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奥尼尔作品中现代悲剧的特点及体现张宪魁

第33卷第7期湖南科技学院学报V ol.33 No.7 2012年7月Journal of 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Jul.2012
尤金·奥尼尔作品中现代悲剧的特点及体现
张宪魁1方立琴2张宪林3
（1.合肥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009；
2.安徽农业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
3.安徽农业大学 理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6）
摘 要：尤金·奥尼尔因在悲剧创作方面的杰出成就而受到世界剧坛的青睐，考察奥尼尔戏剧写作历程，在其剧作中显著地显示出现代悲剧的特点。

通过探讨现代悲剧的特点及其在奥尼尔作品中的体现，可以发现奥尼尔悲剧与现代社会的联系，彰显奥尼尔及其作品研究的积极作用。

关键词：尤金·奥尼尔；现代悲剧特点；戏剧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219（2012）07-0048-03
尤金·奥尼尔是美国现代戏剧的奠基人，也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剧作家，被称为美国戏剧之父，对美 国戏剧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奥尼尔深刻影响了在其之后的剧作家们，像威廉姆斯、米勒、阿尔比以及更晚些的山姆·夏普德、大卫·马密和东尼·古素拉；即使远在其他国家—如瑞典和中国的年青一代的剧作家，也都从他身上深受启发”
[1]P1。

这些深受奥尼尔影响的剧作家们对其有着很高的评价：“他广泛阅读各种书籍，在古希腊研究上有着与众不同的见解，作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剧作家，他还在德国与中国哲学方面有着独到的见解。

”[2]作为一名著作等身的剧作家，他总共创作了多幕剧与独幕剧等50余部，这些剧作分别为他赢得了1920、1922、1928和1957年的普利策奖及1936年的诺贝尔文学奖。

在其众多的剧作中，悲剧题材的作品占了绝大多数，只有为数不多的如《啊，荒野》等属于喜剧，而奥尼尔在戏剧艺术界地位的确立，源于其悲剧作品所取得的非凡成绩。

奥尼尔悲剧作品中所涉及的社会事件具有普遍的代表性，其探索的领域也极其宽广。

通过奥尼尔和其他戏剧家的共同努力，美国戏剧才得以从“只有剧场”的阶段逐渐走向成熟，在世界范围内获得广泛认可。

在创作风格上，奥尼尔不落窠臼，勇于探索，积极创新。

他对生命意义的孜孜不倦地追寻以及对戏剧创作的精益求精在其剧作中都从众多角度得以体现。

奥尼尔的戏剧创作可以分为三个时期，现代悲剧的特点在每个时期均有不同程度的显现。

通过探讨现代
收稿日期：2012－05－20
作者简介：张宪魁（1980－），男，河南濮阳人，硕士生，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方立琴，女，安徽合肥人，硕士生，研究方向为思想政治教育。

张宪林，男，河南濮阳人，讲师。

悲剧的特点及其在奥尼尔作品中的体现，可以发现奥尼尔悲剧与现代社会的联系，彰显奥尼尔及其作品研究的积极作用。

一古希腊及现代悲剧的特点
从古至今，文学的文体多不胜举，而悲剧是文学家们最受青睐的文体之一。

早在古希腊时期，悲剧在诸多文体中占据第一的位置。

人类文明几千年，流芳后世的杰作中，悲剧占有相当的比例。

同时悲剧理论也随着时代的变迁不断的发展、深化。

从亚里士多德，三大悲剧家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莎士比亚、歌德到近代的尼采、叔本华、伏尔泰以至现代的帕克和奥尼尔……他们的名字之所以辉煌，是因为，要么他们有震撼人心、动人心魄的悲剧大作，要么他们对悲剧理论有精辟的分析与独到的见解。

