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与刘禹锡诗歌禅意比较
论王维诗歌的禅意

论王维诗歌的禅意
王维(?-819)是中国古代历史上一位杰出的诗人,他的诗歌具有独特的禅意,对中国文化和艺术有重要影响。
王维在诗歌中追求简洁明快,展示出自然之美,以及思想表达自由的精神。
他的诗歌追求自然之美,反映了禅宗晋武帝时期的文化气息:隐忍,淡泊和不为外物所迷惑。
他的讽刺式的诗词演绎的简洁,使他的作品具有凝练的哲学思维。
在王维的诗歌中,山水与淡泊的禅意相结合,使人从内心感受到静谧的美。
他的诗歌以淡泊的态度和耐人寻味的语言来展示自然之美,以超然的笔触描绘出一种可以逃离不快和烦恼的宁静。
他尊重季节,形象地把大自然形态上的变化和景象用诗句抒发出来,使人感受到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清新气息。
王维诗歌的禅意,以一种深厚而纯粹的形式表达出来,具有深深的感悟和慨叹,犹如在大自然中漫步一般。
他的禅意使人们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自然的博大精深,追求的是生活的宁静,通过文学的形式,情思可以更深入地探索。
在那里,自然的温暖能让人们得到安慰,这是诗人王维以禅意写作产生的不可言喻精神影响。
中国古代文学史唐代简答论述题

一、“初唐四杰”对唐诗的贡献“初唐四杰”:王勃、骆宾王、杨炯、卢照邻。
为唐代始音,其诗文虽未完全脱齐梁以来绮丽余习,但已初步扭转文学风气。
1、题材扩大,主题升华。
(1))四杰冲破齐梁遗风和“上官体”的牢笼,使诗歌从宫廷走向市井,从台阁移至江山塞漠(闻一多)。
开拓了诗歌的题材,提高了诗歌的思想意义,包括有咏史诗和咏物诗,山水诗如王勃的《腾王阁》;又有咏史抒怀之作,如骆宾王的《于易水送人》。
(2)风格由纤靡卑弱转至刚健清新。
四杰”均出身庶族地主阶层,思想狂傲豁达,重视抒发个人情怀并思索人生哲理。
诗风变化多样,有的朴素清新,有的沉雄壮阔,有的铺张扬厉,一个共同特征:刚健清新,开创了唐诗的序幕和唐诗“风骨”美的先河。
如卢照邻的游侠边塞诗《结客少年场行》2、体裁突破:促进并确立了近体诗新形式。
四杰为五言律诗奠定了基础,使七言诗发展成熟,为沈佺期、宋之问的律诗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四人各有偏重,王、杨的五言律绝开始规范化,音调铿锵;卢、骆的七言歌行趋向辞赋化,气势稍壮,卢《帝京篇》,骆宾王《畴昔篇》。
二、陈子昂的诗歌复古主张陈子昂的诗歌复古主张主要体现在《与东方左史修竹篇序》中,提倡风雅兴寄,风骨,为唐代正始之音。
1、风雅兴寄。
复归风雅,是他振起一代诗风的起点,集中体现在38首《感遇》诗中。
“兴寄”理论既继承并发扬了《诗经》以来比兴寄托的优良传统,又熔铸了时代精神。
兴”,指所托之物需遇境而生,不可矫揉造作,如《修竹篇》所“兴”之“竹”。
“兴寄”理论重点“寄”:包括“美刺”之社会教化作用,主张诗应关心现实,寄托讽喻。
其中主体自觉意识的高扬具有唐普遍的审美取向和精神要求。
2、风骨。
“风骨”基本内涵:要求诗歌慷慨多气,感情充沛,义理严密、富于感染力。
继承爽朗刚健“建安风骨”传统的同时又扬弃了其中的慷慨悲凉,代之以昂扬和明朗,构筑了一种磅礴的气象和境界。
这种美学理想,正是盛唐之音的基调选择。
3、正始之音。
《感遇诗》38首所谓“遇而感之”,寄托遥深,主张以唯美的意象,托物“寄”志,抒发情感。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意,你究竟懂得几分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意,你究竟懂得几分禅意,犹禅心,指清空安宁的心。
