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
解读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

解读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作者:高琳来源:《今传媒》2014年第04期摘要:“技术之于艺术”是本雅明艺术思想的核心问题所在。
本文对本雅明机械复制理论的重要著作——《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进行解读,力图建立对于其机械复制理论的客观全面的认识。
解读遵照了以下思路:机械复制艺术带来了灵韵(Aura)的消失,但本雅明对复制技术表示了宽容和关照,肯定了复制技术对于艺术品新的意义。
在技术变革的背景下,相关受众关系呈现出了五个新的变化。
关键词: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灵韵中图分类号:J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4)04-0149-03本雅明在法兰克福学派中可谓独树一帜,他针对现代艺术提出的机械复制理论,不再是单纯的否定和批判而是富有技术乐观的色彩,这是与阿多诺等代表的精英文化的立场所不同的。
目前,学界并不乏对本雅明现代艺术理论研究的新的路径的探索,主要有1.立足于马克思主义的视角解读,将马克思主义思想与本雅明的现代艺术理论进行对照,如王雄[1]、罗良清[2];2.探讨本雅明艺术理论与政治的关系,将政治作为本雅明艺术理论的出发点和归宿,认为本雅明对机械复制技术的赞扬是寄希望于技术打破艺术垄断,解放艺术生产、传受过程中的受众,促进受众群体意识的形成并激发群众的革命热情,如温恕[3]、王洪志[4];3.运用社会历史分析方法,将本雅明的现代艺术理论放置于现代性社会理论中加以对照和解读,如杨玉成、王春燕[5]。
事实上,对于本雅明现代艺术理论来说,对“技术之于艺术”的探究是绕不开的。
程惠哲[6]把这一问题的考察落脚在“技术与文艺的发展”、“技术与政治倾向”及机械复制理论上,王才勇[7]则将机械复制技术为艺术带来的三个变化总结为独有的灵韵变为机械复制、膜拜价值变为展示价值、美的艺术变为后审美艺术。
在笔者看来,我们固然可以从本雅明的机械复制理论进行延展继而得出更深刻的结论,但是,本雅明相关理论的基础即在于对灵韵的解释和灵韵消逝带来的艺术品传受方式的改变。
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主要观点

主题: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主要观点一、介绍本雅明本雅明(Walter Benjamin,1892年7月15日-1940年9月26日)是一位德国哲学家、文学评论家和文化批评家,他对20世纪的文学、哲学、政治以及社会文化领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本雅明的著述广泛涉猎文学、哲学、艺术、电影等多个领域,其中尤以其著名的《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书对当代艺术观念的多元化、复制品的审美意义以及技术变革对艺术产生的深远影响而备受瞩目。
二、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所谓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是指通过机械工具进行复制和传播的艺术品,在本雅明看来,这种机械复制的艺术品与传统手工制作的艺术品有着根本的区别。
在早期的手工制作艺术中,每一件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具有原创性和独特性;而在机械复制时代,艺术作品可以通过印刷、摄影、录音、录像等技术手段进行大规模复制和传播,这使得艺术作品可以被广泛地传播和消费,产生了全新的艺术形式和观念。
三、机械复制艺术作品的观点1. 技术变革对艺术的影响本雅明认为,技术的发展和进步对艺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随着机械复制技术的不断进步,艺术作品可以被大规模地传播和消费,使得艺术不再是少数人的特权和品味,而是成为了大众化的文化消费。
这从一个侧面改变了艺术的生产和传播方式,也使得艺术与大众生活更加紧密地通联在一起。
2. 复制品的审美意义在本雅明看来,机械复制的艺术作品并非完全是负面的,他认为复制品具有独特的审美意义。
随着机械复制技术的广泛应用,人们对于艺术作品的传播方式和观赏方式也发生了变革,复制品的出现让更多的人有机会接触到艺术作品,扩大了艺术的受众裙体,也促进了艺术的多元化发展。
