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结束后的状态-- 西方心理学家谈中国哲学中的“生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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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方文化中的生死观

中西方文化中的生死观

中西方文化中的生死观核心提示:中西方文化中生死观的共同性:1、重视今世的价值与幸福。

以生为主,生是人存在的形式,也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另外也正因为有死,才更应珍惜今世的生。

2、强调生死中的精神永存。

所有共同的价值成分融入文化传统之中,使东西方文化包含着共同的精神追求。

3、怀着虔诚对待亡灵超度。

人生各异,人死各异,人们对于死者的怀念和宽容是相似和永恒的。

一、西方文化中的生死观当人呱呱坠地,发出第一声嘹亮的哭声,既是生命的展开也是死亡之旅的开始,所以恩格斯说:"生就意味着死。

"①生与死是一个问题不可分割的两方面。

每个活着的人都将面临死和走向死,弗洛姆对此有精辟论述:人,无论是类人或个人,一旦降临斯世,便被"抛入动荡不定、开放无拘的境遇之中。

其间仅有一点是确定的:过去以至未来的尽头——死亡。

"人的一生由许多不确定性事件组成,惟有死亡归宿是亘古不变的,西方文化更认同这一点。

西方文化源于西伯来文化和希腊理性精神,有着深层的悲剧意识。

历代哲人不仅从理论方面对死亡进行了系统阐释,而且在实践方面也创造了流传千古的典范,如苏格拉第、布鲁纳等以他们自己的生命丰富了死亡的内涵。

基督教或天主教,更是以死亡问题为核心构建起来的宗教,使西方人能更坦然地讨论死亡问题,从"死"的思考悟出"生"的理性,从死亡教育推展到生命教育。

应该说,在西方文化背景中讨论生死问题更为轻松,其生死观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1.直面死亡,寻求超越许多古希腊哲学家把人看作是灵魂与肉体生命的结合,灵魂生命纯洁而高贵,肉体生命肮脏而低贱。

柏拉图认为灵魂永恒,独立于肉体又赋予肉体以思想和智慧。

灵魂生命通过显示生存希望和终极幸福引领人们脱离现世的肉体欲望,抵达幸福彼岸,所以研究哲学就是"死亡练习",死亡是"灵魂离开肉体的监狱而获得解放"。

②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沉迷于肉体之欢而不能获致超越。

中国哲学中的生命观与死亡观

中国哲学中的生命观与死亡观

中国哲学中的生命观与死亡观中国哲学自古以来一直深受中华民族的影响和推崇,其中生命观与死亡观是中国哲学思想中重要的方面。

在中国文化中,生命被视为宝贵而神圣的,而死亡则被认为是生命的结束,同时也是新生和起点。

本文将通过探讨中国哲学中的生命观与死亡观的不同方面,来理解这一主题。

中国哲学中的生命观:中国哲学对待生命有着敬畏之情,强调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生命被看作是一种神圣的珍宝,应该被充分珍惜和呵护。

古代哲学家强调个体生命的重要性,并提倡追求健康与长寿的生活方式。

无论是儒家、道家还是佛家,伦理道德观念都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以及个体的身心健康。

这种生命观反映了中国文化的深厚传统,旨在推崇衡量人生价值的重要原则。

儒家生命观:儒家强调人的尊严和高贵,认为每个人都有道德修养和责任,应该追求道德完善的人格。

在儒家思想中,人们被要求树立正确的人生观,注重个人品德和道德修养的培养。

同时,儒家主张家庭伦理和社会秩序,强调个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及个人对社会的责任感。

