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戈多》的解读
等待戈多的现实意义

《等待戈多》是荒诞戏剧的代表作,它以两个流浪汉苦等“戈多”,而“戈多”不来的情节,喻示人生是一场无尽无望的等待,表达了世界荒诞、人生痛苦的存在主义思想,也反映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资本主义世界普遍的空虚绝望的精神状态。
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常常面临各种压力和不确定性,感到无助和迷茫。
像《等待戈多》中的两个流浪汉一样,人们也可能在等待某个不存在的“戈多”,即他们可能渴望一些无法实现的事情,或者在追求某些无法达到的目标。
这种等待往往是无望的,因为“戈多”可能并不存在,或者即使存在也难以实现。
然而,《等待戈多》也表达了一种对于生活的期盼和希望。
如果用正面的心态去迎接“戈多”,它可能会给人们带来生活的勇气和希望。
人们也可以通过自我反思和寻找其他的生活目标来摆脱这种无望的等待,从而更好地面对现实生活。
因此,《等待戈多》的现实意义在于提醒人们要正视自己的内心世界,认识到生活中的不确定性和无助感,但也要保持积极的心态和行动,寻找其他的生活目标和意义,以更好地面对现实生活。
同时,它也揭示了现代人一种极具奢望的生活状态,提醒人们不要陷入无尽的等待和空虚之中,而是要积极面对现实生活,寻找自我救赎和成长的机会。
《等待戈多》赏析

《等待戈多》赏析《等待戈多》是贝克特的代表作,也是20世纪西方戏剧所取得的重要成果。
《等待戈多》是贝克特写的一个“反传统”剧本,也是荒诞派戏剧的奠基作之一。
它于1953年1月在巴黎巴比伦剧院首演后,立即引起了热烈的争议,虽有一些好评,但很少有人想到它以后竟被称为“经典之作”。
该剧最初在伦敦演出时曾受到嘲弄,引起混乱,只有少数人加以赞扬。
1956年4月,它在纽约百老汇上演时,被认为是奇怪的来路不明的戏剧,只演了59场就停演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它获得了广泛的好评和承认,被译成数十种文字,在许多国家上演,成为真正的世界名剧。
这是一个两幕剧,出场人物共有5个:两个老流浪汉——爱斯特拉冈(又称戈戈)和弗拉季米尔(又称狄狄),奴隶主波卓和他的奴隶“幸运儿”(音译为吕克),还有一个报信的小男孩。
故事发生在荒郊野外。
第一幕。
黄昏时分,两个老流浪汉在荒野路旁相遇。
他们从何处来,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他们来这里“等待戈多”。
至于戈多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等待他,不知道。
在等待中,他们无事可做,没事找事,无话可说,没话找话。
他们嗅靴子、闻帽子、想上吊、啃胡萝卜。
波卓的出现,使他们一阵惊喜,误以为是“戈多”莅临,然而波卓主仆做了一番令人目瞪口呆的表演之后,旋即退场。
不久,一个男孩上场报告说,戈多今晚不来了,明晚准来。
第二幕。
次日,在同一时间,两个老流浪汉又来到老地方等待戈多。
他们模模糊糊地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突然,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向他们袭来,于是没话找话、同时说话,因为这样就“可以不思想”、“可以不听”。
