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的求真求善与科学技术

合集下载

《何子渊家训》——求真、尚善、包容

《何子渊家训》——求真、尚善、包容

《何子渊家训》——求真、尚善、包容何初麟辛亥革命元老、中国现代教育奠基人何子渊逝世前,曾给子孙留下一本《渊公家训》,并将其核心归结为六个字:“求真、尚善、包容”。

尽管经历了近百年的风云变幻,《渊公家训》的精髓却至今仍闪耀着智慧的光芒,给人启迪,催人奋进。

一、求真“求真”指追求事物发展的真理,寻找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在科学理论与方法的指导下不断去认识事物的本质,把握事物的规律。

二、尚善“尚善”即崇尚、实践普世价值中的善行、善念。

善包含吉祥、美好、善良、慈善、应诺、慎重、高明、熟悉等义。

华中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刘固盛认为:善是中华传统文化最重要的特质和核心价值。

这一核心价值的形成,与儒学的长期浸润密切相关。

然而,我们在探讨中华文化中善的思想时,却不能忽略2500多年前的道家学派。

道家虽以探索宇宙本原之道为其哲学旨归,但其最终落脚点仍然在人道上,在思考社会与人性的本质时,道家同样是求善的,这一点在老子思想中有典型的体现。

老子之善,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加以理解。

1、上善若水对于善,《老子》第8章有一个总的看法:“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老子河上公章句》是这样解释“上善若水”的:“上善之人如水之性”。

结合《老子》章旨与“河上注”可以看出,水针对道而言,水的品性几近于道;善则是针对人来说的,个人体道,乃为上善。

唐玄宗疏解此章时,曾指出“水之三能”:“水性甘凉,散洒一切,被其润泽,蒙利则长,故云善利,此一能也。

天下柔弱莫过于水,平可取法,清能鉴人,乘流值坎,与之委顺,在人所引,尝不竞争,此二能也。

恶居下流,众人恒趣,水则就卑受浊,处恶不辞,此三能也。

”注文阐明了水的三种品性及其作用:其一,水无所不在,滋润万物,一切物类皆赖水的润泽而生长。

其二,水以柔弱为品德,不与人争,而是顺随引导,该流则流,当止则止,无所不可。

其三,人之品性,好居上位,恶处下流,而水则处下不争,居污不辱。

儒家对科学技术的态度

儒家对科学技术的态度

儒家对科学技术的态度
儒家对科学技术的态度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1.经世致用:儒家注重现实性和实用性,认为科学技术应该服务于人类社会的实际需要。

因此,儒家提倡发展那些有益于国计民生的科学技术,如农业、医学、工程等,而对于一些超越实用价值的科学技术则持谨慎态度。

2.重道轻器:儒家注重人文道德和社会秩序,认为科学技术只是实现这些目标的工具和手段。

因此,儒家更关注科学技术的方法和思想,而非仅仅将其视为一种实用技术。

3.强调自然和谐:儒家认为人与自然应该和谐相处,而不是过度开发或利用自然资源。

因此,儒家强调对自然的尊重和保护,反对破坏生态平衡和自然资源的行为。

4.重视实践经验:儒家注重实践和经验,认为只有通过实践才能真正掌握和理解一门技术。

因此,儒家强调实践操作和经验积累,反对空谈和理论脱离实际。

5.重视传承与创新:儒家认为技术的传承和创新都是非常重要的。

传承是基础,创新则是发展。

没有传承就没有基础,没有创新则没有进步和发展。

因此,儒家既注重技术的传统和基础,也鼓励在传统的基础上进行创新和发展。

综上所述,儒家对科学技术的态度是积极而理性的。

虽然儒家不强调纯粹的科学技术研究和发展,但对于与人类社会密切相关、具有实际应用价值的科学技术则持肯定和支持的态度。

同时,儒家也强调
对技术的合理利用和道德约束,以确保技术的发展不会对人类社会和自然环境造成负面影响。

儒家文化与古代科技并非对立

儒家文化与古代科技并非对立

儒家文化与古代科技并非对立摘要:儒家以求道、为学、致用最为根本。

儒家的“道”为“天人合一” 之道,因而需要研究天地自然;儒家的“学”具有知识论倾向,并不排斥自然知识儒家讲“致用”,也讲运用科技知识。

因此,儒家文化与古代科技并非对立。

而且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历代都有儒家学者研究自然、研究科技,对中国古代科技的发展做出直接的贡献。