王维毕生精研佛理,体悟到一种以禅入定、由定生慧的精神境界,从而将其自然而然地流露在了山水诗的创作中。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意是通过以下几个方面表现的:从诗歌内容的角度看,王维多写独坐静悟时的感受,将禅的静默观照与山水审美的体验融合;从诗歌的意境的表现来看,王维山水田园诗艺术的结晶在于空明境界与宁静之美,将自然地美与心境的美融为一体;从诗歌的精神层面来看,王维的诗表现的是冲淡的意绪和至高的“无我”的生命境界。
下面我们就结合具体诗歌来从这三个方面浅析王维诗歌中的禅意。
一、王维的山水诗与独处体验王维晚年唱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
又由于他生性好静而自甘寂寞,因此他笔下的山水诗多为描写独来独往的归隐生活,尤其是坐禅精心时的感悟。
“独坐悲双鬓,空堂欲二更。
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白发终难变,黄金不可成。
欲知除老病,唯有学无生。
”(《秋夜独坐》)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坐在空堂上禅诵。
以一颗宁静的心去感受着夜雨,落下的果实和草间的虫鸣。
人到暮年的我已经不会再求飞黄腾达与功名利禄,只求学无生之说早日涅槃。
这首《秋夜独坐》是描写王维晚年归隐生活的典型之作。
王维晚年自甘寂寞,独处深山,以求无生。
“无生”之说,出于佛典里的大乘般若空观,学无生的具体方法就是坐禅,即静坐澄心。
又如“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夜坐空山寂,松风直似秋”(《过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
对于独处时寂寥的感受的描写,在王维的诗中处处可见,这种与坐禅相关联的独处体验的取材是渲染空灵诗意的基础,作者将禅的静默观照与山水审美体验合而为一,折射出清幽的禅趣。
二、王维的山水诗与空灵的诗境司空图认为王维诗“澄湛精致,格在其中”(《与李生论诗书》)。
“澄湛精致”在于王维诗中对景物的细致描写,不矫饰,不夸张,清新自然,却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格”指的则是王维诗中表现出的静逸明秀的诗境,兴象玲珑的宁静之美。
超越与纠缠:王维、李商隐的禅诗诗境之比较-2019年文档资料

超越与纠缠:王维、李商隐的禅诗诗境之比较王维、李商隐都是唐代诗人中的一流作家,王维擅长描写悠远的意境,李商隐则擅长表现幽深的感情。
唐代禅学大兴,以五祖弘忍在黄梅开创“东山法门”为标志,禅宗在唐代开始日渐兴盛,后来北方的神秀和南方的慧能双峰并峙,南北二宗各领风骚,至中唐而大兴。
王、李二人都与佛教有着不解之缘,都曾亲践佛事(王维甚至还给慧能写过《六祖能禅师碑铭》),二人的诗作也多含禅机佛趣,是佛教文化与文学融合的典范,但细读其作品,不难发现,二人禅诗也存在差异。
差异何在?一言以蔽之,诗境不同。
本文所谈的“诗境”主要从四个方面入手分析:一是诗境描写的内容和境地,即“境之创造”;二是诗境是通过描写哪些方面创造的,即“境之意象”;三是诗人在创造诗境时,体现出诗人的什么心态,表现出什么审美情趣,即“境之情味”;四是诗人通过诗境的创造想达到什么样的抒情目的,即“境之旨归”。
一“境之创造”从诗歌内容看,王维多偏重于景,抒发山水真趣的体悟;而李商隐则偏重于情,表现世事无常的况味。
王维是状元才子,少年得志,但随后一生却仕途不顺,晚年信佛,过着一半出世一半隐居的生活。
《新唐书?王维传》说他“笃志奉佛”,不食荤腥,不穿华服。
