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水与火的缠绵_试论池莉小说中的女性意识_牛彦飞

文章编号:1009-4873(2009)05-0045-03/水与火的缠绵0)))试论池莉小说中的女性意识X牛彦飞1, 李丽华2(1.石家庄职业技术学院实训技术中心,河北石家庄 050081;2.河北栾城镇第二中学语文教学组,河北栾城 051430)摘 要:作为女性作家,池莉的小说长于对女性心灵的开掘,其许多作品都集中观照和展现了女性生存本相。

从她早期作品中的/贤妻良母0型到对爱情婚姻情感意识的定位,从与男性抗衡的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到消解两性激烈的对立,池莉塑造了一批行走在她的女性意识发展历程中的女性形象。

同时,池莉又透过她和她的女性群体的目光来审视她们的另一半)))男性群体,从而凸显了女性意识在根深蒂固的父权意识下不断觉醒和成长的水与火的缠绵般的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关键词:池莉;小说;女性意识;自我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20世纪80年代末,随着中国社会转型,中国文坛的创作精神不断分化着,作家们逐渐从一种/共同的话语0世界中分离出来,各自展现出具有个性特征的写作立场、精神追求和艺术表现,建构着自己的写作空间。

作为新写实主义小说的代表作家池莉也在这种分化中确定了自己的创作风格,她的创作充满了对生活的思索,同时她也发觉了新时期的女性与一个浸淫三千多年封建男权意识的社会的格格不入,因此不自觉地走上了探索女性觉醒的道路。

/父权中心的文化不仅对女性形成一种压抑,而且也扭曲着男性的性格和生活。

0[1]而在根深蒂固的父权意识下实现女性意识的觉醒和成长,却是异常艰难的,不断经历着男权社会对女性自我意识的扭曲和异化,实际上她在经历着一个水与火的缠绵般的漫长而艰难的对抗、解构乃至颠覆和成长的过程。

一、水一样的/贤妻良母0型女人自古以来我国就以水来形容女人,连贾宝玉那句经典台词都是/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子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就清爽,见了男子就觉浊臭逼人0[2]。

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里,男人们努力维系绝对的精神优越感,俨然是女人一生献身的偶像和精神主宰。

男权文化强加给妇女的/三从0古训实质上就是要求女性放弃自我,把一切维系在男人身上,始终以男性为中心,女性没有任何主体性可言,久而形成了女性的依附心理。

男人更欣赏的是温柔如水的女性,似乎只有温柔贤惠、风姿优雅的女性才是好女人,这似乎已然成为一种思维定势。

池莉思想意识一度处于对社会理想和标准的认同态势,因而她的笔下也曾创作了一些不偏不倚地在传统的价值坐标上徘徊的如水般的女性形象。

5云破处6中的曾善美是一位很受读者欢迎的女性。

她容颜可人,气质高雅,有着极好的人缘和口碑。

她出身于大城市的高知家庭,又有着重点大学外语专业的文凭。

这么一个所谓的完美女人在生活中却只是丈夫的点缀。

在丈夫眼里,她只是一个精致的花瓶,是一个用来完善丈夫社会形象,标识丈夫人生价值的工具。

5锦绣沙滩6中的主人公立雪,是一个对生活充满激情和幻想的少妇,可现实生活是残酷无情的。

她的丈夫对她为家庭生活所做的一切和努力处之坦然,她逃脱不了多年的文化传统为她安排的只能在生活和家庭中做个贤妻良母的命运。

她感到了生活的乏味,想走出家庭在婚外的世界寻找一种更理想的情感寄托,但传统的思想禁锢着她,这种压力使她缺乏冲出家庭追求自己理想生活的勇气。

X 收稿日期:2009-03-16作者简介:牛彦飞(1980-),女,河北新乐人,石家庄职业技术学院讲师,文学硕士.2009年10月第21卷第5期石家庄职业技术学院学报Jour nal of Shijiazhuang Vocational T echnolog y Institute Oct.2009V ol.21 No.5二、在/水与火的交锋0中成长的女人1.从/爱情婚姻0神话中觉醒池莉小说对各色理想爱情神话进行消解,/让一辈又一辈人追寻的爱情原来只存在于诗里,现实生活里是不谈爱情的0[3]。