当然,研究自然、研究科技只是儒家最终把握“形而上之道” 的手段,只是“小道”,必须服从于儒家的“大道”。

相当长一段时期,儒学被误解为科学(指自然科学)的对立面,至少与科学无关。

其实这是一个误解。

中国古代曾有过居于世界领先地位的科学技术,正如英国着名的中国科技史家李约瑟所言,古代的中国人在科学技术的许多重要方面“走在那些创造出着名的’希腊奇迹’的传奇式人物的前面,和拥有古代西方世界全部文化财富的阿拉伯人并驾齐驱,并在公元三世纪到十三世纪之间保持一个西方所望尘莫及的科学知识水平”,中国的科学发现和技术发明曾经“远远超过同时代的欧洲,特别是在十五世纪之前更是如此”[]。

曾居于世界领先地位的中国古代科技是在以儒家文化为主流的中国传统文化的背景中萌芽并发展起来的,儒家文化对于中国古代科技的发展不可能不起着重要的作用。

假如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主流的儒家文化是一种与相科技对立的文化,那么在这样的背景下,又怎么可能会有高度发展的科技?反言之,在一个科技高度发展的社会中,与科技相对立的文化又如何能够成为主流文化?关于“儒家”,《汉书?艺文志》作了较为全面的概述和界定:“儒家者流,……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者也;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仁义之际,祖述尧舜, 宪章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为高”。

从这段总括性的论述中可以看出,原创儒家有三个主要的特点,这就是:求道、为学、致用。

首先,儒家重视求道,“于道最为高”。

从《论语》中可以看出,孔子一生致力于求道。

《论语?学而》说:“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 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契合

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契合

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契合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深刻地改变了中国的历史进程、历史轨迹和历史命运。

在参与并指导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实践过程中,马克思主义不仅融入了中国的本土文化,而且形成了中国文化的新传统。

其成功的原因,固然是社会发展的历史逻辑使然,但文化选择也是一个不可忽略不计的重要因素。

广义地说,理论的实际应用本身就是解释,它是一种以实践的方式所做的解释,而任何一种解释都是意义的生成和重建。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也是马克思主义同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互诠互释的契合过程。

(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无疑是一种深邃而重大的文化现象。

在一定意义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问题,也就是马克思主义同中国文化特别是儒学如何兼容的问题。

考察这个问题,就需要以东西方文化的近代碰撞为历史背景,以传统与现代化的冲突和纠葛为文化坐标,从解释学角度全面深入地探讨本土文化提供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期待视野、历史机缘、接受模式,多维度地揭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儒学这一不可剔除的重要变量所发挥的作用。

在这个基础上,进而彰显儒学作为中国传统中最有代表性的文化资源对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影响和两者会通的可能性。

它需要我们从文化原型的层面上比较儒学与马克思主义的异同,并将其诉诸文化的时代性-民族性坐标,进行全面系统的比较研究,揭示二者之间在新的时代背景下融合的可能性,以超越以往研究中的“体用论”窠臼的限囿。

考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儒学与马克思主义建设性对话关系,凸显这种对话所形成的相互建构的积极意义,有利于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型文化构建提供学理启迪。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早已是一个基本的历史事实。

我们所面临的不再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契合“是否可能”的问题,而是“如何可能”的问题。

从历史的长时段看,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并在中国发挥巨大的实践力量,决不是偶然的,而是历史和文化选择的结果。

因为一种理论在一个国家的实现程度,取决于它能够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求真精神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求真精神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求真精神中国传统文化是几千年来形成的,它经历了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秦汉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魏晋时期儒家、道家、佛家结合,宋明理学,明清反理学的文化思潮兴起等几个重大历史阶段,总代表是孔子。

中国传统文化有优有劣,有精华也有糟粕。

一、中国传统文化是求真的文化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点或说精华,概括地说,中国传统文化是真善美的文化。

自古以来,人类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不断追求着真善美的境界,虽然人们对真善美的理解各有独到之处,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即不论是从认识和知识的角度去求真,从行为和道德的角度去崇善,还是从审美和艺术的角度去尚美;也不论在理想的精神境界中,还是在现实的行为准则里,人们都力求将三者最完满地统一起来。

中国传统文化对真善美的阐述,是根据中国人生活实践的特点而高度概括出来的,表现出中华民族崇高的境界与追求。

中国传统文化是求真的文化。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热爱真理、追求真知是联系在一起的。

孔子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儒家思想中“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精神也反映出人们对待真知的积极态度。