他在宋之问留下的辋川别墅里与友人裴迪“弹琴赋诗,啸咏终日”,华子冈、竹里馆、柳浪、辛夷坞等地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隐居生活使他有机会浸润于自然之中体悟山水真趣。
在他笔下,山明水秀,云淡风清,有一种不可言喻的生命感,人与自然高度和谐。
比如《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该诗反映出王维在创造诗境时的一个显著特点:善于处理动静对比关系。
前两句创造了夜静山空的境界,桂花悠然飘落,大地静谧无声;第三句以动衬静,欲显其静。
由于山谷万籁俱寂,所以月出而惊鸟,同时因山鸟惊啼,越发显出山谷之寂静,与王籍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有异曲同工之妙。
王维的禅诗中“空”、“寂”二字频繁出现,如“空谷归人少”、“夜坐空谷寂”、“空林独与白云期”,等等,无一不是描绘清幽寂静、远离尘嚣之地,构成了一个“动静不二”的世界,由此可以看出诗人与自然的那种天然的亲和力。
品王维的诗,如何理解诗中空白淡泊、宁静致远的山水禅意

品王维的诗,如何理解诗中空白淡泊、宁静致远的山水禅意王维生在唐朝时期,注定了他这一生都要与佛学结下不解之缘。
王维,字摩诘,摩诘这个称号正是与佛息息相关,也是佛家用语。
王维的诗词水平在整个唐朝乃至古代文学史上都具有很高的地位,因此后人尊称他为“诗佛”,他与佛的渊源可见一斑。
王维的诗有很强的特点,他写诗主要是山水田园诗,描写恬淡的田园风光和静谧的自然景色,如果说同时代别的文人才子都在写无穷的志向和考取功名为百姓谋福利的主题,那么王维就是一股清流,他纵情于山水,只对平淡超脱进而空灵寂静的生活充满向往,似乎已经出世,对外界一概不问。
可以说,王维的审美境界已经超乎世俗,主题就是两个字:“静”和“悟”。
一、王维与佛家的渊源在整个盛唐时期,禅宗是奠定成为主要思想的关键时期,在这个时期,许多统治者也同样信佛,如武则天,民间也涌现出许多佛学大家、僧侣,因此整个社会的审美意识、审美对象、审美心理都受到了深深的影响。
在唐代诗人中,最早来宣扬佛学思想的是僧人寒山和拾得,他们正是通过诗在宣传佛学思想,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说教。
而之后出现的王维也同样是以诗来说佛,理论水平和作诗技巧却远远超乎于前辈之上。
这其中的主要差别是,王维不是讲佛理,而是通过对人生、社会和自然的生动的描绘,蕴含着无限的哲理和对生命的思考,同时这也是佛学的主题,因此,王维对于佛学的深刻理解造就了他将佛理化为诗意,从而做到思想与艺术的高度融合。
王维一生都皈依佛门,许多年来坚持斋居,诚心诚意,这也清楚地反映了唐朝三教并立的特点,虽然儒学仍然占据统治地位,但是由于佛学和道家思想的发扬光大,统治者将三个理论流派归之为相互补充的地位。
正如杜甫喜好儒学,是传统儒学的忠诚追随者,而李白追求道家思想,云游四海,王维就是佛教的典型代表。
史书上曾经记载,王维年轻时也曾入朝为官,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从来不沾酒和荤腥,闲来无事就久坐佛堂诵经,年老之后退朝返乡,他经常一个人焚香静坐,后来他的妻子过世了,他也没有再娶,过着一个人的无欲无求的生活,一过就是几十年。
简论王维诗的禅意和画境

简论王维诗的禅意和画境唐代社会经济繁荣,思想上采取兼容并包的态度。
形成了儒、释、道三家并存的思想局面。
从唐太宗支持玄装译经,亲自为《孝经》、《道德经》和《金刚经》作注并颁布天下得到有力的证明。
在儒家思想占主导地位的基础上,佛教得到很大的发展,并分化为天台、三论、法相、华严、禅宗等教派,其中以禅宗已发展到相当成熟的阶段。
禅学进入到士人的思想的领域中,影响这他们的思维方式、处世态度。
最突出的表现为其诗歌创作中留有禅的气息,佛的印记。
