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隐喻的认知视角解读
认知隐喻理论视域下古汉语诗歌意象翻译探究

认知隐喻理论视域下古汉语诗歌意象翻译探究
刘譞
【期刊名称】《武夷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7(036)005
【摘要】传统理论关注隐喻的修辞学研究,莱考夫和约翰逊从认知语言学视角对其进行了解释,主张隐喻是深入人们头脑的思维方式,而非单纯的语言现象,提出了"概念隐喻理论",为翻译研究提供了新思路.意象是一首诗歌的核心成分,一篇优秀的诗歌译作必须处理好诗中意象隐喻的翻译.阐释了认知隐喻与诗歌意象的关系,并结合具体译作,从认知视角分析了古汉语诗歌意象隐喻的英译方法.
【总页数】5页(P31-35)
【作者】刘譞
【作者单位】四川外国语大学翻译学院, 重庆 400031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H059
【相关文献】
1.概念隐喻理论视角下哈姆雷特隐喻翻译认知探究 [J], 张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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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曲》的认知分析】西洲曲全文赏析

【《西洲曲》的认知分析】西洲曲全文赏析南朝乐府民歌,大多抒发男女爱恋之情。
作为南朝乐府民歌的代表作,《西洲曲》堪称其中最成熟最精致的作品。
沈德潜称其“续续相生,连跗接萼,摇曳无穷,情味愈出”,可见其艺术魅力不容置疑。
近几年来,国内对其研究不乏其人:戚良德对前人的研究提出了一些新的见解,尤其是否定了称该诗为“四季相思”之歌的观点;武雪慧认为诗中存在抒情主人公的转换;刘贵生则认为该诗是采用了南朝民歌惯用的男女对歌的特点来互诉衷情。
但是,在认知语言学框架中尚未有人触及,本文拟运用认知语言学的隐喻和转喻理论剖析《西洲曲》,尝试为古代诗歌的分析和欣赏打开一个新的视角。
二认知语言学中的隐喻和转喻自古希腊开始,隐喻一直是修辞学研究的对象,转喻则隶属于隐喻。
Lakoff Johnson以“Metaphors We Live by”(《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开创了现代隐喻研究的新途径,提出隐喻不仅是一种语言修辞手段,而且是一种思维方式,即隐喻概念系统。
他们认为“隐喻的本质是通过另一类事体来理解和体验某一类事体”。
Sweetser也指出,隐喻可使人们将一件事物理解成另一件事物,不必考虑两者之间在客观上是否相同。
因此,隐喻的本质是一种跨越两个不同概念领域间的映像关系,人们能够运用始源域里的知识结构来彰显目标域里的知识结构,从而达到“通过另一类事体来理解和体验某一类事体”的目的。
转喻一直到了20世纪90年代才得到一些认知语言学家的重视和关注。
目前国内外语言学界已对转喻达成以下共识:转喻是人类所共有的普遍的思维方式之一,是人类认识客观世界的一种重要手段。
认知语言学认为,转喻是基于邻近性的一种认知方式,在相邻近或相关联的不同的认知域中,一个突显事物替代另一事物,如部分与整体、容器与其功能或内容之间的替代关系。
三《西洲曲》的认知分析认知语言学的一条基本原理是“现实―认知―语言”,其根本的含义是:对现实的感知是认知的基础,认知又是语言的基础,即客观现实经过体验和认知加工而逐步形成了语言。
认知诗学导论

认知诗学导论摘要:一、认知诗学的背景与意义1.认知诗学的发展历程2.认知诗学在文学研究中的地位与价值二、认知诗学的基本概念1.认知诗学的定义2.认知诗学与传统诗学的关系三、认知诗学的主要研究领域1.认知与文学创作2.认知与文学接受3.认知与文学批评四、认知诗学的方法与理论1.认知语言学与诗学2.认知心理学与诗学3.认知科学与诗学五、认知诗学的前景与展望1.认知诗学在我国的研究现状2.认知诗学未来的发展趋势与挑战正文:认知诗学导论一、认知诗学的背景与意义随着认知科学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认知与文学之间的关系。
