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天下 关尹、老聃之学说(讲)1

莊子《天下》 關尹、老聃之學說 本文講疏採用的版本為顧實的講疏，《莊子》注疏版本很多，詞句注解往往是從多個角度，但也有發生衝突、互相批駁的地方，故判斷由己，參考多家之言，自圓其說。

以本為精，以物為粗，以有積為不足，【疏】本，謂道也。道也是老子哲学体系的核心，

是一种原始浑朴、深远精微、连绵不绝的状态，是天地万物的根本，故曰本。天地之德也。以道為本，以物為末也。不貴難得之貨，故以有積為不足。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具体，所以粗糙，我们所积藏的物什物件都只是一种表面的、相对的现象，都是靠道内化而存在的。如果把更多精力投入到追求外在之物、功名利禄上，就不能除去表面的偏见，就会被欲望蒙蔽，也就无法窥见宇宙、人生的玄奥的真谛。

澹然獨與神明居，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疏】有可同者二事，其一，形如槁木也。其二，

遊心於至陽至陰也。古之道術有在於是者，蓋指黃帝、廣成子、齧（啮）缺、被衣之徒而言也。他

认为是指这四个人，理由就是《庄子》当中的以下篇目所记： 《莊子〃外篇〃在宥》黃帝聞廣成子在於空同（崆峒山/虛無渾茫）之上，故往見之，……問治身奈何而可以長久？廣成子蹶然而起曰：“善哉問乎！來，吾語女至道：至道之精，窈（深远曲折）窈冥（昏暗、深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女形，無搖女精，乃可以長生。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女神將守形，形乃長生。慎女內，閉女外，多知為敗。我為女遂於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陽之原也；為女入於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至道的精髓，幽深渺遠；至道的至極，晦暗沉寂。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聽，持守精神保持寧靜，形體自然順應正道。一定要保持寧寂和清靜，不要使身形疲累勞苦，不要使精神動盪恍惚，這樣就可以長生。眼睛什麼也沒看見，耳朵什麼也沒聽到，內心什麼也不知曉，這樣你的精神定能持守你的形體，形體也就長生。小心謹慎地摒除一切思慮，封閉起對外的一切感官，智巧太盛定然招致敗亡。我幫助你達到最光明的境地，直達那陽氣的本原。我幫助你進入到幽深渺遠的大門，直達那陰氣的本原。

《莊子〃外篇〃知北遊》齧缺問道乎被衣，被衣曰：“若正汝形，一汝視，天和將至；攝汝知，一汝度，神將來舍。德將為汝美，道將為汝居。汝瞳焉如新生之犢而無求其故。”言未卒，齧缺睡寐。被衣大說，行歌而去之，曰：“形若槁骸，心若死灰（原指心境淡漠，毫无情感），真其實知，不以故自持。”你得端正你的形體，集中你的視力，自然的和氣便會到來；收斂你的心智，集中你的思忖，精神就會來你這裏停留。玄德將為你而顯得美好，大道將居處於你的心中，你那瞪著圓眼稚氣無邪的樣子就像初生的小牛犢而不會去探求外在的事物。身形猶如枯骸，內心猶如死灰，樸實的心思返歸本真，而且並不因為這個緣故而有所矜持。

还有一种断句方法（幻灯片）,恬淡无争而独自与神明共处，这是古代道术的内涵之一，就是前面所提到的“天下治方术者多矣，皆以其有为而不可加矣。”这种道术“随有物之情，顺其所为之性，任群品之动植，曾不加至于分表”，很合老子的欢心。

