躯体写作
世界的问题可以从身体开始——也谈“身体写作”

女性身体 的这种“ 他者” 身份 , 使女性的身体早巳丧失了 了性别差异 , 更加造成女性身体和欲望的悬置 。文革以
过程 。身体神话 和性禁忌不过是一枚硬币的两个面 , 正 伤痕 、 反思 、 改革等主流叙事话语中 , 使得女性再次与 自 如某些女权文学批评所指出的 , 以男权为 中心 的社 会 “ 己的身体失之交臂 ,虽然女性在 18 90年代 也在抒写 自
性的最隐蔽的方式 , 它的直接原 因就是女性不得不面对 的女性人格与女性欲望 、 肉体的冲突 、 , 困境 把女性 肉体
身体缺席的文化尴尬 。 女性丰富的身体感性 , 它的痛苦 , 的觉醒带入了文本 , 从而对女性的探 究上升到了性心理 它的快乐 , 它的满足 , 它的温暖 , 它的寒冷 , 的喜怒哀 层面和潜意识层次 。 它 但我们 也不难发现那种惯性 的宏大 乐她的生命本真都在父之名的象征秩序中被抽空 , 女性 叙述 , 仍然使显明的女性 写作“ 戴着镣铐跳舞” 。 的历 史就不得不沦落 为既没有感性存在 又没有理 陛历
路的肉体符码 。
法国著名批评家埃菜娜 ・ 西苏在《 美杜莎的笑声》 曾
一针见血地指出 :这身体曾经被从她身上收缴去 , “ 而且
诚然 , 五四时 期 , 丁玲《 莎菲女士 的 日记 》 第一次打 更糟的是这身体曾经被变成供陈列的神秘怪异的病态
破女性身体的禁忌 ,大胆抒 写女性的情爱和 肉体欲望 , 或死亡的陌生形象 ,这身体常常成了她的讨厌的同伴 ,
的缺失 , 使得中国的妇女解放丧失了其固有的主体性和 独立性 ,女性 问题不断被意识形态所整 合 ,男女都一 “ 了对女性性 别特征的漠视 ! 体现在小说 的文本叙事中 ,
族以及 国家认同等等结合在一起 。 由于伊甸园中女性身 样 ” 的政 治话 语在颠覆 旧有的性别歧视的 同时 , 更造成 性身体在 男性话 语视阈中成为一个“ 他在” 的身体话语 ,
评躯体写作

评躯体写作摘要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个人化的“躯体写作”占据了女性文学的主流,它脱离了“民族”、“国家”、“阶级”、“理性”等宏大叙事,转而关注女性的私人经验,尤其是性经验。
它的产生和发展有着自身的脉络,反映了身体的社会功能乃至身体观念的变迁。
自它出现,就成为文学界的焦点,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它的存在有着一定的原因和条件,结合特定的时代背景和文学背景,从“躯体写作”的经济目的以及文学意义着手,我们可以挖掘出它的创作动机,同时发现其存在的局限性。
以此协助“躯体写作”回归康庄大道。
关键词躯体写作;原因;文学意义“躯体写作”是西方女性主义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该理论从西方开始传入我国,变异出各种样态,如个人化写作,私欲化写作,超性别写作等。
这种新写实主义的日常叙事和私人化的写作以女性的真实体验为基础,从独特的女性视角叙述表达着女性对自身的认识,后来这种个人化写作成为20世纪90年代女性文学的主流。
“躯体写作”突破传统的“精英文化”,放弃了发掘“宏伟意义”,转而走向女性的个人密闭空间,凸显出“个性化”,正是这种从宏伟叙事走向个人化的书写,自它出现,就成为文学的“焦点”。
谈及八九十年代的文学,尤其是女性文学,“躯体写作”是一道不容错过的“风景”,它的特殊性和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文学,不同时代的文学也正是不同时代生活的真实写照。
“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文学同样如此,各种形态文学的产生必定有其滋生的特定温床。
“躯体写作”也不例外,它并不是“无源之水”,它的特殊性的存在有着特有的原因和条件。
盛行于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躯体写作”,究其源头,应该首先归于与女权运动有着紧密联系的西方女性主义的影响。