3. 艺术作品的原创性与复制性本雅明对艺术作品的原创性与复制性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传统的手工艺术品具有原创性和独特性,而机械复制的艺术作品则更偏向于复制性和传播性。
在他看来,原创性和复制性并不是互相排斥的,二者可以共存。
艺术事件观下的物性与事性重读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

艺术事件观下的物性与事性重读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本文概述本文旨在通过重新审视本雅明的《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文,探讨艺术事件观下的物性与事性。
文章首先概述了本雅明的理论背景及其在该领域的重要贡献,指出其对于机械复制时代艺术作品的独到见解。
接着,文章将阐述艺术事件观的核心概念,包括物性(物的物质属性和物质性)和事性(事的社会属性和事件性),并分析它们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的具体表现。
通过深入解读本雅明的文本,本文将揭示机械复制技术对艺术作品的影响,以及如何在新的技术环境下重新理解艺术的本质。
文章将总结本文的主要观点,并探讨这些观点对于当代艺术实践和理论研究的启示意义。
二、艺术事件观的理论框架在艺术研究中,事件观作为一种独特的理论框架,强调的是艺术作品与其社会历史语境的紧密联系。
本雅明的《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文,正是从这一视角出发,对艺术作品的物性与事性进行了深入的剖析。
艺术事件观的理论框架认为,艺术作品并非孤立的存在,而是与社会、历史、文化等多个层面相互交织的事件。
在这一框架中,艺术作品的物性指的是作品作为物质实体的属性,如材质、形式、技巧等;而事性则指的是作品在社会历史语境中所承载的意义、功能和价值。
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对艺术作品的物性与事性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他认为,在机械复制时代,艺术作品的物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调。
机械复制技术使得艺术作品可以大量复制,从而打破了传统艺术中作品的唯一性和稀缺性。
这种物性的变化,也直接影响了艺术作品的事性。
在机械复制时代,艺术作品不再仅仅是少数精英的专属品,而是成为了大众文化的一部分,承载了更为广泛的社会功能和价值。
本雅明还指出,在机械复制时代,艺术作品的物性与事性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
传统艺术中,作品的物性和事性往往是相互分离的,作品的形式和内容往往呈现出一种对立关系。
然而,在机械复制时代,这种对立关系被打破,作品的物性和事性开始相互融合。
本雅明的技术观——读《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第二稿)》

本雅明的技术观——读《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第二稿)》本雅明的技术观——读《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第二稿)》一、绪论本雅明(Walter Benjamin)是20世纪最重要的文化评论家之一,他对于艺术、文化与技术的关系有着独特而深刻的见解。
其中,他所撰写的《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第二稿)》被广泛认为是他最具代表性和深度的著作之一。
本文将通过读解该文章,尝试理解本雅明的技术观,以及对于机械复制艺术作品及其影响的思考。
二、艺术的机械复制时代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第二稿)》中,本雅明首先提出了“机械复制时代”的概念,并将其与传统的艺术作品进行了对比。
传统的艺术作品在制作过程中,艺术家的原创性和独特性是其最重要的品质,而机械复制的艺术作品则大大削弱了这些品质。
本雅明认为,机械复制使得艺术作品的生产过程变得可复制、可大规模生产,并且是匿名的。
这使得艺术作品的价值不再取决于其制作过程,而是取决于其真实性和独特性。
三、机械复制对艺术的影响本雅明认为,机械复制对艺术的影响是多方面的。
首先,机械复制的艺术作品通过大规模的生产和广泛的传播,为艺术作品带来了新的观众和受众。
