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 与霸权话语的交锋——浅谈黄哲伦的创作心理

我们无法否认黄哲伦企图以他的戏剧创作实践体现他把握自
局限性， 要完全消融西方长期形成 的“东 方 主 义 ”观 念 也 不 是 单 单 依靠黄哲伦这样的几个作家和作品就可以实现， 毕竟解铃还需系铃 人，要 纠 正 西 方 对 东 方 的“误 读 ”还 需 要 长 期 的 努 力 使 东 西 方 文 化 在同一平台上平等对话， 因此我们作为第三世界的文学工作者， 应 该以审慎的态度， 批判的接受美国华裔作家的作品及其创作理念， 这样才能使我们在这一领域的研究更加的全面和客观， 从而使东西 方文化的对话和交流进入崭新的一页。
文化研究
２００８．０２ （ 中旬刊）
《蝴蝶君》： 与霸权话语的交锋
— ——浅谈黄哲伦的创作心理
□马旭
（上海大学外国语学院 上海 ２００４４４）
摘 要 国内外学者针对美籍华裔剧作家黄哲伦的代表作《蝴蝶君》所进行的研究和探讨主要集中在该作品对普契尼的
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
著名歌剧《蝴蝶夫人》的解构 ， 以及其打破西方传统对于东方的刻板印象， 重新树立少数族裔的正面形象等方面所做出的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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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中， 政治与社会经济的统治象征着男人以及男子气对于女人与女 子 气 的 统 治 。”因 此 作 为 亚 裔 男 性 的 黄 哲 伦 在 性 别 属 性 的 层 面 上 遭 遇了象征性的“阉割”， 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在人的无 意识当中， 阉割是我们一切失败的心理原型…虽然肢体的切除表面 上只是主体丧失了自己的一部分， 但它所表达得却是由于失去这部 分 而 引 起 的 焦 虑 … ”我 们 可 以 说 这 种 精 神 上 的“ 阉 割 ”使 作 家 产 生 了性别属性的焦虑和苦闷， 他必须要摆脱和反抗这种精神上的“阉 割”行为， 而这也就成为其文学创作性别属性层面的创作动机。
２００８．０２ （ 中旬刊）
文化研究
的服装自杀， 这一情节一方面完成了作家摆脱“女性化”性别定位，
正 是 运 用 了 符 合 西 方 文 化 传 统 的 伪 装 将 其 批 判 的 矛 头 掩 饰 起 来 。因
回归男性性别身份的意象， 另一方面也在形式上实现了作家潜意识
此， 我们如果强求这些西方华裔作家像我们第三世界的文学工作者
１．从蝴蝶夫人到蝴蝶君 １９８８年 ３ 月 ２０ 日， 百老汇的尤金奥尼尔剧场成功上演了华裔美 国作家黄哲伦的新戏《蝴蝶君》， １９９３ 年， 美国导演大卫·柯南伯格 又将其成功的搬上了大银幕， 其中蝴蝶君的扮演者是中国演员尊龙。 从此， 黄哲伦因此剧成为第一位获得托尼最佳戏剧奖美誉的亚裔剧 作家。提到《蝴蝶君》，熟悉西方文学艺术作品的读者一定会联想起意 大利作曲家普契尼那部自 １９０４ 年上演至今经久不衰的歌剧 《蝴蝶 夫人》，该歌剧主要讲述了一个东西方异族男女之间的爱情悲剧故事： 年轻的日本姑娘巧巧桑爱上了美国海军军官平克顿，被他称为“蝴蝶 夫人”，不久平克顿随海军舰队返回美国，将已有身孕的蝴蝶夫人留在 了日本，并向她保证等一定会回到她的身边。蝴蝶夫人在盼望中忠贞 不渝地等了 ３ 年，期间甚至拒绝了日本皇室的求婚。然而，当平克顿最 终再次出现的时候，他的身边却多了一个白人妻子。他们一起回来是 为了要回蝴蝶夫人的孩子。伤心欲绝的蝴蝶夫人毅然结束了她 １８ 岁 年 轻 美 丽 的 生 命 。 黄 哲 伦 的 剧 本《 蝴 蝶 君 》无 疑 是 对 歌 剧《 蝴 蝶 夫 人》的一次有意的模拟。它讲述的是一个根据上个世纪 ６０ 年代在法 国发生的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住在北京的法国外交官热内·加利马 尔 爱 上 了 在 舞 台 上 扮 演 蝴 蝶 夫 人 的 中 国“ 女 ”演 员 宋 丽 玲，加 在 中 国 的使命是为法国政府收集中国方面的情报，殊不知他深深爱着的“蝴 蝶 夫 人 ”也 是 中 方 为 获 取 美 国 在 越 南 的 行 动 计 划 而 派 来 与 他 接 触 的 间谍，而且是名“男扮女装”的间谍。