他们将人生理想和生活情趣都反映诗作中。
更有人在诗中直接讲佛理,如“会理知无我,观空厌有形”(孟浩然《陪姚使君题惠上人房》)①,又如元好问所说:“诗为禅客填花锦,禅为诗家切玉刀。
”(《嵩和尚颂序》),这正是当时诗人以禅入诗的最佳写照。
而当中佼佼者当数王维一人,他以佛家思想为主导,将飘渺的禅意与画般的诗境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了空灵的艺术效果,被世人称人为:诗佛。
王维的诗歌不像李白的大气磅礴,个性飞扬,也不想杜甫诗歌的沉郁顿挫②,含蓄深厚。
他把情景相融的意境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表现出意境浑然,含蓄携永的诗歌特点。
王维高超的绘画造诣给予诗歌的艺术表现一定的帮助。
他善于用心灵去感受世间万物,用精致的诗句描景状物。
苏轼评价其诗作“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东坡志林),当佛教禅意融入到其诗歌创作时,仿佛给予了诗歌灵魂。
使诗歌超脱了世俗功利,独立于人世。
归纳王维诗歌的中心观念,那便是“空”与“静”。
“’空’与’静’是佛教的最高范畴,是佛教哲学对宇宙、人生的抽象思辨。
”③王维诗歌中的“空”与“静”是他对人生的一种体验,以诗歌做媒介,通过具体物象的表现,把禅意表达出来。
形成了丰富的审美内涵一、王维诗歌中的“空”佛教常说的“空”,并非是指什么都没有。
而是要求从客观物象中领悟到空的奥秘。
强调的是一种从有到空的过渡。
王维明显受到这种观念的影响。
据史料记载,安史之乱起,王维因被迫接受叛军伪职而下狱;后来不仅得幸官复原职,而且步步高升,官至尚书右丞。
王维诗的风格

王维诗的风格:
王维是唐代著名的山水田园诗人,他的诗歌风格独特,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恬静闲适、清新明快:王维的诗歌以自然景物为题材,通过对山水、花鸟、虫兽等自然景象的描写,表现出对自然界的深厚感受和对生活的喜悦。
他的诗歌语言简练,意象独到,善于以简洁的词汇构建充满意境的诗句,给人以清新明快的感觉。
2.含蓄隽永、冲淡空灵:王维的诗歌往往蕴含着深刻的哲理和人生感悟,通过诗歌的意象和韵律,表现出一种含蓄隽永、冲淡空灵的艺术境界。
他的诗歌给人以思考和感悟的空间,让人在欣赏诗歌的同时,也能够领略到其中所蕴含的深意。
3.情景交融、浑然天成:王维的诗歌善于将情感与景物相融合,通过对自然景物的描写,表达出内心深处的情感。
他的诗歌情景交融,浑然天成,给人以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总的来说,王维的诗歌风格独特,以自然景物为题材,表现出恬静闲适、清新明快、含蓄隽永、冲淡空灵、情景交融等特点。
他的诗歌具有高度的艺术价值和人文价值,对后世诗歌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诗佛摩诘,情禅义山——王维、李商隐的禅诗诗境比较

诗佛摩诘,情禅义山——王维、李商隐的禅诗诗境比较
杨智
【期刊名称】《汉口学院学报》
【年(卷),期】2009(002)001
【摘要】王维、李商隐同为唐代著名诗人,二人都与佛教禅宗思想颇有渊源,他们笔下的诗歌有很多都渗透出禅意。
然而细论之,二人的禅诗诗境是不同的。
从“境之创造”、“境之意象”、“境之情味”、“境之旨归”四个方面逐一进行比较,试图揭示出二人禅诗诗境的不同的艺术特质。
【总页数】5页(P40-43,55)
