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说卦》与管理心理学

《周易·说卦》中蕴含的管理观念

易象（《周易》卦象）是一种生成模式，蕴含着多重可能性。[1]如果我们以《周易·说卦》中系列卦象释读管理诸环节，那么会有什幺新发现呢？

根据成中英的C理论，管理诸环节可以看成是一种五行结构，其中金、木、水、火、土，分别表示管理学上五个环节：领导（control）、创新creativity；权变（contingence）、协调（coordination）、决策（centrality）。[2]但是，C理论只是阐述五行框架下的管理系统，而未能涉及卦象。本文从五行与管理的基本关系出发，探讨易象中的管理内涵。

《周易》的基础是八卦，即：乾、坤、震、坎、艮、巽、离、兑，象征着天、地、雷、水、山、风、火、泽。八卦也分五行，其中乾和兑属金，坤和艮属土，震和巽属木，坎属水，离属火；也就是说，乾和兑为领导指挥，坤和艮主决策规划，震和巽系生产创新，坎指市场权变，离为人事协调。那么，八卦是如何体现管理诸环节或实现和“生成”其内涵的？这便是《周易·说卦》中万物类象的功能。

且看《说卦》中的万物类象：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学狗，兑为羊。或者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

“乾为天、为圜、为君、为父、为玉、为金、为寒、为冰、为大赤、为良马、为老马、为瘠马、为驳马、为木果。坤为地、为母、为布、为釜、为吝啬、为均、为子母牛、为大舆、为文、为众、为柄。其于地也，为黑。震为雷、为龙、玄黄、为旉、为大涂、为长子、为决躁、为苍筤竹、为萑苇。其于马也，为善鸣、为馵足、为作足、为的颡、其于稼也为反生。其究为健、为蕃鲜。巽为木、为风、为长女、为绳直。为工、为白、为长、为高、为进退、为不果、为臭。其于人也，为寡发、为广颡、为多白眼、为近利市三倍。其究为躁卦。坎为水、为沟渎、为隐伏、为矫柔、为弓轮。其于人也，为加忧、为心病、为耳痛、为血卦、为赤。其于马也，为美脊、为丞心、为下首、为薄蹄、为曳。其于舆也，为多眚。为通、为月、为盗。其于木也，为坚多心。离为火、为日、为电、为中女、为甲胄、为戈。其于人也，为大腹、为乾卦、为鳖、为蟹、为蠃、为蚌、为龟。其于木也，为科上槁。艮为山、为径路、为小石、为门阙、为果蓏、为阍寺、为指、为狗、为鼠、为黔喙之属。其于木也，为坚多节。兑为泽、为少女、为巫、为口舌、为毁折、为附决。其于地也为刚卤、为妾、为羊。”

上述类象为周易八卦的主要卦象，而在焦易或梅易中，则有更为丰富、广泛的卦象系列。兹以《说卦》卦象为据，结合其它卦象，分别读解决策、领导、权变、创新、协调中的卦象卦理，并且探寻其中（卦之类象）的内在联系。

首先是决策。在现代管理学中，决策是决定性的因素，诚如西蒙所言，决策贯彻管理的全过程。五行中，决策属土；土为万物之母，《说文解字》：“土，地之吐生物者也。”土有生长、发育的特质。八卦坤为土，坤的类象便反映了决策的特性。