儒家的生命观尊重每个个体的存在,强调个体的人格发展和价值实现。

道家生命观:道家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注重个体的自我体验和理解。

道家认为,人应该顺应自然的规律,追求内心的平静与和谐。

在道家思想中,个体生命被视为宇宙的一部分,起伏变化的生命体验与自然的无常相呼应。

道家的生命观强调个体对自身的认知和修养,追求自身的内在道德和精神的成长。

佛家生命观:佛家强调生命的无常和轮回,认为生死是一个永恒的循环。

佛家生命观中,生死被看作是一个过程,个体生命的终结只是开始。

佛家鼓励人们超越尘世的束缚,解脱自己,达到灵性和智慧的觉醒。

佛家的生命观强调个体对自身的忏悔和反思,追求在生命中达到照亮自己和他人的境界。

中国哲学中的死亡观:中国哲学中的死亡观与生命观相辅相成,死亡被看作是生命的一部分,是必然的命运。

中国哲学中的死亡观存在多种不同的观点和解释,每个哲学流派都有其特定的理解和表达方式。

此岸,彼岸-中西生死观比较

此岸,彼岸-中西生死观比较

此岸,彼岸-中西生死观比较生死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也是中西文化中重要的一环。

中西文化对于生死的看法有很多不同之处,每种文化都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解释生存和死亡,这些想法可以影响到我们的生活方式和态度。

本文将比较中西文化中的生死观。

首先,中西文化的观念不同。

在中国,人们认为人的灵魂在死后可以转世重生。

因此,中国人对于死亡有一种平静的态度,对于死亡的恐惧要比西方人少很多。

而在西方,人们相信一旦死亡,灵魂就永远离开了肉体。

西方文化中死亡和死亡悼念成为了一个受欢迎的艺术主题,许多人认为死亡是诗意和深度的象征。

其次,中西文化的传统宗教也有巨大的差异。

在中国,佛教和道教是主要的宗教信仰,它们带来了一系列关于生与死、转世、轮回的信仰。

中国人常常在家中布置祖先的牌位和祭坛,表示对祖先的敬仰和记忆。

然而,西方社会比较多元化,包括天主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犹太教等多种宗教信仰。

这些宗教强调救赎和重生,许多信徒也相信自己的灵魂可以进入天堂或地狱。

第三,中西文化对死亡的态度和处理方式也有差异。

在中国,死亡通常是通过慎重和仪式来处理的。

传统上,人们会举办一些祭祀仪式来祈求祖先安息,例如清明节和盂兰盆节。

然而,在西方,死亡的处理方法更加个性化和简洁,常常是面向亲友举行的葬礼和告别仪式。

同时,类似于家庭墓地的习惯在西方得以广泛,而在中国,对于墓地的选择和保养也有严格的规定。

总体来说,中西文化的生死观存在显著的差异。

在中国文化中,死亡视为不可避免的生命事件,但生命是可持续和持久的。

在西方文化中,死亡是个人和集体生命的终极目标,而生命的确切时间是无法预测的。

虽然中西文化在生死观上存在着很多不同之处,但它们同样意识到了生命的宝贵和不可逆转性,这一点是一样的。

浅谈中华传统哲学中的生死观

浅谈中华传统哲学中的生死观

浅谈中华传统哲学中的生死观作者:姚思泉来源:《文艺生活·文艺理论》2010年第08期摘要:入世的儒家、出世的道家和超世的佛家构成了中华传统哲学的主干,本文试对其各具特色的生死观加以综述。

关键词:中华传统哲学;生死观;儒家;道家;佛家中图分类号:K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0)15-0086-01中华传统哲学的主干是儒道释精神。

似乎处于人类文明第一个轴心时代的东方思想家们对这个世界视之为理所当然——所有中国哲学家的文字都是如此的自然,或名言隽语,或比喻例证,明晰不足而暗示有余。

虽缺乏西方哲学传统意义上的概念体系和逻辑方法,但是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整体性把握乃是游刃有余。

对于生死问题,他们则各有其独特的看法。

儒家对死的问题所言极少,但对生的目的进行了许多阐述。

这诸多阐述,一句话概括来说,就是春秋时期鲁国大夫叔孙豹所称的“立德”、“立功”、“立言”,即“三不朽”。

“立德”,指树立高尚的道德;“立功”,指为国为民建立功绩;“立言”,指提出具有真知灼见的言论。

这三不朽是虽久不废,流芳百世的。

至于死亡,儒家认为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论语》中关于生死的问题一般是避而不谈:季路问事鬼神。

