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国家意识形态的形成

〔4〕公孙弘做官持明哲保身之道，遇事“使人主自 择，不肯面哲庭争”，君主极喜欢他。
从上面的一些事例可以看出，儒者为了使自 己的学说变为国家意识，不再仅是空谈理想学说， 而是渗入统治的内部，主动为统治者服务。
这样，从叔孙通制订王仪，到汉文帝时博士 诸生撰《王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汉武 帝时，赵绾、王藏请申公拟建明堂，并拟巡狩、 封禅、改历、易服色等一系列礼制，儒家的思想 和人员在政府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开始影 响到社会的各个方面。
从此，儒者发生了重要变化。“通于事 务，明习文法，以经术润饰吏事”成为儒生 的主要取向。儒家的思想学说也因此完成了 世俗化与道德化的转变，其意识形态意味得 以最终确立：一方面，儒家的思想观念与价 值观念及行为准则由教育与管理传播到了平 民；另一方面，由制度与文本渗透到了法律。
四、《白虎通》
东汉章帝建初年间（公元78年），以 政府名义汇集学者，以政治权力为儒家 之学归纳一个不容置疑的纲目的白虎观 讲辩会。
一、谶纬之学 二、古今文之争
一、谶纬之学
“谶”是一种编造的、用“隐语”来 预决吉凶的迷信传说。“纬”是对“经” 而言，是用阴阳灾异、天人感应、象术 之学对六经和《孝经》进行穿凿附会的 解释，从而演绎出的一套神秘说教。
董仲舒之后，西汉末年，谶纬之学广 泛流行。刘秀建立东汉后，公开提倡谶 纬之学；章帝时的《白虎通》就大量引 证谶纬的文字作为立论根据，使儒学神 学化。
第三章 秦汉思想－－国 家意识形态的形成
经过几百年的战乱、争辩，随着秦始皇 统一中国的完成，各种思想逐渐综合兼容， 百川汇流，整合为一庞大复杂的思想系统， 最后演变为国家意识形态。
它呈现出以下特点：
〔1〕过去关于宇宙、社会与人的各种知识， 逐渐从零散走向系统，从偏执走向兼容。
〔2〕这些知识逐渐有了统一的形而上终极依 据而有了不证自明的性质。
2、特点：
〔1〕更凸显“太上之道”的绝对优先意味，并将其 置于天、地、人之自然法则与生存本原之上，作 为思路起点与价值依据。道之特性：柔弱清静、 自然无为、返本复初。
〔2〕作为“道”在自然、社会、人类的呈现，《淮 南子》修正和丰富了《吕》仅以时间为理论线索 的简单思路。对宇宙的起源、空间、时间，宇宙 与人类的微妙对应，幽冥与世间的互动关系，人 类自身的起源与生存等等都进行了详细的讨论， 并把这些思路整合成了一个完整的框架。
2、《淮》则在某种意义上象征了西汉前期边 缘的区域思想与中心的国家思想的冲突。
《淮》具有强烈的批判现世的倾向。由
于它以“天”为判断秩序的合理性的最终 依据，高悬“道”的终极境界为追求目标， 又以“古”为追求的社会理想，“无为” 为现实中的合理策略，于是对实在的、有 缺陷的现世秩序、策略、生活提出苛刻的 批评。它一再强调，除了皇帝可以给予的 “富”、“贵”之外，上还有天道，下有 更可贵的耳聪目明、五脏安宁、气志娴静、 精神内守等属于个人的自由和超越。
2、谶纬之学的意义 经历三、四百年，从秦汉之际到东汉之
末，中国思想界中谶纬之学由兴到盛，由 盛到衰，把古代中国关于宇宙的观念，天 文地理知识，星占望气等技术，神仙传说 与故事，与传统的道德与政治学说揉合在 一起，一方面试图以理论与经典在知识系 统中提升自己的文化等级与品味，一方面 试图以这一套囊括诸家，包笼天地人神， 贯通终极理想、思想道德、制度法律与具 体方术的知识系统干预政治，以建立理想 秩序。显示了两汉时期的体系化与标准化 趋向，也促成了国家神学的诞生。
