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的散文赏析
高三散文汪曾祺散文《看画》赏析

汪曾祺散文《看画》赏析上初中的时候,每天放学回家,一路上只要有可以看看的画,我都要走过去看看。
中市口街东有一个画画的,叫张长之,年纪不大,才二十多岁,是个小胖子。
小胖子很聪明。
他没有学过画,他画画是看会的。
画册、画报、裱画店里挂着的画,他看了一会就能默记在心。
背临出来,大致不差。
他的画不中不西,用色很鲜明,所以有人愿意买。
他什么都画。
人物、花卉、翎毛、草虫都画。
只是不画山水。
他不只是临摹,有时也创作。
有一次他画了一个斗方,画一棵芭蕉,一只五彩大公鸡,挂在他的画室里(他的画室是敞开的)。
这张画只能自己画着玩玩,买是不会有人买的,谁家会在家里挂一张鸡巴图?他擅长的画体叫做断简残篇。
一条旧碑帖的拓片(多半是汉隶或魏碑)、半张烧糊一角的宋版书的残页、一个裂了缝的扇面、一方端匋斋的印谱七拼八凑,构成一个画面。
画法近似颖拓,但是颖拓一般不画这种破破烂烂的东西。
他画得很逼真,乍看像是剪贴在纸上的。
这种画好像很雅,而且这种画只有他画,所以有人买。
这个家伙写信不贴邮票,信封上的邮票是他自己画的。
有一阵子,他每天骑了一匹大马在城里兜一圈,呱嗒呱嗒,神气得很。
这马是一个营长的。
城里只要驻兵,他很快就和军官混得很熟。
办法很简单,每人送一套春宫。
一九四七年,我在上海先施公司二楼卖字画的陈列室看到四条断简残篇,一看署名,正是张长之!这家伙混得能到上海来卖画,真不简单。
北门里街东有一个专门画像的画工,此人名叫管又萍。
走进他的画室,左边墙上挂着一幅非常醒目的朱元璋八分脸的半身画,高四尺,装在镜框里。
朱洪武紫棠色脸,额头、颧骨、下巴,都很突出。
这种面相,叫做五岳朝天。
双眼奕奕,威风内敛,很像一个开国之君。
朱皇帝头戴纱帽,著圆领团花织金大红龙袍。
这张画不但皮肤、皱纹、眼神画得很真,纱帽、织金团龙,都画得极其工致。
这张画大概是画工平生得意之作,他在画的一角用掺糅篆隶笔意的草书写了自己的名字:管又萍。
若干年后,我才体会到管又萍的署名后面所挹注的画工的辛酸。
《我的家乡》汪曾祺赏析

《我的家乡》汪曾祺赏析
《我的家乡》是一篇由汪曾祺所作的散文,它以作者对家乡的深
情表达为主线,描绘了家乡的美丽与特色。
整篇文章以自传体的形式展开,汪曾祺以一个普通青年的身份回到了
他的家乡。
他描写了家乡的自然风光,如曲曲折折的溪流、青山绿水
的美景使人心旷神怡。
他还描绘了家乡人民的风俗习惯,如宴客时的热情好客、悲喜事时的
互相帮助。
作者深情地表达了自己对这些习惯的喜爱和敬重。
他还描绘了家乡的物产和特色,如独特的手工艺品、美味的特色菜等。
这些都展示了家乡的独特魅力和丰富文化。
在文章的结尾,作者表达了对家乡的思念之情。
尽管他离开已多年,
但他对家乡深深的眷恋和思念之情仍未减退。
通过《我的家乡》,汪曾祺以细腻真实的笔触,将他对家乡的深情描
绘得栩栩如生。
通过对家乡的细致观察和真挚感受,他向读者展示了
家乡的美丽与独特,唤起了读者对自己家乡的思考与回忆。
那一腔质朴的文人,情怀——汪曾祺散文《昆明的雨》赏析

那一腔质朴的文人,情怀——汪曾祺散文《昆明的雨》赏析汪曾祺,20世纪最重要的散文家之一,他的作品正如他的名字那样,流淌着质朴的深情与充沛的智慧。
《昆明的雨》是汪曾祺在20世纪90年代初写的一篇散文,它记录了汪曾祺在昆明夏日里的一次静默的体验。
文中把作者的情绪抒写的淋漓尽致,淡雅的语言透出对昆明既安静又生动的极佳描述。