而当时我国特殊的时代背景和文学背景又为其产生和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拘谨的年代诞生单一性,统一化的文学,开放的年代产生多样化兼具个性化的文学。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人们沉浸在宽松的社会环境当中,自由开放的文学观念以及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平等意识的增强,再加上商品经济的冲击和快速消费观念的推波助澜等等因素的作用,“躯体写作”产生了,并在从未停止的争议中“茁壮成长”,进而成为20世纪90年代女性文学的主流,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我国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思想阐述

我国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思想阐述以“妇女意识”为中心的文艺观,实际上最早是由英国现代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自己的一间屋》(1929)中提出来的。
从伍尔芙到波伏娃再到米利特,她们的基本思想是反抗父权制文化对妇女的压抑和迫害,反对妇女的屈从地位,要求妇女解放。
这也是女性意识的要义和中心所在,“女性意识”由此成为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理论的核心。
在我国女性文学批评和研究中,女性意识成为出现频率最高的语汇,它成为判断一部作品是否是女性主义文学作品的标准和尺度,甚至有人认为文学中的女性意识是界定女性主义文学最重要依据。
“躯体写作”一词,是在八九十年代之交,随着欧美女性主义批评理论陆续被介绍到中国大陆时渐为人们所知。
“躯体写作”说到底,还是在男性中心的文化传统中女性如何表述自身,如何突破传统限制,保持女性写作的想象自由。
法国女性主义批评家埃莱娜•西苏在《美杜莎的笑声》一文中,从性别角度揭示女性写作的特殊涵义,并阐述了“躯体写作”的概念。
她认为,以往文学史由于缺乏女性观点,女性的生命状态没有得到出自女性自我的真实表达。
因此,西苏在这篇文章中对女作家说;“写吧!写作是属于你的,你是属于你的,你的躯体是属于你的,接受它吧。
”接着她通过揭示女性写作在男性中心社会和文化传统中遇到的阻力,进一步说明“妇女必须写妇女”的意义。
从而说明“躯体写作”真实的内涵决非一种纯粹生理上躯体感受,而是强调女性写作在历史中的无可替代性,和其中潜在的错综复杂,被以往历史和文化遮蔽的那些历史和文化内涵。
她呼吁:“妇女必须参与写作,必须写自己,必须写妇女。
就如同被驱离她们自己的躯体那样,妇女一直被暴虐地驱逐出写作领域,这是由于同样的原因,依据同样的法律,出于同样的目的。
妇女必须把自己写进本文—就象通过自己的奋斗嵌人世界和历史一样。
”川对“躯体写作”观念的认同,使中国女性写作真正回到了女性自身。
如王安忆、张洁、铁凝、刘索拉、徐小斌、蒋子丹、徐坤等大批女作家的作品都不同程度地反映出对男性中心话语的挑战,通过“身体书写”,在“性”的描写上表现得大胆泼辣无所顾忌,无所不至,以女性话语,以“女性独语”书写生命体验,女性经验,赤裸裸地祖露女性的性觉醒、性期待、恋父恋母情结、性恐惧、自慰、同性恋等女性的一切神秘话题。
0590年代女性文学选讲

性特质的美外化为语言的美,即以女性美构筑语言美。而 陈染并不满足于用女性美来构筑语言美,在表达女性体验 的时候,陈染还尝试着将其提升到生命体验的层面上。而 这种女性体验的展示通常是跟躯体语言一起出现的,所以 提到女性体验,就不能不提躯体语言了。
躯体写作是女性写作的一种策略,女性躯体是女性写作的
独特的未开垦的资源,也是女性写作的优势所在。躯体语 言的引入填补了中国女性写作历史中女性躯体表达的空白。
学者型作家 1965年生于辽宁沈阳,1980年9月至1982年7月在辽宁省实