坤为地、为母指决策相对于其它管理环节的先决条件或始源地位（有决定、启动和生成作用）。为布，布为古代货币名，《周易玩辞》：“古者泉货为布，能随百物之贵贱而赋之。”坤之为布说明决策因素如通货一般渗透在管理的方方面面，可用于衡量各种关系，促进决策内外要素的形成。为釜，“取其化生成熟”（《周易正义》，以下简称《正义》）。釜的功能与鼎同。《周易》鼎卦以烹饪之器（调五味）喻事物调剂成新之理。这表明决策者善于综合各种信息，并使之交融合一。为吝啬，“取其地生物不转移也”（《正义》）。吝啬即不浪费，系指大地所有（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生生不息、周而复始，处于生态循环中，无有赘物。而决策中的吝啬可理解为决策者明察秋毫，不会轻易放弃任何可资利用的线索，甚至可以化“腐朽”（貌似无用之物）为神奇；或谓决第者善纳兼听，统摄全局。为均，是谓地道“不择而生”（《周易尚氏学》），即有什幺生态条件便会有什幺生命形态。而决策也应循势而为，因地制宜。为子母牛，“取其多蕃育而顺之也”（《正义》），此与“坤为牛”同。古代神话中，牛有创世的神性，故物从牛。牛之蕃育可喻指决第之生发他物的特质。为大舆，指坤土载物如大舆。决策运行一如车载运行，一方面负有使命，充分占有各种情报（大舆之载）；另方面决策是动态的过程，有如转动的车轮。为文，“取其万物之色杂也”（《周易尚氏学》）。此谓决策要素的异质性（多样性）。为众，指决策如坤土庶出万物。为柄，“取其生物之本也”（《周

易尚氏学》）；柄即把柄，表明决策是组织运作的依据（出发点），如大地为生物之因（英文ground既指大地又有根据义，意象与此同）。其于地也为黑，“取其极阴之色也”《周易尚氏学》）。极阴者，物之根源也；黑是指光波被吸收后而无反射的一种物理现象（光能的聚集）；物被吸纳而不漏是谓极阴，说明其根源性（有伫存功能）。同时，坤之黑又指沃土，能催发生物。而决策正是信息的聚集，管理的根源。为腹，腹为人体之藏（脏腑所在），有聚集、中央义；决策亦集思广益，持中布控，故成中英译成centrality。《九家易》坤又有众多逸象：为思、为闭、为浆、为拇、为裳等。坤土为脾，中医脾主运化，其志为思，指决策的思维品质。闭，决策相对独立；决策者要有不受乾扰、旁观者清的超脱感。浆，取其地出醴泉；而决策之群策群力有良方胜出。拇，既有方案深藏（从母，坤母之性），又有实施之力（从手）。裳，为容，即坤虚主受的特性；决第者要有百川归海的容量和胸怀。

艮的五行亦为土，为决策的展开或细化，也就是规划。艮为山，一阳居二阴之上，犹山顶为阳，其下深蕴阴质。由坤而艮，阴外显为阳，指决策从潜在的、不定形的状态（多种方案并存的状态），转向确定牲、可行性。为径路，指决策的执行程序。为小石则指决策的细枝末节（具体规划）。为门阙，“取其崇高也”（《正义》），决策进入新境界（总体规划）。为果蓏，指规划的实效方面。为阍寺，有守卫、限制（排外）义，指通过规划确保对决策的实施。为指，指从手从旨，旨为旨意、命令，亦即决第，手为操作、执行，故指系决策的实施和具体化（指也是掌的展开）。为狗，狗守门，亦作牧羊和狩猎用，喻指助手。规划即是决策的助手，既守其成，又助其流形物化。为鼠，鼠为穴居动物（《说文》：“鼠，穴虫之总名也”），善贮（贮鼠鱼部迭韵，音近义通）。贮存（含有）即艮之坤性（为众、为釜、为大舆），系规划中的决策（规划实施过程的调整因素）。为黔喙之属，指猛禽啄食之刚；规划之实施，亦如鹰鹫类捕食之稳健、果断和有效。其于木也为坚多节，指规划环环相扣、循序渐进，如木节之节节上升，坚实可靠。《九家易》又以艮为鼻、为虎、为皮等。鼻，面之山，有标准义；规划也是一种规范、规则，务必遵守和执行。虎，山兽之王，权咸的象征，也表示力量规划出自职能部门，有法定的权威；规划的实施体现了决第的内能。皮，事物的外部形态，规划作为决策的展开，可谓决策的表现形式。