认知诗学作为一门新兴的交叉学科,旨在探讨认知与诗歌创作、接受、批评等各个环节的互动关系。
通过认知诗学的研究,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诗歌的生成机制、审美价值以及社会文化功能。
在我国,认知诗学的研究起步较晚,但近年来已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研究者们借鉴国外先进的理论和方法,结合中国古典诗歌的实际情况,为认知诗学的发展做出了有益的探索。
二、认知诗学的基本概念认知诗学是一门研究诗歌创作、接受和批评过程中认知活动的学科。
它关注的核心问题是如何通过认知机制来理解诗歌的意义、形式和审美价值。
认知诗学认为,诗歌作为一种人类的文化现象,是认知、情感、社会等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与传统诗学相比,认知诗学具有更强的科学性、实证性和跨学科性。
它试图从认知科学的角度,为诗歌研究提供一种新的理论框架和方法论。
三、认知诗学的主要研究领域认知诗学的研究领域包括认知与文学创作、认知与文学接受和认知与文学批评。
1.认知与文学创作:探讨诗人在创作过程中如何运用认知资源,如语言、记忆、思维等,来构建诗歌的意义和形式。
2.认知与文学接受:研究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如何运用认知机制,如注意力、记忆、情感等,来理解、解读和欣赏诗歌。
3.认知与文学批评:探讨批评家在评价诗歌时如何运用认知方法,如文本细读、理论框架等,来分析和评价诗歌的审美价值和社会文化意义。
《小王子》中概念隐喻的认知分析

《小王子》中概念隐喻的认知分析摘要:《小王子》是法国人艾克须佩里创作的一部给大人看的蕴涵哲理的童话。
这是继《圣经》、《古兰经》之后,至今发行量最大的那本书。
法国作家莫洛娃说:诗意淡淡的悲伤包含了整个哲学思想,到处都有象征意义。
这些符号看起来清晰,特别美丽,这里的“符号”是形象、隐喻、甚至神话的代名词。
法国是象征主义的发源地,小王子在接受童话形式时应该使用这种策略,何况文学的意义和功能主要体现在隐喻和神话中。
基于此,本篇文章对《小王子》中概念隐喻的认知进行研究,以供参考。
关键词:《小王子》;概念隐喻;认知分析引言《小王子》是一部熟悉的儿童文学小说,由法国作家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AntoinedeSaint-Exupéry)于1942年写。
国内的学者对这本书研究得非常好,其研究视角主要集中在它的内涵和象征性研究上,并从爱情、儿童概念的角度对这本书进行研究或分析其重点。
此外,还有学者从隐喻的角度分析作品。
本文作为李千钧《小王子》中的两个隐喻和西方传统文化,分析了李千钧“小王子”和“蛇”中的两个隐喻及其象征意义和西方传统文化的密切关系(李千钧,2005)。
龚北芳的“《小王子》爱情的凄美隐喻,以人物和个性的三层碰撞为指导,即人性的冲突、生命的冲突和感情的冲突,隐喻地解释了《小王子》对爱情的理解。
本文的研究视角也是以隐喻为基础的,本文主要从认知隐喻、方位隐喻、本体隐喻理论等方面探讨了本书中出现的结构隐喻,分析了其隐喻的运行机制、映射过程及其意义。
一、概述隐喻认知隐喻认为思维是隐喻的,隐喻不仅是一种修辞方式,更是一种认知方式。
概念隐喻是指语言使用者根据对源头概念域的认识来理解目标概念域的认方式,是一个概念化的过程。
二、以隐喻视角解读《小王子》中经典意象的意义法国作家《小王子》自1943年在美国纽约出版以来,被翻译成数百个版本,深受全世界读者的喜爱,随后被收录进一部仍深受观众喜爱和认可的电视剧中。
认知诗学与具象认知

认知诗学与具象认知认知诗学是一种研究诗歌创作与理解过程的学科,强调诗歌的认知维度和艺术表达方式。
它关注诗歌如何通过语言、形象和符号来触发读者的认知过程,进而激发他们的思考和感知。