验中学读书,1982年9月至1989年7月在辽宁大学中文系读 本科、研究生,获硕士学位。2000年9月至2003年7 月在中 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攻读博士,获文学博士学位。1990 年至1996年,中国社科院亚太所,1996年至2003年,中国 社科院文学所。2003年至今,北京作家协会。 她同时是一位文学评论家,著有《双调夜行船——90年代 的女性写作》为90年代的女性写作而呐喊。 个人生活不顺 2003年离婚,对她打击很大。
《无处告别》
黛二小姐
一个“边缘”的人物,叛逆、孤傲、晦涩,“像 头发般纷乱”,是一个漂泊的、内心矛盾、批判性很 强的女性形象。 冲出母爱的樊篱 我的母亲就在隔壁,目光盯住我火一样灼热焦虑 沉郁的寡妇情结 “我的心从没有家乡” 寻求精神出路
《私人生活》
倪拗拗生活在充满火药味的家庭里,在她的眼里,父
普陀区教育学院
王艳峰
主要内容
一、了解90年代女性文学概况。
二、了解徐坤、陈染、林白三位女作家作家的生平创
作以及“70年代女作家”群体的创作。 三、21世纪女性文学发展概况。
90年代女性文学发展概况
一、对真善美的追寻
论“中国式”的身体写作

论“中国式”的身体写作作者:吴敏来源:《时代文学·上半月》2012年第04期摘要:“身体写作”作为女性对抗强大的男性主流话语的武器,实现了女性自我的颠覆,但随着消费时代的兴起,商业浪潮却将女性身体写作置于尴尬的境地。
“身体写作”由刚开始的内在心灵的描述转变为赤裸裸的下半身描写尤其是性经历的描写,“身体写作”本是女性主义的反男权利器,如今却打着女性主义的旗帜成为迎合身体消费背景下大众的低俗趣味,这不能不看作身体写作在中国的误读。
关键词:身体写作;女性主义;误读上个世纪90年代,林白、陈染、海男等女性作家以抒写女性自我的身体感受而受到文坛上的瞩目。
随后的卫慧、安妮宝贝、棉棉等新一代女作家以彻底的放逐自我身体感受,大胆揭示女性身体体验,以身体语言来获得男性世界的话语权。
人们惊呼,中国女性主义写作的时代已经到来,女性开始认识自我的感受,书写身体。
肯定者们称:“林白的小说完全按照埃来娜·西苏的所指的‘返归女性躯体写作’理论主旨来操作的《一个人的战争》,其写作的实践结果,又恰好,几乎可以说是完整无缺地使西苏理论预测的后果得以实现。
”反对者则认为这只是无精神深度的情绪性宣泄以及消费文化制造出来的文化快餐,与具有大胆革新精神的女性主义无关,他们更是对身体写作中的“下半身写作”持严厉的批判态度。
他们甚至认为中国的身体写作在某种程度上产生了变异,打上了“中国式”的标签。
这种身体写作不过依然是在男性文化世界的一种变异的包装而已,从头至尾中国的女性主义依然走不出男性的目光,不过是亲男权的伪女性主义。
那么,当代中国的身体写作是否真的暗合了西苏的身体写作理论?批评家在审视中国的身体写作是否存在误读和误解?本文将结合当代女性身体写作现状对此深入探讨。
一、中国“身体写作”现状中国的身体写作在最初一直都是处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状态,并且这种身体写作大部分地都是男性作家以男性视野而进行,很难实现女性来书写自己的身体感受。
身体不能承受之轻——身体写作的意义与迷失

关键词 :身体写作 ; 男权中心 ; 身体语 言
中 图分 类 号 : 0 I6 2 文 献 标 识 码 : A 文章 编 号 :6 3— 9 2( 0 0)9— 2 0— 1 1 7 0 9 2 1 0 0 6 0
“ 身体写作” 一次最 初来源于法 国女性 主义批评 家埃莱 蒙 ・ 苏的 西 17 9 5年的《 美杜莎 的笑声》 一文 , 她发现女性 的身体和艺术 的创造 有着天 然 的相 通 之 处 , 妇 女 的 身体 带 着 一 千 零 一 个 通 向激 情 的 门槛 , 旦 她 粉 “ 一 碎枷锁 、 摆脱监视而让它明确表达出四通八达贯穿全身的丰富含义时 , 就 将让陈 旧的、 一成不变的母语 以多种 语言发出声 响” 发 出“ , 写你 自己 , 你 的身体必须被听到” 的号 召, 出女性写作 的莺要策 略就是身体写作 , 指 呼 唤女性“ 写吧 , 写作是属 于你 的, 你是属 于你的 , 的身体 是属于你 的 , 你 接 受她吧” 在 18 。 