她站在一种超越的立场,以女性/客观、冷静0的视角,由/不谈爱情0到/拆穿爱情0,剥下了爱情的/玫瑰色光环0,还原了爱情的真相,完成了对爱情叙事的解构,毫无客气地撕裂了父权社会所定义的/爱情0神话。

[1]5致无尽岁月6中,/我0一直坚信自己的信仰,虽对大毛有着朦胧的爱意,但仍能坚守住自己的梦想,不被爱情所缚,坚持走自己的路,放弃了对大毛的爱情,虽然这其中多少有点辛酸,有些许歉意,但/我0一直清醒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在5你以为你是谁6中的宜欣博士身上也充分体现了这一点。

她爱上了陆武桥,但她知道他们不能一辈子那么过,她会厌倦,陆武桥也会习以为常,他们绝对不可能夜夜都如这夜甜蜜和美好,她选择了/曾经拥有0,她放弃了爱情,面对现实,嫁给了加拿大人,她做了个不为爱情牵绊的现代知识女性。

2.女性独立意识复苏在这里不得不提到池莉的另一部力作5水与火的缠绵6,曾芒芒以几近完美的形象穿行在/水与火的缠绵0当中,从幼稚到成熟,收获经验与教训,在生命的成长中走向成熟。

在结婚10年之后,曾芒芒走出了围城,从容而自信。

因为高勇始终无法给予她想要的理想、呵护与尊重,反而使她变得自立而坚强。

这场婚姻从最初的开始,到最终的结束,都是她的选择。

曾芒芒在忍受婚姻的折磨、丈夫的背叛之后,随着时代一起成长、成熟,最终明白了自己的需要,明白了人应该为自己的需要做点什么。

她已明白,不能继续依附于某个男人,应有自己的追求,所以她在电话里对常声远进行呼喊:/我要你回来0,并且抛出了红绣球。

尽管是/迟来的爱0,但终究是女性独立意识的真正复苏。

池莉笔下的曾芒芒,坚韧而从容,在那些尽管有阴雨但终究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略显沉重但不失轻盈地舞蹈,一挥手,就能让男主角消失在舞台之外。

这难道不是生活的进步,不是女性的成熟?5水与火的缠绵6可以称得上是池莉探索追求的女性意识变幻的总演练。

3.面对危机奋力反抗5来来往往6中的段莉娜在面对婚姻危机的时候,采取了自己的方式进行奋力突围,且不论她的方式是否可取,我们都可以从中看到她比5你以为你是谁6中的陆掌珠更进步,更有主见,在被抛弃的状况下不会只向人倾诉,哀叹自己的不幸,求助于父母兄弟,而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去斗争,去守护自己的婚姻。

