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文学的叙述视角及其文学性
底层文学的名词解释

底层文学的名词解释在当代文学发展中,底层文学是一个备受关注的命题。
底层文学是指关注底层人群、描绘底层生活的文学现象,它具有一定的特征和内涵。
在这篇文章中,我们将解释底层文学的概念、特点,并探讨其在当代文学中的意义和价值。
一、底层文学的概念底层文学是一种反映社会底层群体生活、表达其内心感受和诉求的文学形式。
底层文学的创作对象主要是贫困、边缘、弱势的人群,如低收入劳动者、农民工、城市贫民、失业人员等。
底层文学试图通过真实地描绘和个体化地塑造这些底层群体的生存境遇和情感状态,以呈现他们的生存困境和内心变迁。
二、底层文学的特点1. 真实性:底层文学要求创作者真实地描绘底层生活的细节和情感。
作家需要深入底层人群的生活,与他们进行接触和交流,以便准确地反映他们的生存状况和内心世界。
2. 共情性:底层文学试图让读者产生共鸣和共情,进而关注和关怀底层人群的生存状况。
通过描写底层群体的生活,底层文学展现出人间的温情和真情,使读者更加关注社会弱势群体。
3. 民众性:底层文学致力于呈现普通人的故事,重视个体命运的刻画。
底层文学要求创作者关注个体的情感体验和命运变迁,而非高大上的抽象概念和玄虚哲理。
4. 批判性:底层文学具有一定的批判意识和社会关怀。
它试图揭示社会底层群体的边缘化和剥削,呼吁社会关注和改变。
三、底层文学在当代文学中的意义和价值底层文学在当代文学中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首先,它是文学的一种再现形式,丰富了文学的内涵和表现手法。
通过描写底层群体的生活,底层文学拓展了文学创作的领域,使人们对于社会各阶层的生存状态有更多理解。
其次,底层文学关注底层群体的生活困境和内心需求,与社会现实紧密相连。
它不仅记录了底层人群的生存状态,更关注他们的思想、情感和人文关怀。
底层文学从底层人群的角度出发,突破了传统文学的主流视角,注重个体命运的刻画,使人们能够更全面地了解社会的多样性。
最后,底层文学具有一定的启发作用和社会意义。
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分析

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分析
近年来,随着经济发展和跨文化交流的增加,许多儿童叙事在当代底层文学中逐渐受到重视。
该类文学著作常以儿童视角反映在人类社会里发挥着重大作用的多元文化、多样性文学风格。
形成了丰富细腻的儿童景观。
儿童叙事运用的语言与体裁的变化,一定程度上源于底层文学的现代方法,以更透彻的思维态度和情感,还原儿童的纯粹和真实,展示出具有反映人性话语的电影效果,以及朴素的象征语言风格。
比如,“娇痴来临”中章奕宁所塑造的程润瑶就像一滩温暖的水,表达出婚姻状况下儿童及其他人之间的内心情感。
作家编织出精致细腻的叙事景象,勾勒出章奕宁以优雅暗喻表达出婚姻变化带给人们的意义和寂寞的孤独性。
从文学的角度来看,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通过塑造儿童形象来发掘隐藏的人性,以朴素和温情的风格、真切的情感触动全球观众。
它所引发的多样讨论,不仅印证了文学批评家们对儿童类文学发生的变化,还可以激发更多读者关注底层文学中儿童叙事的关注。
总之,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在反映儿童日常生活,表现婚姻变化和家庭生活的同时,也反映了底层文学的综合多样性,以其独特的文字和语言风格深受读者的喜爱。
“底层写作”现象及其文学取向

“底层写作”现象及其文学取向作者:张雁泉来源:《新闻爱好者》2008年第12期“底层写作”是近几年中国文坛最重要的文学现象之一,从2002年在文学创作领域出现至今,在几年的时间里经历了一个由微至显的过程:2002年,“底层写作”零星出现,如刘庆邦的《神木》、林白的《万物花开》等。
2004年,“底层叙事”作为一种异质性的叙述大量涌现,至曹征路的《那儿》在《当代》(2004年第5期)发表,底层文学作品在海内外引起广泛关注。
同年,在人文界颇负盛名的《天涯》刊出“底层与关于底层的表述”专辑,此后并继续就相关问题进行深入讨论。
《上海文学》与之遥相呼应。