等不来戈多,又要等待,“真是可怕!”他们再次寻找对昨天的失去的记忆,再次谈靴子,谈胡萝卜,这样“可以证明自己还存在”。
戈戈做了一个恶梦,但狄狄不让他说。
他们想要离去,然而不能。
干嘛不能?等待戈多。
正当他们精神迷乱之际,波卓主仆再次出场。
波卓已成瞎子,幸运儿已经气息奄奄。
戈多的信使小男孩再次出场,说戈多今晚不来了,明晚会来。
《等待戈多》的艺术特色

《等待戈多》的艺术特色
简介:
1、《等待戈多》是一部反传统、反理性的剧作。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非理性的世界。
2、剧本通过两个流浪汉永无休止而又毫无希望的等待,揭示了世界的荒诞与人生的痛苦,表现了现代西方人希望改变自己的生活处境但又难以实现的绝望心理。
艺术特色:
1、荒诞剧的主要特征有:荒诞、抽象的主题;支离破碎的舞台形象;奇特怪异的道具功能。
2、《等待戈多》中完全抛弃了传统戏剧的情节结构,有意将生活撕成毫无内在联系的断片碎块。
从表面上看,根本没有戏,但这不可思议的东西却恰恰是《等待戈多》独特的艺术手法。
作者采用的这种“荒诞”的艺术形式,正好表现出现代西方社会正经历着难以克服的精神危机。
3、剧作用“直喻”的方法强化了“纯粹戏剧性”。
作者通过非理性的夸张,利用各种舞台手段让舞台形象、灯光、道具“说话”,把内在的思想变为视觉形象,以达到使人物感情外化的目的。
等待戈多分析

等待⼽多分析⼀、荒诞派戏剧与传统戏剧的不同:1.传统戏剧有完整的戏剧情节,有丰满突出的⼈物形象,有⼈物间性格或其他⽅⾯的冲突,冲突即戏剧。
⽽荒诞派戏剧没有完整复杂的戏剧情节,没有完整的戏剧程式。
2.戏剧场⾯、舞台形象的不同,荒诞派戏剧不关⼼是否具有现实⽣活的真实,强调象征意义。
3.戏剧语⾔与⼈物表演的不同,荒诞派戏剧采⽤⼀种⽀离破碎的戏剧语⾔,表明对传统戏剧语⾔的反叛。
⼆、《等待⼽多》的主题和核⼼是等待希望。
是⼀出表现⼈类永恒的在⽆望中寻找希望的现代悲剧。
“⼽多”作为⼀个代名词始终是⼀个朦胧虚⽆的幻影。
⼽多虽然没有露⾯,却是决定⼈物命运的⾸要⼈物,成为贯穿全局的中⼼线索。
⼽多似乎会来,⼜⽼是不来。
⼽⼽绳⼦也没有。
但他们还是在执着地希望着、憧憬着。
⽆论⼽多会不会来,也不管希望会不会成真,它毕竟使绝望中的⼈多了⼀层精神寄托。
如果说,⼽⼽和狄狄在荒诞的世界中百⽆聊赖地活着、希望着,具有⼀种幽默滑稽成分的话,那么,他们在⽆望的希望中执着地等待也令⼈感动。
他们既不知道⼽多是谁,也不知道⼽多什么时候来,只是⼀味的苦苦等待。
狄狄说:“咱们不再孤独啦,等待着夜,等待⼽多,等待着,等待着。
”天⿊了,⼽多不来,说明天准来,第⼆天⼜没来。
第⼆幕中,⼀夜之间,枯树长出来了四、五⽚叶⼦,⼽⼽和狄狄的穿着更破烂,⽣存状况更糟糕,波卓成了瞎⼦,幸运⼉成了哑巴。
剧中的两天等待情景,是漫长⼈⽣岁⽉的象征。
真是“⼽多迟迟不来,苦死了等他的⼈”。
《等待⼽多》向我们揭⽰了⼀个残酷的社会现实,也给我们以极⼤的启迪:希望是存在的,但要等待希望的实现是未知的,等待就是意味着幻灭。
《等待⼽多》中对希望的等待,体现了贝克特不愿将痛苦的⼈类推⼊绝望的深渊,于⽆望之中给⼈留下⼀道希望之光的存在主义⼈道主义的思想。
该作品的意义有两点:⼀是揭⽰⼈类在⼀个荒诞宇宙的尴尬处境和幻灭情绪;⼆是展现这种处境中⼈类不屈的意志和⼼底那盏不灭的希望之灯。
正如西⽅的评论者所说的,该剧“弹出了⼀个时代的失望之⾳”,表达了“⼀代⼈的内⼼焦虑”。
《等待戈多》解读(宫宝荣)

《等待戈多》解读(宫宝荣)《等待戈多》解读(宫宝荣)贝克特影响最大的剧作无疑当推《等待戈多》,有人将之视为整个“50年代的杰作”。