严肃的事件是古希腊悲剧推崇的主题，描写的往往是身份显赫的主人公和不同的神以及冥冥之中超越人类能力掌控的宿命的斗争。

这种类型题材的剧作或许仅仅是为揭示人与神的交往，探寻人类活着的价值与正当的道理而从事的毫无希望的抗争行动。

人类往往无法撇开天命运数的戏弄和其他力量的损害与毁灭。

个人不可动摇的意志和勇敢、无私的行为与天命运数的争斗在《俄狄浦斯王》中有代表性的叙述，俄狄浦斯决心要与命运抗争，按照神的指示，施行了接二连三的举动，然而令人痛心的是他采取的行动越多，情形变得就越悲惨，不管他的出发点有多美好。

在最后，还是命运取得了胜利，俄狄浦斯杀死了父亲、又把母亲娶作妻子从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可怕的悲剧，伤心欲绝的痛苦湮没了他。

尽管他把自己的两眼弄瞎，在世上苟延残喘，但原来的一切却都已不复存在。

“并非让主人公死去才是悲剧，同样属于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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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还有摧垮他的精神，让其心灵在绝望的深渊中饱受煎熬。

”
[3]P381悲剧的震撼性就在于此。

“普通人的悲剧”这种类型出现于文艺复兴时期。

不管是在主题揭露还是在人物刻画上，与古希腊悲剧模式相比均有所不同。

这反映在主题选择上的差异，即从描述英雄人物和神灵以及宿命的抗争，扩大到刻画一般人的现实境况，自身与整体的对立和对个人命运的沉思。

在该阶段，戏剧创作所体现出的是人文主义的思想，即：重新分析人的外在行为、发掘人的内在价值、重视人的精神诉求。

文化大环境的改变，使悲剧中的人物模式的塑造迎来一个全新的发展时期，给当今现代悲剧的某些显著特点注入了源头活水。

“动作的描写应该代替对人的性情的刻画，这才是悲剧的境界。

”[4]P52显然，在情节与性格二者之中，就古希腊悲剧而言，情节被放到一个更高的位置。

而且，亚氏在他的《诗学》中论述悲剧的六要素，即：情节，性格，言词，思想，形象，歌曲。

他把情节置于首位。

而把戏剧形象性格的塑造置于情节布局之上，则是莎士比亚时期的悲剧创作特征。

莎士比亚是第一个把精神痛苦写到极致的作家，他的《李尔王》与《哈姆雷特》是此类剧作的不朽典范。

由于社会、历史的变化与发展，悲剧到了近代和现代时期，着重心理的刻画又受到了推崇。

到了20世纪，由于当代的政治、经济危机和战争所带来的诸多严重后果，个体的完整、生存意义与人生追求等诸种问题亟需探索与解答。

因而在上个世纪欧美文学的悲剧意识中，追寻人存在的意义以及思考人生活的方向就构成了主要内容。

社会与历史的发展与人类文化以及思想的演变是相通的。

悲剧创作衍变的轨迹与剧作家以及受众的辨别、领会事物的美的能力相一致。

大致的轨迹可以概括为：情节为古希腊悲剧之首；性格为文艺复兴悲剧之魂；心理为现当代悲剧之核。

显然，该衍变过程反映的是矛盾斗争从自然和社会层面转入为人物内心活动。

对此，朱光潜关于悲剧的认识是很有见地的，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他认为，悲剧和心理学密切相关，优秀的悲剧作品中都有对人的心理的深刻描绘与挖掘，蕴含着丰富的心理学知识；杰出的悲剧家也同样是心理学家，因此，心理学家应该对悲剧研究持严肃的态度。

从另一个角度理解就是研究悲剧也绝不可忽视心理因素。

从当代悲剧的主要变化走向来看，朱光潜关于悲剧的论述是中肯和精辟的。

男性在古典悲剧的人物刻画中占据着支配地位，如《俄狄浦斯王》中的俄狄浦斯；《俄瑞斯忒斯三部曲》中的阿伽门农与俄瑞斯忒斯；《普罗米修斯三部曲》里的普罗米修斯……在这些剧作中，男性人物形象均都操控着全部剧情的发展，而为了凸显悲剧作品的决然和肃穆，往往通过舍弃女性人物形象映衬男性主人公。