中国传统文化的求真精神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对待自己的历史和文化遗产有认真严肃的态度,特别注重历史的真实性。

如春秋时期,齐国的大夫崔杼杀死了当时的国君齐庄公,太史官不畏淫威,如实记载了这一史实,崔杼就把太史官杀了。

但太史官的弟弟仍将事实记载入册,崔杼又把他杀了,可太史官的另一个弟弟还是照样记载,崔杼只得作罢。

这种舍命求真的精神,反映了古代中国人强烈的责任感和历史意识。

中国历史上许许多多的学者在继承文化遗产的过程中,也继承了这一精神,努力求真。

二是表现在追求真理,获取真知的方法、途径方面。

孔子根据自己长期的教学活动经验,提出“学而知之”的方法和途径,同时还否认自己是“生而知之”的圣人,他倡导人们在生活中应当“好学”,注重多闻多见,一方面要有“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老实态度,另一方面又要采取“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的明智做法。

中国儒学进展史简述

中国儒学进展史简述

中国儒学进展史1、先秦——孔孟儒学先秦儒学即原始儒学,为诸子百家之一,战国时期与墨家并称“显学”。

先秦儒学大体有两个流派:一支是孔孟儒学,强调礼法、仁政、德治、民本,在天命观上远鬼神;一支是荀子儒学,吸收法家、道家思想,主张礼法并施,且糅杂黄老学说。

荀子儒学被时人视作对儒学的背叛,长期被排斥在儒学之外。

(1)孔子和初期儒学:春秋晚期,孔子创建儒家学派。

孔子的思想核心是“仁”。

他要求人与人之间要相互爱惜,融洽相处,要待人宽容,“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强调统治者要以德治民,反对苛政和任意刑杀。

他希望恢复西周的礼乐制度,“克已复礼”,使每一个人的行为符合礼的要求。

孔子初创私人讲学,主张“有教无类”,打破了贵族垄断文化教育的局面。

孔子被后人尊称为“万世师表”和“至圣”。

(2)战国时期,孟子和荀子是儒家的两位代表人物。

孟子主张“仁政”,进一步提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民本思想,在伦理观上主张“性本善”,要实行仁政来答复和扩充人的善性。

荀子张以德服人,提出“君舟民水”的闻名论断,强调人民群众的力量庞大。

荀子提出“性本恶”,强挪用礼乐来标准人的行为,令人向善。

通过孟子、荀子的改造和进展,儒学体系加倍完整,儒家思想更能适应社会的需要。

战国后期,儒学进展成为诸子百家中的蔚然大宗。

2、秦汉——董仲舒儒学秦统一以后秉承其对东方文化一贯的开放态度,对以儒家为代表的礼乐文明也采取了踊跃吸收的态度。

其间因为儒家文化与秦固有文化传统的冲突和秦始皇个人的缘故此有所反复,显现了“焚书坑儒”的举动,可是这种举动并无对儒家的进展传播造成毁灭性的冲击,儒学在汉代的振兴正是在秦朝进展的基础上产生的。

“秦不绝儒学”。

秦朝以法家思想为正统,但同时吸收齐鲁儒家思想。

因为“焚书坑儒”,长期以来以为“秦绝儒学”,直到宋朝,郑樵才正式提出“秦不绝儒学”。

秦朝儒学要紧集中于博士官及其门生,民间也有秘密讲学,儒学继续进展:(1)秦博士大量设立。

从区域史研究重新解读中国历史

从区域史研究重新解读中国历史

杨伟兵、 中山大学历史系的温春来 、 香港科技大学社 会科学部的马健雄 、山西太原师范学院历史系的陈
亚 平 和 中山大学 历史 系 的陈 贤波 报告 。
王东杰在题为 《 区分 与整合 : 清代 四川移 民社 g 会 中 的会 馆 崇 祀 》 报告 中 , 四川 移 民会 馆 的崇 祀 宝 以