2005年,“底层写作”被正式命名,“底层”和底层关怀变成一个主流的叙述,并以积极的民生意识显示了它直面现实的批判勇气,“底层写作”成为文学界的主题。
但随着“底层写作”成为一种潮流、随着相关文学作品的增多,其主流化进程中存在的问题也逐步凸显,由此带来了人们对这一文学现象更深层的讨论,论争的焦点集中于对底层文学主题意义的探讨,对这一写作现象的审视由最初几乎一致的提倡转向了赞赏与质疑并存。
面对众多今昔相悖的论断,我们有必要从这一文学现象产生与发展的历程中重新审视其文学意义与发展方向。
“底层写作”文学现象产生的背景“底层写作”的出现,首先与中国社会现实的变化密切相关。
从上世纪90年代后半期开始,中国社会的贫富差距两极化倾向在不断敲响警钟,这种社会现实危机引起了关于民生问题的广泛思考。
1996年,《读书》刊发了关于农村问题的文章,《南方周末》周刊也于1998年报道了包括艾滋村在内的农村贫困问题,此后还有若干后续报道。
2002年春,陆学艺等人的《当代中国社会阶层研究报告》出版,引起了很大震动。
此后,孙立平在《断裂——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中国社会》(2003年出版)以及续编《失衡——断裂社会的运作逻辑》(2004年出版)中指出我国上世纪90年代后半期以后差距扩大化和阶层固定化的严重问题,引起社会更为广泛的关注和讨论。
新世纪文学中的底层叙事

新世纪文学中的底层叙事一、本文概述随着新世纪的到来,中国社会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经济快速发展,社会结构不断调整,这些变革也深刻影响了文学创作。
新世纪文学中,底层叙事逐渐成为一个重要的议题,越来越多的作家开始关注底层人民的生活状态,通过文学作品描绘他们的生存图景,表达对他们的同情和理解。
这些底层叙事作品的出现,不仅丰富了文学的表现手法和主题,也为我们理解和反思社会现实提供了重要的视角。
本文将对新世纪文学中的底层叙事进行深入研究,探讨其产生的原因、主要特点以及社会意义,以期对新世纪文学的发展有更深入的理解。
二、底层叙事的历史背景与社会语境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中国的社会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城乡差距、贫富差距日益扩大,一批又一批的农民涌入城市,成为了所谓的“农民工”。
这一群体在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的大背景下,却往往成为了被忽视和边缘化的底层。
与此城市中的下岗工人、失业青年等也在不同程度上遭受着社会的冷遇。
这种社会现象逐渐引起了文学界的关注,新世纪文学中的底层叙事便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应运而生。
底层叙事的出现,与当时的社会语境紧密相连。
一方面,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但精神生活却相对匮乏。
文学作为反映社会现实和人心的一面镜子,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群体。
另一方面,随着民主意识的觉醒,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社会公正与平等,底层叙事的出现,也符合了这种社会思潮的需求。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和社会语境下,新世纪文学中的底层叙事应运而生。
它们通过描述底层群体的生活状态、情感经历和价值追求,不仅揭示了社会现实中的种种问题,也表达了对公正、平等和人文关怀的深切渴望。
这些作品往往具有强烈的现实主义色彩,以及深刻的社会批判意识,成为了新世纪文学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三、新世纪文学中底层叙事的主题特征新世纪文学的底层叙事,在主题特征上呈现出鲜明的时代性和社会关怀。
这些作品紧扣社会变革的脉搏,深入挖掘底层群体的生存状态,情感世界和价值追求,以丰富多元的主题表达,展现了底层人民的生活面貌和精神风貌。
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分析

