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 中鬼狐精魅的出场艺术
《聊斋志异狐鬼形象的情趣美

《聊斋志异狐鬼形象的情趣美作者:郑春元来源:《蒲松龄研究》2016年第01期摘要:《聊斋志异》以写狐写鬼著称,达到最高的艺术境界,所塑造的狐鬼形象具有历史上所有同类作品难以企及的艺术魅力。
其重要原因之一,是作者以生花妙笔写出狐鬼形象的多种情趣,使其具有丰富多彩的情趣美。
狐精形象的情趣美表现在率真之趣、巧计之趣、宝物之趣、应对之趣、闺房戏语之趣、滑稽行为之趣;鬼形象的情趣美表现在诡异之趣、野性之趣、嘲戏之趣、助人之趣。
狐鬼形象的情趣增强了作品的娱乐性,产生了独特的情趣魅力和无比丰富的美感与无穷的艺术生命力。
关键词:聊斋志异;狐鬼形象;情趣美中图分类号:I207.419 文献标识码:A志怪小说诞生以来,多以狐鬼为描写对象,鬼狐题材源远流长。
但只有《聊斋志异》的狐鬼形象达到最高的艺术境界,产生了同类作品难以企及的艺术魅力。
因而《聊斋志异》问世以来风行天下,万口传诵,一直受到读者的喜爱。
郭沫若评价:“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
”鲁迅评价:“独于详尽之外,示以平常,使花妖狐魅,多具人情,和易可亲,忘为异类,而又偶见鹘突,知复非人。
” [1] 146是说狐鬼花妖形象的特点,是人非人,亦真亦幻,因而魅力无限。
我们再深入考察狐鬼形象魅力的原因,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狐鬼形象充满趣味性,有丰富的情趣。
有了情趣,艺术作品才有吸引力、诱惑力,才会妙趣横生,引人入胜。
情趣,即情调趣味,是情与趣的有机统一体。
趣是文学魅力的重要因素,是鲜活的审美吸引力。
情趣是一种美,朱光潜认为美就是情趣的表现。
他说:“情趣与意象恰相契合,就是艺术,就是表现,也就是美。
” [2] 135 自明代一些学者很重视艺术情趣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地位。
明人李贽说“天下文章,当以趣为第一” [3] 797 ,李渔提倡唱词要“重机趣”,他认为:“机者,传奇之精神,趣者,传奇之风致;少此二物,则如泥人土马,有生形而无生气。
” [4] 清代学者黄周星说:“今人遇情境之可喜者,辄曰‘有趣,有趣’,则一切语言文字,未有无趣而可感人者。
《聊斋志异》狐鬼形象的情趣美

《聊斋志异》狐鬼形象的情趣美
郑春元
【期刊名称】《蒲松龄研究》
【年(卷),期】2016(000)001
【摘要】《聊斋志异》以写狐写鬼著称,达到最高的艺术境界,所塑造的狐鬼形象具有历史上所有同类作品难以企及的艺术魅力。
其重要原因之一,是作者以生花妙笔写出狐鬼形象的多种情趣,使其具有丰富多彩的情趣美。
狐精形象的情趣美表现在率真之趣、巧计之趣、宝物之趣、应对之趣、闺房戏语之趣、滑稽行为之趣;鬼形象的情趣美表现在诡异之趣、野性之趣、嘲戏之趣、助人之趣。
狐鬼形象的情趣增强了作品的娱乐性,产生了独特的情趣魅力和无比丰富的美感与无穷的艺术生命力。
【总页数】14页(P28-41)
【作者】郑春元
【作者单位】广东培正学院论丛编辑部,广东广州 51083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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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聊斋志异》的狐妖与《吸血鬼日记》的吸血鬼形象对比 [J], 李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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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男权话语构造的情爱世界——《聊斋志异》女性鬼狐形象解读 [J], 顾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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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与中国狐鬼文化