【作者】杨智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汉口分校文学院,湖北武汉430212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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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内容摘要 (1)关键词 (1)引言 (1)正文一、凝神冥思,穷观极照——王维与刘禹锡诗禅语比较 (1)二、拈花微笑,梵我合一——王维与刘禹锡诗禅趣比较 (3)(一)王之“空而寂灭”与刘之“空而高远” (3)(二)王之“物我合一”与刘之“心在净中” (4)三、一灯除暗,当下了知——王维与刘禹锡诗禅理比较 (6)(一)王之“色空”观与刘之“心论”观 (6)(二)王之“聚散无常”与刘之“境由心生” (8)结语 (10)注释 (10)参考文献 (11)英文摘要 (12)王维与刘禹锡诗歌禅意比较专业:汉语言文学学号学生:指导老师:【内容摘要】从王刘二人诗歌中的禅语、禅趣、禅理三方面比较,发现:王诗多用“安禅”、“毒龙”、“飞鸟”、“空”等禅语,刘诗多出现“法”、“有住”等禅语;王维因“无我”、“无常”而“空”,故诗歌有着“梵我如一”的禅趣,其“空”终于寂灭,而刘禹锡强调“净心”,因“我”在禅中,物我两思,心净方能“心安”,故诗歌常有“心在净中”的禅思;王维诗歌中“空”、“寂”的境界,正是禅宗“色空”思想的显现,“色即是空”,故而悟出万物“聚散无常”的禅理;而刘禹锡的“夫悟不因人,在心而已”是禅宗“心论”思想的精髓所在,诗歌悟有我之禅,源于“境由心生”。
【关键词】王维;刘禹锡;诗歌;禅意引言:唐朝是我国文坛上诗歌的繁盛时期,受佛教兴盛带动而繁荣的禅诗,是唐代诗歌兼容并蓄并继续发展的一个表现。
关于盛唐诗人王维与中唐诗人刘禹锡的研究专著很多,但从来没有人将二人诗歌的禅意放在一起比较。
本文试图从二人诗歌中的禅语、禅趣、禅理三方面对他们的诗歌禅意进行比较研究。
一、凝神冥思,穷观极照——王维与刘禹锡诗禅语比较同为唐朝的士大夫,禅宗影响着二人诗歌的创作艺术,两人受到佛教经典的影响,和自身的不同思索,决定了两人常用的禅语不同。
在王维的诗中多出现“安禅”、“毒龙”、“飞鸟”、“空”等禅语。
如《投道一师兰若宿》中:“鸟来远语法,客去更安禅。
”[1]还有著名的《过香积寺》中有:“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2]其中“安禅”是佛家语,指佛徒安静地打坐,眼观鼻,鼻观心,身心安然入于静思凝虑万念俱寂之境。
“毒龙”典出《涅槃经》卷二十九:“但我住处,有一毒龙,其性暴急,恐相危害。
”“毒龙”可比喻人心中的一切世俗杂念和妄想,如佛经所言的贪、嗔、痴三种人的根本烦恼。
又如《华子冈》中云:“飞鸟去不穷,连山复秋色。
”[3]其中“飞鸟” 是许多佛经中均可见的一个譬喻。
诸如《增一阿含经》中有:“如鸟飞空,无有挂碍”。
《涅槃经》:“如鸟飞空,迹不可寻。
”《华严经》:“诸法寂灭,如鸟飞空,无有迹”,《法句经》卷上《罗汉品》云:“如空中鸟,远逝无碍。
”以上一类型假飞鸟而说法的譬喻文字,宗旨都在强调佛教徒依法修习三昧妙用无边,能于诸法处无有挂碍而得大自在。
所以王维在描写自然美的清空澄淡的画面中,经常体现着一个佛教居士对周围世界的观照和静虑。
再如《夏日过青龙寺谒操禅师》:“龙钟一老翁,徐步谒禅宫。
欲问义心义,遥知空病空。
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
莫怪销炎热,能生大地风。
”[4]其中“空病空”语出《维摩诘经》:“得是平等,无有余病。
惟有空病,空病亦空”。
佛教说万法皆空,修行者既以“空”破诸烦恼,如不舍“空”,则“空”复为累,是谓空病。
犹如以药治病,病已痊愈,如不舍药,则反为累。
又如“山河天眼里”亦有出处,《法苑珠林》中说:“昔佛在世时,诸弟子中阿那律天眼第一,能见三千大千世界,乃至微细,无幽不睹。