〔3〕结构更加完整庞大，精巧细致。
四、《吕氏春秋》与《淮南子》的思想意味
1、《吕》凸显了一个要求，即权力服从于理 性，政治服从于文化，统治者服从于文化人。 “今尊不至于帝，智不至于圣，而欲无 尊师，奚由至哉！”即后世所谓的“道统” 高于“政统”。 这是政治权力已膨胀到极限时代，文化 话语权力与政治话语权力的对抗。吕不韦的 结局可能正好说明了这一对抗的在历史中的 虚幻性，即士为帝王师之虚假性。
早期儒家理论偏重社会伦理秩序，关于 宇宙之论贫乏，这样，就不得不重新进行阐 释。陆贾开头，董仲舒集其大成。
1、天论
〔1〕天的中心与本原是“元”，“元”就是 “一”，“元犹原也，其义以随天始终也。” 它是社会政治合理性的本原和依据，也是人之 成为人的本原和依据。
〔2〕天“分为阴阳，判为四时，列为五行”， 阳在南出，阴在北出，依季节与方位，循环往 复。阴阳又与善恶（人）、刑德（政）相配合。
这一思路中，出现了道统与正统合一的倾向。
〔1〕改秦代“以吏为师”为“以师为吏”。知识阶 层进入上层建筑，人文精神的教育系统与管理知识 的教育系统逐渐并轨，道德教育与技术教育，人格 培养与官吏选拔逐渐合一，知识与权力之间不再有 过去的紧张对抗，知识与精神的独立性立场被逐渐 取消。
〔2〕教育与管理被理解为“德”与“刑”，于是出 现了“礼法合一”、“以礼为法”政制。
公元前135年，窦太后去世，极力主张黄老思 想的最后一个堡垒不复存在。田鼢策动汉武帝罢 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完成了从在野到参政的 转化。
二、董仲舒的《春秋繁露》
繁露：冕之所垂也。春秋繁露，即春秋 之延续。董攻读之刻苦，“三年不窥园”。
一种学说要成为意识形态，本身需要一 个拥有合理性的终极依据，涵盖一切的理论 框架，解释现象的知识系统以及切合当时并 可供操作的政治策略在内的庞大体系，以规 范清理世界的秩序，确定与指引历史的路向。
当这套意识形态在东汉最终建构完成以后， 儒家学说由于有宇宙自然法则作为依据，君 主制度作为推行的力量，循吏为代表的行政 系统的教育与灌输，加上便于推广普及的数 字化、简约化的语词系统，本来就重视血缘 亲情并以之作为社会认同基础的古代中国人 很容易就接纳了这一套思想。
于是，思想一致的时代不期而至。
第三节 谶纬之学与古今文之争
二、《吕氏春秋》
1、吕不韦集合门人所撰，吕对其视之甚高， 全书分为十二纪，八览，六论，完成时曾 悬之咸阳之门，告天下，改一字而赏千金。
2、它兼容了孔门一系的儒学，假托黄帝的 古道家言，墨子一系的思考，老子及庄子 关于天道与人道的哲理，引用和采纳了相 当庞杂的古典，也借用了相当丰富的今典。 自称是“是非可不可无所遁”，“备天地 万物古今之事”。
〔3〕统治的手法是以经典为依据的道德教育和以法 律为依据的外在管束，即“王霸道杂之”的方式。 于是官吏中有“循吏”、“酷吏”之说。
4、难言之隐（天人感应的良苦用心）
一直自认是意义与价值的指导者与阐释者的 知识阶层在民族、国家成型过程中不得不凸显 君主的象征作用；一方面又深惧再度出现秦代 君主专制权力无限扩张，凌驾一切之上，甚至 剥夺知识阶层对价值的最终裁判权的局面。于 是，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君主在利益之 上还有正义，在力量之上还有良心，在权力之 上还有“天”之垂临。