决策属土，土生金，金为领导；仅当决策充分，方能领导指挥。决策和领导密不可分（很多情况下，决策者也就是领导者）。如果决策是源，那幺领导便是流了。

依易象，乾既为领导，则其类象表征了领导的不同方面。乾为天，乾的后天八卦方位为西北，地支配戍亥。西北多崇山，有居高临下之势（《淮南子》有“天倾西北”之说）；戌亥为天门，为登天的方向和路径。领导位于上层，既是目标（“高山仰之”），又是组织形态。而领导者可以高赡远瞩，也可以引导下属确立方向，实现目标。为圜，天道为圆圜，周转不息（天行健）。此谓领导各环节首尾统一，不可中断；组织目标也层层递进，循环往复。为君、为父，指领导的组织地位。为玉、为金，指领导者的品德修养。在伦理型文化中，玉是美德的象征；在德治传统中，玉也是衡量统治者管理能力的重要标准。《说文解字》说：“玉，

石之美有五德者。润泽以温，仁之方也。腮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专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挠而折，通之方也。锐廉而不忮，絜之方也。”玉的五种比方象征着领导者（应具备）的五大品格：仁爱施恩，关怀下属；由外知内，公正透明；教化制宜，近悦远来；宁折不挠，立场坚定；刚正无私，廉洁奉公。而金，一方面指领导在组织中的支撑或框架作用（如同建筑结构中的钢精铸件），另方面也指领导者金刚不坏之心性（如同黄金不受腐蚀）。为寒、为冰，指领导者坚持原则，不为利诱，大义凛然而置亲情于后（寒冰可拒腐败）；另外冰又可以理解为化不确定因素（不定形的水）为坚硬可靠的组织体系，即整流变为统一。为大赤，指乾卦盛阳之色（八卦先天方位在南，所谓天南地北，南方色赤），表示公正公平，光明正大，如朗朗晴空之杲杲红日（古代衙门公堂背景）。为诸马，是以马的各种品性喻指天道之刚健；管理上，则指领导者自强不息、勇猛顽强、排除万难（如驳马能食虎豹）的精神和勇气；也以诸马的特质象征领导者丰富经历。为木果，木果形圆而内仁，

领导者外柔以协调，令组织圆满完善，内刚且如仁心之繁衍，令组织生生不息（果仁之仁在此亦有双关，兼指领导的“仁”本精神）；从过程讲，木果指开花结果，强调领导的业绩。

乾金为领导的主体，兑金则是领导特性的补充。为泽，指组织的福利（恩泽），领导者以完备的福利施其“仁政”。为少女，指领导者朝气蓬勃的精神面貌，或者接受新事物、新观念的能力（接受力如少女般纯真而充满活力）。为巫、为口舌，指领导的表达和沟通能力（也指其发号司令的特征，即从口从手的“君”或“司”）；另方面巫既有智能（巫英文为witch，其字根wit意为知道和智能）又有神性，此乃领导者的智商和情商（魔力、吸引力）的象征。为毁折、为附决，指领导行为有破有立（毁折为破除旧观念），或指不同方案的选择和决断。其于地也为刚卤，刚卤为不毛之地。在领导心理方面指不为物喜，不为己悲的刚毅态度，一种大义灭亲的原则立场。为妾，《正义》：“取少女从姊为娣也”。此谓领导结构的主从配合。为羊，羊通阳（中医食疗以羊肉为补阳药），指领导者自强不息的阳刚之力。

其三为权变。权变五行属水。水象征着变化：一者水形（本身不定形）依物，由此构成其柔和的特性；二者水自身有三态变化。另方面水迹遍布，“经历复杂”；且水藏丰富，孕育生命。因此，水主智，变化中把握规律，催生新制（思想观念、组织制度等方面的创新）。权变便是组织的“水性”：能适应不同的环境，因地制宜，如现代管理中的弹性结构、脉动式组织[3]，和柔性生产体系、柔性技术体系（符合个性化市场的需求），以及组织和环境、组织内部的全方位的融通与协调。