96年 的《 从无意识场景到历史场景》 一文 中, 西苏再 次明 确提 出“ 我以身体 写作” 在 国际学术界引起极大关注。 , 这个来 自西方的女性写作 理论 感召 了中国女性作 家 , 激发起强 烈的 意识共鸣 。从陈染的《 人生活 》 私 到林 白的《 一个 人 的战争 》 从卫 慧的 , 《 上海宝贝》 到棉棉的《 糖》, 这些创作 在对人 的欲 、 物质 、 生命感 受的充分 描 写与 张 扬 中 , 作 家 “ 女 以其 非 线 性 逻 辑 的思 维 方 式 、 丽 繁 茂 的语 言 , 明 描 述 了经 由躯体而感知的隐秘的女性 生命体验 , 躯体从 重重遮蔽 中凸显 将 了 出来 , 我 们 展 现 了 一个 长期 以来 被 掩 盖 的鲜 为 人 知 的 女性 内 心 世 界 , 为 这无疑丰富了我们对女性 以及对人类 自身生命欲望 、 形式的认 知 , 同时也 创造 了一种全新的不再受制于男权 的女性叙 事方式 。 ‘ ” 躯体写作 是女 性本质力量的显现或对象化 , 是女性 结构男性 中心主 义文化强势最 有力 的突破 口, 因而也是女性诗人建 构女性诗 学话语最适 宜 的一种方 式” 。 我们在“ 阅读这些主要书写女性身体经验和性经验的作品 , 是对传 统的阅 读经验 的挑战 , 因为它提供 了传统 阅读所没有或很少提供 的东西 , 从而也 是 对 我 们 原 有 阅 读 经 验 的 补 充 和 开拓 。 。 ” 所以说 , 从女性 写作的本 身来讲 , 以个体 叙事代 替宏 大叙事 , 用私人 空 间消解公共空间 , 这种新 的创作领 域的挖掘 是对传统 以往男性话 语 中 心 的一种颠覆和挑战。但由于女性 作家本 身固有 的某 种特征 , 种冲击 这 传统审美经验的情感和情绪力量 , 却难 以转化为有力 的个性 品格。 当她 们在使用这种 自我独 白式的书写所带来 的 自我高度扩张的 自由和兴奋之 时, 也不得不受制于 自我身体叙事学层面上 实在化 和绝对化所产 生 的封 闭和束缚 。被无限放大的躯体 , 为女性发觉 自身解放 自身的途径 , 成 甚至 成 为 了这 些 女 性 作 家 在 面 对 现 实存 在 的 巨大 虚无 境 遇 中所 拥 有 的 唯 一 真 实 。女 性 身 体 或 者 成 为 了与 男 性 性 别 斗 争 的 道 具 , 和 男 性 躯 体 一 同作 并 为欲望作恶的载体而同归于尽 ; 或者成为 了幽闭 自恋孤芳 自赏的 囚人 , 在 自闭的忧郁 中慢慢萎缩凋谢。所 以 , 虽然一一 面身体 写作 的出现 在女性 方 文学领域甚至说在整个文学史上都具有一 定 的开拓 意义 , 一方 面却 因女 性 自身 的局限而使女性文学迷失了方 向。 2 0世纪 6 0年代 出生 的女性作家如 陈染 、 白等人 的文本 中 , 林 过去 的 身体无意识也就迅速转变成对身体 的膜拜。在她们 的小说创作 中, 女性 主人公在 幽暗 的浴室拉上了低垂的窗帘 , 不断地在模 糊的镜 子面前 自我 欣赏 自言 自语 , 这些场景可谓是 比比皆是 , 处可见 。在林 白的《 处 一个人 的战争》中女主人公说她 “ 喜欢照镜 子 , 最 一镜在握 , 专看隐 私的地 方” , 这是对身体崇拜的最好隐喻 。同样 , 陈染的 《 在 私人生 活》 的结 尾 , 倪拗 这个 女 主人 公 独 自走 进 了 封 闭 的 浴 室 , 后 对 着 宽 大 的 镜 子 开 始 进 行 自 然 慰 。虽 然 我 们 可 以站 在 当 代 文 化 开 放 性 和 多 元 化 的 发 展 层 面来 说 , 种 这 女性的内心描写和生活展现有一定 的积极 意义 和冲击力量 , 该给予应 应 有的理解 和肯定 , 但是这种对身体的过分 自恋和暴 露不仅不 利于女性 自 我的健康发展 , 而且也很容易滑入男性 的窥视 陷阱 中。这里有一个 “ ” 看 与 “ 看 ” 置 换 假设 , 者 之 间 几 乎 不 再 需 要 借 助 任 何 的 转 化 和 过 度 。 被 的 二
性别神话的坍塌_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女性写作批判