相比之下，现代悲剧往往缺乏刚毅的男主人公，没有一个人物能突出到在读者心中占有支配一切的重要地位的程度。

二奥尼尔戏剧中的现代悲剧因子
现代悲剧的诸多特点在奥尼尔的剧作中有着充分的体现。

地位低微、没有名望、寻常平庸的普通人常常在其戏剧中扮演着主人公的角色。

这些角色大多都性格软弱、寂寞空虚，往往处于迷惑茫然、不知所措的地步。

就奥尼尔的整个戏剧写作历程而言，其写作可以划为三个时期。

从1913－1920年是第一个时期。

这一时期主要是练习写作期。

从1921-1938年可以看作为第二时期，在该时期，普利策奖颁给了《天边外》，奥尼尔的作品获得了普遍的赞誉与广泛的认可，逐步奠定了其在美国乃至世界剧坛上的地位。

《悲悼》与《奇异的插曲》问世后广受好评，使其被授予1936年的诺贝尔文学奖。

现代悲剧的特征在该时期奥尼尔的戏剧作品中已有所显现。

在《天边外》中，情节显得风平浪静、变化不大，人物也都是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

令罗伯特—作品中主人公感觉压抑、难受的起决定作用的因素在于他无法圆自己长久的梦想—走向天边外去拥抱大海，相反，他只得待在家里做农活。

梦想无法成真的痛苦折磨着他，使他感到苦恼烦闷、心神不宁、孤单寂寞，直至变得心灰意冷、对将来失去信心。

有鉴于此，可以说《天边外》符合现代悲剧的主要特质。

在《毛猿》中，奥尼尔揭露了人们心灵上的疑虑与迷惑。

他认为，人的最大的悲剧在于作为个体的人在心灵、精神上的无所适从；对剧作家而言，探求个体自身的存在价值应是进行写作的最高标准。

《毛猿》一剧中人物形象都是普通人，主人公杨克只是个烧火的锅炉工，身份低微；另外，作品中发生的事件也并非多么惊天动地，也只是平淡无奇的小事。

科学技术的广泛应用、工业化的高度密集使人的时间、空间自由度受到严重挤压，机器开始支配着人的活动，人慢慢地变成“非人”，精神上处于一种空虚、迷惘的状态。

在现实世界中，个体无法找到归属感、感觉不到活着的价值和意义，精神世界里已是一片荒原。

世界对于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人的外表，陌生的是人的心灵。

《悲悼》不仅借助古希腊悲剧的写作样式映射人类生存境况，还借鉴相当多的现代心理理论来分析阐释古希腊悲剧中所探求的命运主题。

奥尼尔在上述几部剧作里，通过刻画主人公的内部世界，显示人物内心深处的感情、心境与想法。

奥尼尔写作的第三个时期是从1939年到1943年，现代悲剧的特点在其作品中更为明显。

在该时期，奥尼尔的戏剧创作达到了其艺术生涯的巅峰。

文艺批评家道瑞斯.福尔克在论及奥尼尔的作品时说，在当时“寻找自我不仅仅是一个人的问题，它已成为人类共同的、普遍的问题了”[5]P34。

现实生活中人的迷惘是他在创作于后一阶段、影响深远的剧作《进入黑夜的漫长旅途》以及《送冰的人来了》中均涉及到的题材。

剧作《进入黑夜的漫长旅途》显示出奥尼尔在经历了长期坎坷的追寻，最终能够隐约窥见引导其人生走向的一些缘由和其与亲人之间爱恨相间的状态。

奥尼尔把其本人的觉察植入到震人心魄的剧本人物形象与情节中，这一点和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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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伊德截然相异。