坎水把组织的“水性”个性化了。为沟渎，“取其水行无所不通也”（《正义》），指水系发达，周行遍布；此喻营销管理的网络化、连锁化。为隐伏，“取其水藏地中也”（《正义》），也指水下诸物不可测（暗礁或凶猛水生物的危险）；前者暗示经营者慧眼探源，把握时机二后者提醒经营者注意不确定因素（这正是contingence的本义：偶性），提高风险意识。为矫揉，指变异形态，系柔性管理。为弓轮，亦指变异形态，但也暗含着弯弓之潜能，此谓蓄势而发的经营战略；而轮之化木之直线为曲线的制作及轮之转动，则喻示目标纯正而过程多变（目标可以直线视之，过程则以曲线行之）。其于人也为加忧、为心病、为耳痛、为血卦、为赤，指经营者历经市场风波而造成的心理特质和境遇：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劳神费心的精神压力（心病）；危厄丛生的商场险境（血卦为受伤流血之象，经营者“出血”，即投资失败）；出生入死的商机转换（《白虎通》：“十一月之时，阳气始养根株，黄泉之下，万物皆赤，故坎为赤也。”赤指绝地逢生的契机）；信息繁复而难以辨伪和选择的心识困惑（耳痛即情报纷杂多歧不胜听）。其于马也，为美脊、为丞心、为下首、为薄蹄、为曳，指马之疾行的动势体态，是谓经营者驰骋商场、攻城略地的雄风斗志。其于舆也，为多眚，“取其表里有阴，力弱不能重载，常忧灾眚也。”（《正义》）此指企业运作宜量力而行，不可盲目扩张。为通，水行为通，通为市场特质（如流通环节之谓）。为月，指月夜，谓市场调控不可明示（“看不见的手”）。为盗，“坎隐伏，故为盗。”（《周易尚氏学》）盗之出入隐伏，喻指商业秘密和情报战。其于木也，为坚多心，取木坚硬多小刺义，为丛棘、蒺藜类植物。木坚多刺系市场规范、法则和限制，《周易尚氏学》：“为律…为蒺藜、为桎梏”，“阳陷阴中，不能移动，如法律之固定，如桎梏之在手足”，这正体现了“市场经济为法制经济”的原则。

其四为创新。创新五行为木，在五行观念中，木主东方，代表春天，象征着生命、生长和发展。水生木，水为营养体，是生命之源；水为市场，变化莫测又机会与挑战并存的市场会促进思想方法、组织体制、生产技术等方面的创新。凡是贴近市场的企业、产品或经营方式都是灵活而务实，充满生机而富于变通，如同生物体的变异和适应，创造出如此绚丽多彩的生命生态。创新管理的具体特性分别体现在八卦震木和巽木上。

震性为动，万物动发之源。《说卦》：“帝出乎震”，是谓主宰大自然生机的元气萌生于光明升起的震位（东方）。帝为蒂之本字，甲骨文“象花萼全角”〔王国维《观堂集林》〕，指植物逢春振萼、含苞欲放，象征事物生机初萌。故震之创新为启动自然、生命和心灵。

震为雷，《说文解字》：“雷，阴阳薄动，雷雨生物者也。”创新一如雷雨调动阴阳之有形与无形、先天与后天、潜在和现存的各种力量和因素催发新生事物。为龙，龙潜渊升天，变换无形，有呼风唤雨之力，神功显赫，无以伦比（故喻之帝王）；是谓创造之力无往不胜（尤指科学创造、技术发明的神通）。龙是水族之王的象征，四海龙王有无量珠宝（如《西游记》中令孙行者羡慕不已的东海龙宫之宝藏），创造为一切珍宝之源。龙为各种动物特牲的合成

