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地方产业集群的升级路径_基于组织分工架构的一个初步分析

［收稿日期］２００６－０３－２７［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经济转轨中城乡互动、工农互促的协调发展道路问题研究”（批准号０５＆ＺＤ０３３）。

［作者简介］张杰（１９７３—），男，江苏兴化人，南京大学商学院博士研究生；刘东（１９５４—），女，江苏南京人，南京大

学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我国地方产业集群的升级路径：基于组织分工架构的一个初步分析

张杰，刘东（南京大学商学院，江苏南京２１００９３）［摘要］本文从对我国地方产业集群的四种基本形态———蜂窝型、专业市场领导型、主企业领导型和混合型一定抽象意义上的划分和特征分析入手，推演基于不同组织架构和分

工协作体系视角下，现阶段我国地方产业集群升级的技术创新能力提升途径与产业升级可行路径。以中国戴南不锈钢制品产业集群为例，从实证角度剖析了主核心企业领导型企业网络对地方产业集群升级的有效推动作用和重要性。指出，地方产业集群的转化和升级是组织架构、外向关联度、社会资本和企业家创新精神的协同转化进程。

［关键词］地方产业集群；集群升级；主企业领导型产业集群［中图分类号］Ｆ０６２．９［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６－４８０Ｘ（２００６）０５－００４８－０８

【　产业经济】２００６年５月第５期（总２１８期）Ｍａｙ，２００６Ｎｏ．５ＣｈｉｎａＩｎｄｕｓｔｒｉａｌＥｃｏｎｏｍｙ

地方产业集群被大量实践证实是提升区域产业竞争力的重要途径。地方产业集群一方面表现出正效应，如通过地理区位集聚降低交易成本及生产成本，获取专业化分工基础上的报酬递增，激

发示范效应和学习效应，促进新企业的衍生和创新的扩散，推动地方经济发展；然而，另一方面，某些地方产业集群发展到一定阶段后所呈现的负效应也不容忽视，主要体现在自我技术创新能力的不足和“升级”能力的缺失。现阶段我国部分地方产业集群中该现象尤显突出。现有研究多从产业结构梯度转移、产业组织、政府政策激励等宏观视角来进行产业升级路径分析，少有以产业集群为主

体的集群式产业升级的研究思路，更少有从产业集群的内部微观结构角度以及产业集群中关联企业的相互行为角度来进行研究的思路。事实上，不深入到我国地方产业集群中关联企业的分工协作体系结构与组织架构的微观基础，无法解析出影响我国地方产业集群技术创新能力与产业升级路径的障碍因素，也就无法探寻我国地方产业集群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途径与可行的产业升级路径。

一、我国地方产业集群的四种基本形态划分我国地方产业集群的形成机制通常被概括为嵌入型与原发型两种类型（金祥荣，朱希伟，

２００２）。

但这种以是否受到外来因素影响的划分标准不足以全面反映我国地方产业集群的形成机制

和内在组织结构的差异，也就难以有效分析我国地方产业集群现阶段所处产业升级与技术创新困境的内在成因和产业结构升级及价值链提升的可行路径。从产业链与价值链分工程度及组织架构体系来看，现阶段我国地方产业集群可分为以下四类：

中国工业经济４８（１）蜂窝型。蜂窝型产业集群是由专业化于生产链体系不同生产环节的小企业组合而成的“企

业网络”。分布于产业链或产品生产链专业化分工网络上的小企业如同“蜂窝”中的每一个单元，依靠企业间的相互密切合作、相互协作衔接、相互信任、利益共享来完成对某一产品的生产。蜂窝型产业集群存在与形成的基础一方面是由产品的生产链可分特性和生产技术的可拆分、可简化特性所决定的，另一方面与特定社会关系网络中关系型信任机制所嵌入的社会资本作用力有极大关系。集

群中的小企业充分利用整体分工网络体系中的专业化分工经济和专注于单一生产环节的规模经济，有效降低了生产成本；同时基于血缘、亲缘、地缘所嵌入在社会关系网络中的关系型信任也有效降低了企业网络间的交易成本，两种成本的加总使得产业集群的产品具有价格成本上的巨大比较