性别神话的坍塌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女性写作批判王 丽 霞 在“十七年文学”直至新时期“伤痕———反思———改革”的主流文学的线性进程中,女性写作在总体上与男性作家一起分享着“宏伟叙事”的光荣梦想。
八十年代中期,一些先知先觉的女性作家游离于主流话语之外,开始在社会文化层面反思两性关系,质疑传统的性别秩序,产生了《方舟》、《在同一地平线上》等代表性文本,女性写作开始具有性别意识。
稍后,王安忆的“三恋”、铁凝的《棉花垛》等小说将女性意识向前推进了一步,女性作为欲望主体浮出历史地表。
进入九十年代,伴随女性意识的充分觉醒,女性写作异军突起。
她们自觉地疏离男性作家所热衷的政治、历史、社会之类宏大命题,回归女性的经验领域,并藉此来挑战和颠覆男性话语中心,生成女性主义叙事诗学的基点。
但是,九十年代的女性写作,从根本上说,并没有真正行之有效地颠覆男性中心话语,其话语内部充满了悖论和缺陷:首先,解构男权话语的手段和策略恰恰是对男权文化的迎合;其次,文本中女权主义的泛滥使它迷失了文化建构的终极目标;再次,创作中存在类型化流弊和言说误区。
这些缺陷,使得九十年代女性写作对男权文化的解构企图和建立女性叙事诗学的宏愿成为一个虚妄的神话。
甚至可以说,她们是在“男性话语中心社会中,做着女性争夺话语权利的突围和表演,一次来历不明去处也不明的狂妄冲杀”①。
一、解构的悖论:男权文化陷阱的跌落九十年代女性写作自动撤离公共社会生活而沉迷于自我的经验世界,以过分强化的性别意识凸现激进的躯体经验,并把这作为颠覆男权话语的有效手段和策略。
但实际上,这种书写方式和解构手段却使得她们陷入了悖谬的尴尬困境:她们对女性性别经验一往情深的书写恰恰迎合与满足了男性社会对女性的窥视欲望,认可了男权文化对女性写作的潜在规范,从而跌入男权文化的陷阱,当初激进的反抗姿态蜕变为对男权文化的投怀送抱,它重新回到了它极力反抗和颠覆的男权文化。
这是九十年代女性写作最深刻、最令人绝望和尴尬的一重悖论。
另一种个人写作_兼论葛红兵的_我的N种生活_

另一种个人写作———兼论葛红兵的《我的N 种生活》马 燕(江苏财经职业技术学院教务处,江苏淮安 223001)[摘 要] 《我的N 种生活》是葛红兵的一部思想自传,他恰到好处的利用了自身评论家的视角和犀利,即而屏弃了女性写作中过分拘泥于身体的缺陷而注重了对思想的挖掘,介入现实,披露现实,解剖自己,在他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一种对现实的关注和对自身审视的完美结合,这一结合使他的写作具有了别样的魅力,他的这种个人写作在当前“个人写作”的浪潮中是一个“个案”。
[关键词] 个人写作;《我的N 种生活》;葛红兵[中图分类号] I207.4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1122(2006)03-0023-03 [收稿日期]2006—06—29 [作者简介]马 燕(1981-),女,江苏淮安人,江苏财经职业技术学院教务处教师。
“个人写作”是90年代最让人瞩目的一种现象,理论界关于“个人写作”的思考与讨论也很热烈。
尽管对“个人写作”的定义也并非那么明确,但哪些是“个人写作”,这就不那么难回答了。
我们会很容易的就想到诸如陈染、林白、虹影、王安忆、卫慧、棉棉等作家,想到她们的《私人生活》、《一个人的战争》、《饥饿的女儿》、《上海宝贝》、《糖》等等。
但很明显,这些又称为“女性写作”或是“私小说”的作品并不能含概“个人写作”的全部内涵。
同样的,我们也不能把先锋诗歌内部的“个人写作”情形等同于全部意义上的“个人写作”。
“个人写作”之所以让人瞩目很大程度上说与“女性写作”、“躯体写作”引起的争论是分不开的。
比如陈染的小说,毫无疑问是被一直冠以“个人写作”之名的。
有人说陈染的小说,极具表现主义色彩,其表现在三个方面:一、背向社会,孤独自我;二、抒写灵魂,审视自我;三、淡化环境,强调自我[1]。