汪曾祺以散文的形式将当时的细节精致地勾勒出来,将读者带入一片雨后昆明的壮美景色。
文中作者以抒情的笔调描写昆明的夏日,描写出它和其他城市的明显不同,让读者体会到“在昆明,夏日并不只是晴天和阳光的,它还有淙淙的细雨”的温馨。
作者以比喻的方式,将昆明的雨传递出了一种自然淳朴的心情。
作者在文中写道:“空气中弥漫着细雨,雨点像一个个小晶体,以它们晶莹剔透的形状向大地打尖。
”这句话仿佛把作者手中的笔将一个个雨点变成雨水,落入大地,把那片被雨水浸湿的昆明呈现出来,让读者感受到湿灼的寒冷,以及雨后大地生机勃勃的景象,更增添了文章描绘场景的生动性。
文中作者将这片雨后的昆明比作“一座大楼,它洁净的大理石砖铺成一片无尽的大海”,与他之前提到的雨点相呼应,更让读者感受到了雨后大地上灿烂的生机。
作者使用了一种控制风格的表达:“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除了雨声,除了夏日的宁静。
”这表达出了作者对昆明宁静的景象的着迷,也表达了作者的情怀:作者表达了他深沉的情感,他细细观察到了每一处细节,他体会到了每一片雨后的昆明,并将这一切抒发出来。
汪曾祺的文章真的很能够将他的情怀表达给读者,他的文字不仅是文本,而且是一个情感的表达,一个沉静而又深刻的实体,透过文字,人们可以感受到作者对宁静、淡雅、美好的准备,他为美好的事物积极的思考,追求着远大的理想。
作者有一种淡淡的情怀,他一如既往的以淳朴的心境看待事物,他把真实的情感表达出来,给它加上一种淡雅的色彩。
《昆明的雨》是一篇文学巨作,文中抒写出了一个充满温馨感情又不乏细节描述的优美文章,让读者体会到淡淡的情怀、细致的描写、淳朴的思想,以及深刻多情的文人之情。
晋韵|汪曾祺散文《五味》赏析

晋韵|汪曾祺散文《五味》赏析汪曾祺散文《五味》赏析晋韵【五味】山西人真能吃醋!几个山西人在北京下饭馆,坐定之后,还没有点菜,先把醋瓶子拿过来,每人喝了三调羹醋。
邻座的客人直瞪眼。
有一年我到太原去,快过春节了。
别处过春节,都供应一点好酒,太原的油盐店却都贴出一个条子:“供应老陈醋,每户一斤。
”这在山西人是大事。
山西人也喜欢吃酸菜,雁北特别好。
一切都是酸的,除了萝卜和白菜,包括白杨叶儿和榆树钱。
有人来向姑娘求婚,母亲先问,那家有几口酸菜坛子?酸菜坛子多,说明家底厚。
辽宁人爱吃酸菜白肉火锅。
北京人吃羊肉酸菜汤下杂面。
福建人、广西人爱吃酸笋。
我和贾平凹在南宁,不爱吃招待所的饭,到外面瞎吃。
平凹一进门,就叫:“老友面!”“老友面”者,酸笋肉丝汆汤下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做“老友”。
傣族人也爱吃酸。
酸笋炖鸡是名菜。
延庆山里夏天爱吃酸饭。
把好好的饭焐酸了,用井拨凉水一和,呼呼地就下去了三碗。
都说苏州菜甜,其实苏州菜只是淡,真正甜的是无锡。
无锡炒鳝糊放那么多糖!包子的肉馅里也放很多糖,没法吃!四川夹沙肉用大片肥猪肉夹了洗沙蒸,广西芋头扣肉用大片肥猪肉夹芋泥蒸,都极甜,崐很好吃,但我最多只能吃两片。
广东人爱吃甜食。
昆明金碧路有一家广东人开的甜品店,卖芝麻糊、绿豆沙,广东同学趋之若鹜。
“番薯糖水”即用白薯切块熬的汤,这有什么好喝的呢?广东同学说:“好野!”不是北方人不爱吃甜食,而是糖以前很少。
我家以前有个老保姆,正定乡下人,六十多岁。
她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婆婆。
她曾经想回老家探亲。
临走前,她称了两斤糖,说婆婆爱喝一个糖水。