桎梏 下 ,所谓 的反抗 看似 不忠 不义 ,与 中国传 统道德 背道 坦 途,可 缓行 ,爱 汝者将 至 ,宜与 同 归。 ”阿绣被 士兵 所
而驰 ,但 这是沉 闷 的社会 风气 下开 出的 思想解 放之 花 ,是 抓 ,经狐 仙救 助脱 离险境 。狐 女 内外兼修 ,从 不 因为得 不
历 史不 断进步 的有 力佐 证 。蒲 松龄 描写 的叛逆 性格 并没 有 到 刘子 固的 爱而嫉 妒成 性 ,相 反还 有 意撮合 。狐 女善 良厚 得 到完全 塑造 , 这 与他 自身 的矛盾性 密切 相关 , 身处 乱世 , 于反 抗与 顺从 的泥潭 中无 法 自拔 。
亏
《 聊斋志异》 与中国狐鬼文化
李巧玲 三峡 大学
摘 要 : 中国文 化源远 流长 ,神魔 小说作 为历 史上 不可 或缺 的一部分 ,可 见鬼神 文化 由来 已久 。 自古 以来 ,狐鬼 观 念 深入 人心 ,无 时无 刻不在 影 响着人 们的 生活 , 狐 鬼 文化是 一种 坚定信念 , 也 是一 种无形 的束 缚 ,蒲松龄在 《 聊 斋 志异5 5 中展示 了神仙 狐鬼精魅 的千姿 百态 , 跨人 、 妖、 鬼、 狐 四界 , 揭 露社会 黑暗 , 批 判科举 弊端 , 歌 颂人 鬼相 恋 , 追 求 美好理 想。 本 文将 深刻分 析狐 鬼的 性格特 征 ,并 以各 类文 学作 品为例 ,诠释 狐鬼 文化之 所 以崛地 而起并 且经久 不衰 的原 因。 关键词 : 《 聊 斋 志异》; 狐妖 形象 ; 鬼魅 性格
道 ,舍 身为人 ,蕙 心纨质 ,一 寸丹 心 。蒲松龄 笔 下的狐 女 蒲松龄既鞭挞邪恶势力,同时又维护封建孝道,这使他处 大 多 品行善 良,爱 憎分 明 ,招人 喜爱 ,是具 有人 性美 、情
《聊斋志异》的叙事艺术审美

《聊斋志异》的叙事艺术审美《聊斋志异》是中国古代小说史上一部标志性的作品,其独特的叙事艺术审美令人瞩目。
本文将从三个方面探讨《聊斋志异》的叙事艺术审美。
一、异想天开的叙事策略《聊斋志异》的叙事策略十分奇特,充满了想象力和独特的审美意趣。
在小说中,作者用诗词、歌谣、神话传说等多种形式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奇妙而神秘的叙事世界。
例如,“蛇妖”的故事中,作者借助了民间的神话传说,将人与蛇的关系深入挖掘,展现了一个神奇的幻想世界。
而在“酒仙自遣”的故事中,则用荒诞的叙事方式来表达对人生的思考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二、细腻而深情的人物描写在《聊斋志异》中,作者通过对人物的深刻描写,展示出了对人性的深刻思考和感悟。
例如,在“倩女幽魂”的故事中,表达了作者对纯真爱情的赞美和怀念之情。
在“牡丹亭”的故事中,作者通过赤壁当日梦中遇不负相思女的情节,表达了对爱情的热望和不舍。
这些细腻而深情的人物描写,配合奇特的叙事方式,让小说充满了浓厚的文学气息和审美情趣。
三、神魔幻境的艺术表现在《聊斋志异》中,作者塑造了一系列神魔幻境的形象和场景,这些幻境具有诗意和美感,让读者在阅读中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审美冲击力。
例如,在“鬼婴”中,作者描绘了一个幽深神秘的鬼屋,让读者感受到了恐怖和惊悚之情。
而在“董娇”中,则具有了新的审美情趣,展现了女性的独立和自我救赎。