弗吉尼亚.弗洛伊德称奥尼尔是自己家庭悲剧的“一个终身受害者，一个永远被奥尼尔一家‘所有四个灵魂缠身的’人所迷住的人”[6]P548。

在《进入黑夜的漫长旅途》中，悲剧性源自于温和平凡的叙述，受众被这种手法所展现的效果所深深震撼，在内心生发出强烈的沉闷、压抑感。

奥尼尔着重考虑和注意的方面一直落在充分探求人物形象较深层次的内心世界的矛盾斗争上，从而力图阐释个体感觉生活无望、自身毫无价值后的悲惨境地。

虽然每个人物形象都具有自己的特征，但他们也都反映出大众的共性。

能够看出，关注人物的心灵是奥尼尔在其后一阶段剧作中所展现出的特色之一，和现代悲剧的特点相较是吻合的。

逐一考查奥尼尔悉数悲剧作品，可以发现，它们均符合该种现代悲剧的特点，也即，心灵的创伤甚于肉体上的伤痛。

《送冰的人来了》主要表现了一些美国人在社会中被边缘化的状况，社会已抛弃了他们，无视他们的存在，从而让这些下层普通民众的内心与性情处于深度的抑制与变态之中。

沉溺于缅怀以往的时光，陶醉于幻想未来的日子，却于眼前的处境束手无策，想不出改变的办法，只能每天寄托于杯中之物，糊涂度日，是剧中酒馆的熟客们的相同的性格特征，如此平乏、落寞的生活在《送冰的人来了》这部作品中一直持续到结束。

充斥整个作品的都是些普通人物，进行的也均是些无聊琐事。

剧作只是在水波不兴的交代、显示着各色人等的生活。

在该剧中，奥尼尔运用无意识手法对不同主人公的内心活动进行了阐释和刻画，这主要源自于其本人的生活感受以及对同时期人和环境长时间的审视与思考。

为了既能立足于外部世界又能从个体的内部世界中把握整体与个体、环境与自身的哲理，他在作品中赋予无意识相当重要的意义。

奥尼尔精于表现、探析不同人物形象微妙丰富的内心情感，能深刻洞察人的心灵。

奥尼尔还给这一群人取了一些具有讽刺意味的名字。

如，旅店老板霍普这个姓的原意是“希望”。

可他又有什么希望呢？他又能给人们什么希望呢？答案是否定的。

他没有希望，他不能给任何人带来希望。

对于他的这群房客来说，他除了提供糟的不能再糟的食宿条件外，最多也只能再加几杯老酒。

他们当中还有一个叫做“明天”的。

也就是说，他今天是无所作为的，只能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明天。

而明天又是海市蜃楼，无法依托。

所以，“希望”与“明天”与他们这些被社会所摒弃的人是都无缘的，毫不相干的。

如此的表现手法是奥尼尔现代悲剧的一大特色之一。

三结语
给处于内心空虚、无所适从的同时期人们以精神上的指引和心灵的慰藉，是20世纪50年代前西方文学艺术的显著标志之一。

通过其本人决然艰苦的付出，奥尼尔为此做出了自己的答复。

他阐释了个人的内心世界被周围环境挤压所遭受的折磨与畸变，深刻揭露了在高度工业化的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以及内心的孤寂。

他以心理学和美学为出发点，研究、追寻悲剧出现的固有原因。

细察奥尼尔戏剧写作历程可以发现，在其剧作中显著地显现出了现代悲剧的特点。

在奥尼尔的悲剧中，人们可以感受到一些当今的社会人所共同具有的特征：迷惑茫然，孤寂落寞；这是当今人们共有的心结，也彰显出如今奥尼尔与其作品研究的积极作用。

参考文献：
[1]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Eugene O’Neill[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2]Arthur Miller. Longing Strongly for Greatness[N].The 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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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弗吉尼亚.弗洛伊德.尤金·奥尼尔的剧本——一种新的评价[M].陈良廷,鹿金,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3.
（责任编校：王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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