灵抑或仍能成为未来工作和生活具有吸引力的地方?我们如何解决居民外迁问题，或者如果外迁继续，存在12期孟广文等：二战以来联邦德国乡村地区的发展与演变哪些保持乡村活力的可能性?哪些产业是可持续的，那些投资能被投入在非农产业领域?在这个意义上，中国同样面临着如何应对大量人口从居住和就业环境不佳的乡村地区向大城市，特别是沿海地区迁徙所产生的挑战，因此，联邦德国有关乡村地区的发展规划、政策和实施经验对正在经历世界历史上最波澜壮阔城市化的中国具有一定参考意义。

二战后德国的乡村发展与转型经历了3个阶段：再城市化、农村现代化和农村生态化。

德国地理、规划和社会等领域的学者对德国乡村的地位与作用[2-5]、乡村变迁过程和区域差异[6-10]、乡村转型政策与法规、规划目标、内容与政策[11-15]、农村现代化过程中过度强调现代化功能而对乡村内在肌理和风貌的破坏及如何进行可持续的村庄更新[16-19]，农村未来的发展方向等进行了系统研究[20-21]。

中国部分学者对德国乡村地区的土地整理、村庄更新与规划、农村合作社和农村产业发展等方面进行了初步介绍与研究[22-27]，但仍然缺少从动态发展以及区域和景观视角对联邦德国战后至今乡村地区整体发展过程、特征与区域差异的综合分析与研究。

本文共分为4部分。

首先以二战以来至今德国乡村地区发展与变化为主线，在回顾和总结联邦德国乡村地发展过程和特征基础上，对比分析德国城乡之间、东西部之间乡村地区发展道路和特征的区域差异，预测未来德国乡村地区发展的趋势，并结合我国乡村发展现状，探讨未来我国城乡一体化的路径选择与政策。

2德国乡村地区的结构变迁及存在问题德国8200万总人口中的绝大部分生活在城市地区，其中大约33%的人口生活在人口规模超过10万人以上的城市地区，只有约10%人口生活在人口规模小于2000人的乡村地区。

2006年农业总产值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仅为1.1%，但乡村地区却占有2/3的国土面积，而且，农业对保护文化景观和旅游吸引力变得越发重要。

自工业化以来，德国在经济结构、农业劳动生产率、文化景观和区域差异等方面发生了巨大变化。

2.1产业结构的转变自1882年，特别是二战以来，德国的经济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农业所占比重不断下降，而工业和服务业比重不断上升，而且自21世纪开始，第三产业已经居于主导地位(图1)。

以各产业从业人口为例，1925年工业就业人口已超过了农业和第三产业；二战以后，第三产业超过了农业，居就业人口第二位；2001年以来，第三产业就业人口开始超过第二产业，居于领先地位[28]，例如，2010年第三产业就业人口达到74%。

2.2农业企业、农业就业人口绝对数量和农业劳动生产率的变化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德国农场数量和农业就业人口急剧下降，但劳动生产率却大幅度提高[21]。

例如，1949年农场数量为160万多个，到2009年下降为33万多个。

同期，农业就业人口也由480万人下降为85万多人。

一般而言，乡村地区的农业就业人口低于就业　０１０２０３０４０５０６０７０８０１８８２　１９２５１９５０１９７０２００１２０１０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　图11882年以来德国产业结构的发展变化(就业人口比重)Fig.1Industrial structure change in Germany since 1882就业人口比重(%)年份164566卷地理学报总人口的10%。

作为技术和生物创新以及农业专业化和合理化的结果，尽管农场和农民就业人口数量下降，农业生产率却成倍提高。

例如，1950年一个农民可以供养10人，而到2009年却可供养140人(图2)。

2.3乡村聚落结构、社会和文化景观的变化由于技术进步、产业结构转变和产业布局向乡村地区的扩散，乡村土地利用、聚落、社会和文化结构和景观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今天，大多数乡村改变了由农业和农民居民塑造的单一的用地结构，聚落形态和建筑风格，而且乡村地区已经没有了铁匠、裁缝和鞋匠[4]等传统手工业。

更重要的是，大多数乡村已经失去或改变了过去乡村典型的“社会基础设施”昔日的模样，诸如村长、村委会、学校、派出所、商店、小旅馆和饭馆等都具备了部分现代城市化的特征。

2.4乡村地区发展问题的区域差异德国乡村地区的发展与问题受区域条件差异的影响。

按自然条件区域差异，德国被分成沿北海和波罗的海的低地，从西到东绵延并占国土大部分的低山和南部小部分阿尔卑斯山北麓高山地区3个自然单元。

低山和高山地区为森林覆盖，主要为林牧业；而北部和东北部的低地则主要为农业用地；在西北和南部地区有大面积的草原和草甸，主要为农牧业。

就政区地理位置而言，德国的乡村地区大多分布在边境地区，如西北部和荷兰交界地区、西部和比利时交界地区、东北部和波兰交界地区及东南部和捷克交界地区。

具有较大经济发展问题的乡村地区主要位于德国的东北部，而主要城镇地区分布在西部和南部。

从本质上说，德国乡村地区有4种结构类型(图3)。

主要分布在东北部的结构性最脆弱的乡村地区积累了大量问题，如居民外迁，经济萧条；主要分布在中部和东北部属于结构性脆弱的乡村地区也存在居民外迁等问题，但在旅游和农业方面具有潜力；主要分布在图21949年以来德国农场数量、农业就业人口下降趋势和劳动生产率的提高Fig.2Downward trend of farm and agriculture employment and increase of labour productivity in Germany since 1949图3德国结构性脆弱地区的类型与分布Fig.3Typologies and distribution of structural fragile areas in Germany 农场个数(1991年以前1hm 2以上，以后2hm 2以上)农业从业人数(个)一个农民供养人数(个)164612期孟广文等：二战以来联邦德国乡村地区的发展与演变老联邦州属于结构性中等脆弱的乡村地区具有发展潜力，能够创造第二和第三产业就业机会；主要分布在老联邦州属于结构性优势的乡村地区大多接近和其具有密切经济文化交流的发达城市地区，因而成为具有吸引力的生活居住区[29]。

3二战以来德国乡村发展的区域差异分析二战前，大多数德国的乡村具有以小农场和农民为主，规模小且结构简单的聚落景观特征。

战后受世界经济和政治影响，德国东西部地区的乡村各自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具备了不同的区域特征。

西德自20世纪50年代起实行资本主义经济模式，农业深受欧共体和欧盟的农业政策影响，而东德实行社会主义经济模式，发展了和前苏联相似的农业生产联盟模式(集体农庄)，这对前民主德国乡村地区发展影响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