北京人很保守,过去不知苦瓜为何物,近年有人学会吃了。
菜农也有种的了。
农贸市场上有很好的苦瓜卖,属于“细菜”,价颇昂。
北京人过去不吃蕹菜,不吃木耳菜,近年也有人爱吃了。
北京人在口味上开放了!北京人过去就知道吃大白菜。
由此可见,大白菜主义是可以被打倒的。
北方人在早春吃菊苣。
菊苣分为甜菊苣和菊苣,菊苣比较苦。
那一腔质朴的文人,情怀——汪曾祺散文《昆明的雨》赏析

那一腔质朴的文人,情怀——汪曾祺散文《昆明的雨》赏析汪曾祺的著名散文《昆明的雨》无疑是深受广大读者喜爱的文章。
汪曾祺经常以朴实质朴的文字,深刻描述身边的事物,表达出他坚定不移的文学理念,也给读者自由的思考空间。
《昆明的雨》是一篇充满情怀的文章,汪曾祺在其中用了很多的细节,描述他经历的一段简短的昆明之旅。
他时刻感受着城市的繁华,也感受着他心中的寂寞与孤独。
此外,汪曾祺还用了一句“细雨中的昆明,湿漉漉的街道,焦躁的轮船,淡淡的悲伤”,细腻而深邃地勾勒出一副悠远而古朴的画面。
这几句话写出了伴随着淅沥淅沥的细雨,在昆明漫步的景象,勾起无限的思绪,让人仿佛置身于汪曾祺身临其境的场景。
汪曾祺在文中运用许多象征性的语言,把心中的孤单和悲伤表达了出来。
他把昆明的雨看成一种特殊的力量,他强调自己和雨之间的默契,当他心情沉郁的时候,雨的下落也变得更慢,表达出一种共鸣的情感,当他情绪平静的时候,雨的下落也变得宁静,他把雨当做了一种心灵的抚慰。
汪曾祺的文章充满情怀,他在文中把自己的悲伤和孤独写出来,表达出一种不可言语的温馨。
他把自己与雨之间的关联渲染得淋漓尽致,读者可以感受到他在文字中传递出来的深情和朴实。
通过汪曾祺质朴的文字,他让读者从小情小景中体会到一种大情大景的流淌,感受到世间的宁静与温馨,被他的文字深深的感动。
总而言之,汪曾祺作品里朴实质朴的文字,深刻描述生活中的繁
琐与孤独,表达出一种淡然静谧的情怀。
读者可以在文章中感受到作者的思想和情感,汪曾祺用自己的文字给读者带来一种无穷的思考和感受,充满诗情画意,让你在细水长流般不断追问,为人生赋有深度的意义。
汪曾祺散文夏天赏析

汪曾祺散文《夏天》赏析汪曾祺的散文《夏天》以季节为线索,通过对夏天早晨、中午、晚上三个时段的描绘,展现了这个季节的自然风光和人文风情。
文章运用了细腻的描写和丰富的感官体验,让读者感受到了夏天的美好和生命的力量。
在早晨的描绘中,作者通过自己的感官体验,呈现了夏天的清新和生机。
晨曦微露,牵牛花在露水的滋润下绽放,淡黄色的花瓣,白色的花心,紫色的花晕,在微风的吹拂下显得格外娇艳。
而薄薄的晨雾,让整个场景变得更加神秘和迷人。
这些细节的描写,让读者仿佛置身于夏天的早晨,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清新和美好。
在中午的描绘中,作者通过对阳光的描写,呈现了夏天的热烈和激情。
阳光烈日下,万物都显得格外生机勃勃,绿色的草地、七彩的花朵、忙碌的昆虫……作者通过对这些细节的描绘,展现了夏天的热烈和激情。
同时,作者也通过对苍耳和小草的描写,呈现了生命的顽强和不屈。
这些细节的描写,让读者感受到了生命的强大和力量。
在晚上的描绘中,作者通过对月光的描写,呈现了夏天的静谧和安详。
月光如水,洒在庭院里,整个世界都显得格外安静和祥和。
作者通过对月光的描写,呈现了夏天的静谧和安详。
同时,作者也通过对夜晚乘凉看月华的描绘,展现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和文化气息。
这些细节的描写,让读者感受到了当地的人文风情和历史积淀。