關尹、老聃聞其風而悅之。 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這裏我用的是別人的注解，因為顧實在“常無有”的概念上同主流觀點產生了分歧【注】此處之常無有，即《老子》之常無與常有也。常者固然之義，無者天地之始之名相，有者萬物之母之名相也。無名天地之始：天地宇宙之源非言語文字思辨所能及，若強辯雞生蛋或蛋生雞，皆陷輪回見。有名萬物之母：道本無名，周遍虛空，一旦有名則生萬物。這個“名”者，概念也，妄念也。道家的思想都不是言語能表述，因為這是感官的知覺所認識，只是理性的思維才能認識它。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妙，天地万物孕育长养的情形。所以我們要以無欲無求的心態來觀察微妙的清淨智慧境界。常有欲以觀其徼：徼，邊際、邊界。引申端倪的意思，有玄妙深遠的含義。老子在此則明確提出必須有欲望，但這個欲望不同於普通人的欲望，而是觀察玄妙深遠境界的欲望。 道家之“道”，是生成萬物的超越根據，它涵括了“無”與“有”之兩界、兩層。道家以“無”設定真實的本源世界，“有”界是相對的現象世界。“無”界是超越的精神世界，絕對的價值世界，“有”是生、為、長養萬物之利，是道之現實層。相對的“有”與絕對的“無”相互貫通。

【疏】“建主”兩語，今哲學家所謂世界觀也。章炳麟曰：“建之以常無有者，如實空也。主之以太

一者，等同一昧，唯一真如也。”真如是個佛教術語。一般解釋為不變的最高真理或本體。由於佛教各派解釋不同，真如的分類也各異。例如《佛地經論》卷七舉出一切法真如發揮法空無我、實性無顛倒性等教義，提出兩種真如（生空無我、法空無我）、三種真如（善、不善、無記）乃至十種真如。

章說非也。自宋司馬光、王安石輩讀《老子》首章：“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

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以常無句絕，常有句絕，明人如陶望齡等即以“常無有”三字，分為三截讀之，以配佛說之“如實空”。此皆不觀會通而斷章取義之過也。胡適、梁啟超等猶尚承其誤，不知周秦人行文，決不如是之纖巧也。決非摘自《老子》首章之“常有”、“常無”二字。《老》《莊》書中，凡“無有”二字相連，從無有不連讀者。（佛家真空觀）此所謂“不失其大常，喜怒哀樂不入於胸次”者，即是“建之以無常有”也，夫無有，無一所能建，建之以常無有（虚无），則明有物之自建

也。自天地以及群物皆各自得而已，不兼他飾，斯非主之以太一耶？（皆隨有物之情，順其所為之性，任群品之動植，曾不加之于分表）

“夫天下者，萬物之所一也。”（道。《吕氏春秋·大乐》：“道也者，至精也，不可为形，不可为名，强

为之名，谓之太一。”）《老子》天下有常然。常然者，曲者不以鉤，直者不以繩，圓者不以規，方者不以矩，附離不以膠漆，約束不以纆索。故天下誘然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故古今不二，不可虧也。此所謂常然六事，即是“建之以常無有”也。所謂古今不二，即是“主之以太一”也。

無有者，無形也。太一者，統攝無形、有形兩界者也。此“無有”“太一”兩語之塙（確）詁也。蓋

此正即所謂天地之德也。【注】《老子》第四十二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一者天地未分之元素，二者天地，三者阴气、阳气、和气也。 “道”是“有”的預先性，“有”不斷地生成 以濡弱謙下為表，以空虛不毀萬物為實。【疏】此兩語，今哲學家所謂世界觀也。“濡”，

俗作軟，說文作耎。古書凡字之偏旁從耎從需者，多相混亂不分，則此濡者，蓋本作氵耎，假為耎者也。《老子》曰：“天下之物，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此懦弱之義也。又曰：“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此謙下之義也。又曰：“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往複”，此空虛之義也。又曰：“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此不毀萬物之義也。表實者，猶言表裏，內外也。《知北遊篇》曰：“古之人，外化而內不化。”故人生處世，有內外之判也。亦即內聖外王之義也。蓋《莊子》論諸子，惟關尹、老聃為真能造乎內聖外王之一境，故下文頌之曰：“古之博大真人哉！”

關尹曰：“在己無居，形物自著。”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芴（忽）乎若亡，寂乎若清。同焉者和，得焉者失。未嘗先人而常隨人。【疏】關尹說：“自