”《翻译名义》:“天眼有两种,一从报得,二从修得。
”诗中山河在天眼里,天眼能看到人眼看不到处,巨细不遗,谓佛法无边。
再有“世界法身中”,《大乘义章》卷十八云:“言法身者,解有二义:一、显本法性以成其身(即宇宙万物之本体,佛之金刚真身),名为法身;二、从一切诸功德法而成身(即修行至于功德圆满,成就常住不坏之身),名为法身。
”此处指前一义,谓世界一切事物现象都是法身的显现。
而在刘禹锡诗中多出现“法”、“有住”等禅语。
如“相欢如相识,问法到无言。
”[5](《赠别君素上人》)其中“法”出自《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又如《宿诚禅师山房题赠二首》之二:“不出孤峰上,人间四十秋。
视身如传舍,阅世任东流。
法为因缘立,心从次第修。
中宵问真偈,有住是吾忧。
”[6]而“法为因缘立”源于小乘佛法“四圣谛”中苦集灭三谛的偈文说:“诸法因缘生,法亦因缘灭,是生灭因缘,佛大沙门说”。
“有住”亦语出《金刚经》,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住,为留住或安住义,即不要让烦恼、杂念安住在心。
刘诗“有住是吾忧”,即将烦恼、杂念安住在心,就是一种忧患。
刘诗除了直接引用禅语外,还引用了佛家的典故。
如《元和十一年自朗州承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7]诗中的“刘郎”是刘禹锡的自称,同时也借用了典故。
据《法苑珠林》卷四一引《幽明录》中记载:“刘晨、阮肇共入天台山,迷不得返。
经十三日,粮乏尽,饥馁殆死。
遥望山上有一桃树,大有子实……,上,各啖数枚,而饥止体充。
复下山持杯取水,欲盥漱。
见芜菁叶从山腹流出,甚新鲜,复一杯流出,便共汲水……出一大溪边,有二女子,姿质妙绝。
见二人持杯出,便笑曰:‘刘、阮二郎捉向所失流杯来。
’乃相见,而悉问来何晚,因邀还家。
遂停半年……求归……既出,亲旧零落,邑屋改异,无相识,问讯得七世孙。
”此处兼用刘晨、阮肇入天台山事,写自己久贬归后世事沧桑之感慨。
总之,王诗多出现“安禅”、“毒龙”、“飞鸟”、“空”等禅语,刘诗多出现“法”、“有住”等禅语。
王维对佛家经典如《金刚经》、《涅槃经》、《维摩诘经》、《华严经》等均有涉猎,而引用《涅槃经》、《维摩诘经》的禅语较多;刘禹锡对《金刚经》、《华严经》、《维摩诘经》、《心经》等典籍也比较推崇,在诗中对《金刚经》的禅语引用、借鉴较多。
二、拈花微笑,梵我合一——王维与刘禹锡诗禅趣比较所谓“禅趣”,“指进入禅定时那种清安愉悦、闲淡自然的意味,又称作‘禅悦’、‘禅味’。
”[8]王刘诗歌的禅趣不同。
(一)王之“空而寂灭”与刘之“空而高远”王维专心学佛,其诗禅趣盎然。
尤其是山水诗,意境淡远,经常显现出宁静闲适的禅趣,表现出解脱尘嚣的怡悦安适心境。
如《过积香寺》中,诗人在夕阳中面对“空”潭,在寂然的心境中观照“空潭曲”,通过安禅修行来摆脱烦恼,得到解脱和自在。
这里“空”的境界,正是诗人所追求的诗中有禅的诗歌境界。
又如《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9]皇叔灿在《唐诗笺注》一书中评此诗:“写山居之景,幽绝清绝”。
“一副清新生动的山中晚景,反映出一个‘空’字,这是一种蝉蜕尘埃之外的禅悦境界。
‘空山’显然不是空无所有,而是心灵的感受,由这种感受显示出内心的空寂清静。
”[10] “空”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诗人以虚静的心境观照山林时所获得的那种澄明宁静、静谧空灵的心理体验。