在这之后的 ２０ 多年中，两人一直 “深爱”着对方。当他们在法国再次相见时，加利马尔因被指控犯有泄 露情报罪而被捕， 站在法庭上指控他的竟是自己深爱了 ２０ 多年的 “蝴蝶夫人”，这时他才惊异地发现他的“她”竟然是一个男人！ 加利 马尔在终于明白了自己爱上的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之后， 痛苦地自 杀而死。《蝴蝶君》在百老汇自上演至今既得到了美国观众如潮的好 评，同时也引起了评论界激烈的争论。单从剧名上读者便一眼就能看 出剧作家明显的模拟意图。在剧名中作者有意使用了一个法语的缩 略语字母 Ｍ．法语里它既是“夫人”的缩写，也是“先生”的缩写。而在 剧名中运用这样意思暧昧的缩写形式， 作家至少达到了两个目的：一 是暗示此剧与《蝴蝶夫人》之间的联系；二是制造悬念，使读者产生疑 问：为 什 么 既 不 是“ 蝴 蝶 夫 人 ”，也 不 是“ 蝴 蝶 先 生 ”，而 是 一 个 指 涉 不 清、性别不明的“蝴蝶君”？ ２．创作心理的产生： 失语的“他者”身份 ２．１ 社会生活层面的创作动机 爱 德 华·Ｗ·萨 伊 德 在《 东 方 学 》一 书 中 指 出 ， 西 方 人 所 谓 的“ 东 方 ”与 其 说 是 某 种 真 实 的 存 在 ， 还 不 如 说 是 一 种 对“ 他 者 ”的“ 想 象 性 建 构 ”，或 者 说 是 一 种 西 方 强 化“ 自 我 ”优 越 的“ 策 略 性 建 构 ”。我 们都知道， 华裔美国剧作家黄哲伦是一个生活在美国的黄皮肤亚裔 男性， 因此他在社会和文化属性的 层 面 上 被 不 可 避 免 的“东 方 化 ” 了。作家长期处于失语的“他者”地 位 ， 处 在 没 有 话 语 权 的 边 缘 地 带， 这一切使得在美国成长起来的作 家 在 社 会 、文 化 以 及 种 族 的 层 面缺乏认同感和归属感， 于是其社会意识形态产生了不可避免的焦 虑， 而马克思曾说过“文学艺术是社会意识形态的一部分…人们的 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 文学艺术是社会生活的反映， 是社会生 活在艺术家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 因此可以说被“东方化”的作 家急于摆脱对于自身的社会属性和文化归属的焦虑感， 成为其文学 创作的社会生活层面的创作心理动机。 ２．２ 性别属性层面的创作动机 在西方的传统认识中， 整个东方是被“女性化”的：“对亚裔男 性 的‘ 女 性 化 ’再 现 的 目 的 就 是 要“ 生 产 出 一 种 文 化 共 识，在 这 种 共
极努力。本文试图以自恋心理以及后殖民的全新视角和切入点对作家的创作心理进行一次全面深入地梳理与分析 ， 以期为国
内对该作品的研究打开一个更为广阔的视野和局面， 同时也为华裔作家作品的研究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关键词 后殖民 霸权话语 自恋心理
中图分类号： Ｉ２０６
文献标识码： Ａ
文章编号： １６７２－ ７８９４（ ２００８） ０２－ １５４－ ０２
中希望西方强权者对东方献祭的复仇愿望。
一样完全超越西方文化传统之外来进行创作和反思， 未免有些强人
４．作家创作心理的本质
所 难 。就《 蝴 蝶 君 》而 言，其 本 身 确 实 还 存 在 着 某 些 观 念 和 艺 术 上 的
宋丽玲这个人物形象是否有矫枉过正之嫌呢？是否从某种程度 上迎合了东方主义的某些意识形态呢？许多学者和评论家提出充满 绅 士 风 度 的 西 方 男 子 与 残 酷 纵 欲 的 东 方 男 人 是《 蝴 蝶 君 》有 意 无 意 间 对“ 东 方 主 义 ”角 色 分 配 类 型 学 的 吻 合 。 可 以 说 黄 哲 伦 的 解 构 与 颠覆又陷入了另一种“东方主义”的 怪 圈 ， 那 么 黄 哲 伦 的 创 作 为 什 么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呢？ 其创作心理的实质究竟是什么呢？