E m i d ig6 6 . m — al dn9 @1 3 o : c


维普资讯
活动 为切人 点 , 探讨 了地方社 会 建构 的机 制 。 者在 作 考察 中发 现 , 管是 哪 种情 况 , 民会 馆均 具有 对 内 不 移
边疆社会权力与文化变迁等更为丰富的历史信息 , 而不 是 满足 于讨 论动 乱 与征伐 的历 史 表象 。 杨伟兵在题为 《 清代云贵高原 区域开发与民族 生态变迁—— 以改土归流为 中心 》 的文章试 图从经 济一 社会史的研究角度来重新梳理清初 云贵地 区的 “ 改土 归流 ” 动 , 为 应该 把 它看 成是 一种 重大 的 运 认 民族 社会 、 至 民族 生 态变 迁 的过程 。 者通 过考 察 乃 作
丁蕾 :博 士 生 。 Te: 6 20 8 l 16 0 0 7 2 3
起来、 传承下去。 有的学者分析 了儒学 中的求真求善 的思想 , 出它在 思维 意 向、 值 取 向上与 科学 技术 指 价
性。
8 1

有相当程度的关联性 ,二者在道的追求上有真共通 固 除


年 第
() 6 对儒家哲学作了进一步探讨。有的学者认 为儒 家哲学是建立在 “ 理 、 ” 道、 用 相互转化的整体 架构中的整体生命哲学。 有的学者认为 , 儒家思想中 有 一个 生态 哲 学 的资源 系统 , 以 “ 它 祖述 尧舜 ”为标 帜, 通过 《 易经 》 意蕴的阐发 , 由一系列经典构通 并

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理论思想

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理论思想

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理论思想[摘要]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在十六世纪以前一直领先于世界其他国家,马克思曾经指出: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逐渐变成科学复兴的手段,变成对精神发展创造必要前提的杠杆。

[1]正因为我国古代的科技先驱乐于观察,善于探究,积极挑战的优良传统使我国的传统科学思想逐渐走向高峰。

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支撑来源于基础的理论思想,而科学技术成果又反映了传统理论思想的作用。

本文将展开对理论思想的叙述,列举其对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的影响[关键词]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理论成果;儒家中图分类号:N0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4X(2016)29-0136-01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经历了从起步――发展――繁荣――衰落的过程,其中科学技术的理论思想是如何体现的,其对我国古代的科学技术有什么影响,这种影响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等问题是我们研究的重点。

从实践意义看,将中国传统的理论思想精髓灌输于科技发展中,使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趋于繁荣。

国内外众多科学家对我国科学技术的理论思想作出肯定,传统科学思想的不断完善与发展使我国的科学技术得以世代传承一、儒家思想根据对中国古代的医学的分析来看,汉代的董仲舒学说以阴阳、五行学说为基础。

《黄帝内经》中包含了儒学的“天人合一”观念......直至目前,我国医学也保持着传统的理论思想,即阴阳、五行、气、灸等等。

为什么说中国古代科学技术中的理论思想体现了儒学,我们从以下角度分析1.促进作用(1)儒家思想讲求“仁”、“义”,每一个社会成员都应该去做有益于群体的事情,这就激发人们通过进行科学技术的研究来创造便利的条件从而达到此目标。

中国古代科学技术中的医学便很好地体现了这一思想。

儒学的发展使非常多的仁人志士走上了医学的道路,比如李时珍,因为科举考试成绩不理想而开始学习医学,并专攻医学。

[6]受儒学的影响,大批的人们开始钻研医学,广泛吸收天文学、地理学、哲学、社会学等学说精髓来丰富拓展医学(2)注重实用性是儒学的另一个特点,孔子曾经多次提出,要学以致用,用之于实际,观察其实效。

  1.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2.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3.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儒学的求真求善与科学技术丁原明(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儒学作为以直觉内省为指向的德性建构体系,其与以认识和控制自然为指向的科学技术之间的差异,可以说是一个不证自明了的问题。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儒学与科学技术相隔绝,也不意味着前者与后者处于绝对排斥的状态,而是在思维意向上或价值取向上,两者具有相当程度的关联性。

一般以为,科学是求“真”的学问。

但是,属于求“真”的学问不啻科学,其中儒学也有求“真”的意向活动。

故欲探求儒学与科学技术的关联性,就必须从分析其求“真”的意向活动说起。

儒学的求“真”,首先表现在它对“天道”的理解上。

儒家创始人孔子曾表白他“五十而知天命”(《论语·为政》)。

此“天命”虽然主要是指宇宙人生的终极关怀问题,但其中也内含着对外在于人身的客观化存在的“天”的某种认知和了解。

大概正是受这种思维意向所驱使,孔子有时把“天”视作自然的存在,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阳货》)并在意识行为上坚持“不语怪,力,乱,神”(《述而》)。