这使得艺术作品的社会作用和价值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其次,机械复制的艺术作品使得原作品和复制品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起来。
本雅明认为,复制品是原作品的再现,通过复制品,人们可以更加接近艺术作品。
然而,本雅明也指出,与传统艺术作品相比,复制品缺乏真实性和原作品的独特性,这可能会对人们的审美体验和艺术欣赏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四、技术与艺术的关系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第二稿)》中,本雅明将技术视为对艺术产生重大影响的因素之一。
他指出,技术不仅改变了艺术的制作和传播方式,还影响了艺术的创作,甚至改变了人们对艺术的认知和审美观念。
本雅明认为,技术使得艺术的生产过程变得机械化和标准化,使得艺术家对于原创性和独特性的追求遭受到了挑战。
同时,技术也为艺术家提供了新的表现形式和创作方法,推动了艺术的发展和创新。
第八讲 《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精编版

灵晕(aura,或光晕)概念解读
艺术作品诞生时的独一无二性,即原真性 意味着观赏者与艺术品之间的距离感 昭示着艺术品的历史感,即与传统的关联 这一概念与艺术品的礼仪或膜拜功能相关 概念规定了人对艺术品的感知方式——聚精会神、凝
成长经历与性格特点
本雅明的学习方式非常奇特,他听各类讲座,广泛阅读文史哲类书籍,很
少能坚持听完一节课,也从不参加考试。
对精神生活的不倦追求不仅仅是本雅明推崇的教育理念,也是贯彻他一生
的生存信念,他甚至把这种信念推至极端,竭力抵制一切仅仅为了功利 性目的而从事的活动,包括不愿意为了养家糊口而去从事某种“资产阶 级职业”。 “对我来说,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是一件可憎的事。”(波德莱尔语)
颠沛流离、失意多舛的命运
1924年完成“教授资格论文”《德国悲剧的诞生》,见解深刻、 资料翔实,但其艰深晦涩的笔法使法兰克福大学文学系与哲学 系的教授们感到如坠云雾,不知所云。迫于压力,撤回论文, 教授资格宣告失败,自此运气从来没有好过,总是厄运缠身, 无法摆脱。
1930年与妻子朵拉离婚,将从父母那里继承的全部遗产赔偿给 妻子,而第二段恋情也以悲剧收场
流亡巴黎一无所有、贫病交加,生活陷入困境 坚持用德语写作,极少能找到读者 大部分知识分子都成功脱离纳粹,他却由于签证的技术性问题
深感绝望而自杀 1940年去世,作品价值直到1955年才受到重视
学术成就
逝后出版的作品集包括:
《本雅明著作集》(两卷本,阿多诺夫妇编撰) 《本雅明全集》(七卷本,罗多夫·蒂德曼编撰) 《本雅明书信全集》(六卷本,亨利·洛尼茨编撰)
到艺术中来,通过对大众的宣传和动员,发挥电影的政治 组织功能 电影若能被先锋派艺术家有效利用,将成为人们反抗甚至 颠覆资产阶级统治秩序的有力武器 电影拓宽了人类视觉和听觉的感知范围,以其自身的技术 手段捕捉到常常被人们所忽略的细节,从而启示人们去关 注心灵深处的无意识世界 电影以其特有的手段丰富了我们的视觉世界,是人类艺术 活动中的一次革命
4、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

一、本雅明:20世纪罕见的天才
• 瓦尔特· 本雅明 (Walter Benjamin,1892-1940)
• 德国现代卓有影响的思 想家、哲学家和马克思 主义文学批评家。
• 生于德国柏林一个富有的犹太家庭,曾 在弗莱堡、慕尼黑、柏林和波恩研究哲 学。
• “自从有声电影迅速崛起以后,这种原则通 过机械化再生产得到了进一步的增强。真实 生活再也与电影分不开了。
• “有声电影远远超过了幻想的戏剧,对观众 来说,它没有留下任何想象和思考的空间, 观众不能在影片结构之内作出反应,他们尽 管会偏离精确的细节,却不会丢掉故事的主 线;就这样,电影强迫它的受害者直接把它 等同于现实。
• 汉娜·阿伦特编《启迪:本雅明文选》,张旭东, 王斑译,北京:三联书店,200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 年。
• 本雅明《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张 旭东,魏文生译,北京:三联书店,1989年。
二、《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略论
探究大众文化的“问题意识”萌生
现代科技和生产方式的发展变化会给艺术作品、 艺术生产以及艺术与人的关系带来怎样的影响?