4、《吕氏春秋》对士有特别之期待：“士 之为人，当理不避其难，临患忘利，遗 生行义，视死如归。有此者，国君不得 而友，天子不得而臣，大者定天下，其 次定一国，必由如此人者也。”由此奠 定中国数千年士为帝王师之道统。
三、《淮南子》
1、宗旨：“纪纲道德，经纬人事，上考之 天，下揆之地，中通诸理……观天地之 象，通古今之事。权事而立制，度形而 施宜……以统天下，理万物，应变化， 通辞类，非循一迹之路，守一隅之指…”
〔3〕天不仅是宇宙的空间之象，也是宇宙的时 间之维。在自然法则之外，历史影像也是人间 秩序合理性的一个依据。
在此基础上提出“奉天”、“法古”、 “大一统”、“三统三正”轮回等思想。
2、人论
人本乎天。“人之形体，化天数而成； 人之血气，化天志而仁；人之德行，化天理 而义；人之好恶，化天之暖清；人之喜怒， 化天之寒暑；人之受命，化天之四时。”
3、体例
每一月的开始，描述了该月的天象（太阳和星 辰的位置）、神祗、动物、音律、数字、味嗅
、祭祀、物候，接着安排了天子的居处、车乘、 服色、食物，规定了政府的事物、仪式以及军事、 农事的禁忌，然后记载了人们从天文季节的迁移与 地上物候的变迁中得来的联想，将天和地的某些现 象挪移到“世道”与“人道”之中，以天地的变化 为不言自明的依据，论证人世中个人与社会的道理。
3、君论
提出“强干弱枝”，“大本小末”。 人、君、天三者中，“以人随君，以君 随天……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 天。”“三画者，天地人也，二连通其 中者，同其道也，取天地与人之中以贯 而参通之，非王者孰能当是。”而“事 各顺于名，名各顺于天。”
儒家学说终于在董仲舒这里形成了理路贯通， 兼备形上形下，可以实用于社会的国家意识形态， 完成了从理想主义到现实主义的过渡。
公元前122年，淮南王刘安案发，标 志着黄老之学在国家的意识话语中从 “中心”到“边缘”的漂移。百家争鸣 宣告结束，一个新的时代－－具有统一 思想的时代－－开始了。
第二节 国家意识形态的确立－ －从《春秋繁露》到《白虎通》
一、儒者的实用倾向与策略 二、董仲舒的《春秋繁露》 三、盐铁会议与石渠阁会议 四、《白虎通》
一、儒者的实用倾向与策略
儒家从理想主义到实用倾向的转换是从荀子开 始的，只不过到了汉代更为明显。
〔1〕陈涉起义时，“鲁诸儒持孔氏之礼器往归陈王， 于是孔甲为博士。”自委质为臣。
〔2〕汉初，陆贾等人为之出谋划策，提醒“马上得 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贾谊等人竭力论述儒学 作为政治意识形态的合理性。
〔3〕叔孙通能“与时变化”，“知当世之要务”， 制订汉王朝礼仪制度。
〔3〕形而上基础与形而下操作即“道”与 “术”得到了真正沟通，并形成了一套规范 与模式。
第一节 哲理的综合： 从《吕氏春秋》到《淮南子》
一、战国末年的综合趋向 二、《吕氏春秋》 三、《淮南子》 四、《吕氏春秋》与《淮南子》的思想
意味
一、战国末年的综合趋向
1、庄子《天下》 2、荀子《非十二子》 3、韩非《显学》 4、《尸子》与《鹖冠子》的思想融合
1、谶纬之学中包含的知识、思想内容
〔Hale Waihona Puke 〕起源：当渊于邹衍及其齐海上之方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