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悲剧意识浅析

第１Ｏ卷第５期　Ｖｏ１．１０　Ｎｏ．５　读与写杂志　

Ｒｅａｄ　ａｎｄ　Ｗｒｉｔｅ　Ｐｅｒｉｏｄｉｃａｌ　２０１３年５月　

Ｍａｙ　２０１３　

《森林之魅　祭胡康河上的白骨》悲剧意识浅析　

杨发宁　王蕾　（贵州大学人文学院贵州贵阳５５００２５；武汉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４３００７２）　摘要：《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充分体现出了穆旦诗歌中的悲剧意识。全诗通过描写森林艰苦神秘死寂的环境．渲染了悲　剧的气氛，构建了诗歌的悲壮的审美境界。诗中所体现出的悲剧意ｉＦ，主要源于诗人的苦难和忧恩，反映了民族的苦难，战争的悲壮和　个体生命的苦痛　关键词：穆旦诗歌个体生命悲剧意识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６．６　文献标识码：Ｃ　文章编号：１６７２～１５７８（２０１３）０５—０２５７—０２　

穆旦是中国最杰出的现代诗人之一，他创作了大量优秀的　作品。他善于通过现实的描写和自己的反思，来揭示时代，挖掘　人的内在心灵。１９４２年，穆旦以翻译的身份，参加了中国远征　军，出征缅甸抗日战场。那次震惊中外的野人山战役让他疲倦，　恐惧，饥饿，甚至濒临死亡。现实个体严峻的生存境遇和对于大　地深深的畏惧．也随着他的诗篇一一道出。２４岁的他在这里经　历了一次生命的洗礼，在饱含血泪的陈述深思之中，显示出了诗　人的悲剧关怀。　关于这首诗．前人从各方面进行了深刻的解读，有关于诗体　现了宗教信仰——人的终极关怀的论述：有关于生命与死　亡——对战争的否决的解析；也有对个体生命的关注、对诗人创　作转向的阐释等等，其中也有一些文章提到了悲剧意识，但大多　是一笔带过，还有待深入地探索和分析，本文试图结合悲剧意识　从新的视角来理解和分析这首感人肺腑的诗歌。　１　何为悲剧意识　在文学范畴内，悲剧意识是对历史与人性内在矛盾的揭示，　表现的是人物的逆境和不幸。这种逆境和不幸是正面主人公在　出于自己的意志行动中。遇到了．不可避免的不幸和错误．从而产　生的严肃、沉郁的情感并倾向于崇高之美和阅读之后得到的心　灵的净化；它以一种严肃的态度探索人在现实世界生存和斗争　的意义，关注的是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处境，是对人精神价值的　肯定和对人的精神的探索和历险【ｌ＿。　中国的悲剧意识主要立足于“对民族生存遭遇的精神反思”　上，尤其善于表现困境中人们的绝望和反抗。古代爱国诗人屈　原的人生经历，就是这种悲剧意识的鲜明表现，表现出强烈的战　斗性和革命性。民族传统文化的影响和社会现实的介入，使处　于苦难中的人们不拘于苦难，展示出信念、追求和抗争。　在此影响下的中国现代诗歌．尤其是在中西文化碰撞、融合　下产生的穆旦的诗歌，更是呈现出对民族的忧患、对自我的迷　惘。这种忧患和迷惘深深根植于中国的民族精神。当抗日战争　的烟火弥漫在中国大地上的时候，穆旦用自己的诗歌，展现了在　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苦难的人民的挣扎和抗争，揭示了他们在苦　难岁月里的精神境遇、生存状态，充满着强烈的悲剧意识．尤其　是《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将这种悲剧意识发挥到　了极致。　２　《森林之魅》中的悲剧意识　《森林之魅》一诗开篇第一节，是森林的自述。