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分析本文拟对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进行分析,通过了解这一叙事形态的形成、特征和意义,探讨当代底层文学中儿童叙事的内涵与作用。
一、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形态及其特征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指的是以儿童这一文学主体为主题,具有特定的结构形式和审美特征的叙事形式。
其基本内容有:①儿童作为主体,把他们的生活和思想以及他们的文学体验描绘出来,这是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的基本内容。
②儿童叙事的内容融入当代底层社会的实际情况,如儿童的家庭经济和社会地位、儿童思想意识形态的形式主义和政治时代主义,以及各种社会现实事件以及社会规范性的制约因素等。
③儿童叙事与社会现实关系进行联系,从而探究社会问题。
《冬天的礼物》,《蓝丝带的梦》,《手中的菩提》等小说都体现了这一特点。
二、当代底层文学中儿童叙事的意义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既显示了当代底层社会存在的问题,又通过儿童叙事与现实联系紧密,表现了一种文学特殊的主体意识。
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更是运用儿童主体意识和叙事形式,用文学方式将当代底层社会的问题抽象而化之,可以说是一种新的审美形式,表达出一种另类的社会观点。
三、代底层文学中儿童叙事的作用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能够更有效地把握当代底层社会的实际问题,并能够更好地传达文学审美价值。
用儿童叙事表达当代底层社会的问题,能够从真实和抽象两个层面上,把握当代底层社会的问题,从而使读者能够更好地了解和理解当代底层社会问题,并从中获得启迪。
表达文学审美价值,由于儿童叙事具有极其特殊的叙事形式,能够把真实的社会问题表露出来,使读者的情感被有效投射,并能够产生强烈的激励作用。
本文论述了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形态、特征以及作用。
从而明晰当代底层文学中儿童叙事的内涵,以及它对把握当代社会问题、表达文学审美价值的作用。
希望这些会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当代底层文学中的儿童叙事,并以此推进当代文学理论的发展。
新世纪文学中的“底层文学”

新世纪底层文学初探2004年以来,“底层文学”逐渐成为文艺界关注的一个中心。
“底层文学”是在新世纪出现的一种新的文艺思潮,它与中国现实的变化,与思想界、文学界的变化紧密相关,是中国文艺在新形势下的发展,也是“人民文艺”或文艺的“人民性”在新时代的发展。
随着“弱势群体”、“失业下岗”、“三农问题”、“劳动力转移”、“农民工”等新名词的陆续涌现,社会分层已成为一种客观存在,“底层”问题逐渐升温。
许多拥有朴素人道主义情怀的作家纷纷视点下移,关注底层,创作出一大批反映底层人物生存境遇的优秀作品。
有学者因此敏锐地指出:“随着社会分层和两极分化的加速,底层文学叙事很有可能成为一种文学思潮”近几年来,学界有关“底层文学”的论述综观其脉络,研究焦点主要集中于以下四个方面:⑴“底层”及“底层文学”的概念梳理;⑵有关“底层文学”的表述之争;⑶关于“底层文学”的误区⑷“底层文学”的重要性及其前景一、“底层”及“底层文学”的概念梳理要界定何谓“底层文学”,首先必须澄清何谓“底层”。
“底层”一词源自意大利共产党创始人葛兰西,但“葛兰西的底层理论实际上仍是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它通过论述底层在各种统治中的作用而论及底层在自己的政党领导下取得霸权的问题。
就是说,葛兰西的‘底层’首先是作为一种革命力量存在的,而底层的其他方面是被置后的。
”在国内,批评家蔡翔发表于1995 年的散文《底层》是最早在今天意义上提及“底层”的文章之一,在文中,他用“底层”一词来指代城市社会的最下层,并充满感情地说:“对我来说,底层不是一个概念,而是一道摇曳的生命风景,是我的来处,我的全部的生活都在这里开始。