３．创作心理的展现与释放 ３．１“自恋情结”的创作心理： 对霸权的模拟与戏仿 佛 罗 伊 德 在《 论 自 恋 》一 书 中 解 释 了“ 自 恋 ”的 心 理 现 象 ， 并 分 析 自 恋 多 数 是“ 无 意 识 的 ， 而 自 恋 的 产 生 则 源 于 自 我 保 护 的 目 的 ， 更 通 俗 的 可 以 理 解 为 是 心 理 上 的 一 种 自 我 防 御 。 ”当 一 个 人 将“ 力 比 多 ”从 外 在 世 界 的 人 与 物 中 撤 离 ， 且 没 有 以 幻 象 来 代 替 ， 则 这 种 从 外 在世界撤身而出的力比多可以直接导向自我，并引起我们所称的自 恋 状 态 。 通 过 上 文 第 二 部 分 的 分 析 我 们 知 道 作 家 被“ 东 方 化 ”以 及 “象征性阉割”的社会和性别处 境 为 其“自 恋 心 理 ”的 产 生 提 供 了 土壤。由于在社会或以及性别层面得不到认可， 作家只好在对自己 的“ 自 我 保 护 和 防 御 ”中 寻 求 心 理 的 释 放 。 而 模 拟 和 戏 仿 恰 恰 成 了 作 家 在“ 自 恋 心 理 ”的 作 用 下 寻 求 自 我 保 护 和 解 放 的 一 种 途 径 。 后 殖 民 主 义 理 论 家 霍 米·巴 巴 认 为 模 拟 是 一 种 复 杂 、含 混 、矛 盾 的 表 现 形式，它的目的并不是追求与背景相和谐，而是在隐蔽中保护自己， 并 力 求 威 胁 敌 人 。模 拟 者 在 模 拟 的 过 程 中 一 方 面 吸 收 、“ 挪 用 ”被 模 拟 者 的 一 切 有 利 于 自 己 的 东 西 来 完 善 自 我，另 一 方 面 拒 绝 、摈 弃 被 模拟者，从而在近似中产生威慑的力量。黄哲伦对在西方文化中根 深 蒂 固 的“ 蝴 蝶 夫 人 ”的 神 话 进 行 了“ 揭 秘 ”与 解 构 ， 无 论 是 在 内 容 上还是在艺术形式上都对原剧进行了模仿中的戏拟，成功地挑战了 西 方 根 深 蒂 固 的 帝 国 主 义 殖 民 话 语，也 实 现 了 自 己 在“ 自 恋 心 理 ” 的 影 响 下 寻 求 自 我 防 御 与 释 放 的 愿 望 。黄 哲 伦 在 剧 本 中 用“ 将 计 就 计 ”的 方 式 戏 拟 了 殖 民 话 语 ， 在 其 内 部 引 起 了 含 混 与 杂 糅 ， 从 而 有 利 地 消 解 了 殖 民 话 语 的 权 威 。 台 湾 学 者 邱 贵 芬 曾 借 用 霍 米·巴 巴 著 名 的“谐拟”概念， 精辟地指出，《蝴 蝶 君 》中 宋 丽 玲 谐 拟 的 是 殖 民 者 幻想中（女人化） 的被殖民者自己— ——“既 然 你 把 我 看 作 女 人， 我 就 ‘ 装 ’（、）‘ 做 ’女 人 给 你（好） 看！”扮 演 殖 民 者 想 象 中 的 被 殖 民 者， 不仅搅乱了殖民层次的权力结构， 也颠覆了传统性别权力关系。 ３．２“ 反 抗 霸 权 ”的 创 作 心 理 ：“ 男 扮 女 装 ”的 复 仇“ 替 身 ” 根据 Ｓａｎｄｒａ Ｇｉｌｂｅｒｔ ａｎｄ Ｓｕｓａｎ Ｇｕｂａｒ 的 Ｔｈｅ Ｍａｄｗｏｍｅｎ ｉｎ ｔｈｅ Ａｔｔｉｃ 中的女性文本解读策略： 她们认为女性文本中的女性形象通常是作 者之替身，“是它本身的焦虑及愤怒之意象…”，“而同时透过替身之 暴力性， 此焦虑的作家对自己解释一直受压抑之愤怒的惊人破坏 力”。由上述理论得到启发， 笔者认为宋丽玲这一形象正是作家由于 焦虑心态而产生反抗心理的外化意象， 是作家的化身， 因此他先将宋 丽玲设置成为一个符合西方男性幻想的完美“蝴蝶夫人”， 不但骗取 他的信任和感情， 还从他身上窃取情报， 并在最后露出其男性象征给 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这是被精神阉割的亚裔男性对西方的一种“将 计就计”的复仇行为， 充分暴露了作者对于被“阉割”的愤怒， 并急于 摆脱“女性化”性别定位的心态， 因此宋丽玲对加利马尔的整个欺骗 和戏弄过程， 实际上是作家对西方文化霸权的复仇过程， 作家在接受 采访的时候也曾明确表示“作为亚裔， 我是站在宋丽玲这一边的。” 作家要摆脱被阉割的性别焦虑， 作为其形象代言人的宋丽玲就必须 是男性， 而且在最后一刻宋露出其男性象征， 加利马尔换上蝴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