优势，特别体现在劳动密集型的传统轻加工型制造产业中。

（２）专业市场领导型。专业市场领导型产业集群的特点是集群的存在依附于专业化的销售市场或销售网络的存在。在首先存在市场贸易条件下，贸易机会提供了贸易中间商进入生产领域必须的资金、市场开拓能力和技术能力，在生产利益大于贸易利益的激励下，依托于当地的专业化市场形成“前店后厂”的产业集群形式。由于依附于专业化的销售市场或销售网络，因此这类产业集群多以

同质化、有限差别化的产品进行生产，一方面，生产同类产品的企业间依靠低价格、低成本来进行竞争；另一方面，各个企业都存在使自己产品差异化的激励，以获取相对的垄断利润。

（３）主企业领导型。主企业领导型产业集群的特点在于集群中有一个具有垄断力量的主要企业处于集群分工网络的控制中心地位，其他小企业作为该核心企业的多层外包、下包供应链体系分布

于其生产链的上下游，共同组合成一个分工协作生产体系。与纯市场价格契约机制驱动的供应商交易行为不同，下包与外包企业网络中具有技术创新、品牌、信息、专利控制领导地位的主核心企业与分包商长期互惠机制的存在，强化了交易双方信任合作机制中的自我实施机制，使得多层供应商在长期重复交易博弈机制下有动力去接受超出诸如成本持续削减、零时差供货、技术主动升级等特殊形式的超市场契约条款。作为企业分工网络的一种，其核心优势在于多层分包商与具有自我创新能

力的规模型主核心公司紧密协作，在主核心企业的技术升级与产业升级推动下实现整体生产系统协同升级，以获取规模经济与速度经济条件下的最佳匹配组合。

（４）混合型。前述三种类型地方产业集群的划分很大程度上出于抽象与概括角度，现实中我国地方产业集群多数是这三种类型的混合体或共存体。随着技术因素与市场需求因素的变化，集群具

有转变与发展的趋势。比如，随着集群内一些企业规模的扩大，对专业贸易市场的依赖性逐步降低。

这表现为大企业开始建立自己稳定的销售网络，由依赖于本地专业贸易市场转变为跨地区、跨国家的批量长期销售渠道。专业市场领导型产业集群在这种条件下就有向主企业领导型产业集群转变的可能。

二、不同类型地方产业集群产业升级与技术创新能力的比较蜂窝型地方产业集群中的小企业皆处于产业或产品生产链、价值链分工协作网络中的一个生产环节，因此，各个企业必须与其他企业紧密合作、相互衔接才能维持整体生产系统的正常运转。从

非一体化纵向分工角度来看，网络内的各企业定位于产品生产链或价值链的某一环节或子模块，其各自的生产设备与固定资产投入皆成为整个生产链的一个专用环节，这就会形成其固定资产和生产设备在整个分工协作生产体系内的专用“锁定”，而且，这种“锁定”在网络组织形式下形成了相对均衡、相互连环“质押”性质的专用资产体系。换言之，网络内任何一家“势均力敌”的独立小企业都

不具备利用自己在与对方交易行为中的单边垄断地位来进行敲竹杠等机会主义行为的能力，从而在一定程度与一定范围内缓解了通常意义上的投资不足乃至投资为零的博弈均衡困境。反之而言，

这也可能意味着没有一家独立企业具有推动产业集群发展与升级的内在控制力，独立企业主动进行技术创新与产业升级的激励机制在很大程度上被削弱。这就造成了蜂窝型产业集群只能是多以

４９选择成本降低型“改良”为主的技术创新路径。而且，由于集群中相互衔接、相互“质押”的小企业的整体分工协作体系的存在，集群的产业升级不是单个企业力所能及的，必须是生产链条上所有关键环节和主要模块企业的“集体行动”，因此，集群自身的产业升级能力受到严重阻碍，