强调现代技术介入艺术生产会改变艺术的性质以 及艺术与大众的关系,构成本雅明讨论大众文 化问题的基础,也是他确定大众文化价值所在 的准则。
• 机械复制技术:
• 改变了传统的艺术概念
• “一种既不需观众全神贯注也不要观众有多少 智商的热闹场面。
• “除了能给人带来有朝一日会成为好莱坞明星 这一荒谬可笑的幻想外,它既不能拨弄出心中 的火花也不能唤醒任何希望。”
• “我已经不能思考自己到底在思考什么了。运 动的形象已经取代了我的思想。”
阿多诺《文化工业:作为大众欺骗的启蒙》
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

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内容简介20世纪最富原创性的思想家之一、法兰克福学派的重要成员——瓦尔特 ·本雅明是20世纪西方知识分子中充分注意到摄影的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他的《摄影小史》(1931)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1936年)堪称摄影、文化理论的经典著作,也是当今方兴未艾的文化研究领域的必读之作。
与他的法兰克福学派同仁阿多诺、霍克海姆对大众文化以及文化工业所持的坚决批判立场不同,本雅明的思想中对于技术对艺术领域的介入以及由此带来的后果充满了悖论。
他对艺术复制和文化工业的一些辩护性观点和看法也使得他得以特立独行于法兰克福。
在《摄影小史》和《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本雅明着重分析了摄影的出现对现代文明的重大影响,尤其是对艺术活动的革命性颠覆。
他认为以摄影(包括电影)为代表的机械复制手段已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艺术的认知方式,并预言机械复制的手段将最终消解古典艺术的崇高地位,艺术的权利将从“专业人士”手中解放出来,成为普通公众的一般权利。
本雅明在这两本著作中提出的有关“震惊体验”、“ 韵味的消散”、“复制/创造”等概念和观点对现代摄影理论和文化理论影响深远。
江苏人民出版社此次将本雅明的这两本经典著作重新集结出版,并配以精心挑选的插图近百幅,译者王才勇先生的译本更是从德文原著而来,本书的精彩与经典无可怀疑。
目录译者前言摄影小史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品第一稿1.前言2.机械复制3.原真性4.光韵的消失5.礼仪与政治6.膜拜价值与展示价值7.摄影8.永恒价值9.摄影与作为艺术的电影10.电影与检测效应11.电影演员评论: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书中主要论述了机械复制技术的发展给艺术领域带来的一系列变革。
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 读后感

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读后感在当今社会,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和进步,机械复制技术已经成为了现代艺术作品制作的重要手段之一。
《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书深入探讨了机械复制技术对艺术创作和艺术市场的影响,引发了我对艺术与技术的关系以及艺术作品的真实性和独特性的思考。
首先,书中提到了机械复制技术对艺术创作的影响。
传统的艺术作品往往是由艺术家亲手创作,每一件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
然而,随着机械复制技术的发展,艺术作品可以被大规模地复制和传播。
这种情况下,艺术家的创作方式也发生了改变,他们可以利用机械复制技术来大规模生产自己的作品,这无疑拓宽了艺术创作的可能性,使得更多人能够接触和欣赏到艺术作品。