不过,最初剧本完稿之后,却是命运多蹇,几度遭到拒绝,直到查拉将之推荐给布兰之后,才出现转机。
可布兰为了募集资金与寻找场地整整花费了三年时间,直到1953年1月5日才终于首演。
演出之后,大多数评论家都给予了高度评价,纷纷称之为“现代戏剧的一件大事”;奥蒂贝尔蒂称剧本为“一部完美的作品”,萨拉库誉其为“我们时代的戏剧”,阿努依则将之与皮兰德娄剧作在1923年首演于巴黎一事相提并论,并认为它是“当代戏剧三四部关键剧本之一”。
如今,几乎没有人不把它视为20世纪一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戏剧力作。
《等》剧之所以受人推崇备至,一方面在于它表达了作者对西方社会的深刻认识,另一方面在于它以极其新颖独特的风格打破了传统模式。
全剧“什么也没发生,没有人来,也没有人去,真是可怕”该剧所有台词均引自《荒诞派戏剧集》,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版。
②以下分别简称弗和爱。
,然而正是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形式最生动地表达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灾难给西方人所带来的莫大精神空虚与痛苦。
通过人物的无望等待,剧本直喻了整个人类的不幸与痛苦。
继尼采之后,贝克特用直观的戏剧形象再一次归咎于“上帝”。
不管“戈多”是否就是上帝抑或其使者,他在弗拉季米尔与爱斯特拉冈②两人心目中至少代表了某种希望,然而戈多迟迟不见,“希望总是不来,苦死了等待的人”。
于是,人类只能从死亡中去寻求慰藉与解脱。
如此,生命与生活的意义也就从根本上受到了质疑,生与死的界限进一步模糊。
弗拉季米尔的话发人深省:“双脚跨在坟墓上难产。
掘墓人慢腾腾地把钳子放进洞穴。
”这种虚无悲观主义思想迷漫全剧,并从一开始就引起观众的关注与共鸣。
正如布瓦德弗尔在首演之后所写评论中所说的那样:“观众们第一次面对死亡;他们见到了人类的焦虑和荒诞体现在那些难以忘怀的人物身上。
高二语文《等待戈多》课文解析

高二语文《等待戈多》课文解析一、创作背景贝克特出生于20世纪初,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
人类所遭遇的劫难使他忧虑、迷惘,感到极大的悲观与绝望。
虽然他积极参加了法国反纳粹的地下抵抗运动,曾受到盖世太保的追捕,但战争那可怕的阴影始终在心头难以忘却。
而“二战”后西方社会信仰坍塌、物欲横流的现实,又使他和西方民众共同感受了未来的渺茫与无望。
他在此时创作出《等待戈多》是不奇怪的。
作为侨居法国的爱尔兰裔作家,贝克特早年结识了同样侨居巴黎的爱尔兰作家乔伊斯,深受其现代派文学创作的影响。
他在23岁时写的论文《但丁、布鲁诺、维柯、乔伊斯》中,就指责当时的读者只愿意“不费劲”地阅读“形式与内容严格分离”的作品,而不愿意接受像乔伊斯小说那种“直接表述”的作品,因而主张将作品的语言形式与思想内容紧密结合在一起,获得“形式即内容”的艺术表达效果。
他的小说中的哲学沉思就往往与叙述的无序、情节的重复、词语的含混难以分解,彼此一致。
贝克特的创作有诗歌、小说、戏剧等。
1969年,贝克特“因为他那具有新奇形式的小说和戏剧作品,使现代人从贫困境地中得到振奋”而荣获诺贝尔文学获。
二、关于“戈多”与“等待”始终未出场的戈多在剧中居重要地位,对他的等待是贯穿全剧的中心线索。
但戈多是谁,他代表什么,剧中只有些模糊的暗示。
对此,西方评论界众说不一。
有的人认为他是巴尔扎克早期戏剧中的一位神秘人物,有的人认为他是上帝,还有的人认为他是“虚无”或“死亡”。