汪曾祺的散文《夏天》语言优美、文白相容、骈散间杂、俗雅相容、庒谐间杂、多用口语、多用短句。
这些特点使得文章更加生动有趣,让读者更容易沉浸其中。
同时,文章的结构也十分巧妙。
从早晨、中午到晚上,三个时段各有侧重,但又相互联系,使得文章形不连而神连。
这种结构方式也让读者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和场景的变化。
总的来说,汪曾祺的散文《夏天》是一篇充满生活气息和人文关怀的作品。
通过对夏天三个时段的细致描绘,作者呈现了这个季节的自然风光和人文风情。
同时,文章也展现了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生命的敬畏。
这篇散文不仅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也给读者带来了很好的阅读体验和感悟。
汪曾祺散文作品集代表作精选赏析

汪曾祺散文作品集代表作精选赏析汪曾祺散文作品集代表作精选赏析汪曾祺的小说充溢着“中国味儿”。
正因为他对传统文化的挚爱,因而在创作上追求回到现实主义,回到民族传统中去。
在语言上则强调着力运用中国味儿的语言。
下面是小编整理的汪曾祺散文作品集代表作赏析相关内容。
1.《花园》在任何情形之下,那座小花园是我们家最亮的地方。
虽然它的动人处不是,至少不仅在于这点。
每当家像一个概念一样浮现于我的记忆之上,它的颜色是深沉的。
祖父年轻时建造的几进,是灰青色与褐色的。
我自小养育于这种安定与寂寞里。
报春花开放在这种背景前是好的。
它不至被晒得那么多粉。
固然报春花在我们那儿很少见,也许没有,不像昆明。
曾祖留下的则几乎是黑色的,一种类似眼圈上的黑色(不要说它是青的)里面充满了影子。
这些影子足以使供在神龛前的花消失。
晚间点上灯,我们常觉那些布灰布漆的大柱子一直伸拔到无穷高处。
神堂屋里总挂一只鸟笼,我相信即是现在也挂一只的。
那只青裆子永远眯着眼假寐(我想它做个哲学家,似乎身子太小了)。
只有巳时将尽,它唱一会,洗个澡,抖下一团小雾在伸展到廊内片刻的夕阳光影里。
一下雨,什么颜色都郁起来,屋顶,墙,壁上花纸的图案,甚至鸽子:铁青子,瓦灰,点子,霞白。
宝石眼的好处这时才显出来。
于是我们,等斑鸠叫单声,在我们那个园里叫。
等着一棵榆梅稍经一触,落下碎碎的瓣子,等着重新着色后的草。
我的脸上若有从童年带来的红色,它的来源是那座花园。
我的记忆有菖蒲的味道。
然而我们的园里可没有菖蒲呵?它是哪儿来的,是哪些草?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但是我此刻把它们没有理由的纠在一起。
“巴根草,绿茵茵,唱个唱,把狗听。
”每个小孩子都这么唱过吧。
有时甚么也不做,我躺着,用手指绕住它的根,用一种不露锋芒的力量拉,听顽强的根胡一处一处断。
这种声音只有拔草的人自己才能听得。
当然我嘴里是含着一根草了。
草根的甜味和它的似有若无的水红色是一种自然的巧合。
草被压倒了。
有时我的头动一动,倒下的草又慢慢站起来。
汪曾祺散文的赏析

二.于俗世描摹中显不动声色的幽默
汪曾祺的幽默读起来平淡之极,却能让你在瞬间与作者对视,莞尔一笑。他对幽默的见解是:“人世间有许多事,想一想,觉得很意思。有时一个人坐着,想一想,觉得很有意思,会噗噗笑出声来。把这样的事记下来或说出来,便挺幽默。”汪曾祺的幽默是善意的微笑,无关其他什么影射、批判,他在散文中常夹杂不动声色的幽默,这使得他在说古考据中不是板起面孔的说教,而是慈眉善目的娓娓道来,时不时以幽默来调剂。《跑警报》中的“人生几何,恋爱三角”的失恋者,侯兄送伞“贵在永恒”的故事