森林大而神　秘，犹如死一般沉寂而恐怖，“仙子早死去，人也不再来嘲”山林险　密，空无一人，置身于这样环境中的人，显得更加渺小、无奈与坚　韧。对森林形象生动的书写，实际是借此来描绘人类所处环境　的祸机和生命受到的潜在威胁，从而引出对这样环境中存在的　个体生命的思考。诗歌通过腐烂的叶子，无声的笑，人烟灭迹的　山坡与河谷，幽深的小径，榛莽，漂浮的白云等意象来描绘森林　的幽寂和生存环境的恶劣。诗歌中所体现的悲剧环境，诗人则　用一种淡然的笔调一一勾勒　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是怎样感受生命，死去的士兵又是如何　解读森林，随着第二节“人”的自述，森林的环境得到进一步诠　释，虽然有“青青杂草”、“红色小花”、“虫类”、“猿鸣，鸟叫，和水　中的游鱼”，可是深陷战争泥潭的士兵，根本无心观览。切肤体会　到的只有“路上的蟒和象和更大的畏惧”，“我不和谐的旅程把一　切惊动”道出了悲剧的开始。如果不是生存环境的恶劣．“人”不　可能畏惧：如果不是所遭受的深重苦难，生命也不会如此不堪一　击。生存中要承受的巨大的物质和精神苦难，使生命陷于死亡的　悲剧意识。穆旦对于生存在这种苦难环境中的人们的关注．也是　诗人悲剧意识的表现。　、　紧接着森林表里不一地说“欢迎你来，把血肉脱尽　”人与森　林惊心动魄的谈话，预示了“人”的悲剧命运——战争必定会耗　尽人的生命。黑夜的恐惧和沉默，饥饿和绝望，还有疾病的侵袭。　森林的“温柔与邪恶”，在自然面前“人”是如此无能为力。“黑　夜”、“绿叶后的眼睛”、“树和树织成的网”“腐烂的叶”等意象昭　示着生命正在承受着苦难，个体生命的处境具有震撼人心的力　量。通过“人”的谈话，穆旦更是把笔伸向了面ｌ临死亡的个体生命　的内心，从他们的眼里、心里来展现这种生存的窘迫。通过承受　苦难的生命的内心独白，生命在环境，在死亡面前的无可奈何一　览无余，只能让“绿色的毒，你瘫痪了我盼血肉和深心”，进而感　受到生命所蕴含关于生死的悲剧意识。　第五节中“美丽的一切，由我无形掌握，全在这一边，等你枯　萎后来临”，森林的气势凌人，更显得人的渺小无助，生命的脆　弱，个体命运的不幸。“无目的眼”、“空幻的血液里的纷争”．既是　针对战争，也是针对战争中的个人。战争充满了悲剧意义——对　大地和死亡的“恐惧”。但又不仅仅局限于此。虽然一切由“森林”　掌握，但“人”枯萎后“美丽的一切”便会来临．人的“血液里的纷　争”在自然里得到平息，人在遭受苦难的时候并没有放弃反抗．　虽然会遍体鳞伤，但最终会在森林的带领下穿过“黑暗的门径”．　在超越苦难和死亡时，生命的悲剧意识进一步升华。　最后的祭歌，在祭祀缅怀中引出主题——“如今却是欣欣的　树木把一切遗忘”，战争是民族之间的决斗，但是却给人民带来　了深重的灾难。为人民战争的士兵并没有因此而被铭记。战争中　牺牲的是个体的生命，然而“没有人知道历史曾在此走过。留下　了英灵化人树干而滋生”，民族的义愤，个人的伤感．浓浓的悲　情，与人的英灵一起在大自然中寻找生命最后安宁。突现了战争　本身的残酷性及对个体生命的戕害。　全诗通过“森林”和“人”两个形象的独自和对白．抒发了民　族的苦难，战争的悲壮，个体生命的苦痛。诗歌运用了大量的意　象，使用象征手法来刻画森林的死寂沉默，人内心的不安和恐　惧，引申出全诗的主题。作为九叶诗派的代表人物，穆旦的这首　诗做到了反映现实和内心挖掘的统一，也秉承了九叶诗派自觉　追求现实主义与现代派的结合，注重在诗歌里营造新颖奇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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Ｒｅａｄ　ａｎｄ、ｖｒｉｔｅ　Ｐｅｒｉｏｄｉｃａｌ　