具象认知是认知过程中的一种重要方式,它指的是通过感官和直观的经验来理解和感知世界。
具象认知强调直觉、形象和感官体验的作用,通过对具象事物的观察和感受,我们能够更深入地理解事物的本质和内涵。
在认知诗学中,具象认知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诗歌作为一种语言艺术形式,通过具象化的语言和形象来传达作者想要表达的意境和情感。
具象化的诗歌语言能够唤起读者的感官和情感体验,使他们更容易投入到诗歌的世界中去。
通过触发读者的具象认知过程,诗歌能够提供一种直观的体验,使读者更加深入地理解和感知诗歌中的意义和情感。
具象认知还能够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和解读诗歌中的隐喻和象征意义。
隐喻和象征是诗歌中常用的修辞手法,通过具象的形象和符号来传达深层的意义。
通过具象认知,读者能够将这些抽象的概念与自身的感官经验联系起来,从而更好地理解和解读诗歌的意义。
此外,认知诗学与具象认知也可以帮助读者培养批判性思维和审美感知能力。
通过对诗歌的分析和解读,读者能够培养对语言和形象的敏感性,提升自己的审美水平和文学素养。
诗歌也能够激发读者的思考和联想能力,培养他们独立思考和批判性思维的能力。
在认知诗学和具象认知的交叉领域中,我们能够更深入地理解和探索诗歌创作与理解的本质。
通过对具象化语言和形象的研究,我们能够揭示诗歌中认知过程的运作机制,进一步拓展我们对诗歌的认知和理解。
同时,认知诗学也能够为具象认知研究提供一个丰富而有趣的语言艺术领域,丰富我们对认知科学的理解和应用。
总之,认知诗学与具象认知的结合为我们揭示了诗歌创作与理解的认知过程提供了重要的视角和框架。
通过对具象化语言和形象的研究,我们能够更深入地理解诗歌的意义和情感,培养我们的审美感知能力和文学素养。
同时,这一领域也为认知科学的发展提供了一个丰富而有益的研究领域。
概念隐喻

概念隐喻理论在诗歌中的应用——以《吉檀迦利》第94首中的隐喻分析为例【摘要】概念隐喻理论是认知语言学最重要的理论之一,认为概念隐喻是人类组织概念系统的基础。
诗歌被称为“隐喻式语言”, 隐喻是诗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本文以泰戈尔《吉檀迦利》第94首诗中的概念隐喻理论分析为例,让读者从认知语言学角度来更好的理解诗歌的内涵。
【关键词】概念隐喻诗歌隐喻认知语言学引言随着当代认知语言学的发展,概念隐喻打破了传统修辞学的观念,上升为一种认知思维方式,成为人类特有的一种语言分析技巧。
诗歌是我们常见文本形式之一,诗歌的创作离不开隐喻的运用,因为诗人为了创造优美的意境、表达深刻的内涵,总是会运用隐喻这一方法。
本文将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出发,运用概念隐喻理论来分析泰戈尔《吉檀迦利》诗的第94首诗歌中的隐喻现象,帮助读者更好的理解诗歌的内涵。
一、什么是概念隐喻传统的隐喻理论大多把隐喻看作一种修辞手法,认为是语言层面的非正常现象。
1980年,Lakoff和Johnson合著《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摒弃了传统隐喻的研究理论,提出了“隐喻的认知观”,综合Lakoff和Johnson的著作和李福印、张敏等人的观点,我们可以把他们对隐喻的看法和研究成果概括为概念隐喻理论。
1、隐喻从根本上讲是概念性的,不是语言层面上的,它更是一种思维方式,也就是说,思维过程本身就是隐喻性的,我们赖以思考和行动的概念系统大多数是以隐喻的方式构建和界定的。
2、隐喻的工作机制是跨概念域的系统映射。
跨概念域的映射是不对称的,是部分的。
每一种映射都是源域与目标域之间一系列固定的本体对应。
一旦那些固定的对应被激活,映射可以把源域的推理模式投射到目标域中的推理模式上去。
3、隐喻映射遵循恒定原则,源域的意象图示结构以与目标域的内部结构相一致的方式投射到目标域。