美食向来是中国文人感兴趣的一个话题,汪曾祺素有美食家之称,每到一处,品尝地方风味和民间小食,每每陶醉其中,自得其乐。人皆爱美食,而懂美食,食出心得,却难。汪曾祺深知个中滋味,那些寻常小食一经他的点睛之笔,无不令人垂涎,感慨美食文化的博大精深。在汪曾祺笔下,饮食成为了一种文化,一种境界。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当数作者回忆故乡美食的文字,如《故乡食物》《故乡的元宵》《端午的鸭蛋》等,这些儿时的食物,一经作者生花妙笔点染,不仅骤成妙笔,还令人顿起游子之思。
文无情难为好文,散文贵在抒情。情在文中,文中含情,是散文的一种致高境界。有“抒情的人道主义者”美名的汪曾祺先生更是“理情”的高手。他写家乡江苏高邮、写西南联大老师、写同学、甚至写饮食都把“情”注其中。他在《多年父子成兄弟》一文中,饱满情深,写父亲,“父亲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是画家,会刻图章,画写意花卉。图章初宗浙派,中年后治汉印。他会摆弄各种乐器,弹琵琶,拉胡琴,笙箫管笛,无一不通。”写父母的相亲相爱之情,“母亲去世后,父亲手给她做了几箱子冥衣――我们那里有烧冥衣的风俗。按照母亲生前的喜好,选购了各种花素色纸做衣料,单夹皮棉,四时不缺。”笔中有情,“情”现纸上,这种“情”,不仅是一个作家对亲人、故乡的爱,更展现了作家对生活的体味和笔法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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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的散文赏析汪曾祺在短篇小说创作上颇有成就,对戏剧与民间文艺也有深入钻研。
下面是小编想跟大家分享的汪曾祺的散文赏析,欢迎大家浏览。
汪曾祺的散文赏析【1】汪曾祺这个名字对不少人来说,可能有些陌生,他不是一个高产作家,也没有写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作品。
他在文坛上最早引起轰动的作品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的《受戒》和《大淖记事》。
有人可能以为他是个年轻作家,错了,他是西南联大的高材生,是沈从文的高足。
早在上个世纪40年代,汪曾祺先生就在沈从文先生的指导下开始文学创作。
建国后,他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来被划为“右派”,60年代初写了几个短篇;此后又是很长时间的“静默”,直到80年代初才有了一次真正的“井喷”,陆续发表了不少小说和散文,而且引起了轰动,好评如潮。
说来也怪,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汪曾祺先生在文坛上的遭遇似乎也师承沈从文。
沈从文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曾以小说和散文蜚声文坛,建国后,他从文坛上销声匿迹,改行研究起了古代服饰,也成了一代大家。
80年代初,他的早期作品再一次走红文坛,一版再版,有的还被拍成了电影,形成了一股“沈从文热”。