２０１３年５月　

Ｍａｙ　２０１３　

意象和境界的艺术特色。面对民族的灾难，生命的易逝，人无能　为力。深刻感到自己的渺小，有过反抗，有过斗争，但一切的一切　最终都被湮没在历史的风尘中，被渐渐遗忘。深植于民族精神的　反思．诗人站在“人”的立场上对滇缅之战作出了自己的评价。穆　旦以一种悲缅的情怀对人的生存和命运进行着分析和关怀，对　人的生存状态进行着理性的思考，使得全诗呈现出诗意的悲剧　美。　３　森林之魅的悲剧意识内涵　全诗充满着强烈的生命关怀意识，主要表现在对个体生命　的反恩。面对森林的邪恶，疾病的萦绕，饥饿的威胁，死亡的未知　等现象对生命本身的压抑，人的命运呈现出悲剧的状态。而在这　种生存状态下，战士绝望的抗争。为民族利益而冒的巨大风险以　及在战争中表现出来的执着信念和牺牲精神渐渐遗失在岁月的　风中，“没有人知道历史曾在此走过，留下了英灵化人树干而滋　生。”使我们深切体味到诗中蕴含的悲剧成分和诗人心底的悲剧　情怀。　此外，诗人还在自己现实体验的基础上，直面生命的本真，　对人的价值进行追思。生命无常，自然强大。个人渺小，诗人在　探讨生命的价值的时候，也在寻找精神的家园。“你们死去为了　要活的人们的生存”，但结果却是“你们却在森林的周期内，不再　听闻。”诗人感到无助和茫然，悲剧意识油然而生。人的存在本身　所引发的悲剧意识，唯有个体融入天地永恒之中才能释然，所　以，士兵们的生命只能在自然中得到安宁。　穆旦在他的这首诗歌中不仅抒发了自己的苦难。也对人类　生命所遭受的苦难进行了深切的关注。他不逃避现实。对战争中　的士兵所处的环境和生存状态进行了深刻的刻匦。将个人的困　难和祖国的命运紧密相连。胡康河的悲惨经历，心中郁积的忧　患，心灵深切的体验，用森林和人的对话凸现出来，着力于描绘　战争背景下人的命运和抗争精神。诗中的一群在胡康河森林中　穿行的“人”，他们象征着苦难深重的中国人民，他们的不屈，绝　望和抗争，他们的忧患，屈辱和毁灭，都是一个民族的受难，都有　一种强烈的悲剧色彩。穆旦关注着人的生存，对人民表达了深沉　的爱，渗透着深广的悲剧意识。穆旦自身痛苦的人生经验，对现　代人生存处境的沉思，对人生痛苦的勇敢逼视，在《森林之　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中得到了完美的再现。他对人生的观　照，并非简单描摹，而是通过人生体验来深刻表现。以“森林”中　多种意象和场景的切换，加之“人”精神状态的分析。将人的绝望　与抗争、光明与黑暗的冲突融入自己睿智的思考。在神秘、幽深　而又强大的森林面前，每个个体，感到艰难、孤单甚至悲观，这种　个体生命意识、生存困境的展露构成了穆旦诗歌悲剧意识的情　感寄托。　４　结语　穆旦是一位用生命来创作的诗人，是一个行走在人生道路　上的吟者，他的悲剧意识饱含了他苦痛的战争经历，是自然的抒　发和体现。诗歌产生于战争后，记叙的是战争中的人和森林，祭　奠的是胡康河上的白骨。时代让他不得不生发悲剧情怀，他面对　战争的苦难和忧思，潜在的悲剧意识自觉性，造就了全诗浓浓的　悲剧性色彩。　综上所述，《森林之魅一祭胡康河上的白骨》可谓是穆旦早　期诗歌的优秀之作，在其所有作品中也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　首诗歌通过拟构“森林”与“人”的对话，将抗战时期的生存状况　揭示出来．包含了诗人对于历尽战乱与纷争的战争中个体生命　的处境与出路的哲学思考。穆旦在饱含血泪的陈述深思之中，显　示出了一个诗人的悲剧关怀。该诗标志着中国现代诗人对这场　人类悲惨的战争中思索的深度，同时也标志着穆旦悲剧意识的　进一步升华。　

参考文献：　［１］王宏维．命定与抗争——中国古典悲剧及悲剧精神［Ｍ】．北京：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１９９６．　【２】穆旦．穆旦精选集【Ｍ】．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２００６．　【３】李平．中国现＂－３代文学专题研究［ＭＩ．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２００５．　［４］高秀芹，徐立钱．《穆旦一苦难与忧思铸就的诗魂》［Ｍ】．北京：　文津出版社，２００６．　［５】５易彬．从“野人山”到“森林之魅”Ⅱ１．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　２００５（３）　［６】李续亮．森林之魅一祭胡康河上的白骨Ｄ］．云南档案，２００４（５）　ｆ７］７易彬，李方．穆旦研究十年评述Ⅱ】．诗探索，２００６（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