”“底层”问题在国内兴起后,众多学者试图从学术角度对其概念予以界定。
南帆认为,底层是一个被压抑的阶层,对其无法进行一个简单的本质主义命名,而是必须进入历史化的过程。
学者刘旭则从社会学角度出发,认为底层就是很少或基本不占有组织资源、经济资源和文化资源的群体,其主体构成为工人和农民,并一针见血地指出,“底层”一词的出现,本身即为一个巨大的不平等的社会存在。
底层文学小说的文学风格

底层文学小说的文学风格1底层文学的发展变化“底层文学”主要就是以底层为描写对象的这样一种文学,它描写底层人的生活状态,代表底层人发表出他们的声音,是这样的一种文学的形式。
具体说来,“底层文学”与“纯文学”不一样的是,“纯文学”是不描写现实生活或只描写中上层生活的,而“底层文学”描写的是底层生活;“底层文学”与通俗文学不一样的是,通俗文学是模式化的,主要迎合大众的审美趣味,并使大众在幻想中逃避现实,而“底层文学”则是作家的独特创造,它不是要迎合而是要提升大众的审美趣味,并使之对真实的处境有所认识与反思;“底层文学”与主旋律文学不同的是,主旋律文学对现实秩序及其不公平之处加以粉饰,使之合理化,而“底层文学”则对现实有一种反思、批判的态度,希望引起大众对不公平、不合理之处的关注,以发生改变的可能性。
底层文学作为近年来文学界讨论的热点文化现象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展现着真实世界里万物变迁的社会面貌,其实底层文学早在80年代中期就已经有所展现,在这个时期,我国文学出现了一个分化的阶段,而以这种形式的分化主要是为文学的发展提供更为宽广的思想路线。
比如先锋文学、寻根文学等部分文学分离了与社会同步的对应关系。
但90年代以后,流行文化或通俗文化的合法性逐渐被承认,过去潜伏“地下”或“半地下”的流行文化迅猛地走向前台,几乎占据了消费文化的全部空间。
现在被普遍认同的文学的“底层化”,就是在这个时期成为现实的。
大部分底层文学作者认为,作为一个知识分子能不能代表底层人说话,这是不是有可能,因为你是知识分子了,可能别人就说你跟底层人关系不大,但是另一方面在创作上,单纯从概念的层面来讨论底层文学比较困难,而且它还在发展中,像萨特说的“存在先于本质”,只有在“存在”中,在具体的历史现实的发展中,才能创造出它的“本质”,换一个角度来讲,其实底层文学和跟它相对应的其他文学不太一样。
2叙事手段上的想象性表述底层文学在内容上,主要描写底层生活中的人与事;在叙事手段上,以现实主义为主,但并不排斥艺术上的创新与探索;既有着一种严肃认真的艺术创造,对现实持一种反思、批判的态度,对底层有着同情与悲悯之心,也在背后可以有不同的思想资源;在传统上,它主要继承了20世纪左翼文学与民主主义、自由主义文学的传统,但又融入了新的思想与新的创造。
路遥的底层写作

路遥的底层写作
试论路遥的底层写作
近年来,“底层叙事”作为影响很大的一种写作模式,是批评界谈论最多、最热闹的话题之一。
这体现了人们对底层弱势群体生活的关注,也说明现实主义文学仍然有着强大的生命力。
1. 以个人的人生体验为内容的直接写作
路遥的底层写作与当下的许多底层写作最大的不同,在于路遥的作品是血管里流出的血,而当下的一些写作者的作品则是水管里流出的水,换句话说,路遥的写作是一种充满热情的、以作者个人的人生体验为内容的直接的写作,而我们的一些作家的写作则是根据想象来进行的间接的写作。
直接的写作包含着作家自己的情感,间接的写作则是一种冷冰冰的态度。
对于文学创作来讲,直接的体验不仅是作家真实地描写生活的前提条件,他们的情感的真挚程度,也决定于这一点。
早在20世纪30年代初期,沈从文就批评过一种“极可非难的习气”:“我们看看年轻人的作品中,每一个作者的作品,总不缺少用一种诙谐的调子,不庄重的调子写成的故事,皆有一种近于故事中人物讽刺的权利,这权利的滥用,不知节制,无所顾忌,因此使作品受了影响,文学由‘人生严肃’转到‘人生游戏’,所谓含泪微笑的作品,乃出于不足语此的年轻作者,结果留下了一种极可非难的习气。
”这其实也是当下许多写“底层”的“年轻作者”的问题:他们常常把“底层生活”写得匪夷所思,给人一种极其滑稽、可笑的感觉。
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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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文学的叙述视角及其文学性