王维尤喜“空”的境界,再如“空虚花聚散,烦恼树稀稠” [11](《与胡居士皆病寄此诗兼示学人二首》),“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 [12](《积雨辋川庄作》),“空居法云外,观世得无生” [13](《登辨觉寺》)等,这种“空”,是“无心”、“无念”的,同时也是寂灭的。
正如胡应麟在《诗薮》中称王维的诗作“读之身世两忘,万念俱寂”。
同时他还喜欢描绘空中的飞鸟,《涅槃经》中有“如鸟飞空,迹不可寻”之说,王维诗中的飞鸟意象是超绝(“无迹”)的、寂灭的,它是自然之空性的直观。
空中的飞鸟迅速消逝容易使人联想世界万类的“虚空寂灭”。
刘禹锡的诗歌因受北宗禅的“净心”、“安心”、“守心”思想的影响,其诗歌有对“性空”的思考,但其“空”更多一些高远清明之境。
如《送鸿举师游江南》中:“与师相见便谈空,想得高斋师子吼。
”[14] 再如《竞渡曲》中“曲终人散空愁暮,招屈亭前水车注” [15]之句,皆可看出刘诗“空”中包涵的意蕴深刻。
“空”是宽广的,无障无碍的,宇宙万物,皆可为“空”,同时“空”又是难以界定的,没有形迹的,又是空虚的,正当彷徨迷茫之际,诗人已指点了迷津:“想得高斋师子吼”与“招屈亭前水车注”的结局,让人颇有“柳暗花明”之感,这就是不同于王诗视野停驻的静默而直待寂灭,柳暗花明之后等待诗人的是晴空万里视野无阻,眼前豁然开朗,看得更高、更远。
又如《昼居池上亭独吟》:“日午树阴正,独吟池上亭。
静看蜂教诲,闲想鹤仪形。
法酒调神气,清琴入性灵。
浩然机已息,几杖复何铭?”[16]刘禹锡官场失意,长期遭贬,备受打击,但却仍然抗厉不屈。
“静看蜂教诲,闲想鹤仪形”句写了诗人的两个动作:看和想。
并从所看所想的内容展现出诗人美好的心灵。
池边花草丛生,蜜蜂飞舞。
他掏“空”心灵,静心看去,“繁布金房,垒构玉室。
咀嚼华滋,酿以为蜜”(郭璞《蜜蜂赋》)的蜜蜂,一生不曾偷闲;对于敌害,它们群起而攻,万死不辞,临战从不退却。
这就引起诗人深沉的思考。
想象出“鹤仪形”的神态,修德至勤,表现了“身闲志不闲”的高尚情操。
明代陆时雍在《诗镜总论》中评价刘禹锡诗歌“一往深情,寄言无限,随物感兴,往往调笑而成。
”由此可见刘写诗意境之高远无际。
诗人既“看”且“想”,还“听”,借清琴以陶冶性灵,寄托自己高洁的情怀,其高远之态尽显。
尾联再一合,感情伏流不平静,但心态却依然乐观,恬淡闲雅,高远无垠。
(二)王之“物我合一”与刘之“心在净中”王维诗歌善写无我之境,悟无我之禅。
如《送别》:“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
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17]诗中对令人“不得意”的现实有着不满,且对超离世事的隐逸生活有着向往。
即使有对隐居的欣羡,有对人世间荣华富贵的否定,也隐约有“无可奈何花落去”之感。
诗人告诫友人,白云无形无相,也无拘无束,更无时空限制而亘古永恒。
要友人随意率性,生活得洒脱自在。
“归卧南山”,这是禅宗达到的境界,忘怀得失,出世寂灭。
尾句“白云无尽时”,意境顿出, 舒卷自由的“白云”,超越束缚,与天地融合,正是随遇而安、自由自在生活的象征,也是“禅心”的流露——我与自然的这些景物无差别,我的心亦是如此。
《归辋川作》中也写到白云:“谷口疏钟动,渔樵稍欲稀。
悠然远山暮,独向白云归。
菱蔓弱难定,杨花轻易飞。
东皋春草色,惆怅掩柴扉。
”[18]看到白云,也即看到自己生活的理想,从而让我们看到诗人的心性之洁。
又如《欹湖》:“吹箫凌极浦,日暮送夫君。
湖上一回首,山青卷白云。
”[19]白云是随缘任运、无心自在、随意舒展的,这是诗人自我本性的流露。
所谓“禅门闲向白云开”,“云”由外在的自然物象转化为悠然自在的禅意象征,自此而与心灵融为一体,一起自在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