综上所述,《聊斋志异》的叙事艺术审美独特而奇妙,富有创造力和想象力。
在继承了中国古典小说的传统的同时,又具有独特的时代感和思想内涵,成为了中国文学宝库中的一颗璀璨明珠。
_聊斋志异_与中国鬼狐文化传统

许仲琳在民间传说和讲史话
本的基础上,创作了《封神演义》, 在这部小说中,作者把“女人是祸 水”的思想和淫狐形象糅合起来, 把妲己塑造成为一个妖媚惑主导 致殷商灭亡的九尾狐狸形象。于 是 在 民 间 ,狐 之 为“ 淫 ”便 真 的 成 了千年的铁案。《聊斋志异》中也 不乏这样的“淫”而害人的 狐,如 《刘海石》 中的变成倪儿的狐狸, 就是“吸人神气以为灵,最利人 死”;《董生》中被董狐蛊惑后,“月 余 ,渐 羸 瘦 ”,最 后“ 吐 血 斗 余 而 死 ”;《胡 四 姐》的 狐 妖 ,则 是 连 连 杀了三个男子,令人谈狐色变。所 以,当桑生听说莲香是狐女时,心 里也有些畏惧,因为狐,“惑之者 病,甚则死,是以可惧。”(《莲香》)
钟馗当然是人们想象出来 的。据学者们考证,在《周礼·考工 记》和《礼 记·玉 藻》中 ,记 载 有 一 种叫终葵的植物,被当时人们用 来 逐 鬼 ,以 后 ,人 们 还 用 它 辟 邪 。 钟馗(与“终葵”同音)就是在这个 背景上被创造出来了。后世民间 就有了贴钟馗画 像 以 辟邪的,钟 馗起了门神的功能。(后来,门神 演变为两人,左神荼,右郁垒)。到 了这时候,人们对待鬼的态度就 由畏惧,逐渐转变为期望驱赶它 制服它。于是就自然形成了一种
论《聊斋志异》中花妖狐魅的“善”与“美”

论《聊斋志异》中花妖狐魅的“善”与“美”
丁昭
【期刊名称】《《语文教学通讯·D刊(学术刊)》》
【年(卷),期】2016(000)002
【摘要】蒲松龄所著《聊斋志异》是我国文学史上一部优秀的文言短篇小说集,其中,狐鬼花妖的故事多为脍炙人口的名篇佳作,也足以代表《聊斋志异》的艺术成就,因而最为后人津津乐道和评论家广泛关注。
为什么花妖狐魅"多具人情,和易可亲,忘为异类",令读者耳目一新呢?就是因为它们大多具备了"善"与"美"的特点——个性各异却又十分可亲可爱,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和人性化的情感表现。
【总页数】4页(P61-64)
【作者】丁昭
【作者单位】合肥市金湖学校安徽合肥230031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6
【相关文献】
1.《聊斋志异》中花妖狐魅形象分析 [J], 付冲;
2.《聊斋志异》的花妖狐魅形象 [J], 张兴武
3.《聊斋志异》中花妖狐魅形象的现实性人格色彩 [J], 乔华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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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聊斋志异》的花妖狐魅形象 [J], 张兴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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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聊斋志异》中的精怪形象
论《聊斋志异》中的精怪形象摘要:《聊斋志异》作为我国文言短篇小说的经典之作,语言凝练,寄寓深远,作者以他奇特的想象,细腻的笔触刻画出一个绚丽多彩的花妖狐魅的奇幻世界,让人为之沉迷。
精怪形象是我国志怪类小说中不可缺少的经典形象,它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原始时代,随着朝代的更迭,经历了一个不断发展演变的过程。