其次,书中还提到了机械复制技术对艺术市场的影响。
随着机械复制技术的广泛应用,艺术品的市场变得更加活跃,因为更多的人可以购买到自己喜欢的艺术品。
同时,机械复制技术也为艺术品的交易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比如在线拍卖、数字化交易等,这使得艺术市场更加国际化和多元化。
然而,与此同时,机械复制技术也给艺术品的真伪鉴定带来了挑战,因为复制品很容易与原作混淆,这也对艺术品的价值评估和版权保护提出了新的问题。
最后,我想强调的是,机械复制技术的出现并不意味着传统艺术的消亡,而是为艺术创作和艺术市场带来了新的可能性和挑战。
艺术家可以借助机械复制技术更加自由地进行创作,观众也能够更加便利地接触到艺术作品。
然而,我们也需要认识到机械复制技术对艺术品真实性和独特性的冲击,以及对艺术市场和版权保护带来的挑战,这需要我们在推动机械复制技术发展的同时,加强对艺术品的保护和管理。
总的来说,机械复制时代给艺术带来了新的活力和可能性,但同时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和挑战。
我们需要在尊重传统的同时,积极拥抱科技的发展,为艺术创作和艺术市场的健康发展寻找新的平衡点。
相信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机械复制技术与艺术的结合将会迎来更加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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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本雅明/文有关无产阶级在夺取政权之后的艺术论题就及不上有关现行生产条件下艺术发展倾向的论题,更不要说无阶级社会的艺术论题了。
现行生产条件下艺术发展倾向的论题所具有的辩证法,在上层建筑中并不见得就不如在经济结构中那样引人注目。
低估这些论题所具有的斗争价值,将是一种错误。
这些论题漠视诸如创造力和天才、永恒价值和神秘性等一些传统概念——对这些概念的不加控制的运用(眼下要控制它们是很难的),就会导致用法西斯主义意识处理事实材料。
我们在下面重新引入艺术理论中的这些概念与那些较常见的概念不同,它们在艺术理论中是根本不能为法西斯主义服务的;相反,它们对于表述艺术政策中的革命要求却是有用的。
艺术作品在原则上总是可复制的,人所制作的东两总是可被仿造的。
学生们在艺术实践中进行仿制,大师们为传播他们的作品而从事复制,最终甚至还由追求赢利的第三种人造出复制品来。
然而,对艺术品的机械复制较之于原来的作品还表现出一些创新。
这种创新在历史进程中断断续续地被接受,虽要相隔一段时间才有一些创新,但却一次比一次强烈。
希腊人只知道两种用技术复制艺术品的方法:铸造和制模,他们能够大量复制的艺术品只有青铜器、陶器和硬币,其余的艺术品则是独一无二、不可进行复制的。
早在文字能通过印刷复制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木刻就已开天辟地地使对版画艺术的复制具有了可能,众所周知,在文献领域中造成巨大变化的是印刷,即对文字的机械复制。
但是,在此如果从世界史角度来看,这些变化只不过是一个特殊现象,当然是特别重要的特殊现象。
在中世纪的进程中,除了木刻外还有镌刻和蚀刻;在19世纪初,又有石印术出现。
随着石印术的出现,复制技术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这种简单得多的复制方法不同于在一块木版上镌刻或在一片铜版上蚀刻,它是按设计稿在一块石版上描样。
这种复制方法第一次不仅使它的产品一如往昔地大批量销入市场,而且以日新月异的形式构造投放到市场。
石印术的出现使得版画艺术能解释性地去表现日常生活,并开始和印刷术并驾齐驱。
可是,在石印术发明后不到几十年的光景中,照相摄影便超过了石印术。
随着照相摄影的诞生,手在形象复制过程中便首次减弱了所担当的最重要的艺术职能,这些职能便归通过镜头观照对象的眼睛所有。