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

”曰:“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第十一》)在儒家的思想里,生的问题解决好了,死亡的问题也就解决好了,生者就是要尽到自己的本分,也就是究其一生为“正名”而活。

儒家以其积极的入世情怀,巧妙地避开了“死亡”。

至于道家,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简史》中把道家分为了三个阶段:属于杨朱的那些观念,代表第一阶段。

《老子》的大部分思想代表第二阶段。

《庄子》的大部分思想代表第三阶段即最后阶段。

在杨朱阶段,“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孟子·尽心上》),“今有人于此,义不入危城,不处军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胫一毛,……轻物重生之士也。

”(《韩非子·显学》),“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杨子之所立也。

中西方对死亡的差异

中西方对死亡的差异
11
PART 5
死亡与永生
5 死亡与永生
在西方文化中,死亡并不意味着彻底的消失。许多宗教信仰相信死后的世 界仍然存在,人的灵魂会在死后进入另一个世界继续存在。这种观念为人 们提供了一种对死后世界的想象空间,也为生者提供了安慰和希望
而在中国文化中,死亡被视为一种转化。道家认为,人死后会回归自然之 中,成为宇宙的一部分;儒家认为人死后会成为后世的楷模和榜样;佛教 认为,人死后会轮回转世到另一个生命体中继续生存。虽然不同的文化流 派有不同的看法,但都认为死亡是一种转化而非彻底的消失
的低调和平静。在基督教中,葬礼也是神圣的仪式,代表着
个体生命的结束和新的开始
02
而在中国,葬礼的习俗和仪式非常复杂,且根据地区和民族
的不同而有所不同。比如,南方和北方的葬礼就有很大的差
异。中国的葬礼通常会举行一些仪式,比如守丧、烧纸钱、
立碑等,这些仪式表达的是对死者的怀念和哀悼
PART 4
对待生死的方式
PART 6
总结
6 总结
中西方对死亡的差异主要体现在生
01
死观、态度、文化习俗以及对待生
死的方式等方面
这些差异既反映了中西方不同的文
02
化传统和社会背景,也反映了人们
对生命和死亡的独特理解和认知
尽管存在差异,但无论是东方还是
03
西方,人们都在努力理解和接受生
死的现实,寻求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
社会是不断变化的,事情也不会在一成不变的,想要完成自己的事业必须能够洞察经济状况和社会需求
4 对待生死的方式
1 西方文化中的生死观念强调个人的自主权, 尊重个体对生死的选择。他们倡导积极面对 生死,接受和理解生命的不确定性,对生命 更加珍惜和敬畏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死亡观与生命哲学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死亡观与生命哲学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死亡观与生命哲学中国传统文化是一个博大精深的系统,其中死亡观与生命哲学是其核心内容之一,它们凝聚着中国文化的智慧和思想精髓。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死亡不仅是一种生命的结束,更是一种超越和转化,是短暂的人生向永恒的生命之源过渡的过程。

而生命哲学则是对生命的深刻思考和感悟,它提供了许多关于人生价值和意义的启示,值得我们去探究和领悟。

一、死亡观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死亡观具有独特的特点和价值。

相较于西方文化的死亡观,中国传统文化对于死亡的态度是平和的,认为死亡是人生不可避免的环节,应该以一种认真和敬畏的态度面对它,而不是像西方文化那样纠结于死亡带来的痛苦和悲伤。

1. 生死相依,物我两忘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死亡观,重视生死相依的关系。

生命的存在离不开死亡,死亡也可以说是生命存在的前提。

《道德经》中曾经写到:“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生之死也,固无奈何而已矣。

”这句话告诉我们,生死并不能被彼此割裂,它们是物我两忘的一体。

在这种哲学观念下,人们对死亡不会有太多的恐惧和排斥,而是以一种接受和敬重的态度面对它。

2. 死是一种转化,而不是终点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们不会将死亡看作一种终点,相反,他们认为死亡是一种超越和转化。