也就是说,源域的空缺、源域的关系、源域的特征、源域中的知识都会相应的映射到目标域中。
4、映射的基础是人体的经验。
隐喻与思维认知的相互作用

隐喻与思维认知的相互作用日常生活中,人们基本上都是参照熟知的概念来理解和认识那些未知的概念,以此形成这些不同概念之间相互关联的认知方式。
隐喻正是通过这种思维和认知方式借助清晰具体的概念去理解和认识那些相对抽象甚至缺乏内部结构的概念。
因此,隐喻是进行抽象思维、理解抽象概念的最重要途径,它在人们认知客观世界中起着指导性、决定性的作用。
研究隐喻与思维、认知之间的相互影响关系,对人们更清楚、更全面的认识外部的客观世界具有重大意义。
一、隐喻的基本内涵和发展传统的观念来讲,隐喻是一种比喻,是用一种事物暗喻另一种事物。
现代隐喻研究的观点认为,隐喻不仅是一种语言的现象,还是一种通过语言表达出来对世界各种事物认知的思维模式。
隐喻是用一个事物的某些方面的特性去理解、感知和表达出另外一个事物的思维方式,是在彼类事物特征的暗示下去感知、想象、理解、体验甚至讨论此类事物的心理、语言和文化行为。
我国古人早在先秦诸子中就已经提及隐喻,尽管只是笼统的称之为“比喻”。
到南北朝时期,刘勰的《文心雕龙》开始系统地对比喻进行研究,他把隐喻放在了比喻之下并进行了分类。
直到12世纪,南宋陈骙首次在汉语修辞学上提出了隐喻的概念,并作出详细分类。
发展至此,隐喻在国内的研究层次无异于亚里士多德。
到了近代,随着西方隐喻理论的发展,中国学者开始借鉴西方的理论并结合中国的情况对隐喻进行分析和研究。
“五四”运动后,随着白话文的兴起,基于白话文的隐喻修辞蓬勃发展,陈望道《修辞学发凡》、唐钺的《修辞格》将我国对隐喻的研究进行了详细的、系统的总结和论述,这标志着我国现代修辞学的建立。
现当代,随着20世纪70年代莱考夫对隐喻的研究,国内许多学者也纷纷从认知的角度对隐喻进行研究。
其中以中国社会科学研究院林书武为代表人物,包括胡壮麟《认知隐喻学》、束定芳《隐喻学研究》、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等等一些列隐喻研究的着作。
在西方的隐喻研究中,按照他们的研究方法和范围来看,基本可划分为3个时期:即修辞学下的隐喻研究、语义学下的隐喻研究和交叉学科的隐喻研究。
隐喻与转喻的认知探析

隐喻与转喻的认知探析隐喻与转喻同为日常言语中普遍的语言现象,对话语的生成和理解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随着认知语言学的发展,隐喻和转喻不再仅仅是语言手段,更是一种重要的认知和推理过程,渗透到了语言、文化、思维和社会活动的各个方面。
本文從认知功能角度出发,分析了隐喻和转喻的认知理据及其在交际中的作用。
标签:隐喻转喻认知语言学一、形式与功能自乔姆斯基“转换-生成语法”创立之后,形式主义语言学便成为语言学中占主流地位的流派。
形式主义的哲学基础是天赋论,把语言能力看成是人具有的一种生物属性,一旦接触了适当的语言事实就有一套语法演化出来。
而功能主义语言观认为语言系统是适应人类的需要而发生、发展的,因此,语言现象的解释必须到语言的功能中寻找。
系统功能语言学与形式主义语言学的根本区别可以归结为对有机体之间的语言现象的强调,即强调人的谈话总是在相互之间进行这一现象,而非仅仅强调人能说话这一机体内的能力。
因此,这一取向决定了两者研究中心的差异。
功能是一个宽泛的概念,它包括社会、认知、语用、语篇等诸多方面的内容,本文以认知语言学为代表进行分析。
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认知语言学为语言的研究提供了崭新的视角、全新的导向。
它主要包括认知语义学和认知语法,这构成了认知语言学的核心。
认知语法主要用“象征单位”和“识解”分析语言的各个单位,从语素到句子。
传统上隐喻和转喻被看作是应用最广的修辞手段,是一种语言现象,更是一种文学语言现象。
随着认知语言学在过去几十年中的发展,人们普遍认识到转喻和隐喻不仅仅是语言手段,更是一种认知和推理过程。
当代认知语言学把隐喻和转喻看作是同样重要的认知机制,影响着我们的知识结构。