《聊斋志异》中的精怪形象种类繁多,亦物亦人,千姿百态,寓意深刻,揭示了作者隐秘的内心世界,具有丰富的思想内涵和文学价值。
关键词:《聊斋志异》;精怪形象;千姿百态;思想意蕴精怪形象是文学史上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出现扩大了人们的想象空间,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和奇幻色彩。
《聊斋志异》中的精怪形象包罗万象,姿态各异,在蒲松龄的笔下,不论是飞虫走兽、山精水魅,还是花草树木都可以披上人的外衣,走进人间,深入世俗生活,与凡人发生各种各样奇妙的联系,演绎着一个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一、精怪的起源及发展精怪是指由非人的自然物幻化而来,它们或者尚未化作人形,呈现出半人半兽的形态,或者化成人形,具备人的一些特质,并进入到人的社会生活中来,通过人际交往产生各种联系,生发出一系列曲折离奇的动人故事。
这些自然物包括鸟虫花木、水族走兽、天地山川,风雨雷电等一系列有生命或者无生命的事物。
总之,通常认为,精怪需要具备两个特质,一是有自然物作为原形,还要具备一些神力。
关于精怪的起源,刘仲宇在《中国精怪文化》中提到:“精怪观念,最初发端于原始时代对自然物的拟人化或曰人格化。
”魏晋六朝是志怪小说的繁荣时期,小说中的精怪形象类型逐渐丰富,突破了半兽半人的形态,能够幻化成完全的人,但是并没有完全融入到社会生活当中,仍然被人们看作是一种异类的存在。
这些精怪大多被看作是邪恶的象征,会给人带来灾害。
到了唐代以后,小说中的精怪形象不再是单一的邪恶势力的代表,个性鲜明多变,开始向世俗化转变,大多数的精怪形象变得有血有肉,有人情味。
人和精怪开始能够和平相处,逐渐改变以前那种水火不容的状态。
马瑞芳教授讲聊斋志异中的神鬼狐妖
马瑞芳教授讲《聊斋志异》中的神鬼狐妖《神鬼狐妖的魅力》康熙十八年《聊斋志异》初步成书时,蒲松龄写了《聊斋自志》,说:“才非干宝,雅爱搜神”这八个字,恰好说明志怪小说从雏型走向成熟的历史过程。
干宝是东晋历史学家,他的《搜神记》是志怪小说,因此干宝被称为“鬼之董狐”,给鬼写历史的人。
干宝的《搜神记》和据说陶渊明所作的《搜神后记》等大约三十多部汉魏小说,是志怪小说童年期的作品。
经过唐传奇发展,到了鲁迅先生称为“拟晋唐小说”就是按魏晋小说和唐传奇的路子创作的《聊斋志异》,志怪小说达到顶峰。
“志怪”两个字最早见于《庄子·齐物论》:“齐谐者,志怪者也。
”所谓“志怪”,就是写非常之人,非常之物,非常之事。
用现代文艺理论术语来说,就是创造超现实的他界,而且把它们当作现实世界来描写。
超现实的他界有三:神界和神仙形象、幽冥界和鬼魂形象、妖界和妖魔形象。
先看仙界。
在古代小说家笔下,仙界存在于天界,存在于海底龙宫,存在于深山洞府,是不老不死的乐园。
那里有奇树珍果,香花瑶草,美人仙乐,玉液琼浆,有永远的享乐和永恒的生命。
但在《聊斋志异》中,紫气仙人开始向人间回归,仙人和世间的凡人一起过上了平平常常的生活。
再看幽冥世界和鬼魂。
先秦典籍《左传》、《庄子》、《吕氏春秋》早就写到鬼,前人认为,人死为鬼,鬼形成阴界。
但在《聊斋志异》中,鬼世界和人间的世界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鬼界成了人间的虚幻倒影,是人世间种种现象的折射反映。
再看妖界。
凡是人类之外的动物、植物、器物变化成人,或者虽然没变化成人却能像人一样说话,跟人交往,就叫妖精。
这是妖精的宽泛定义。
《聊斋志异》中,千姿百态的精灵都来和人交往。
蒲松龄神鬼狐妖画苍生,驰想天外的志怪,是沧海桑田的人生。
(全文)大家好,康熙十八年《聊斋志异》初步成书时,蒲松龄写了《聊斋自志》,说:“才非干宝,雅爱搜神”这八个字,恰好说明志怪小说从雏型走向成熟的历史过程。
干宝是东晋历史学家,他的《搜神记》是志怪小说,因此干宝被称为“鬼之董狐”,给鬼写历史的人。