而且升级的方

式多以新集群对旧集群的整体替代为主，集群的技术创新与产业升级风险增大。这也就揭示了为什么蜂窝型产业集群基本上都是选择以低技术含量、自然要素禀赋依赖、劳动密集型传统轻加工型制造产业为主的内在原因，根本原因之一在于这些传统产业的技术创新与产业升级要求的不确定性和内在风险相对较小，适合蜂窝型地方产业集群的内在能力和内在需求。

专业市场领导型产业集群是依托于当地的专业化贸易市场兴起的，所以，产品一般同质性相对

较强，但也存在适度差异化趋势。专业贸易市场的出现不仅有效降低了集群内单个小企业生产销售活动的信息成本与交易成本，降低了开拓新市场所需的巨大进入成本与沉淀成本，而且激发了集群内小企业进行成本降低型技术创新和产品差异化型技术变革的动力机制。专业化市场领导型产业集群中的技术创新活动具有内外两条路径，如果是一般性产品的外形、质地、局部结构与功能的技术改变，通常是通过单个小企业内的创新活动来完成。由于存在着集群内的技术信息“外溢效应”与

“模仿战略”以及信息传递交易成本优势，这种创新活动很快就会被集群内其他企业模仿，成为集群内的公共创新活动。这种现象一方面加快了集群创新的整体优势，另一方面也就削弱了单个企业进行技术创新活动的动力机制，容易形成大家都不进行创新活动的“集体无效率”博弈均衡状态。如果是涉及投资巨大而且技术创新不确定性较高的创新活动时，原先企业进行这种创新活动的动机就

会大大降低。此时，集群创新活动通过新企业的诞生来完成，而不是通过原有企业内的自身创新活动来完成，出现这种情形的原因在于专业化贸易市场领导型的产业集群容易形成集群内企业低成本、低价格的“过度竞争”恶性循环困境。由此造成集群内企业规模太小，单个企业无法获取、积累足够的垄断利润来进行新产品、新技术的研发与应用。但是，如果此时集群内已形成具有垄断力量的

规模型企业，则这种投资巨大、技术创新不确定性高的创新活动能够在集群中原有的规模型企业内完成。专业市场领导型地方产业集群在外在需求动态变化与内在竞争要求双重压力下，能够进行一定程度的“产品升级”与“过程升级”，但是，“功能升级”与“链的升级”却很难发生（Ｈｕｍｐｈｒｅｙａｎｄ

Ｓｃｈｍｉｔｚ，２０００）。

与前两种产业集群类型不同的是，主企业领导型的产业集群是以具有控制能力的规模型核心企业为生产分工协作网络的中心，作为零件供应商的小企业以多层外包、分包体系构成一个具有柔性协作能力的模块化企业网络。处于产业集群中心地位的核心企业能够利用自己在分工协作网络中的强势垄断地位，去要求其供应商体系接受诸如成本持续削减、零时差供货、技术主动升级等特殊形式的超市场契约条款，并要求和协助其供应商体系随着核心企业的技术动态升级主动协同升

级。这样主核心企业能够最大程度地攫取整个产业集群分工体系价值链中垄断利润最大的一块，而且可以利用自己在网络中的强势地位侵占其分包商的一部分生产利润，从而为其技术创新与产业升级积累了足够多的“熊彼特式”垄断利润。更为重要的是，在集群中核心企业的带领下，与之相配套的外包、下包多层小企业体系进行与主企业相适应的技术创新与产业升级过程，以便在快速变化

的市场条件下获取灵活、动态、柔性的适应能力与生存能力。一旦集群成为具有技术创新、品牌、信息、专利控制领导地位的主核心企业领导型产业集群，就具有了在产业或产品价值链中处于高价值含量核心环节的内在组织能力，也就具备了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争夺高端资源的实力与可能性，同时才能培育出地方产业集群由轻工业化向适度重型工业化转移，由偏重简单劳动密集型产业向适度资本、知识密集型产业转移的内在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