对此,沈从文戏称自己是文坛上的“出土文物”。
这样看,汪曾祺又何尝不是文坛上的一个“出土文物”呢?我对汪曾祺先生的关注,不仅是因为他的小说、他的散文,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与样板戏的关系。
1962年,汪调至北京京剧团任编剧,文革期间,他便开始了样板戏的创作与改编。
家喻户晓、万口传唱的京剧《沙家浜》便是由他参与改编、定稿的。
文革期间,“横扫”的风暴遍及全国,一个摘帽右派为什么会得到如此的重用?我曾经困惑过,后来才知道,是“旗手”江青赏识汪,宣布“汪曾祺先生可以控制使用”,这才使汪曾祺的才华有了“用武之地”。
但他本人是否定样板戏的,同老一代文人一样,对样板戏深恶痛绝。
是汪的才华和经历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开始阅读和走近汪曾祺先生。
由此知道了原来关注和欣赏汪曾祺先生的绝不在少数,无论专家或读者对汪都非常喜爱。
燕山出版社出版的一套“世纪经典60家”文学丛刊,汪的作品收入其中,出版社还请专家和读者对所选的60家文学大师的作品打分,汪曾祺排名第十一位。
而今汪老已作古12年了,他的作品仍然畅销不衰,我在这里不想、也无力对汪的小说的人物、情节、风格进行探讨和研究,只想就其散文的语言,谈谈我读后的一些感受。
汪曾祺先生的散文没有苦心经营的结构,也不追求题旨的玄奥深奇;平淡质朴,如话家常,是其散文的本色。
汪曾祺先生曾说过:“我觉得伤感主义是散文的大敌。
挺大的人,说些姑娘似的话……我是希望把散文写得平淡一点,自然一点,家常一点的。
”因此品读汪曾祺先生的散文好像聆听一位性情和蔼、见识广博的老者谈话,虽然话语平常,但饶有趣味。
汪曾祺先生散文的语言总的说来是平和的、冲淡的、生动的、亲切的,鲜活的、生活化的、口语化的。
当然,有时候也会化用一些成语、诗词和典故。
初读汪的作品,可能不会给你带来太大的冲击,但他的语言有一种悠远的意蕴,合上书以后,却能让你回味,让你感动。
你等不及了吧,来,先开一下胃口——(表姐们)有时竟是特地为花来的。
掐花的自然又是我。
我乐于干这项差事,爬到海棠树上,碧桃树上,丁香树上,听她们在下面说“这枝,唉,这枝这枝,再过来一点,弯过去的,诺,唉,对了对了”。
(《花园》)多么传神,多么生动!一群雀儿般唧唧喳喳的少女们在树下要花的神情、语气,活灵活现,跃然纸上!再来品品下面的语句——听,瞿瞿瞿瞿,哪里?这儿是的,这儿了!用草掏,手扒,水灌,嚯!蹦出来了。
顾不得螺螺藤拉手,扑,追着扑。
(《花园》)一个孩子从听到蛐蛐的叫声,到用尽办法把它掏出来,再全神贯注地去捕捉,写得惟妙惟肖,如在目前!(齐)白石老人家里人口很多,每天煮饭的米都是老人亲自量,用一个香烟罐头。
“一下,两下,三下……行了”!——“再添一点,再添一点!”——“吃那么多呀!”(《老舍先生》)白石老人的节俭、慈祥,孩子们略带撒娇的请求,老少间的亲情、对话,就这样极为生动真实地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莫碰臭芝麻,沾惹一身,嗐,难闻死人。
(《花园》)语含孩子气,甚至女孩子气,是鲜活的,完全口语化的语言。
汪老的语言有时用笔极简,寥寥几字就能表现出极为丰富复杂的含义。
故乡的鸟啊。
我每天醒在鸟声里,我从梦里就听到鸟叫,直到我醒来。
(《花园》)“故乡的鸟啊”一句独立成段,表达很模糊,似乎不完整,不清晰。