有人曾就此问贝克特本人,贝克特回答说: “我要是知道,早在戏里说出来了。
”戈多给剧作增加了很多神秘色彩。
戈多到底是什么呢 ?剧中说,“戈多是一个救星,是一个希望”,“他要是来了,咱们就得救了”,“要是不来呢,咱们明天就上吊”。
据此可以认为,戈多实际上是一种象征,是现代西方人的精神寄托,是处于困境中的迷惑不安的人们对于未来若有若无的期望。
戈多似乎能给人以希望,给生活以意义,但直到戏剧结束他也没有出场。
他会来吗 ?人们的等待会有结果吗 ?显然,这只是一种无望且又无可奈何的等待。
《等待戈多》的解读

《等待戈多》的解读文/崔虹萨缪尔·贝克特的戏剧《等待戈多》被公认为是荒诞派戏剧的经典之作。
自从其1956年出版以来,该剧所表达的存在主义思想一直为许多评论家所关注。
萨缪尔·贝克特是爱尔兰小说家,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家。
其代表作《等待戈多》奠定了贝克特在文坛上的大师级地位,也为他赢得了久远的声誉。
《等待戈多》于1953年在巴黎推出时引起轰动,上演了三百多场,成为战后法国舞台上最叫座的一出戏。
《等待戈多》以文本和舞台表演的方式延长了读者和观者对“等待”这一抽象事物的感觉,这种“等待”更像是生活本身,它真实地存在于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中,却往往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因而也很少引起人们的思考,思考自身与生活本身。
“没什么事发生,没有人来,没有人去,真可怕”,整个剧情用剧中的这句台词来概括再恰当不过。
就是这样一部看似重复和无聊至极的戏剧,却是贝克特荒诞派戏剧的经典之作。
大凡经典,必有其典经之处。
也只有经典才能被人反复剖析并不断解读却始终不会过期。
某种程度上看,经典之为经典更在乎其中蕴含着某种普遍而恒久的价值批判或人文反思,贯穿于人类文明的整个进程。
那么,回到《等待戈多》,它的价值批判和人文反思体现在哪里呢换句话说,它凭借什么而立于经典之林呢?时间无法减淡这部作品的价值,相反,时间增加了它的价值重量和批判力度。
等待,当人们说出这个词并用它指代一个具体事件的时候,好像并不能达到完全意义上的出离时间。
而《等待戈多》中的“等待”在这一点上对传统的“等待”给与了批判并提出了挑战。
在这里,我想对“等待”做一个个人的理解和区分。
有一种“等待”在时间之内,正是时间让我们感觉到我们在等待;也有一种“等待”在时间之外,这种出离并非绝对超脱我们所在的时空之纬,它依然在我们所在的时空之内发生,却早已抵达另一个终极意义。
是的,我想说《等待戈多》中的“等待”是终极意义上的“等待”,它涉及生活本质的困惑,因而它也越发能凸显出我们生活的多元性,各自的空虚单调,机械压抑,仍然不愿意也不能够互相理解和交流,人心和人心充满了遥不可及的距离。
戏剧鉴赏 等待戈多

荒诞的世界,精神的救赎——浅谈贝克特的戏剧《等待戈多》《等待戈多》是贝克特的代表作,也是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之一。
人们用荒诞的行为来对这个荒诞的世界提出希望,本文拟从人类在痛苦的等待过程中寻求生命的意义这一命题出发,探索人在面对信仰的危机及社会的荒诞,如何清醒却又坚韧地活下去。
爱尔兰作家塞缪尔·贝克特的《等待戈多》是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之一。