这三点确实使陈染的小说无愧于“个人写作”,但也使作品的主题和人物都难免狭隘化,这就成为“陈染模式”的一个缺陷和遗憾,而这一缺陷和遗憾,在卫慧、棉棉们那里就更进一步得到了强化,甚至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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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躯体写作”在西方的崛起及在中国的回应一、“躯体写作”在西方在女性主义内部关于身体和性的学说中,一直存在着两种意见:本质论和建构论。
本质论认为女性的身体是建立在生物学基础上固定不变的身体。
而建构论在身体上加入社会因素。
在过去,女性身体根据男性的标准被标注为次等的、附属的,因而女性劣于男性的结论被生物学合法化。
弗洛伊德的“阴茎嫉妒说”即使典型的例证,它完全根据男性的标准来定位女性的身体,将其作为次等的、有缺陷的身体。
这种根据生物学确定的两性特征,在妇女运动“第二次浪潮”中成为女性主义批判的重点。
西蒙·波伏娃就认为女人是被社会构建成女性的,女性气质是社会建构的结果,因此,身体被赋予了更多的社会、经济、文化的含义。
为女性写作理论做出显著贡献的法国女性主义哲学家露西·伊瑞格瑞,对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进行了批评。
她说:“精神分析声称俄狄浦斯情节是不变的、普遍的结构;对我来说,这是非历史的,而且,事实上是太天真了。
”她发现通过精神分析所呈现出的世界是男性的世界,女人只是男性眼中被“阉割”的男人。
俄狄浦斯情节充满了男性一厢情愿的投射,女人被描述成“匮乏”,在阴茎羡慕的心理作用下,女儿从与母亲的紧密关系中割裂放逐。
在以男性为中心的俄狄浦斯结构中,女人因为其缺憾而必须借着种种伪装进入男性欲望的体系。
从弗洛伊德到拉康,精神分析建立在男性中心的“阳具叙述”上,以阳具作为文化生产与再现的意义中心,这是一个单一性别的文化,女人作为“他者”只是这个单一性别原型的反射,只能依照男性中心的差异位置被定义,甚至有时候得出的是否定式的定义。
为反转女性在象征秩序中被放逐的境遇,伊瑞格瑞强调必须在我们的文化中,寻求通过女人自己的身体、自己独特的欲望模式,来建立一个关照到女人这一性别的话语和语言。
对伊瑞格瑞而言,女人的性是多元的而非单一的。
“躯体写作”说到底还是在男性中心的文化传统中,女性如何表述自身,如何突破传统限制,保持女性写作的想象自由。
女性主义者将女性写作与女性身体联系在一起,提出“妇女必须参加写作,必须写自己,必须写妇女”的主张,认为“如同被驱离她们自己的身体那样,妇女一直被暴虐地驱赶出写作领域”。
这种新的写作主张第一次将鲜明的性别立场带入文本,她们倡导的“身体写作为20世纪下半叶的文学创作和美学实践带来了巨大的变革。
其实在20世纪初,弗吉尼亚·伍尔夫就对文学传统中妇女视角的匮乏深有感触,她说,英国“文学中的妇女形象,知道最近还是由男性所创造的”,在这种作品里,“关于我们的母亲、祖母、曾祖母,又留下了一些什么印象呢?除了某种传统之外,一无所有”。
因此,妇女一定要摈弃靠他人代言的幻想,自己动手书写自己的形象。
值得注意的是,伍尔夫接着便阐述了她对妇女写作的具体设想:创作中“一位妇女必须为她所做的工作”,就是“把当代流行的句式加以变化和改编,直到她写出一种能够以自然的形式容纳她的思想而不至于压碎或歪曲它的句子”。
①具有阿尔及利亚出身背景的法国女性主义批评家埃莱娜·西苏在《美杜莎的笑》中,从性别角度揭示女性写作的特殊含义,并阐述了“躯体写作”概念。
尽管西苏关于女性的表述与她的女性主义前辈有许多不同,但在论述女性写作应该反抗现实遮蔽这一点上,她与伍尔夫的看法却不谋而合。
她们都敏锐地觉察到,以往文学史由于缺乏女性观点,女性的生命状态没有得到出自女性自我的真实表①弗吉尼亚·伍尔夫:《妇女与小说》,瞿世镜译,参见《伍尔夫作品精粹》,河北教育出版社,1991年达。
因此,西苏在这篇文章中队女作家说:“写吧!写作时属于你的,你是属于你的,你的身体是属于你的,接受它吧。
”接着,她通过揭示女性写作在男性中心社会和文化传统中遇到的阻力,进一步说明“妇女必须写妇女”的意义:“写吧,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阻止你,不要让男人,让愚笨的资本主义机器阻止你,它的出版机构是些狡诈的、趋炎附势的戒律的传声筒,而那些戒律则是由与我们作对并欺压我们的经济制度所宣传的。