由于眼摄比手画快得多,因而,形象复制过程就大大加快,以致它能跟得上讲话的速度,在电影摄影棚中,摄影师就以跟演员的讲话同样快的速度摄下了一系列影像。
如果说石印术可能孕育着画报的诞生,那么,照相摄影就可能孕育了有声电影的问世。
而上世纪末就已开始了对声音的技术复制。
这些一致的努力使人可以预见保罗•瓦莱利在下面这段话中所描述的情形:“就像我们几乎不显眼地拉一下把手就能把水、煤气和电从遥远的地方引进我们的住宅而为我们服务那样,我们也将配备一些视觉形象或音响效果,为此我们只需做一个简单的动作,差不多是个手势就能使这些形象或效果出现和消失”。
19世纪前后,技术复制达到了这样一个水准,它不仅能复制一切传世的艺术品,从而以其影响开始经受最深刻的变化,而且它还在艺术处理方式中为自己获得了一席之地。
在研究这一水准时。
最富有启发意义的是它的两种不同表现形式——对艺术品的复制和电影艺术——都反过来对传统艺术形式产生了影响。
即使在最完美的艺术复制品中也会缺少一种成分:艺术品的即时即地性,即它在问世地点的独一无二性。
但唯有借助于这种独一无二性才构成了历史,艺术品的存在过程就受制于历史。
这里面不仅包含了由于时间演替使艺术品在其物理构造方面发生的变化,而且也包含了艺术品可能所处的不同占有关系的变化。
前一种变化的痕迹只能由化学或物理方式的分析去发掘,而这种分析在复制品中又是无法实现的;至于后一种变化的痕迹则是个传统问题,一对其追踪又必须以原作的状况为出发点。
原作的即时即地性组成了它的原真性(Echtheit)。
对一件铜器上的绿锈作化学分析,可能有助于确定这种原真性,就像证明了某个中世纪的手抄本源出于一个15世纪的档案馆也许就有助于确定其原真性一样。
完全的原真性是技术——当然不仅仅是技术——复制所达不到的。
原作在碰到通常被视为赝品的手工复制品时,就获得了它全部的权威性,而碰到技术复制品时就不是这样了。
其原因有二。
一是技术复制比手工复制更独立于原作。
比如,在照相摄影中,技术复制可以突出那些由肉眼不能看见但镜头可以捕捉的原作部分,而且镜头可以挑选其拍摄角度;此外,照相摄影还可以通过放大或慢摄等方法摄下那些肉眼未能看见的形象。
这是其一。
其二,技术复制能把原作的摹本带到原作本身无法达到的境界。
首先,不管它是以照片的形式出现,还是以留声机唱片的形式出现,它都使原作能随时为人所欣赏。
大教堂挪了位置是为了在艺术爱好者的工作间里能被人观赏;在音乐厅或露天里演奏的合唱作品,在卧室里也能听见。
此外,艺术品的机械复制品所处的状况可能不大会触及艺术品的存在——但这种状况无论如何都使艺术品的即时即地性丧失了。
这一点不仅对艺术品来说是这样,对例如电影观众眼前闪过的一处风景来说也是这样。
因此,通过展示艺术品的过程还触及了一个最敏感的核心问题,即艺术品的原真性问题;而在这个核心问题上,没有什么自然物会如此地易受损害。
一件东西的原真性包括它自问世那一刻起可继承的所有东西,包括它实际存在时间的长短以及它曾经存在过的历史证据。
由于它的历史证据取决于它实际存在时间的长短,因而,当复制活动中其实际存在时间的长短摆脱了人的控制,一件东西的历史证据也就难以确凿了。
当然,也仅仅是历史证据;但如此一来难以成立的就是该东西的权威性了。
人们可以把在此排除的东西纳入到光韵这个概念中,并指出,在对艺术作品的机械复制时代凋谢的东西就是艺术品的光韵。
这是一个有明显特征的过程,其意义超出了艺术领域之外。
总而言之,复制技术把所复制的东西从传统领域中解脱了出来。
由于它制作了许许多多的复制品,因而它就用众多的复制物取代了独一无二的存在;由于它使复制品能为接受者在其自身的环境中去加以欣赏,因而它就赋予了所复制的对象以现实的活力。
这两方面的进程导致了传统的大动荡——作为人性的现代危机和革新对立面的传统大动荡,它们都与现代社会的群众运动密切相联,其最有影响力的代理人就是电影。
电影的社会意义即使在它最具建设性的形态中——恰恰在此中并不排除其破坏性、宣泄性的一面,即扫荡文化遗产的传统价值的一面也是可以想见的,这一现象在伟大的历史电影中表现得最为明显,并不断扩大。
阿倍尔•冈斯曾在1927年热情满怀地宣称:“莎士比亚、伦勃朗、贝多芬将拍成电影……所有的传说、所有的神话和志怪故事、所有创立宗教的人和各种宗教本身……都期待着在水银灯下的复活,而主人公们则在墓门前你推我搡。