戏剧内容大致为狄狄和戈戈在荒野里百无聊赖却十分执着地等待一个也许永远缺席的“戈多”。
剧中没有离奇的情节发展,没有扣人心弦的戏剧冲突,没有鲜明的性格塑造,也没有繁复华美的场景安排,但它却带给观众和读者深深的震撼和无尽的沉思。
学界大体认为它反映了人类的生存困境,特别是战后西方社会,人们普遍怀有的那种对生活的无望感、荒谬感,揭示了现实生活中的人们所处的孤独、尴尬处境以及在尼采宣布“上帝已经死了”后人生意义的虚无和终极目标的失落。
但如果认为《等待戈多》仅仅展示了现实生活中人们是在毫无意义地追求与等待一个虚无的希望,人类的整个行为只是荒诞不经,一切都是无望,仅仅表现了贝克特对生存与生命意义以及对他所置身的现存社会秩序的合理性的质疑,那或许没有完全真正领悟到他的意图所在。
一.荒诞的剧情和世界这是一个两幕剧,出场人物共有5个:两个老流浪汉──戈戈和狄狄,奴隶主波佐和他的奴隶“幸运儿”,还有一个报信的小男孩。
故事发生在荒郊野外,两个流浪汉在枯树墩上等待一直未出现的戈多,而戈多到底是谁,剧本中并没有任何说明,只有些模糊的暗示。
第一幕开始时, 戈戈和狄狄在一起等待戈多,他们的等待过程是用乱说乱动来消磨时间。
而这两个人物都是失魂落魄、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波佐和他的奴隶“幸运儿”经过时给他们的等待带来一点变化,在第一、第二幕的最后都有报信的小男孩说戈多今天不来了,可能明天来,爱斯特拉冈问“:那我们怎么办?”弗拉季米尔说“:等待戈多”,这是可以概括的基本剧情。
这部两幕剧的剧情非常简单,没有情景发展,剧情矛盾冲突也不十分明显,人物形象也不是十分清晰,地点和时间也没有交代清楚,可以说通篇都是杂乱无章的对话和荒诞的行为,也没有出现一般戏剧都会出现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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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戈多》的解读
文/崔虹
萨缪尔·贝克特的戏剧《等待戈多》被公认为是荒诞派戏剧的经典之作。
自从其1956年出版以来,该剧所表达的存在主义思想一直为许多评论家所关注。
萨缪尔·贝克特是爱尔兰小说家,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家。
其代表作《等待戈多》奠定了贝克特在文坛上的大师级地位,也为他赢得了久远的声誉。
《等待戈多》于1953年在巴黎推出时引起轰动,上演了三百多场,成为战后法国舞台上最叫座的一出戏。
《等待戈多》以文本和舞台表演的方式延长了读者和观者对“等待”这一抽象事物的感觉,这种“等待”更像是生活本身,它真实地存在于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中,却往往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因而也很少引起人们的思考,思考自身与生活本身。
“没什么事发生,没有人来,没有人去,真可怕”,整个剧情用剧中的这句台词来概括再恰当不过。
就是这样一部看似重复和无聊至极的戏剧,却是贝克特荒诞派戏剧的经典之作。
大凡经典,必有其典经之处。
也只有经典才能被人反复剖析并不断解读却始终不会过期。
某种程度上看,经典之为经典更在乎其中蕴含着某种普遍而恒久的价值批判或人文反思,贯穿于人类文明的整个进程。
那么,回到《等待戈多》,它的价值批判和人文反思体现在哪里呢?换句话说,它凭借什么而立于经典之林呢?