也不要让你自己阻止自己。
自鸣得意的读者们、爱管闲事的编辑们和大老板们不喜欢真正的替妇女伸张正义的文章——富于女性特征的文本。
这类文章会吓坏他们。
”在这种复杂的历史语境中,西苏再次表述了“躯体写作”的概念:“我未敢在小说中创造一个真正的男性形象,为什么?因为我以躯体写作。
我是女人,而男人是男人,我对他的快乐一无所知。
我无法写一个没有身体、没有快感的男人。
”②西苏和伊瑞格瑞的“躯体写作”理论,不仅对法国女性主义而且对英美女性主义写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这种建立在“躯体写作”基础之上的新的写作形式,受到了许多女作家和女性主义批评家的欢迎,因为这是特定历史阶段的一种适合表达女性心理和欲望的方式,它是对20世纪60年代以来欧美女性写作的总结,并促进了女性主义作品和文学批评的发展。
西方女权运动第二次浪潮以来,出现了不少优秀的女性主义作品,例如,法国女作家波伏娃的《女宾》(1943)、《名士风流》(1953),英国女作家多丽丝·莱辛的《金色笔记》(1962),法国女作家杜拉斯的《劳儿·V·斯坦因的迷狂》(1964)、《毁灭吧,她说》等。
她们的作品具有强烈的女性主义色彩,反映了一个时代女性争取独立的奋斗历程,可以说体现了一个时代妇女的精神面貌。
同时这些作品的艺术成就也就获得了公认,不落窠臼的表现形式使这类作品不容易被归入任何一种流派,尽管能够在作品和流派之间寻找到一些共同点,但很难用某种流派来概括她们的作品,因为她们以一种独特的话语形式来叙述女人自己的故事。
法国作家安妮·莱克勒克写道:“我身体的快乐,既不是灵魂和德行的快乐,也不是我作为一个女性这种感觉的快乐。
它就是我女性的肚子、我女性的阴道、我女性的乳房的快乐。
那丰富繁盛令人沉醉的快乐,是你完全不可想象的。
”她这样阐述了身体快乐与女性话语之间的关系:“我一定要提到这件事,因为只有说到它,新的话语才能诞生,那就是女性的话语。
”她又神采飞扬地说:“我要揭露你想掩盖的每一件事,因为对它的(身体的快乐)的压抑是其他一切压抑的起始。
你一直把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变成污物、痛苦、责任、下贱、委琐和奴役。
”③美国女作家伊娃·恩斯勒更是将身体写作与日常生活中的反暴力斗争结合在一起,她创作的话剧《阴道独白》充溢着对女性身体的热爱。
该剧1997年获美国奥比奖,1998年成书出版。
该剧来源于作者的访谈,恩斯勒采访了不同群体的200多名妇女,主题就是她们的阴道。
恩斯勒本人是剧作家、诗人和女性主义行动者,她曾在世界各大城市的剧场和大学里表演《阴道独白》一剧,在国际社会引起巨大反响,尤其是自1999年以来,每年在情人节期间上演《阴道独白》已经成为国际性“反对性暴力”运动的一部分,情人节也因而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揭露战争施与女性的暴力,成为剧本的一个重要主题,恩斯勒通过一位波西尼亚女性的独白来表现:“我的阴道是我的村庄,……我的阴道是绿色的田野、是流②埃莱娜·西苏:《从潜意识场景到历史场景》,原载拉尔夫·科恩编:《文学理论的未来》,孟悦译,1989年,见《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212页。
③李银河:《女性权力的崛起》,文化艺术出版社,2003年,第186页。
水轻盈的粉色田野,牛群哞叫,太阳升起,可爱的牛郎用柔软的金色稻草轻轻抚摩……”然而,这如此纯净幽美的风景被轮奸后,“变成一条流淌着毒液脓汁的河流,所有的庄稼死去,鱼死去”。
恩斯勒用充满诗意的词句描绘妇女的身体,反映战争暴力对妇女身体的摧残,成为近年来最具震撼力的女性主义戏剧。
二、“躯体写作”在中国在西方女性主义理论的感召下,90年代一批年轻的女性作家勇敢地把女性的躯体经验提升到叙事的中心位置,集束式的躯体叙事在90年代女性文学文本中泛滥。