二、隐喻的认知分析隐喻不仅是语言的修辞手段,更是一种概念体系和认知方式,它已经渗透到语言、文化、思维和社会活动的各个方面。
隐喻表达在词的层面上包括名词性隐喻、动词性隐喻、形容词性隐喻、副词性隐喻、介词性隐喻等等。
隐喻思维在语言学功能上的重要作用一方面体现在对隐喻的意义理解(语义和语用)上,另一方面体现在对多义词的意义理解和新词的创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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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诗性隐喻的学术语境
隐喻一直是中外文化诗学理论的一个研究热点。所谓诗性的隐喻,顾名思义就是隐喻表达的诗意化。早在十八世纪,意大利历史哲学家维柯就在《新科学》中说,“人类智慧的源头是‘诗性智慧’,‘诗性智慧’就是最初的文化,一切科学与哲学的根源来自这一前提……原始人类认知外物最基本的方式以自己为‘万物的尺度’来想象、体验外物,从而认识和把握外物。”英国哲学家兼诗人、批评家欧文•巴菲尔德也在《诗性词语》中区分了两种隐喻形式:一种是形成语言的原始隐喻,它显示了人类开始具有复杂的思考能力;另一种是经由个体思维和构建的隐喻,即诗性隐喻。我国语言学家胡壮麟认为诗性隐喻有别于常规隐喻,“凡是在本学科中出现一个不落俗套的,从其它学科或义域引入的,具有创新意义的表述,都被视为诗性隐喻。诗性隐喻的核心成分是创造性,以及随之而来的突然性、新颖性、美学性等。”
二、诗性隐喻的认知视角
诗性隐喻的解读,使读者剥茧抽丝般地走进作者精细的思辨过程,陌生化表述、细腻情感的背后,多重隐喻结构形成了条理明晰的体系结构,使作品的主题纲举目张。读者通过欣赏新鲜的意象关联,才能进一步细致入微地解读诗性思维,深刻体会作者表达的情感体验,复活生活经验、深化对生活的认识。
(一)诗性隐喻的情感诗绪空间
(二)诗性隐喻的“以我观物”
对于无形无状的抽象事物的描摹,对于无始无终的时间与无穷无尽的空间的把握,也许其他艺术手段十分有限,运用隐喻则能挥洒自如。“把不可见之物变为可见之物”,带来抒情的哲理化。黑格尔对隐喻的艺术魅力曾作出如下归纳:“深入观照当前有关事物,在观照中从外在事物中寻求自己,把它们转化为精神的”。人的感觉与其所生存的环境、自然有同一性(异质同构),情绪可互感互通。在现实的环境中人们直观山水、体味自然,进而感悟生命的态势。身外的客观景物转化为心中的神思与顿悟,进而至形而上的层面,所以“理入影迹,诚能妙写”。
诗性隐喻的认知视角解读
[摘要]诗性隐喻不同信息的容度和浓度,相应地,读者也必须从情感、个人体验、诗绪空间和想象空间等角度对文本进行解构和复建。
[关键词]隐喻诗性隐喻诗学
[作者简介]徐健(1977-),女,硕士研究生,东北林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文体学。
诗歌是人的情感的极致凝练,是用最浓缩的语言表达最丰厚的内心感受,但倘若用原型的语言表述则不仅会苍白无奇也会意境全失,而隐喻可以“把可见之物变为不可见之物”,这样的抒情方式带来的是抒情的释放和想象空间的敞开。例如《诗经•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表面写纷乱的柳枝、飘舞的飞雪,实际上“柳”字与“留”字同音,“雨雪”与“泪痕”同义,不禁使人伤怀:人世间有什么能比春天出征离乡、亲人生死离别的不舍和断肠之情更浓更深呢?并使我们联想到他们在长亭下吟唱着离别的词曲,隔着这迷离的柳枝和飞雪,彼此频频回首,难舍难离,凄婉动人。同样地,《诗经•国风•邶风》中的“燕燕于飞,差池其羽。”“燕燕于飞,颉之颃之。”表面在写燕子轻盈曼妙、婀娜蹁跹的身姿,实际在写恋人或朋友之间依依难别、缠绵悱恻的惜别之情,诗人似无意写情,而情意绵绵,情物融浃,妙然无迹。再如《吕氏春秋•本味》中的“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诗人通过妙写山水之“势”,抒发伯牙和子期酣畅淋漓的情意相通的情感,以及他们巍峨于天地之间的情操和奔腾于宇宙之间的智慧,畅诗歌之“神”。