时间无法减淡这部作品的价值,相反,时间增加了它的价值重量和批判力度。
等待,当人们说出这个词并用它指代一个具体事件的时候,好像并不能达到完全意义上的出离时间。
而《等待戈多》中的“等待”在这一点上对传统的“等待”给与了批判并提出了挑战。
在这里,我想对“等待”做一个个人的理解和区分。
有一种“等待”在时间之内,正是时间让我们感觉到我们在等待;也有一种“等待”在时间之外,这种出离并非绝对超脱我们所在的时空之纬,它依然在我们所在的时空之内发生,却早已抵达另一个终极意义。
是的,我想说《等待戈多》中的“等待”是终极意义上的“等待”,它涉及生活本质的困惑,因而它也越发能凸显出我们生活的多元性,各自的空虚单调,机械压抑,仍然不愿意也不能够互相理解和交流,人心和人心充满了遥不可及的距离。
有一些距离是本质上的距离,与时间与空间都无多大关联。
《等待戈多》剧情非常简单,第一幕开始时正值黄昏时分,在一条荒凉的乡间小路旁有一颗光秃秃的树,两个流浪汉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季米尔正在等待一个名叫戈多的人。
他们一边说着语无伦次的话语,一边做着机械无聊的动作。
等了多时,戈多没有来,却来了陌生人波卓和他的仆人幸运儿。
波卓在他们面前大吃大喝,大发议论,肆意嘲弄和折磨幸运儿,然后用绳子牵着幸运儿要到奴隶市场去卖掉。
两个流浪汉又在继续等待,戈多还是没有来,但来了一个小男孩,他告诉他们说:戈多今天晚上不来了,明天晚上准来。
此时,夜幕降临,第一幕结束。
第二幕开始时是次日黄昏,场景与第一幕相同,只是光秃秃的树上多了四五片叶子,两个流浪汉在等着戈多的到来。
他们等来的还是波卓和幸运儿,只是波卓变成了瞎子,幸运儿变成了哑巴。
主仆两人走了以后,小男孩又来了,他告诉他们说:戈多今天晚上不来了,明天晚上准来。
两个流浪汉扯下裤带子又打算上吊自杀,不料裤带子断了,自杀未成,他们呆呆地站着不动,全剧终止。
虽然名为《等待戈多》,但中心人物“戈多”始终没出现。
剧中人物对戈多是否存在,是否会如约到来始终不确定,但戈多却是整出剧的中心,是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季米尔存在着的理由。
因为存在的不确定性,戈多变得深不可测。
对戈多的等待实际上就是对不确定的,难以捉摸的,消失的重要元素的表达和寻找,而这一重要元素的不确定性决定了等待戈多的无意义。
等待其实是一种无效的活动,等待本身就是一种消亡。
该剧中心人物戈多所代表的意义至今仍不确定。
戈多到底是谁?西多评论家有多种解释:有人认为“戈多”(Godot)由上帝一词演变而来,暗指上帝;有人认为他象征着死亡;有人认为波卓就是戈多,各种解说不一而足。
在一次采访中贝克特被问到“戈多”到底是谁,他坦言:“我要是知道,早就在戏里说出来了。
”有的学者认为戈多是一种象征,是“虚无”,“死亡”是被追求的超验,是现世以外的东西。
“戈多”所代表的意义的不确定性,也是该剧拥有持久魅力的一个主要原因。
很多文学评论,总是强调这种等待是西方社会的人们迷惘、绝望与茫然的痛苦,其实,这部戏剧更具有普遍性意义。
剧本中一共只有四个人物,这四个人分别来自四个国家,爱斯特拉冈是法国人,弗拉季米尔是捷克人或者是俄罗斯人,博佐是意大利人,吕克又是英国人,贝克特对人物关系做这样的安排,显然是想借这一方式,暗示出这些人物的境遇、心理、情感具有普遍性的意义,在他们的身上,高度浓缩了人类社会的普遍性特征,集中表现出了“人类在一个荒谬的宇宙中的尴尬处境”。
他们整天谈论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待戈多”。
博佐象征着压迫,他蛮横凶狠,狂妄自傲;幸运儿吕克则可以说是痛苦的化身,他饱经磨难,任人奴役。
贝克特以此来表达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因为到了第二幕里,博佐的眼睛瞎了,反而倒过来向两个流浪汉求救,这正暗示出命运其实也是变化无常的,用剧中人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天底下没有一件事情说得定”。
但是,就在两个流浪汉无望的等待中,我们又看到他们在等待中的执著,他们抱定主意,要一直等下去,今天等不到,明天再等;明天要是还等不来,就继续再等下去。
我们看剧本的第二幕,几乎就是第一幕的再现,贝克特也就是想用这种直观的舞台动作,来强化我们对等待的感性理解。