《聊斋志异》的艺术特色
孙一珍:论《聊斋志异》的艺术特色每当捧读《卿斋志异》,总给人以别有洞天之感。
曲径通幽,千沟万壑,阴晴晦明,烟云叆叇,时而巉岩绝壁,时而大河前横,偶见瀑布飞泻,回步水平如镜。
涉猎其中,另长一番精神;流连忘返,犹觉余音绕梁。
关于这部人类瑰宝的艺术魅力,古人曾作过许多创造性的探讨和品评。
有人赞誉《聊斋志异》的技法:“盖虽海市蜃楼,而描写刻画,似幻似真,实一一如乎人人意中所欲出。
”①而且“诸法具备,无妙不臻。
写景则如在目前,叙事则节次分明,铺排安放,变化不测。
字法句法,典雅古峭,而议论纯正”②。
有人推崇蒲松龄“学深笔健,情挚识卓”,故能“寓赏罚于嬉笑”,使人“百诵不厌”③。
有人从题材的提炼着眼,认为《聊斋志异》“所述鬼狐最伙,层见迭出,变化不穷。
水佩风裳,剪裁入妙;冰花雪蕊,结撰维新。
”④前人种种品评,对于领略《聊斋志异》的艺术造诣,都具有一定的审美鉴赏的参考价值。
作为后学,本文拟从艺术作品在整体上所呈现出来的代表性特点,亦即由独特的内容与形式相统一,艺术家主观方面的特点和题材的客观特征相统一所造成的独特面貌细加缕析。
意在抛砖引玉,祈方家不吝指正。
① (清)冯镇恋:《读聊斋杂说》。
② (清)冯镇恋:《读聊斋杂说》。
③ 《聊斋志异·段序》。
④ 赵起杲:《青本刻聊斋志异例言》。
洗炼和宏富的统一《聊斋志异》的题材广阔浩瀚,包罗万象。
举凡人间的世俗生活,乃至异想天开的龙宫、仙岛,域内海外,天上地下几乎无美不备。
从辽东到海南,从崂山到云南,从福建到西安,从京都到边塞,以山东淄川为中心,作品为我们展示了辽阔的空间和斑斓多采的社会画面。
作者笔走龙蛇,游刃有余,时而发思古之幽情,时而抒今世之孤愤,时而托梦幻以寄怀,时而借讽喻以明志。
在众多篇幅短、寓意深、容量大的篇章中,不仅花娇狐魅、神鬼精灵、草木竹石、鸟兽虫鱼等非人形象独具人情,而且连士农工商、娼盗官吏、兵艺侠医技、僧尼道巫赌,也大都呼之欲出。
作者奋其妙笔,时而写家庭、邻里之间的微妙关系,入情入理;时而写时代的风云变幻,委曲婉转;时而写壮士斩娇除怪,正气凛然;时而写书生落魄,催人泪下;时而写忠贞爱情,娓娓动听;时而写纯洁的友谊,感人肺腑;时而讽刺贪官污吏,令人称快;时而痛斥豪强权势,淋漓尽致。
【《聊斋志异》的艺术特色】
【《聊斋志异》的艺术特⾊】第三节《聊斋志异》的艺术特⾊《聊斋志异》创造了⼀个⾊彩绚丽、美不胜收的艺术世界。
它之所以受到⼈民群众的⼴泛喜爱,除了深刻地反映了⼈民的思想感情、愿望要求外,还因为它具有极强的艺术魅⼒,读后能使我们得到艺术的美的享受。
《聊斋志异》的艺术美,表现为思想与艺术的完美融合,绝不是那些逞才使⽓、炫弄技巧的作品所能⽐拟的。
下⾯从五个⽅⾯来谈谈《聊斋志异》的艺术特⾊。
(⼀)形式上兼采众体之长《聊斋志异》虽然名为短篇⼩说集,实际上其中所收的作品⾮⽌⼀体,⽽是兼采众体之长,⼜加以融会创造,是对中国传统的⽂⾔⼩说体式和散⽂体式的总结和发展。
《聊斋志异》中的作品,从形式体制上看,⼤致可以分为三类:其⼀,是符合现代⼩说观念的典型的短篇⼩说。
⼀般篇幅都较长,有完整的情节结构,鲜明的⼈物形象和明确的主题思想。
书中的传世名篇多为这类作品,如《促织》、《席⽅平》、《红⽟》、《婴宁》、《青凤》等等。
这类作品多取法于唐⼈传奇,⼜⼴泛地从志怪⼩说和散⽂传统中吸取营养,是对传奇⼩说的发展和提⾼。
⽐之唐⼈传奇,想像更丰富,情节更曲折,描写更细腻。
在形式上,这类作品多采⽤以⼀个⼈物为中⼼的传记体,⼩说也多以主⼈公的名字命名;⼜仿《史记》⼈物传记后的“太史公⽈”,篇末⼀般附有“异史⽒⽈”,在讲完故事之后,直接发表作者的议论和见解。
或者点明主题,或者借题发挥,尖锐泼辣,短⼩精悍,很接近于我们今天所说的杂⽂。
这些都显然熔铸了中国古代⽂学中史传⽂学和散⽂的艺术传统,以及宋元以来⽩话短篇⼩说的艺术经验,在构思、⼈物塑造、情节组织和语⾔提炼等⽅⾯,都有新的特⾊。
其⼆,可以称为志怪短书。