这些言行,都可纳入求“真”的范畴,其与科学精神并不牴牾,难怪陈独秀在《孔子与中国》一文中称赞“孔子不言神怪,是近乎科学”。

后来,荀子则直接把“天”视作客观存在物,认为天的规律与功能同人的意志情感没有必然的联系,说“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荀子·天论》),他发展了孔子关于“天”的客观规律的含义。

而到宋儒,张载概括了天文、地理、历算、生物等方面的科研成果,并将其运用于解释宇宙现象,提出了“天包载万物于内”(《正蒙·乾称篇》)的天体观,认为“地纯阴凝聚于中,天浮阳运旋于外,此天地之常体也。

”(《正蒙·参两篇》)上述看法,是“相信有一个离开知觉主体而独立的外在世界”,这是“一切自然科学的基础”①。

其次,儒学的求“真”意向活动还表现在对知识的强烈追求上。

它虽然没有创制出西方那种建立在主客二分哲学基础上的发达的知识论系统,但却提出了具有认知倾向的名实、思学、知行、言意、能所、格物致知、穷理尽性等一系列概念、范畴或命题。

就拿名实关系来说,孔子提出的“正名”虽然局限于政治领域,只是辨正名分、名称,但却影响了先秦对名实问题的讨论。

到荀子,他明确提出①《爱因斯坦文集》,第1卷,商务印书馆(北京),1977年,第292页。

了“制名以指实”(《荀子·正名》)的思想,指出名称或概念是反映事物的,并由此论证了制名的目的、原则等问题,强调确定名称同异的根据是感官对事物的感知,初步将认识论与逻辑学整合在一起。

再拿知行关系来说,这堪称中国传统哲学一以贯之的重要命题。

尽管各家各派的哲人对此回答得很不一致,但它却涉及到知识的来源及人的思想、认识与其行为、行动的关系,包含着一般认知的意义。

仅就儒学来说,孔子提出的“学而知之”的观点,实兼“知”、“行”二义。

荀子则对知行关系作了深入探讨,说“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荀子·儒效》)。

而到明清之际的王夫之,他从理论上研究了宋明以来的各种知行观,建立了“行先知后”、“行可兼知”、“知行相资以为用”、“并进而有功”的知行统一说。

不仅如此,儒家先哲在论述知识论问题时,往往是以辩证思维作审视的。

例如:孔子对治学和为人处世提出了“叩其两端”的思维方法,并断言“过犹不及”。

《周易大传》更提出“一阴一阳之谓道”、“刚柔相推而生变化”、“日新之谓德,生生之谓易”等光辉命题。

张载则以“两”、“一”表示事物的对立与统一,指出:“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感而后有通,不有两则无一”(《正蒙·太和》)。

尽管儒学的这种求知与思维活动偏重于获取道德知识,甚至最终落脚于人的道德修养,但其从中所表现出来的热爱知识、尊重知识的理性精神却是难能可贵的。

而科学的基本特征是理性和实证,虽然儒学没有发展出实证科学,但其所内含的求“真”、求“知”理性精神却与科学相对接。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儒学与科学技术并不隔绝,它不仅在其发展的过程中总是与传统科学技术交织在一起,而且还出现了不少集儒学与科学于一身的学问家。

儒学不仅具有求“真”、求“知”的理性精神,而且它更具有求“善”的价值取向。

由于儒学把人的内在价值和人本身的问题作为思考对象,始终以提升人的精神境界为终极目标,故可以说它是一种既求“真”而更求“善”的学问。

就其求“善”来说,当孔子说出他“五十而知天命”这句话时,就意味着他把“天”视作对象化的真实性存在的动机,在于赋予“天”以价值的属性,并教人按照“天”的价值法则来把握人生修养的历程,最终攀向那个“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论语·为政》)的成圣成贤的至善境界。

即使孔子提出的作为“学而知之”的题中应有之义学诗、学礼等,其着眼点也在于社会和人生道德修养,以便构筑起“善”的价值体系和人际关系。

其后,无论孟子高标人性本善抑或荀子说“君子之学也,美其身”(《荀子·劝学》),都没有离开求“善”的宗旨。

特别是《大学》把“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三纲领八条目”作为“学”的内容,其价值取向就“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正因为儒学始终把“善”作为不可改易的价值取向,所以《汉书·张汤传》曰:“其推贤扬善,固宜有后。