我们甚至可以想象,要是剧本还有第三幕、第四幕的话,剧中人也照样还是会耐心、顽强、执著、永不放弃地等待下去的,哪怕这种等待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这种无望的等待固然是人类永恒的痛苦,却也是在绝望中所包含的希望,表现出了人类从不轻言放弃的信念与坚强。
作为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人物,贝克特面对人类存在的荒诞这一悲剧主题,并没有像存在主义的大师萨特那样,以清晰的哲学观念和理性的逻辑结构,去表达他对人的生存处境不合理性的看法与见解,而只是把人类生存的困境,以具体生动的舞台形象展示在观众的面前,让观众能够直接感受到存在的荒诞性,与《等待戈多》里面的那几个人类社会的小人物一起,去体验人们在荒诞世界里等待的苦闷和绝望的悲哀。
对人的生活的迷失,构成了《等待戈多》荒诞感的又一个重要的方面。
人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精神家园。
戈戈和狄狄搞不清楚自己的过去在麦康地区亦或凯康地区的生活,甚至只经过了一夜的时间,戈戈就失去了对昨天的记忆。
波卓和幸运儿呢?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瞎子和哑巴。
命运对于人类说来,就是这样的丝毫无法把握无法预测。
谁也无法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谁也无法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人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是什么,戈戈说自己当过诗人,那证据就是穿在身上的破烂衣裳。
戈戈又说自己名叫卡图勒斯——公元前罗马著名抒情诗人,而戈戈已经穷愁潦倒,那是说,那些传统意义上的美德、崇高、追求早已不值一提,早已沦落了。
人在现实生活中受尽苦难,甚至连笑也不敢笑,但人又不知道自己痛苦的原因是什么。
戈戈被靴子挤痛了脚,但当他终于费力脱下靴子来,反复向靴子里窥视之后,却仍然是一无所知。
狄狄不断地翻来复去地察看帽子也是如此。
人类奋斗过,挣扎过,但这种奋斗、挣扎毫无用处,而且,既然对外界对自身毫无所知,所以,这些挣扎、反搞也就毫无作用毫无目的,而且显得可笑。
戈戈和狄狄玩幸运儿的帽子,他们想上吊,相互对骂,就都是如此。
而对未来呢?他们“没提出什么要求”,或者说,他们再也提不出什么新的要求。
正因为人对自身迷失,所以,他们放弃了自己所有的权力,把希望寄托在外在的力量上,而且,在他们眼中,任何处在的力量都是十分强大可怕的。
戈戈和狄狄对波卓毕恭毕敬,甚至起初对幸运儿也唯唯诺诺。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戈多的到来上,把自己“拴在戈多身上”,生活的全部意义就是等待,但是,这种等待也依然是一种绝望的等待,戈多一直未能出场“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待的人”。
因此,这等待,变如同希腊神话里的西西弗斯一样,永远推运不到山顶上去的飞石,因此,有人称贝克特的《等待戈多》为“等待的西西弗斯神话”。
无论等待是多么痛苦,多么令人腻烦,多么可怕,但等待的东西却始终不来。
其实,即使戈多来了,又能如何?
所以,美国圣昆延监狱的犯人看过《等待戈多》之后会说:“即使戈多最终来了,他也只会使人失望”。
这就是贝克特笔下的人的现实生存状态。
是啊,即使戈多来了又能如何?人们还不是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畏手畏脚。
无望的是结果,希望的是过程,正如鲁迅所说“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而我们所能做的和正在做的便是在无望与希望之间——继续等待,但我坚信这种等待可以不是消极的等待,这个等待的过程也可以无比丰富。
人类啊,问问自己,我们为什么等待,我们确定我们需要等待么?等到了我们等待的事物,就是我们的人生意义么?我们知道我们的生存现状么?我们真的清楚么?我们以为理所应当的事,就像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季米尔理所应当地等待戈多一样,那真的是“理所应当”么?在物质越来越丰富,生活条件越来越优越,人类越来越习惯于自己创造的伟大物质文明的时代,我们人类,是不是在渐渐迷失自我?《等待戈多》留给我们太多太多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