这类作品,内容多为记述奇闻异事、神⿁妖魅;但与上⼀类不同的是,它们情节单纯,⽤笔精简,⼀般篇幅很短,只有⼆三百字,或者更少。
从形式上看,这类作品很像六朝时期的志怪⼩说,但多数在意趣、情韵上与传统的志怪⼩说⼜很不相同。
作者创作的⽬的,不是为了证明神⿁妖异确实存在,⽽是含蕴着隽永的思想内涵,透出浓厚的⽣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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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中鬼狐精魅的出场艺术作者:宋晓敏来源:《文教资料》2019年第01期摘要:作为我国文言短篇小说的经典之作,《聊斋志异》中塑造了各种鬼狐精魅形象,其出场方式类型多样,各具特色。
作者通过单刀直入、陈述铺垫、牵引过渡、先声夺人等独具匠心的出场方式使形象成功登场,推动情节结构的发展,增加作品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聊斋志异》鬼狐精魅出场艺术“由于蒲松龄比较自觉地把描写人物作为首要任务,我们看到,《聊斋志异》大多数作品,尤其是那些篇幅较长之作,都为我们塑造了有相当典型概括意义的人物形象,有的甚至不止一个”[1](239)。
这些形象是人、是仙、是鬼亦是妖,他们特色各异、性格鲜明,成为许多《聊斋志异》爱好者的研究对象。
因为“中国古典小说总是把人物的出场处理作为刻画人物的手段”[2](95),一个形象是否塑造成功的第一步便是其出场艺术,所以《聊斋志异》中的人物出场艺术是人们研究其中形象不可缺少的。
而今对《聊斋志异》人物出场的研究相对较少,学者大多从《聊斋志异》整体出发,选取各种形象的代表的出场艺术进行研究,尚未对其中某一种形象的出場艺术进行针对性研究,故我们以鬼狐精魅为代表对其出场艺术进行研究。
一、鬼狐精魅的出场方式“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要想人物驻留读者内心,在人物迈向读者心坎的第一步,小说家就必须下足功夫,为人物的出场精心谋划”[3](58)。
《聊斋志异》中作者巧妙安排了鬼狐精魅的出场方式,为故事的后续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一)单刀直入式单刀直入是人物一出场人们便可凭借第一印象对人物做出相应的评价,这里的直观第一印象就是人物的外貌及性格特征,同时人物的姓名、年龄、身世等也属于第一印象。
这种形式的出场往往能给读者带来较为直观易解的感受,读者能够轻而易举地了解到出场人物的相关信息。
在《聊斋志异》中,对鬼狐精魅的出场进行单刀直入式描写的篇章有很多,其中写狐的有《莲香》《婴宁》《丑狐》《红玉》等。
在众多故事中,单刀直入式出场较有代表性的是《小翠》,作者先用“嫣然展笑,真仙品也”[4](429)几字形象地写出小翠容貌美丽、与众不同,给人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
再用“女小翠,年二八矣”直接点出主人公的姓名、年龄。
“以居里问女,女亦憨然不能言其道路”“夫人往责女,女俯首微笑,以手刓床。
既退,憨跳如故,以脂粉涂公子作花面如鬼”等,指出小翠性格单纯,无忧无虑。
接着又以“女又甚慧,能窥翁姑喜怒”点出小翠单纯却不傻。
仅用几字便使一个性格活泼单纯、长相出众又聪明的女子形象跃然纸上,让读者一下子就能了解到小翠的性格外貌。
性格的单纯注定了小翠为人善良,正是因为这一性格使得小翠竟比不上“累价千金”的玉瓶,让王家以无法生儿育女为由将其赶出。
《婴宁》中,婴宁“容华绝代,笑容可掬”[4](62),美好的容貌性格悄然展现。
蒲松龄笔下的许多狐妖是正面美好的,但也有负面丑恶的,如《丑狐》中以“有女子入,衣服炫丽而颜色黑丑”[4](470)几字精炼地点出丑狐的衣着炫丽,显出丑狐的审美及喜好;“颜色黑丑”点出其面色,交代丑狐长相难看。