（“杂取种种、合为一物”），宋人罗愿《尔雅冀》卷二十八引王符语：龙“角似鹿、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此谓创造中诸要素的有机组合、优势配置（“综合即创造”）。为玄黄，《周易·坤》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天玄地黄，指天地阴阳（玄黄）两气氤氲交合，生成万物。玄即青色（青天），也指玄奥；黄为中色，有中和通达义（《周易·坤·文言》：“黄中通理”）。创造活动将玄奥之理化作中和通达的形式。为旉，旉为“花之通名”（《周易释文》），而花为植物的子宫，此喻事物的创新是个孕育过程。为大涂，犹言“大路”，指车马人物通行走动；创新之性在于交流和变通（通变思维）。为长子，长子为继承人，此谓创新为有承前（传统）启后、继往开来渊流关系，并非无本之木。为决躁，“取其刚动也”（《正义》）。创从刀，是谓创新活动大刀阔斧，有革命或改革之势。为苍筤竹，即幼竹，“竹初生之时，色苍筤，取其春生之美”（《正义》）。创造力如雨后初笋（幼竹），气势宏大，不可抗拒。为萑苇，“萑苇，蒹葭也。根茎丛生，蔓衍相连，有似雷行”（《九家易》）。此喻创造的连动效应。其于马也为善鸣，善呜指影响力；创新行为与众不同，往往令人瞩目，一呜惊人。为馵足、为作足、为的颡，指马在疾驰中，不见马之整体，唯见马之动势，此乃生命的动态节律；创造过程正是这种浑然一体的动态结构，即事物的创生（创生是动态的）。其于稼也为反生，指草木植物（甲壳种子）破土萌生（震二阴在上象征坤土，一阳在下象征种子，阴降阳升为反生）；此谓创新主体不拘常规迷信的反传统倾向。其究为健、为蕃鲜，此为震木之性的总结（刚健而繁茂鲜明），指创新在推动事物发展的过程中具有健壮有力、生猛强盛而风起云涌、如日中天的特质和气势。

巽性为入，创新之力无孔不入，一种富有生命力的新思想、新方法，通常是所向披靡，迅速地渗透到各个领域。为风，风流动遍布，迁移不同事物，使之组合和新生（“风化”）；风通凤，凤为风神，为灵乌，是吉祥、和谐、幸福的象征，此喻创新在人的认知（科学创造）和实践（技术发明）中的崇高地位和伟大意义；风为大气的呼吸，在印欧语言中风有生命和精灵义，[4]此谓创新为万物形成和发展源泉。为长女，长女，具青春生育性，接近母性，[5]创新有如大母神，其内涵丰满成熟，呼之欲出。直为绳，绳直系木工制作度量和标准，制作是一种规范化的创造；换言之，创造有所指、有所求，并非随心所欲（即创造的价值性）。为工，《说文解字》：“工，巧饰也，象人有规矩”，金文“工象曲尺之形”（杨树达《积微居小学述林》）。工为工具，工具用于制造、形成产品。人化自然事实上是通过工具链不断创造的结果。工声有大义（江、贡、虹、鸿、空），是谓工巧可生诸物，诸物为众、为大。为白，白为无，创新乃前无古人之独行。为长，指原创性的思想和技术源源流长，可以不断地继承、发扬和光大。为高，木高根深，唯新颖独特、富于创意的东西方能技高一筹，跃上新台阶。为进退，指创新思维的收放自如（既发散又收敛）。为不果，指创新行为的动态过程，而非结果（一旦有了结果，则创新止），表明创新（追求）无止境。为臭，《周易尚氏学》：“臭，气也，风散则气至，故为臭”，《正义》：“取其风所发也，又取下风之远闻”，指创新观念的影响力；也指创新主体敏锐广泛的洞察力（捕捉蛛丝马迹的嗅觉），即善于发现问题，思考问题。其于人也为寡发、为广颡，以稀发、宽额之相貌喻创新主体心气轻逸、思路开阔。为多白眼，白眼乃目中无人、藐视权威，指创新主体敢于挑战经典、独雄天下的气概及其弧高自况的品性。为近利市三倍，“取其木生蕃盛，于市则三倍之宜利也”（《正义》），此指创新活动附价值较高（科技创新带来的惊人效益）。其究为躁卦，巽之究为震（《朱子语类》：“巽反为震，震为决躁”），此谓巽风至极亦发刚风之烈；巽、震均属木，为创新的两种特性（始发性和渗透性），巽之究表示这两种特性的阴阳转化，即渐进而广泛的创造活动（量变）最终会导致剧烈的、全新变革（质变）。《虞氏易》尚有“为蛇、为鱼”，蛇是性力的象征，[6]鱼是生育生殖的象征，[7]此指创造的心理潜能和无限拓展力。

其五为协调。协调五行为火，火主礼，是人际关系、人事管理、人力资源的总括，具体表现为人气（士气）。协调为组织运作的催化剂和润滑剂，是调动人的潜力、实现人本（或人性）管理的关键。协调集中反映了管理诸环节中的主体功能，八卦离火表达了这一功能。