《周易》的“乾坤大有,其交相傅,天地交泰,而万物化生。

”便是一个证明。

万事万物都存在着一个转化的过程,或者说是一种复制和延续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万物的存在方式会改变,但它们的本质不会改变。

人死后的生命,被认为也只是从一个物质形态向另一个存在方式的转化,人并没有真正的消失。

3. 死亡与生命的关系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死亡也正是生命存在的前提,没有死亡就不可能有生命。

在中国文化中,人作为一个有限的存在体现出了生与死的关系。

只有在死亡威胁到人之后,在斗争和磨难中,生命才更具有碾碎困境,安然度过人生的强侵性。

二、生命哲学生命哲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另一个重要内容。

它从不同的角度探究生命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与西方哲学体系中的人文主义和存在主义等观点有所不同。

中西方对生死观的差异

中西方对生死观的差异

中西方对生死观的差异
中西方文化对生死观存在一些差异。

在中西方文化传统中,对生死的看法和态度有所不同。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们普遍持有生死有命的观念,认为生死是一种自然规律,人们无法改变。

因此,在面临死亡时,中国人通常比较接受,甚至带着一种宿命感。

此外,中国文化强调传统的家族观念,人们认为死后对家族的贡献和尊严是重要的。

而在西方文化中,人们更加强调个人的自由和独立。

西方传统认为个人对生死有更多的掌控权,并倾向于寻求延长寿命和改善生活质量的方法。

因此,西方人在面临死亡时,通常会采取更多的积极措施来延长生命,并对死亡持有更强烈的恐惧和抗拒。

此外,在宗教信仰方面,中西方文化也存在差异。

在中国,佛教、道教等宗教对生死有着深刻的哲学思考,较为关注来世,认为死亡并不是人生的终点,而是一种转变和再生。

而在西方,基督教等宗教常常强调来世的奖赏或惩罚,对存在与灵魂有一定的解释和期望。

总的来说,中西方文化对生死观存在一些差异。

中方文化注重宿命和家族观念,认为生死是自然的规律,而西方文化则更加注重个人掌控和积极延长生命。

宗教信仰也对生死观产生了影响。

中西哲学家生死观漫谈

中西哲学家生死观漫谈

中西哲学家生死观漫谈专题三:中西哲学家生死观漫谈“生”与“死”,是摆在我们每个人的面前必需思考的问题,也许有的人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生与死,每天都是这样快快乐乐的生活,生与死与我无涉。

其实,这是一种没有经过深入思考的人生态度。

人们对于生与死的认知和态度,是左右其精神生活品质的重要一环。

人若从求发展的观点去看生命的历程,显然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面,而且很容易变得急功近利,它既不完整而又偏颇。

相反,如果从死亡的角度来看人生,则又显得虚无空寂。

事实上,人在求生的历程当中,同时逐渐归结于死亡,死亡应该成为庄严人生的一个部分。

因此,人必须认清生与死的完整意义,要在两者之间树立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而且随着科技文明的飞速发展以及老龄化社会的到来,人类的精神安顿和终极关怀的问题越来越得到了突显。

21世纪人们对于生命和死亡的意义问题的探讨也会变得越来越迫切。

我们这一专题就是通过对古今中西哲人对生死问题的探讨,希望通过他们的生死观来给我们一点启示,帮助我们从哲学的角度来思考应该如何看待生死问题,应该如何来看待人生,尊重生命。

一、中国古代哲学家的生死观(一)儒家生死观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儒家思想占有显赫的地位,而儒家对生死问题的探索也是思想宝库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儒家将生死矛盾落实到有限的人生之中加以阐释,体现了儒家重视现实的俗世生活、强调德性人生的思想特征。

1、孔子“朝闻道,夕可死矣”(《论语·里仁》)季路问事鬼,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厩焚,子退朝。

日:‘伤人乎?’不问马。

《论语·乡党》“未知生、焉知死”这句话,道出了孔子的生死态度,即“生”是当下首要要解决的事情,生的问题弄不清楚,就不要忙着考虑死的问题。

在孔子那里,在“生”和“死”的关系中,显然“生”被置于更加优先的地位;进一步,相比较“普通之生”而言,儒家更看重的是“崇高之生”,即以人生的意义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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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结束之后的状态文 | Barbara Hannah有两个特别的原因促使我不自量力选作讲演主题的这个题目。