5小姐,你早6中的女主人公戚润物面对丈夫的背叛,更是没有采取段莉娜那样的方式去奋力反抗,而是在李开玲的影响下,重新审视自己,改造自己。

以/小姐敢对先生说不,五千年的封建男权意识受到巨大挑战0[4]为故事画上了句号。

4.追求自我的新时代女性5来来往往6中的林珠和5你以为你是谁6中的宜欣,是与以上作品中有所不同的两位新时代大潮中的现代女性。

她们有着丰厚的收入和成功的事业,她们始终明白自己要追求的是什么,所以不会因为一个腰缠万贯的男人或一份舒适豪华的生活而丧失自我。

她们不再以传统的观念来衡量自己的爱情,而是具有了更为强烈的女性主体意识。

爱情如果与人格的独立性相违背,那她宁可放弃爱情,也不愿丧失自我。

即使面对非常优秀的男子,她们依然走着自己的人生轨道。

三、女性视角审视下的男性形象女性主义解构男性社会,建构女性主体世界的叙事策略之一就是改变传统的男性人物的书写模式。

在传统写作中男性形象尤其是父亲角色被传统社会赋予了特殊的权力、责任、义务,还被作家赋予了/高大、果断、威严、勇猛0等自然特性,甚至被赋予男性英雄的神话。

而池莉小说则改变了传统男性的书写模式,她笔下的男性可以分为以下几类:1.非典型化的男性形象俗事凡人成为池莉的审美对象,反英雄、反主角便成了她作品的一个明显特征。

池莉笔下的非典型人物通常写男人,写女人眼界中的男人、现世的男人,她有意避开男性化的宏大叙事,而着眼于非典型人物的个人生活,世俗品性,从琐碎的日常生活中提炼人物。

5烦恼人生6中的印家厚是个精明英俊、富有才华、性格宽厚的优秀的男人,本可以成就一番事业,但由于生活的严峻,使他不得不在住房窘迫、妻子蛮横、环境冷漠、经济拮据和爱情困惑中徘徊人生,他迫于生活这张无形巨网的束缚,变得怯懦、孤独。

他有过不切实际的理想,但经历种种抗争,终为历史的沉重和个体的渺小所负累。

他不再在生活面前作虚无的人生设计,但又不放弃信念,只是重新调整目标,切实承担起家庭和社会所赋予的责任。

2.披着君子面纱的小人形象5云破处6中男主人公金祥是池莉笔下这类人物46石家庄职业技术学院学报第21卷形象的典型。

金祥,憨厚可信,事业有成,婚姻幸福,是个被光环照耀的人,惹来了不少羡慕的眼光,唯独不足之处就是膝下无子,而面对这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0的重压,他泰然处之,给人是何其的温文尔雅,知书达理。

然而一次聚会后,这君子的面纱被无情地揭开了。

原来幼小的他曾经害死了一批人,如果说这是年少不懂事,还能原谅的话,那当他得知妻子的过去时他彻底地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他像禽兽般施暴于妻子,他得知自己的行为导致了妻子曾经的非人生活,不但没有一丝歉意,反而堂而皇之地将妻子视为婊子,而发了疯似地要奸死妻子。

当妻子要求他自首时,他居然大笑道,/为什么?凭什么?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什么话都没有说,投案从何说起0[5]。

这副嘴脸是何其令人作呕,何其虚伪!难怪曾善美要承担起消灭他的义务,为社会为人类为死去的人们主持公道。

3.放荡不羁、萎靡不振的丑男形象这在池莉小说中大量存在。

5来来往往6中的康伟业,5你以为你是谁6中的刘板眼,5黑鸽子6中的柴总,5小姐,你早6中的王自力,等等。

对于这些男人,池莉在5小姐,你早6中借戚润物之口辛辣地说道:/正如现在的男人,他们哪里还是男人?除了怀里揣着大把钞票外,他们没有挺直的脊梁,没有了堂堂正正的仪表和神态,没有了对女性最基本的爱情、尊重和礼貌,没有了责任、承诺和豪气。

他们既没有从前男人的勇猛、忠诚、淳朴和传统的生命力,也没有现代男人的文化、优雅、含蓄和永不消失的青春感。

0[6]池莉正是通过一系列个性鲜明、多姿多彩的女性形象,营建了一个色彩斑斓的女性世界,通过落伍的女性、觉醒的女性、现代的女性等女性形象来反映时代风雨,展示历史发展进程;又透过她和她的女性群体的目光来审视她们的另一半)))男性群体,透过这一特定视角,发现了传统文化视野里某些难以发现的男性特征,这些都展示出池莉小说中明显的女性意识。

结语站在世纪的交界点上的人们,社会转型期的情绪跌宕起伏,躁动不已,往昔纯真岁月的爱情、婚姻突然变得如此脆弱、易碎,在权力和金钱至上的社会规则面前甚至不堪一击。

[4]作为新时期的女作家,池莉敏锐地觉察出了处于商品经济和竞争机制社会中的现代女性不断成长着,强调着个性独立,逐渐真正地找回自我,实现了女性的自我价值。

纵观池莉的小说,她笔下的女性们艰难地在现实人生与理想人生之间跋涉、苦渡,对抗、解构乃至颠覆着男性霸权文化。

在婚姻生活中经历着/成长0的磨难。

体味池莉作品中女性意识的内涵与特质,也给我们带来进一步的思索:历史负载在女人身上的依附已成过去,女人有权反叛和否定一切不合理的文化,谋求自我真正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