还有其他狐狸形象的出场,如胡四姐“年芳及笄,荷粉露垂,杏花烟润,嫣然含笑,媚丽欲绝”[4](84);鸦头的出场,则“眉目含情,仪容娴婉,实神仙也”[4](254)。
“以描写狐鬼神妖著称的《聊斋志异》,全书给鬼的篇幅并不多。
在491篇作品中,涉及鬼的大约有70余篇”[5](62)。
作者笔下的鬼、鬼界是人间的缩影,鬼的爱恨情仇便是人感情的化身,可见鬼的形象对于蒲松龄表达情感、追求的重要性,而鬼形象展现的第一步便是其出场。
在《莲香》中作者塑造了莲香这一狐狸形象,同时让李氏这一女鬼俏丽登场:“觌面殊非,年仅十五六,軃袖垂髫,风流秀曼,行步之间,若还若往。
”[4](92)如一个怜人柔弱的女子,令人垂怜。
阿纤:“年十六,窈窕秀弱,风致嫣然”[4](598);林四娘:“而艳艳,长袖宫装”、“年二十,犹处子也”[4](118);还有巧娘、瑞云、恒娘等鬼的登场亦是如此。
单刀直入地描写人物形象,可以让形象在出场第一步便明确其主要特征,让读者对形象有鲜明深刻的整体把握,易于对形象的理解,利于人物后续思想性格的发展变化。
在《聊斋志异》中,鬼狐精魅人物形象辗转出场则更富意味。
(二)先声夺人式先声夺人这种出场方式指的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作者通过对一个人物的声音、话语的描绘,使读者以听者的身份感悟揣摩即将登场的人物形象及性格,让读者的听觉视觉进行互动。
以先声夺人这种方式出场较为典型的便是《红楼梦》中的王熙凤,以笑声告知众人王熙凤的到来,同时暗示了她性格中的泼辣,与她的“凤辣子”身份相匹配。
这种出场方式显得突如其来,却能在人物出场时用声音揭示其性格特征。
这种出场方式在中国古代小说中多有运用,《聊斋志异》中也有所涉及。
如《连锁》中连锁的登场是在杨于畏夜半秉烛听到有声吟:“‘玄夜凄风却倒吹,流萤惹草复沾帏。
’反复吟诵,其声哀楚。
听之,细婉似女子。
”[4](137)连锁没有直接出场,而是连续在半夜吟诵诗歌中以声登场。
在夜半旷野,多古墓之处连锁以其吟诗声登场,出场情境符合她的女鬼身份,同时营造了无限忧愁的氛围。
连锁声音的特点已经在杨于畏的感受中为我们揭示了:“其声哀婉。
”哀婉的声音指出连锁心境的凄凉,与其含怨殉情相呼应。
同时借吟诗登场暗示连锁富有涵养,能通诗书,最后“细婉”二字点出连锁的娇柔。
仅仅借连锁吟诗一事,作者把连锁化作孤魂后的生活状态展现在读者眼前,一种哀婉恐怖的逼真感随之传入读者心中,让读者能够瞬间理解连锁的苦难遭遇,连锁的形象也在其吟诗中逐渐鲜明起来。
《耳中人》中谭晋玄在打坐练功时“闻耳中小语如蝇”,有声曰:“可以见矣。
”[4](2)耳中人说话的声音在谭晋玄练习道教导引技术的过程中出现,它们的出现也是谭晋玄学习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暗示其习之不正。
“小语如蝇”揭示说话人声音细小与后文“小人长三寸许”相呼应。
(三)陈述铺垫式陈述铺垫指通过层层描写叙述为文中即将出现的人物奠定基础,人物并不是直接出现在读者眼前,而是借助他人故事或与之相关的经历逐层深入方才正式登场,在一定程度上逐步交代了即将出场人物的相关背景及人物的性格形成因素等。
《公孙九娘》一开始并非描写公孙九娘,而是以七一案为背景,通过死去的朱生请求活着的莱阳为其说亲,进而在莱阳外甥女处公孙九娘方才登场。
故事先描写死去的朱生与莱阳外甥女,与之相处的公孙九娘必将会以鬼的身份出场。
以七一案为背景暗示了公孙九娘的死因,通过莱阳为朱生说亲使得九娘与莱阳的相遇及其出场变得顺其自然。
《小谢》中先通过文首交代主人公小谢和秋容即将出场的地点——一个多鬼魅的宅子,这与小谢、秋容二人女鬼身份相符合。
同时,故事点出宅子是座凶宅,说明其中鬼魅的邪恶凶残,让读者先产生即将出场人物不是善类的错觉,待到主人公小谢和秋容在捉弄陶生中登场:“长者翘一足踹生腹,少者掩口匿笑”、“少者益笑”、“但闻暗处隐隐作笑声”[4](328)。