第一个原因可以在《回忆、梦、思考》这本书里找到答案。

荣格在这本书里说:“为了形成有关死后的存在的观念,或制造有关它的某种形象,人应该能够说他已尽其所能了——甚至即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一生失败了时仍然一样。

不去这样做是一种致命的重大损失。

因为摆在人面前的问题,是一个世代相传的人性承继的问题:它是一种充满神秘生命的原型,它总是竭力加入我们的个体生命以使其完整。

”第二个我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是出于我自己所做的梦。

大约两年前,我梦见自已穿过了号码是3或是9的一道门。

它给我一种神秘之感,我慢慢开始怀疑这是否就是死亡,这时我又听见有人叫我经过这同一道门返回去,因为我已获准返回人世以便写出我所知道的有关死后的存在的一切,仿佛我已在那个世界真的呆过短时间的一阵似的。

做过这个梦的那天晚上,我们与肯尼迪先生和布鲁克斯先生共进晚餐,前者出了个题目让我写成一本书。

这个梦和外界事情的共时性使我认真考虑了肯尼迪先生的建议。

但是由于,或更准确地说,那梦叫我写一本我所知晓的有关彼岸世界的书——再加上我刚才引用的荣格的话——这种情形一直使我无法平静下来,因此,当玛丽-路易斯·冯·弗兰茨博上建议我为庆祝哈定博士的大寿而就这个题目写篇东西时,我便立刻意识到我必须斗胆一试,即使我不能不承认我自己的一生是失败的一生时仍须如此。

但是当我就这个题目进行积极想象时,我听见有声音对我说我的确不妨一试,但问题在于我能否为我所要说的话找到作为基础的材料。

这种做法在我遇到棘手的任务时往往已成为我的一种习惯。

我对许多材料想了很久,但没有一种一开始就使我感到满意的,只有理查德·威廉的文章《论中国人的死亡与再生观》例外。

上述的这篇文章,并不是中文的古文原文,而在很大程度上是威廉本人根据中国人从多方面对死亡和再生的观察所形成的观点进行的综合。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看来是他们的三大宗教——道教、儒教和佛教——全都看法一致;不过我却不得不出乎意料地承认,在这三大宗教中,儒教看来最接近我们西方人的观点。

这的确是因为且也众所周知,佛教所关心的,是一长系列的再生轮回,其最高目的是涅磐,达到这种境界的个人终于经历完其一切劫难(羯磨)并永远融汇进一种永恒的、不是作为人而存在的极乐世界之中。

道教同样似乎绝少关心个人的终极命运或个人能活多大的寿数,只有儒教才更高地重视意识和人的生命。

因而便间接地显出重视个人在彼岸世界的续存问题。

/大家都知道,中国人——实际上是所有东方人——对于对立物的态度,跟我们西方人截然不同。

使人感到震惊的是——甚至研究荣格几十年之后——我们中的许多人仍然热烈地紧抱光明这一极不放而厌弃黑暗这一极。

实际上,在这个时代,似乎有一样多的人甚至更多的人,却发现黑暗面是最有价值的,但一般来说他们却因此而等于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道德问题——荣格总是强调说这个问题是不能置之不理的——因而他们也就无法认识到,他们实际上是在压抑光明面。