”也许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却发出了广泛地进行扫荡的呼吁声。
上面就历史对象提出的光韵概念,值得根据自然对象的光韵概念去加以说明。
我们将自然对象的光韵界定为在一定距离之外但感觉上如此贴近之物的独一无二的显现。
在一个夏日的午后,一边休憩着一边凝视地平线上的一座连绵不断的山脉或一根在休憩者身上投下绿荫的树枝,那就是这座山脉或这根树枝的光韵在散发,借助这种描述就能使人容易理解光韵在当代衰竭的社会条件。
光韵的衰竭来自于两种情形,它们都与当代生活中大众意义的增大有关,即现代大众具有着要使物在空间上和人性上更易“接近”的强烈愿望,就像他们具有着接受每件实物的复制品以克服其独一无二性的强烈倾向一样。
这种通过占有一个对象的酷似物、摹本或占有它的复制品来占有这个对象的愿望与日俱增。
显然,由画报和新闻影片展现的复制品就与肉眼所亲自目睹的形象不尽相同,在这种现象中独一无二性和永久性紧密交叉,正如暂时性和可重复性在那些复制品中紧密交叉一样。
把一件东西从它的外壳中撬出来,摧毁它的光韵,是这种感知的标志所在。
它那“世间万物皆平等的意识”增强到了这般地步,以致它甚至用复制方法从独一无二的物体中去提取这种感觉。
因而,在理论领域令人瞩目的统计学所具有的那种愈益重要的意义,在形象领域中也显现了。
这种现实与大众、大众与现实互相对应的过程,不仅对思想来说,而且对感觉来说也是无限展开的。
一件艺术作品的独一无二性是与它置身于那种传统的联系相一致的。
当然,这传统本身是绝对富有生气的东西,它具有极大的可变性。
例如,一尊维纳斯的古雕像,在古希腊和中世纪就处于完全不同的传统联系中。
希腊人把维纳斯雕像视为祟拜的对象,而中世纪的牧师则把它视作一尊淫乱的邪神像;但这两种人都以同样的方式触及了这尊雕像的独一无二性,即它的光韵。
艺术作品在传统联系中的存在方式最初体现在膜拜中。
我们知道,最早的艺术品起源于某种礼仪——起初是巫术礼仪,后来是宗教礼仪。
在此,具有决定意义的是艺术作品那种具有光韵的存在方式从未完全与它的礼仪功能分开,换言之,“原真”的艺术作品所具有的独一无二的价值植根于神学,艺术作品在礼仪中获得了其原始的、最初的使用价值。
艺术作品的这种礼仪方面的根基不管如何辗转流传,它作为世俗化了的礼仪在对美的崇拜的最普通的形式中,依然是清晰可辨的。
世俗的对美的崇拜随着文艺复兴而发展起来;并且兴盛达3世纪之久,这就使人们从礼仪在此后所遭受的第一次重大震荡那里清楚地看到了礼仪的基础。
随着第一次真正革命性的复制方法的出现,即照相摄影的出现(同时也随着社会主义的兴起),艺术感觉到了几百年后显而易见的危机正在迫近,艺术就用“为艺术而艺术”的原则,即用这种艺术神学作出了反应。
由此就出现了一种以“纯”艺术观念形态表现出来的完全否定的神学,它不仅否定艺术的所有社会功能,而且也否定根据对象题材对艺术所作的任何界定(在诗歌中,马拉美是始作俑者)。
对机械复制时代艺术作品的考察必须十分公正地对待这些关系,因为这些关系在此给我们准备了一些决定性的看法:艺术作品的可机械复制性在世界历史上第一次把艺术品从它对礼仪的寄生中解放了出来。
复制艺术品越来越成了着眼于对可复制性艺术品的复制。
例如,人们可以用一张照相底片复制大量的相片,而要鉴别其中哪张是“真品”则是毫无意义的。
然而,当艺术创作的原真性标准失灵之时,艺术的整个社会功能也就得到了改变。
它不再建立在礼仪的根基上,而是建立在另一种实践上,即建立在政治的根基上。
对艺术作品的接受有着不同方面的侧重,在这些不同侧重中有两种尤为明显:一种侧重于艺术品的膜拜价值,另一种侧重于艺术品的展示价值。
艺术创造发端于为膜拜服务的创造物。
人们可以认为,在这种创造物中,重要的并不是它被观照着,而是它存在着。
石器时代的洞穴人在其洞内墙上所描画的驼鹿就是一种巫术工具。
洞穴人虽然在他们的同伴面前展现了这种驼鹿,但是,这些驼鹿主要是奉献给神灵的。
看来,正是这种膜拜价值在今天变得要求人们隐匿艺术品:有些神像只有庙宇中的神职人员才能接近,而有些圣母像几乎全年被遮盖着,中世纪大数堂中的有些雕像就无法为地上的观赏者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