林白、陈染、海南、张颀、徐小斌、陈坤等一大批年轻的女作者以各自迥异于他人的姿态,活跃于文坛。
面对文坛女性的飞翔,文学批评者们立即给予女性主义阐释。
仿佛一夜之间,《致命的飞翔》、《私人生活》、《一个人的战争》、《迷幻花园》等躯体写作的代表性作品就成为了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最有吸引力的话题。
1993年《文艺争鸣》第3期刊出“陈染作品讨论会”,赵毅衡、王干和虹影等发表文章畅所欲言。
1996年《当代作家评论》第3期再次推出“陈染评论小辑”,戴锦华、孟繁华和贺桂梅又发表文章予以关注。
针对“躯体写作”进行的相关批评构成了本阶段女性主义文学研究的一个重心,成为这一阶段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宏大景观。
身体+女性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组合,也是极富争议的话题,它可以与“堕落”、“下流”相联系,也可以与“颠覆、叛离”相结合。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支持者有之,反对者亦不少。
肯定者不仅有如荒林、赵树勤、林丹娅等从事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研究者,而且评论界许多并未完全从事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学者和评论者都对此作出了积极回应,如王岳川、谢有顺、李洁非、南帆等。
质疑者如邓晓芒、薛毅、唐利群等,陈骏涛等也从侧面提出了一些看法。
而他们对“躯体写作”的质疑主要针对女性身体被商业化利用,强烈的女性经验将引起误读,极端的自我经验的书写复制会导致题材的枯竭等方面,实际上,这种质疑从另一个角度体现了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一些表征。
在实际创作方面,20世纪90年代中国女作家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女性写作群落的崛起对“躯体写作”起到了重要的推进作用。
任何一本《中国当代文学史》在谈到90年代文学时,都不得不提到女性写作。
一般地,人们将林白、陈染、海男、徐坤、徐晓斌等一批女作家作为“个人化写作”的代表。
这里的“个人化写作”,以及我们谈论的“躯体写作”,与西方后现代主义的影响不无关系。
可以说,“个人化写作”是西方女性主义写作理论的一次对接和实践,她们的创作题材、叙事角度多来自个人的生活,与20世纪20年代一些女作家的“自叙小说”比较接近,这一叙述特点被有的学者称为“女性意识”的创作。
④可以说,带有鲜明“女性意识”的写作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不乏个例,如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但是能够以鲜明的性别立场驻足文坛,形成一个风格相近的作家群落,却是90年代文坛特有的现象。
在取材上,她们疏远公共空间,更关注个人生活的秘密性;在叙述上,她们的小说带有浓厚的“自传”色彩,经常通过主人公一段离奇的经历,展示其作为“女人”的成长经历,或是一段充满挫折感的“回忆”。
其中陈染和林白的写作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陈染的《私人生活》是一部叙述现代都市女性心灵成长历程的小说,从主人公隐秘的女性生活经验出发,讲述了一个“女孩”在成长为“女人”过程中的独特经历。
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倪拗拗是一个偏激执拗的女孩,父母关系的紧张,④孟繁华、程光炜:《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年,第24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