而正如荣格所经常指出的那样,这实际上不是在追求完美,而是保持两个对立面之间的平衡,这种情形现今已成了一件要事。

比如说,在荣格自传《回忆、梦、思考》中的“晚年断想”一章里,他便指出:“邪恶已变成了一种决定性的现实……我们必须学会对付它,因为它就呆在这儿。

我们与之生活在一起却没有产生可怕的结果,这是怎么回事目前尚难以看出头绪来。

刚才我已提醒你们荣格本人是怎样看待对立面的,因为这能把我们引入中国人的整个人生哲学,这种哲学与西方人的哲学形成了鲜明对比,它是完全建立在对立面对等的基础上的。

我们中引用《易经》的人,十分熟悉阴阳这两个对等的对立面。

但我们却可能不很熟悉中国哲学认为生和死也是一对对等的对立面且一切人均基于这两个对立面这一观念。

实际上,要说更喜欢这两个对立面中的哪一个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死。

威廉指出,中国人并不像我们那样看重生;而我们却是把生看得远胜于死的。

相反,他们并不认为生是十分真实的,倒是更多地把它看成是一种短暂的幻觉。

因而很明显,在生与死之间保持平衡,对于他们来说要比我们更容易得多和更自然得多。

中国最古老的一些文献指出,一个人所能得到的最大的好运,便是在其人生最高峰时死去,亦即得到他所应有的特定的死;而人生最大的不幸,则是死得不是时候,因为这等于把他特定的生撕成两半而不是使它保持完整。

因此,中国的古代圣人完全拒绝在某个人去世之前称颂这个人有福气。

在中国由于厚死薄生,因而自然便把怕死看成是一块绊脚石,而得以享寿而终的人的最重要的任务之一,便是教育自己不怕死。

威廉强调说,所谓不怕死,就是准备好正视降临到我们头上的一切,并渴望对未来所能带给我们的一切泰然处之。

因此,他们花大量的时间于生,也花大量时间去思考死。

实际上,他们完成了荣格建议我们去完成的任务:他们确实为“形成死后的存在的观念或创造有关它的某种形象”而尽了最大的努力。

在对中国人的这种思想稍有所知之前,荣格花了多年的苦功才掌握了这种思维方法。

我最初认识到他费了多大的“苦功”,是在他苦苦挣扎、想在炼金术的迷宫中找到出路的时候。

他解释说,他当时感到十分迷惘并差点儿绝望,然后他才补上一句:“自从我第一次接触到无意识以来,我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糟糕的情形,简直糟透了”。

荣格是在与一个他称之为斐乐蒙的意象的交谈中才首次获悉这种不同的、内容充实的思维的。

他写道:“他(斐乐蒙)说,我对待思想,就仿佛是我产生了它似的,但据他看来,思想就像森林里的百兽,或房间里的各种人,或天上飞的百鸟;他接着又说道:‘你要是看见屋里有许多人,你就不会认为这些人是你创造出来的,或你应该对他们负责。

’正是他教我懂得了心理的客观性即心理的真实性的。

”而以这种客观思维来探索无意识,便终于导致荣格深入到了人的心灵的根基(这在东西方都是一样的),深入到了“作为自性表现的正方形曼茶罗”。

因而当威廉于1928年送给他一本《金花的秘密》时(其时他作出上述发现己逾/十年),他告诉我们说,它“使我意外地证实了我有关曼陀罗及对中心的围绕的看法。

这便是打破我的孤立感的第一件事。

我意识到了某种亲切感,我终于可以与某种事物及某个人建立起联系了”。

中国人正是通过这种思维来对彼岸世界进行探索并极力对其形成某种观念的;而荣格则从斐乐蒙那里学到了这种思维方式,并随后以积极想象的形式传授给了我们。

威廉告诉我们,儒教认为,两种对立的原则形成了把万物包容其中的两极。

他们给这两种原则起了许多名字,在这里我只提一下天和地这两个名字、原因是他们认为,人有两个灵魂,一个属天一个属地。

“人死时,植物性的魄钻进地下深处,然后便形成死和再生的一种祖先性沉积物的一部分。

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中国人都希望死在中国,或至少是埋在其故土的原因。

但是还有在人死时升到天上去的魂。

这个魂可以变成已经存在于生命中的精神。

威廉指出,魂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人生的历程中须花大力气才能获得。

从儒教的观点来看,魂具有意识,人死而它却不死。

它绝不会像尸体一样立刻分解。

因此,中国人在灵堂说话,总是好象死者还在场似的,为的是使魂可以有时间使自己从尸体中挣脱出来。

这种观点当然是潜伏于无意识中的一种原型性观念,而无意识,是随时随地都会浮到表面上来的。

诸位要是不介意,我可以举出我记得的一件事作证:当我7岁或是8岁时,一位我从来没喜欢过的姑妈死了。

当时我马上就想到,我必须小心谨慎,绝不要去说——如果可能的话甚至连想也不要去想——任何关于她的不好的事,因为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现在会听得见我所说的和甚至心里可能想的一切。