但读了这样的句子,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感动,它包含着多么复杂、多么细密的感情!能揣摩出作者对故乡风物的眷恋,对美好童年生活的赞美和向往,对失去的童年岁月的追忆和感伤。
这是个无主句,但比“我怀念故乡的鸟”这样的句子所表述的内容要丰富得多,情感要复杂得多。
它也不是一个感叹句,用一个平平常常的句号收结了句子。
若换成感叹句后,会发现效果反不如这样淡淡的语气,它除了有淡淡的忧伤,还有一种隐隐的无奈。
再结合《胡同文化》的语言和风格,会发现作者真是个语言大师,一个抒情高手,许多感情都是若隐若现,乍吐还收。
一番玩味后,满口噙香,余味无穷。
文革期间的一个春节,汪曾祺先生的儿子冒着极大风险,把当时正受到林彪迫害的一个空军的儿子带回家来过年。
汪很是担心,就责备他:“‘怎么事前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我的儿子哭了,哭得很委屈,很伤心。
我们当时立刻就明白了:他是对的,我们是错的”。
(《多年父子成兄弟》)从儿子的泪水中,汪曾祺先生一瞬间读懂了儿子的委屈。
这中间省去了多少复杂的思维内容和思维过程!“他是对的,我们是错的。
”不仅省悟到对儿子和同学间的义气缺乏理解,对儿子的感情不够尊重,也无情地批判了自己怕担干系的庸俗和自私。
我当了一回右派,真是三生有幸,要不然我这一生就更加平淡了。
(《随遇而安》)酸甜苦辣,百感交集,归于一句。
右派是人当的吗?全国50多万右派,有多少人魂断冤屈,有多少人梦涕阑干!不堪回首的岁月,怎么会三生有幸?是反语?是讥刺?是玩世不恭?是俏语含悲?真的不可捉摸。
我生也有幸,躲过了右派的年代,但读了这样的句子,仍不免喉欲哽,鼻欲酸,泣欲下,心欲碎。
汪老是个好用反语的人么?非也。
我读了汪老的许多文章,他很少用反语。
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百思不得其解。
简约是汪曾祺先生的语言的全部特点吗?肯定不是。
有时候他的语言又会很繁,而且繁的可以,繁的传神!(葡萄)卷须这东西最耗养分,凡是作物,都是优先把养分输送到顶端,因此长出来就给它掐了,长出来就给它掐了。
(《葡萄月令》)沈先生(从文)面色如生,很安详地躺着。
我走近他身边,看着他,久久不能离开。
这样的一个人,就这样的去了。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我哭了。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两句中画线的部分都使用了反复的修辞手法,惟其如此,才可以准确地表达出作者的意思,也才可以看出作者是多么重视从生活中吸收语言的营养,让自己的语言鲜活、生动,生活化、口语化。
如果把前一句改成“只要它一长出来就把它给掐了”,后一句改成“我看了他两眼”,意思好像没有变化,但语言的色彩上、感觉上、表达的效果上就差得远了。
作者对语言的运用出神入化,不露痕迹,好像漫不经心,信手拈来;但出手不凡,让人叹为观止。
“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对语言不经过长时间的锤炼,不是语感特好的人,是不会有这样好的语言的。
以上两句虽然使用了反复的修辞手法,但看上去语言还不是很“繁”。
一起看一段不厌其“繁”的语言:汽车转过一个山头,一车的人都叫了起来,“哈”!赛里木湖,真蓝!……真蓝!下车待了一会,我心里一直惊呼着:真蓝!(赛里木湖)蓝得奇怪,蓝得不近情理。