进入新世纪后,中国文坛出现了一种新的文学思潮和文学现象,这就是底层文学的崛起。
以曹征路的《那儿》和陈应松的《马嘶岭血案》的发表为标志,底层文学风起云涌,方兴未艾。
许多作家把关注的目光投向社会底层,以自己的道德良知和社会责任感,真实地呈现了底层百姓艰难困苦的生活境遇和生存状态,引起了越来越多的社会各界人士的广泛注意。
这样一种文学现象,自然也在批评界引起了较大的反响,李云雷、贺绍俊、孟繁华、蔡翔、刘继明、陈应松等学者、作家纷纷撰文,对底层文学予以了充分的肯定,誉之为“新世纪的先锋文学”,是“一种新的美学原则”[1]。
但与此同时,对底层文学质疑的声音也时时出现,有人认为底层文学只是堆积苦难,以题材取胜;是抢占道德制高点,以道德审判代替了美学追求;更有人直陈底层文学是粗粝的,缺乏文学性的,甚至连一些对底层文学持肯定态度的学者也对底层文学的文学性存有疑虑。
这就给我们提出了怎样评价底层文学的文学性这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毋庸讳言,底层文学作品对百姓苦难的叙写是详尽细致的。
在某些人眼里,确有“堆积苦难”之嫌。
但是,我们必须指出,文学作为对现实生活的反映,真实性应该是它的生命。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中国的改革开放,在一方面造就了一个个人财富以百亿计的富豪阶层的同时,另一方面则是形成了一个以农民、农民工、下岗职工为主体
的庞大的底层世界。
因此,莺歌燕舞、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另一面,便是无数底层百姓的重重苦难。
老托尔斯泰曾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可是在当下中国,底层百姓连不幸都是相似的:失去土地,失去工作,要不来工资,房子被强拆,上不起学,看不起病,留守老人和儿童的无依,随时都会降临的各种“难”等等。
应该说,文学作品中所写苦难,与人们每天从媒体中得知的情形相比,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如果在百姓的痛苦哀号面前无动于衷,在百姓的苦难不幸面前闭上眼睛,继续写一些粉饰太平的风花雪月、无病呻吟的作品,那简直就是作家良知的失落和道德的堕落。
文学的文学性在中国的历史语境中,并不是一个需要加以讨论或争论的问题。
早在曹丕的《典论•论文》里,就已经明确提出“诗赋欲丽”的主张,把诗赋的语言形式美提到了首位;陆机的《文赋》里,更是对诗的语言风格有着明确的界定———诗缘情而绮靡。
自魏晋以来的中国文学,可以说,对文学性的要求是一以贯之的,只不过在相当长的时间段内,强调文学性的目的主要还是更巧妙地彰显其政治道德内蕴,用前些年流行的话,就是“形式为内容服务”。
文学性作为一个文论术语,受到人们特别的关注,是在形式主义文论渐成气候以后的事。
形式主义文论认为,文学的本质在于文学的形式,文学研究的真正对象应是作品的形式价值即“文学性”,就是使一部作品成为文学的东西,主要包括文学的语言、结构和形式[2]。
这里,我们也与时俱进一回,就用这种理论来关照一下尽管成绩卓著但仍颇受指责的底层
文学,以为底层文学辩诬。
因为事实上,底层文学尽管以底层生活为题材,书写弱势群体的喜怒哀乐,具有鲜明的意识形态性,但同时在文学性上,也苦心孤诣,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我们仅从底层文学的语言、结构、人物形象等方面稍作分析,文学语言对于文学作品之意义,无疑是太重要了。
文学是语言艺术,语言是文学的建筑材料,是构成文学的第一要素,这些老生常谈的文学常识,明白无误地启示着作家在自己的作品中时时刻刻都不会轻视语言的运用。
就拿有人以语言粗粝来诟病底层文学来说,事实上正是这样一种粗粝的语言,才能本色地反映出底层社会那种粗粝的生存状态。
我们很难设想,用张爱玲、沈从文等高雅作家的精致语言,能反映出当下这个社会中庞大的弱势群体一点也不高雅的生活来。
四川作家曾平的小说《大伯》,高妙之处便在于,写出了生活的复杂性。
而这篇小说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作品非常本色化的语言运用。