己不存私意（據為己有），有形之物各自彰顯。動如流水，順物而往，因勢而來，決東東流，決西西流；靜如平鏡，《莊子·應帝王篇》：“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對事理來龍去脈不忤不逆，不加入任何主觀情感，客觀、詳盡地研究而不隱藏（資訊），所以能夠準確認知事物而不妨礙客觀事物。反應如迴響。應事接物時應象山谷迴響一樣, 應聲而作, 隨聲而滅, 不摻雜己意。忽

然如無有，寂靜如清虛。相同則和諧，有得則有失。未曾爭先而常常隨順別人。”無居者，虛也。居、

處古字通。此道家所以為君人南面之術也。君人南面之術——古人南面稱王也，這是教人怎麼作領導、

怎麼搞政治的，屬於古代的組織行為學。《漢書·藝文志》議論道家，推測他們的前輩大概是古代史官，因為見慣了成敗興亡，所以知道秉要執本，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這就是君人南面之術。這門學問

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道論”，可見它和道家的關係。惟虛而後物自著其形也。《韓非子〃楊權篇》曰：

“聖人執要，四方來效。虛而待之，彼自以之。”則道家法家同用此術也。

老聃曰：“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溪）；知其白，守其辱，為天下穀。”【疏】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複歸於嬰兒。 雄：屬陽，喻強者。守：關注、重視。雌：屬陰，喻弱者。溪：漕溪，有融會、融合之意。 “為天下溪”，旨在尋求強者與弱者之間的平衡。常：永恆的自然法則。常德：合乎自然法則的法治思想。神聖的法律

是道德的凝聚，法律和道德是統一的。此蓋約舉之詞。古人引書，每有此例也。《老子》曰：“有名，萬物之母。”又曰：“大國者，天下之牝。”此皆守雌之義也。又曰：“大白若辱，大白若辱——真正高

潔廉明的，往往是被忽視甚至嫌棄的。盛德若不足”，此守辱之義也。 人皆取先，己獨取後，曰受天下之垢；【疏】《老子》曰：“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又曰：“不

敢為天下先”，皆取後之義也。證之宣十五年《左氏傳》曰：“川澤納汙，國君含垢”，此固周人通語。故道家之道，所以為常道也。

人皆取實，己獨取虛，無藏也故有餘，巋然而有餘。【疏】《老子》曰：“天地之間，其

猶橐（駝）龠（樂）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橐，古代的一種鼓風用的风箱。龠，笛子。天地之間，

不正像風箱一樣嗎？雖裏面空虛卻不會窮竭，越是排除，它風量越多。用比喻說明聖人不講仁慈，不發議論，聽任事物自生自滅，最終達到“無為而治”。”老子德配天地，故取虛也。又曰：“儉故能廣”，

又曰：“既已與人，己愈多”，蓋財散而民聚，故重言有餘以詠歎之也。 其行身也，徐而不費，無為也而笑巧。人皆求福，己獨曲全，曰苟免於咎。【疏】

徐而不費者，謂不急急於名利也。又曰：“為無為，事無事”；“民多技巧，奇物滋起。”是無為者，因物之自然也。巧則多故，故笑巧也。又曰：“曲則全，枉則直”；“（古之所以貴此）道者，求以得，有罪以免”，是曲全苟免之義也。古時候之所以重視“道”的原因是什麼呢？豈不是說：（掌握了“道”

[規律]，就可以做到）有求就可以得到，即使有罪的人只要皈依“大道”也可以免罪嗎？所以說“道”才是天下最尊貴的！ 《聖經》羅三23 因為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了神的榮耀；如今卻蒙神的恩典 六1我們可以仍在罪中，叫恩典顯多嗎？4所以我們借著洗禮歸入死，和他一同埋葬，象基督借著父的榮耀從死裏復活一樣。6因為知道我們的舊人和他同釘十字架，使罪身滅絕，叫我們不再作罪的奴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