离为火，火是能量的象征；火炎上，表示积极进取、向上腾跃。此谓协调管理可激发人气，推动组织的发展。为日，大阳为能量之源（风能、热能、化学能均来自太阳），日照大地，万物资生，良好的协调会促成各种有利因素；日有文明之象，协调的宗旨是构建企业文

化，成功的企业文化将是内明（组织内部人际关系的透明有序）外耀（引人注目的、完美的社会形象）。为电，电即闪电，为能量的急剧喷发（而日能则平均分配），此指组织为专项课题而临时调动行家集中攻关及其战斗团队精神；或组织成员的应急反应能力。为中女，“柔在中也”（《周易集解》荀爽语），指中女连接长女和少女，具协调性；此谓协调的柔和特性。为甲胄，指组织的凝聚力，即成员间团结一致，牢不可破。为戈兵，以兵器喻土气旺盛，勇往直前（戈兵象征着组织的战斗力）。其于人也为大腹，大腹为涵养，虚而能藏，组织管理营造一种轻松偷快的气氛，成员间彼此宽容信任。为乾卦，本指火燥（乾为乾燥），但离本乾体，乾为天，离为日，其为体用而具同源（汉语中天和日表时间时通用，如星期天即星期日）；乾金为领导，离火指协调，两者合而意谓领导者在人事协调中的核心地位。为鳖、为蟹、为蠃、为蚌、为龟，“此五者皆取外刚内柔也”（《周易集解》虞翻语）。这五种甲壳类水族动物有硬壳而耐压，此喻一个战斗团队具刻苦忍耐、万难不辞的坚强品质；另方面龟鳖类有滋阴之效（后劲），亦可喻指成员在艰难困苦中磨练意志、培养素质。其于木也为科上槁，“科，空也。阴在内为空；木既空中者，上必枯槁也”（《正义》）。木之枯槁系草木生命周期一岁一枯荣现象，也指新陈代谢；于组织而言，指自然陶汰，也暗示消除人员结构不利因素，诸如知识老化、观念陈旧、年龄偏大、不思进取、按步就班等。

至此，我们己领教了《说卦》易象的意义生成能力。但是，也许有人对此不明白、或不屑一顾：这纯粹是牵强附会。其实不然，《周易》作为群经之首，具有强大的生源性（派生能力），爻象、卦象以及由此而来的爻辞、卦辞和说卦诸象都是一种文化原型，因此，历代注家上千，也未尽其意，大有“道可道，非常道”的意味。依现代观念，《周易》实为一解构主义文本。[8]但这并不意味着《周易》可以任意解释，尤其是《说卦》是对《周易》卦象的说明，有一定的规定性。[9]《说卦》所论及的几个方面，亦非任意，而是具有框架意义，后世医易、兵易、地理易均由此为原型推衍出一套套复杂的易源体系。

本文便是循着医易、兵易、地理易的思路，从《说卦》的框架出发读解现代管理的内涵，结果现代管理的五大环节经八卦五行的配置和《说卦》体系的整合（如同一个意义孵化器），“发育”成上述文字。显然，这些论述丰富了C理论的单一规定。值得注意的是，《说卦》框架不仅其易象将所对应的管理环节具体化，而且超越了管理环节的通则，形成易理风格的管理体系，即管理诸环节既有其外部的五行生化关系，又有自身的有机构成。本文主要是揭示管理诸环节的易象含义，管理各环节的易象结构另文探索。

注释：

[1]章秋农：《周易占筮学》，浙江古籍出版社1990年8月，第一章（“空框结构”之说）。

[2]《社会科学杂志》，1995年增刊（C理论专集）。

[3]A·托夫勒：《力量转移》，新华出版社1996年5月，第四部。

[4]C·荣格：《分析心理学的基本假设》，见《未发现的自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1

年1月，第254页。

[5]黄寿祺张善文：《周易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1989年5月，第637页。

[6]刘锡诚王文宝主编：《中国象征辞典》，天津教育出版社1991年12月，第246页。

[7]赵国华：《生殖崇拜文化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8月，第五章。

[8]参见陆扬：《德里达·解构之维》，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7月。

[9]黄寿祺张善文：《周易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1989年5月，《说卦》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