小说中有一段叙写:“那天村长李乘龙到他家来的时候,大伯才刚刚吃过早饭。
对于村长的亲自到来,大伯很有些受宠若惊。
平常,除了陪乡干部来收农税提留村统筹、计划生育罚款、打狗费、灭鼠款,还有就是杀了年猪或者有了酒席请他过来喝酒,村长是难得到他这样的人家来的。
大伯和李乘龙在一个社,按族谱排,李乘龙还该叫大伯叔。
大伯从来没敢奢望村长叫他叔。
李乘龙当然也不会叫大伯叔。
……大伯非常迅速地扯开喉咙喊婆娘,给李村长上茶,打开水蛋(荷包蛋)!这是老鹰嘴招待客人的最高礼节。
村长李乘龙到老鹰嘴的家家户户,都要享受打开水蛋的待遇,包括去收粮收款,催计划生育。
”有过农村生活经验的读者会立即感觉到这段
文字的真切、自然、本色。
我们再来看一下底层文学的叙述视角,因为这也是关乎到作品的文学性的一个重要的考量指标。
我们不难发现,绝大多数作品采用的是零聚焦叙述,即无固定视角的全知叙述,作者通常是从与故事无关的旁观者立场进行叙述。
叙述者如同无所不知的上帝,可以了解过去、预知未来,还可以随意进入任何一个人物的心灵深处挖掘隐私。
如吴克敬的《状元羊》,就是以这种叙述视角把一个残疾人冯来财大起大落看似偶然实则有其必然性的人生遭遇勾勒了出来;陈应松的《马嘶岭血案》也以同样的叙述视角反映出了九财叔是怎样由一个被社会侮辱和损害的弱者走上杀人劫财的不归路的复杂的心路历程;刘继明的《茶鸡蛋》,以冷峻的笔调,不动声色地给我们讲述了一个社会底层人物蒋婆因为想挣地主后代黄老三的高价茶鸡蛋钱而被黄老三羞辱,在悲愤交加中悬梁自尽的悲惨的故事,其鲜明的阶级意识并没有被客观写实的叙述策略所遮掩。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作品采用内聚焦叙述,即第一人称叙述,叙述者通常是故事中的一个角色,他既可以参与事件过程,又可以离开作品环境面向读者进行描述和评价。
这种叙述视角的最大好处,是让读者产生身临其境的逼真感觉,同时也便于作者随时借人物之口,抒发自己难以压抑的情绪情感,叙述的主观性使作品更容易打动读者。
罗伟章的《大嫂谣》和《我们的路》就都是这样的内聚焦叙述。
在《大
嫂谣》中,“我”既是故事的叙述者,大嫂的坎坷境遇,大嫂的美好品德,大嫂的善良贤惠,都是借“我”的眼睛看到、又借“我”的口述说出来的;同时作为故事的参与者,在结构设置上,“我”不仅成就了小说的又一重叙事格局,而且将小说的主题更深入地推进了。
“我”连接起了大嫂的梦想和这个梦想实现之后的另一种现实:挣扎于“城里”的“底层”,不但不能改善父母兄弟们的处境,而且连自己的妻儿都难以养活。
在大嫂的心目中,读了大学的“我”显然是她正为之流血流汗的儿子清华的“未来”,这也可能是大多心中存有一道“遥远的光”的农人们的愿望。
但比照“我”在城里的处境,如果“我”的今天成为清华们的明天,大嫂们为心中“一道遥远的光”所付出的艰辛是否还有意义?这显然是需要再度质疑的问题。
《我们的路》中的“我”,虽然不同于《大嫂谣》中的“我”,因为后者虽说生活也很拮据,毕竟是读书读到城里的知识分子,但到底也是高中毕业且考上大学只是因为家庭困难才与大学失之交臂的农村知识青年,因此与其他打工者相比,就多了一些思考。
而作者正是要借助这样一个人物,不仅把农民工真实的生存状态展现出来,更要把自己的思考表达出来。
在作品中正是通过“我”,给我们传递了许多信息,而且与《大嫂谣》不同,“我”就是小说的主人公,作品的全部内容,即“我”的所见、所闻、所感,娓娓道来,便显得十分亲切自然。
小说中,春妹的遭遇,是“我”听春妹叙说的;贺兵因为老板克扣工资同老板吵架,以至他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老板以一万块钱打发走了他的父亲,是“我”亲眼看到的;许多农民工给老板多次下跪,老板把农民工的血汗钱席卷一空、逃之夭夭,是“我”的一
段难以与村人言说的经历;至于小说中着墨较多的“我”与金花的情感交流和冲突,壮劳力出去打工后农村的惨不忍睹的状况,更都是“我”或亲历或目见的。
因此读这样的小说,你似乎会感到,这是一个历经坎坷的过来人,向你敞开肺腑的娓娓倾诉。
作者对处于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的关注、关爱之情,以及十分鲜明的平民意识和人文情怀,通过“我”的娓娓诉说,得到了非常含蓄而又非常直接的表现。
我们不能不赞叹这种叙述视角选取的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