这样的例子在中国诗歌里很多见,又如李商隐的《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瑟音让诗人思绪万千,不能自持,佳人锦瑟,一曲繁弦,令人追忆年华往岁,不胜怅然,宛若庄生在晨梦中栩栩然而飞,浑浑然忘我,又如望帝哀怨凄悲,魂化为鸟,暮春啼苦。全诗似真似梦,若即若离,将由弹瑟时触发的悲感,化为似有而实无的绮丽图景,传达出一种迷惘、哀伤、清寂的格调。诗人在运思的过程中反复用喻,层层展现诗人经历的人生境界与情感性质,通过从外物中抽绎的知觉表象,转化为内在的直觉意象(对自己人生价值的掂量),又以此内在的直觉意象,统一全诗遣词用语的情调。
由此可知,诗性隐喻不同于常规隐喻之处,在于诗性隐喻不只是用语言来表述本体和喻体之间联系的,更是人类为了了解自己所生活的但又不可捉摸的世界,探索世界万物存在着的自然的辩证联系,也从这种自然的联系中更为广阔、更为深邃地理解同类,理解自己,反思存在的价值和生命的意义,并且通过诗的情感、诗性言说与诗性表达探讨相关现象,这种极具创造性的隐喻就是诗性隐喻。
如艾略特的诗歌向来晦涩难懂,因为他总是通过诗歌探索如无常与永恒、文明的衰微与破坏、生命的哲学冥想,玄学宗教等抽象、深奥的主题,而读者在阅读其诗歌时,对其中的隐喻和象征手法的把握成为理解其主题的关键环节。我们来看看使艾略特问鼎诺贝尔奖的长诗《四个四重奏》,这是一组以四个地点为标题的哲学宗教冥想组诗,四组诗在内容上互相贯通,回环递进,共同指向人在永恒的时间中如何获得自我救赎的中心意象。第一首《烧毁了的诺顿》的背景是一座英国乡间老宅,“过去可能存在和已经存在的/都指向一个始终存在的终点。/足音在记忆中回响/沿着那条我们从未走过的甬道/飘向那重我们从未打开的门/进入玫瑰园。”我们跟随诗人的脚步从永恒的现在出发,在“记忆的足音”中,走向“从未走过的甬道”和“从未打开的门”,进入“玫瑰园”。通过这样的时空交错的概念隐喻,诗人告诉我们时间存在于人们的心灵中,是心灵或思想的延展,过去和将来统一于现在,通过现在而存在。《东库克村》中,诗人从祖先在英国居住的村庄的兴衰起笔,“一座座房屋不断竖起来又倒下去,/化为瓦砾一片,被扩展,/被运走,被毁碎,被复原,/原址成了空地、工厂或僻径。/从旧石块到新楼房,从旧木材到新火焰,/从陈火到灰烬,从灰烬到泥土,/如今却成了人畜的肉体、骨骼、皮毛、粪便,/也成了玉米杆和叶片。/一座座房屋生死有期。”向读者展现着世间万物生成、发展和消亡的过程,展开了对时间的历史意义的思考,描写生与死、毁灭和创造的历史循环后,诗人进入了新的起点。《干赛尔维吉斯》中我们跟随诗人漫步来到美国马萨诸塞州海边的一处礁石,面对着漾漾溶溶的河流和怒涛狂卷的大海,满目空寂寥廓,放眼望去,水天摇荡,“河流在我们中间,大海则环绕在我们四周;/海也是大地的边缘,它的波浪/冲进岸边的花岗岩,/把早先的和现在的/造物的象征抛了上来:/海星,鲎鱼,鲸鱼的脊骨……”海洋不仅“作为更多和更早的造物的目击者存在着”,同时也是某些造物的造物主,因而它“既是时间的毁灭者又是保存者”。而《小吉丁》是前三首诗的深化与总结,在17世纪英国内战时国教徒的小教堂里,我们感受到时间的统一:“仲冬的春天是它自己的季节/漫漫永昼而到日落却一片湿润,/悬在时间中,在极圈和回归线之间。/当短暂的白昼因为寒霜和火成为最明亮的时刻,/匆促的太阳点燃了地上和沟里的冰……”“仲冬”与“春天”,“永昼”与“日落”,“极圈”与“回归线”,“霜”与“火”,“冰冻”与“融化”由对立转向统一,这散发着春天气息的冬天给人一种时间的永恒的感觉,正如以下诗句所说:“我们所称的开始往往就是结束,/而到了结束就是到了开始,/结束之日是我们的开始之时。”这四首四重奏带领读者从幻想徜徉现实,从神话漫步到历史,时古时今,时虚时实,时空在诗人的回忆和想象中漫漫地晕染开去,诗人以此时此地此刻的感受写出彼时彼地亘古的感怀,通过一个个随处可见的隐喻和象征,把一种种抽象概念在诗篇中联结,表现深重的主题,思考的是人与自然、人与历史、自我与人生、现在与永远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