二鬼单纯天真、活泼自由的天性随她们的笑声传入读者脑中,读者方才豁然领悟,使得二鬼的单纯形象给读者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
《王六郎》中王六郎先化作人形与许姓渔夫共酌,接着为许驱鱼,助其捕鱼,最后才将自己是鬼的事实告诉他,这样王六郎才以真身鬼登场。
与人同饮,帮助人类,作者一层层的叙述都在暗示王六郎作为鬼的善良。
《捉鬼射狐》中,作者使用了较大篇幅描写李公鞋消失及找鞋的过程,继而在最后狐狸才登场,丢鞋原因方才明了,小狐那爱捉弄人的形象随之浮现。
《伏狐》中,狐魅太史,致其生病。
狐尚未出场,却初见其害人、凶恶的本质。
陈述铺垫利于形象的逐层升华,同时可以使读者做好迎接人物的准备,使得人物形象性格的形成有据可循、有理可依。
二、多元出场方式的功能人物的出场艺术不仅在于点明人物的思想性格、外貌特征,还与小说结构的安排紧密相关。
人物的出场方式照顾结构需要,使故事发展自然通顺、合情合理。
这些多元出场方式的功能在《聊斋志异》中多有体现。
(一)設置悬念有些人物的出场偏重于悬念设置,以此增强人物的神秘感,使故事发展曲折婉转,吸引读者眼球,达到引人入胜的艺术效果。
《连锁》中主人公连锁是在夜半吟诵诗句——“玄夜凄风却倒吹,流萤惹草复沾帏”——中登场。
看到此处,读者不禁会好奇是谁在吟诵诗歌,为何深夜无眠吟诗,为什么要反反复复吟诵这两句,为什么吟诵的声音如此哀楚,这一系列疑问都使连锁的形象变得富有神秘感。
读者接着往下读,连锁与杨于畏正面相见时,答案渐明,主人公的面纱也被揭开:颂诗的是暴病而死化作鬼魂游走于荒野的连锁,因感命运多舛故声哀。
反复吟诵的是其自作的诗歌,因无法作出剩余诗句故反复吟诵。
《胡四姐》中,三姐先登场,容貌华丽,顿时迷住尚生。
但在三姐口中四姐登场:“妾陋质,遂蒙青盼如此;若见吾家四妹,不知如何颠倒。
”[4](84)三姐本已动人,四姐比她更加美丽,到此读者不禁会产生疑问:四姐到底何种姿态,从而对四姐充满了期待。
《凤仙》中,大姐八仙为换回自己与丈夫在他人家中交欢遗留的物品以三妹凤仙作为交换条件。
凤仙在此处登场可知凤仙与大姐不和,但不和原因是什么。
另外,凤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交易是瞒着凤仙进行的,结果否成功,凤仙会因此与八仙发生什么样的纠葛等都值得读者期待。
随着故事的发展,悬念被揭晓,一切问题终有对应的答案。
故事在揭晓悬念中有序发展,读者的好奇心逐渐被满足。
还有其他作品,如《耳中人》《瞳人语》等对结构的发展皆有此作用。
(二)揭示主题人物的出场对于作品结构的另一个功能便是揭示故事主题。
通过人物的出场暗示作者想表达的内容,告知读者道理,以此讽喻实事。
在《狐惩淫》这个故事中,读者并未见到狐狸的正面登场,而是通过狐狸给书生妻子下药从侧面登场。
狐狸与该书生并无恩怨过节,此处给书生的妻子登场下药是为了惩罚书生的荒淫无度,书生改正后狐狸也默默退场。
作者通过这一故事告诉人们,狐妖尚且知道惩罚荒淫无度的人,况且是人本身呢?告诫人们要自正其身,故事主题就在狐妖登场下药中被揭示。
《聊斋志异》中有许多借幽冥幻界中鬼和事映射人间,故事主题便在这些鬼魂的登场中被揭示。
如在《席方平》中,席方平为替父申冤化为鬼魂入阴曹地府,一路上登场的鬼官皆是些贪官污吏。
一路状告一路受阻,连阎王也贪赃枉法,最后不得不一举把阎王状告到二郎神处。
席方平一路的所见所闻皆是对现实生活中黑暗腐朽的封建官僚制度的揭露讽刺,其化作鬼魂登场就是为了借鬼事讽人事。
席方平勇于揭露黑暗制度,面对利诱毫不动心,一心祈求公平的判断,这是作者希望的。
在《鬼哭》中谢迁起义时,王学使家中死了很多人,其归宅清理尸体后众鬼丛生。
这些鬼初登场时毫不惧怕“仗剑而入”的王学使,反而更加猖狂。
王学使设水路道场,超度众鬼,喂之以食,鬼以点点磷火形态登场,后来终于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