……湖色略有深浅,然而一望皆蓝。
上了车,车沿湖岸走了20多分钟。
我心里一直重复着这一句:真蓝。
远看像一湖纯蓝墨水。
赛里木湖究竟美不美?我简直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真蓝。
我顾不上有别的感觉,只有一个感觉——蓝。
(《天山行色》)一气呵成,畅快淋漓!非躲在书屋中闭门造车者可为。
你嫌行文啰嗦吗?如果你没有到过赛里木湖,如果你没有汪曾祺先生的襟怀和性情,如果你不具备汪老的才华和文笔,你可能会觉得啰嗦,而且啰嗦之至!但如果一切“如果”都成了真实,你还会有这种感觉吗?读了这样一大段盛赞赛里木湖水的蓝以后,我不禁击节赞叹,大呼过瘾!如暑天里一口气喝了两大瓢井拔凉,直凉透心里,沁彻心肺!汪老还有些语言是很形象的,略举几例以供欣赏:有一种菌子中吃不中看,叫做干巴菌。
……颜色深褐带绿,有点像一堆半干的牛粪,或一个被踩破了的马蜂窝。
(《昆明的雨》)还有一种菌子中看不中吃,叫做鸡油菌。
都是一般大小,有一块银元那样大,的溜圆。
(《昆明的雨》)这里的比喻和类比都非常贴切、新颖、生动、形象,出人意表又很难替代。
何为干巴菌?一般人不知道。
如果仅去形容,不易模拟得之,必须通过恰当的比喻,才可以比较准确地了解它。
汪老的语言,除了以上谈到的几点外,还有不可忽略的一点,就是文学性。
作为一个有着深厚的文学功底的作家,他的语言肯定会具有很强的文学性。
有些词语经他一用,竟别开生面,意味无穷。
我知道皂角仁的“物性”,警告大家不可多吃。
一位老兄吃得口爽,弄了一饭碗,几口就喝了。
未及终席,他就奔赴厕所,飞流直下起来。
(《草木春秋》)画线句,显然套用了李白的《望庐山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但用在这个特殊的场合,却让人“悠然心会,妙处难于君说”。
翠湖中游人少而行人多,但是行人到了翠湖,也就成了游人。
(《翠湖心影》)汪老对生活的感悟是多么微妙,寻常的景,寻常的人,到了汪老的眼中就有了不寻常的意境,皆可入诗,入画。
让人联想到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边城》的语言是沈从文盛年的语言,最好的语言。
既不似初期那样的放笔横扫,不加节制;也不似后期那样过事雕琢,流于晦涩。
这时期的语言,每一句都“鼓立”饱满,充满水分,酸甜适度,像一篮新摘的烟台玛瑙樱桃。
(《又读〈边城〉》)汪曾祺将沈从文的语言分为三个时期,通过细致的比较,用一个新颖、形象、别致的比喻,概括其特点,而且这个比喻又是个非同寻常的比喻,是通感。
对语言的感觉,居然可以用味觉来形容,真是“奇外无奇更出奇”(元好问《论诗绝句》三十首),与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和贺铸的“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有异曲同工之妙。
汪老的很多散文后面都附有小诗或题词,汪老的诗和题词我读得不多,但我所看到的几首(副),觉得都是精品。
这他在自己画的一幅“冬日菊花”上题的诗:新沏清茶饭后烟,自搔短发负晴暄。
枝头残菊开还好,留得秋光过小年。
这是他给张抗抗画的“牡丹图”上题的诗:看朱成碧且由他,大道从来直似斜。
见说洛阳春索寞,牡丹拒绝著繁花。
这是他赠恩师沈从文诗中的两句:玩物从来非丧志,著书老去为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