我本能地把这种想法闷在心里,但多年后我却吃惊地发现,在我家里,它却根本不是一种普遍承认的事实。

威廉继续指出,在中国到处可以发现人们持一种流动的观点。

他们并不像我们那样强调物质的僵死性,相反却把它看成是处于一种流动的状态之中。

正如魂魄确实无疑地存在着但却没有物质性一样,儒教对于意识,的确抱有这种倾向:它的存在,自然是有点不够稳定,要等到它在人生的历程中不断凝结,才能为自己建立起某种魂魄性质的玄妙本体,这种本体仿佛是用思想和精力建造成的,它使意识在离开其以前的助理者即尸体时能获得依托。

这个心灵的本体开始时是极为柔弱的,因此贤哲才能保有它并在死后在其中得到庇护。

一般人是无法达到这一点的,因此他们死后的存在就取决于生者对他们的思念,这就是中国人全部祖先崇拜所隐含的真义。

当我几年前首次读到这篇文章时,这样明确地详述在我们生前有可能建造玄妙本体的说法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这样一种本体,可以给我们在彼岸世界提供某种居处和家,其情形恰如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肉体所能起到的同样作用那样。

当然啦,这个观念本身对我来说并不新鲜,它其实就是《金花的秘密》的主旨,也就是说,当我在威廉的文章中读到这种清晰的表述时,我就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它甚至还算不上是东方人所独有的观念,西方的炼金术士也常常强调说他们的点金石也有这种特色。

在这里我只举一个例子。

《哲学家的玫瑰园》便说:“我们亲眼看见过它并用手触摸过它。

”1937年荣格在埃拉诺斯作“论佐西莫斯”/的讲演时曾认为,当基督对尼哥底姆说话时指的就是这同样的东西,他说道:“我们所说的,是我们所知道的且我们所见证的,是我们所见过的。

”(《约翰福音》,第二章第11节)像这些见证所暗示的既可触知又可看见的玄妙物质是些什么呢?我所能设想的必然是与降神会由降神者所产生的那种灵的外质相似的某种东西。

无数科学地加以监测的实验曾称量过降神会期间降神者的体重,并发现有所变化——至于所拍下的许多照片就更不用说了——这种情形证明,这种灵的外质具有物质性的重量,并且可用十分敏感的照相胶片足够清楚地拍摄下来。

不过,这种形式的降神会的结果,通常极为原始且令人不满意,而且大部分超心灵现象经常发生在接近青春期的人身上,而这些人尚未意识到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重大变化。

实际上,总的说来,超心灵现象经常显得像是,换句话说就是,某种创造力的前期。

荣格有时常说:“昨天晚上我房间里的家具发出爆响,因而很明显,我得做另一番创造性的工作了,但对这工作的内容,我却仍然一无所知。

”你们大家可能还记得他在他的自传《回忆、梦、思考》里提到在他写《向死者的七次布道》前在他家里发生的所有超心灵现象时所作的戏剧性描写吧!当他执笔写了起来时,闹鬼的情形便立刻停止了。

当然了,我们现在所讲的虽然是某种其本身为我们所无法理解的东西,但总而言之,超心灵现象所指向的似乎是某种状态的开始,在这种状态里,外质可以说是仍然完全地自主的。

威廉所提到的创造性工作、某种感知以及“思想和作品”,似乎便使之具体化了,因而也就是开始形成“灵体”,而他所说的灵体,就是永恒性的某种曼陀罗式的栖息地。

对于禅宗大师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有时会对其弟子说:“请现出你生前的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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