”也正因为儒学属于“善”的价值体系,所以其提出的“天人合一”、“知行合一”、“格物致知”、“穷理尽性”等,也都纳入了“善”的范畴。

然而,儒学以“善”为价值取向,并不等于它与以求“真”为指向的科学技术构成对立的关系,也不意味着它必定就排斥科学技术。

实际上儒学虽然以求“善”为归宿,但这是以求“真”为前提的。

也就是说,在它的眼下,只有作为“真”的存在才有可能被认为是“善”的。

换言之,这不过是展示了儒学的一种既求“真”而更求“善”的独特视角。

倘若从抑制现代科学技术膨胀和滥用的视界看待儒学的这种真善观,它对于调谐当今世界所出现的“真”与“善”的矛盾,将是大有裨益的。

现代科学技术的求“真”活动,在给社会带来丰盈物质财富的同时,的确也滋生出种种负面效应,影响了人类的福乐,甚至造成灾祸苦难。

诸如危害生态环境的化工技术,危害人的生命的军事技术、制毒技术,以及由于高新技术发展得太快而使人难以接受和控制,以致把人沦为一种驯从生产的工具性存在等,几乎充斥着“后工业社会”的各个角落。

面对科学技术的这种求“真”而失“善”的困境,科学技术中性论认为科学技术本身不负荷价值,科学技术应用才负荷价值,声称与科学技术相伴随的那些负面效应同它本身无关。

科学技术价值论则认为科学技术本身负荷着价值,无论其发明或使用都负荷着人的目的与价值,而不是单纯的手段。

尽管它们两者对科学技术是否具有价值争论不休,但从中可以看出科学技术作为一种求“真”活动,它必须以价值上的“善”作校航。

当然,科学与技术是有一定区别的,前者着眼于原理的发现,有时出于猜想,有时出于无意,而技术则是科学原理的物化形态,它的发明与应用都受一定目的所导引。

然而,科学技术作为一种耦合联动的体系,则是一种工具理性,它具有正反两方面的效用。

它究竟对人类是福是祸、是利是害,关键不在于科学技术体系的内部,而在于如何援入人文价值理性来校航其工具理性的肆虐,纠正科学技术只拷问事物的真伪而不能甄辨善恶的单向发展,使其达于真与善的统一。

从这个意义上来审视儒学的真善观,它无疑对抑制伴随现代科学技术发展所产生的各种负向价值,并使其朝着造福于全人类的“善”的方向发展,将大有作为。

试问:倘若人类不能确立起充满人文关怀的崇高心灵境界,岂能做到以“真”、“善”对待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倘若科学技术的发明与应用专以个我的私利作算计,岂能将其指向“善”的历程?!故无论从哪方面说,儒学的既求真又求善的真善观,都是不排斥科学技术的。

当然,我们肯认儒学既求真又求善,并不意味着它从来就是一个自足而圆满的存在。

特别是相对于自然科学体系来说,由于儒学以直觉体悟为见长,所以它缺乏一个完整的对象性、分析性、抽象性思维,难以形成系统的知识理性、科学理性,乃至束缚了自然科学知识的发展,使我们民族的传统理性一直停留在价值理性或实践理性的单向模式上。

这种情况表明,儒学欲适应当今科学技术发展的要求,就必须革故鼎新,与时俱进,善于调整和改铸自己,真正接受知识理性、科学理性的洗礼,实现人文与科学并举,达到传统与现实、理论与实践的有机统一。

而儒学与现代科学技术相对接的可能性也并非子虚乌有,空穴来风。

这除了它在思维意向上、价值取向上与科学技术有相当程度的关联性之外,还由于儒学在“天人合一”思维的大框架锁定之下有一个根源性的普遍性存在,即天道既是宇宙自然的法则,又是人道赖以产生和存在的终极性根据。

这样,天道、人道就是一个“道”,并展示了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发展变化的客观规律;它既可作为衡量人性、人伦及社会规范、制度是否合理的标准,又可为包括科学技术在内的一切操作性行为怎样朝着符合人文精神要求的合理方向发展,提示了相融通的机制和途径。

而时下正在大力宣传的“科学发展观”就统摄了物质文明、政治文明与精神文明相协调发展的丰富内涵,强调了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身以及人与自然环境等多方面的和谐统一。

在这种时代大背景下开展儒学同科学技术的对话,就有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可靠的制度安排,以及健康的精神方向。

所以,儒学只要以厚德载物、包容一切的博大胸怀去放眼世界,善于吸取人类文明的一切优秀成果,就能把自己的人文价值之“善”与知识理性、科学理性嫁接在一起,从而在新千年为建设一个真与善相统一的美好世界,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相关文档
最新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