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蓝的眼睛》的“百衲被”叙事结构
从结构隐喻分析《最蓝的眼睛》

从结构隐喻分析《最蓝的眼睛》作者:周亭亭来源:《青年文学家》2016年第09期摘要:概念隐喻是一种无处不在的语言现象,不仅在语言中存在,也存在于我们的思维和行为之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概念隐喻更是一种重要的认知模式。
概念隐喻由结构隐喻、方位隐喻以及实体隐喻构成。
本文试从概念隐喻中的结构隐喻去分析莫里森的小说《最蓝的眼睛》,进而揭示结构隐喻的在文学作品中的应用,以及透过此种研究展示黑人文化所遭受的不平等。
关键词:概念隐喻;结构隐喻;最蓝的眼睛作者简介:周亭亭(1988.9-),女,山东枣庄人,辽宁大学外国语学院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
[中图分类号]:H3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6)-09--011、引言隐喻经历了比较论、替代伦和互动论等几个阶段,随着对于隐喻研究的加深,隐喻被更多人认识到,它不仅仅是一种语言现象,更是一种认知现象。
1980年由Lakoff&Johnson出版的《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第一次明确提出“概念隐喻理论”,使得对隐喻的研究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概念隐喻又被分为三种类型: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和实体隐喻。
《最蓝的眼睛》是托尼·莫里森的代表作,主要通过对一个黑人小女孩佩格拉的描写,展现了她对一双蓝眼睛从渴望到幻想以致最后坠入疯狂的悲剧的过程。
揭示了白人的文化霸权对黑人文化的影响以及种族主义内化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本篇小说的语言中充满了隐喻特色。
本研究从小说中出现的“季节”和“动物”两个事物以结构隐喻的视角进行一个简要的分析,进而更好地展示作家是如何利用隐喻在文学作品中传递自己的观点以及揭示了隐喻在生活中以及语言思维中的重要作用。
2、概念隐喻理论Lakoff用映射理论来揭示概念隐喻,他认为人们有一定的认知能力,想象是其中一种最正常也是最重要的一种认知能力。
想象的方法即是隐喻。
隐喻在人们认知世界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概念隐喻其实是一种映射过程。
《最蓝的眼睛》的“百衲被”叙事结构

摘要:从对《最蓝的眼睛》的一系列叙事结构特征分析可以看出,托妮·莫里森在小说中借用了“百衲被”的叙事手法。
“百衲被”的结构隐喻不但填补了小说各个章节之间的意义空白,也为黑人群体获取了多元的叙述空间,体现了莫里森作为一名黑人女性作家的女性主义立场。
关键词:《最蓝的眼睛》;百衲被;叙事结构;女性主义On the Narrative Structure in The Bluest Eye: QuiltAbstract: Som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narrative structure of The Bluest Eye show that Morrison has utilized “quilting” as a structural means in the novel. This narrative method not only explains the blank the author left in the text, but also wins a certain narrative space for black female and represents Morrison’s feminist stand as a black female writer.Key words: The Bluest Eye; quilting; narrative structure; feminism1“百衲被”的结构特征及美学意义作为美国女性文学作品中一再出现的主题意象和叙述形式,“百衲被”已经成为美国女性主义美学的一个重要概念。
在《姐妹的选择》一书中,肖沃尔特将“百衲被”视为美国女性文化和写作传统中充当着“共同的丝线”作用的中心意象,并认为其已经取代“大熔炉”,成为美国文化身份的中心隐喻[1]169。
传统的“百衲被”的缝制一般包括4个步骤:首先要选取材料,并将材料按照设计要求裁剪成不同大小和几何形状的碎片,其次将这些碎片拼接、缝合成有着特定图案的方块(block/patch),再将这些方块缝制成寓含特殊整体图案的大块布面,最后将整块布料缝合到衬料上去,形成完整的“百衲被”。
最蓝的眼睛读后感

最蓝的眼睛读后感
读完托尼莫里森的处女作《最蓝的眼睛》,我觉得托尼莫里森是一位很有野心的黑人女作家作家。
她用明快轻松的笔触,打乱叙事结构,让读者参与进来,她以写性侵的故事切入,用孩子的视角,哀而不伤地写了围绕性侵,黑人女性们作为妓女,母亲,白人侍女等各种境遇之苦。
看完之后如鲠在喉,因为作者在试图探讨一个黑人群体的“种族自我歧视”,即一种群体的失语。
“为什么她不曾有,又或许永远不会有,对自己已拥有的东西的感知;为什么她渴望自身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谁让她感觉做个怪人也比保持自己的本来面目要好?谁又曾注视过她,并且发现在美的天平上她显得如此单薄,如此轻微?”
语言的表达是有力量的,语言又是观念的外化。
佩可拉希望无论如何也要有白人的眼睛,把自己的痛苦寄托在这一条不可实现的泡沫上,所有她周围的黑人,作为社会底层的群体,要么作为混血唾弃她的“脏”,唯恐自己是黑的;要么嘲笑,任流言肆虐;他们没有一个人思考过,自己价值判断的标准,全都是基于白人的思维观念。
他们忽视了小姑娘作为个体的命运的独特,丧失了作为黑人而对种族同胞的怜悯与包容。
评析《最蓝的眼睛》的叙事策略

Analysis of Narrative Strategy in The Bluest Eye 作者: 汪凡凡
作者机构: 河南信阳师范学院,河南信阳464000
出版物刊名: 西南科技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页码: 80-83页
年卷期: 2013年 第1期
主题词: 叙事形式 叙事视角 叙事时间 叙事结构
摘要:�最蓝的眼睛》是美国著名黑人女作家托妮.莫里森的成名作。
小说充分利用了叙事技巧与策略的艺术张力,即隐喻性的叙事形式、多元的叙事视角、交错的叙事时间、精心营造的叙事结构和大胆的解构策略。
小说把黑人姑娘佩科拉的毁灭及克劳迪娅的成长故事讲述得荡气回肠,反映了黑人女性被美国主流价值观所同化的现实,揭示了白人文化是造成黑人心灵与身份迷失的根源。
《最蓝的眼睛》中成长主题的叙事学研究

环球市场理论探讨/-133-《最蓝的眼睛》中成长主题的叙事学研究刘 芳江西科技学院摘要:托尼·莫里森是美国文坛首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桂冠的非裔女作家, 《最蓝的眼睛》是他的处女作。
作者运用交错的叙事时间和多元的叙事视角,描述了在白人文化冲击下黑人女孩佩科拉和克劳迪亚独特的成长历程。
关键词:《最蓝的眼睛》;成长主题;叙事时间;叙事视角托尼·莫里森是当代美国文坛最杰出的非裔女作家,先后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奖、普利策文学奖和诺贝尔文学奖。
《最蓝的眼睛》作为她的处女作,虽情节并不复杂,但以其独特的叙事技巧和主题内涵,给读者带来强烈震撼。
本论文尝试从成长小说角度分析文本中的成长主题,并结合叙事时间和叙事视角分析作者如何运用叙事策略表现文本主题,以期深化对该文本的解读。
一、《最蓝的眼睛》中的成长主题在西方文学史上,成长主题是一个有着深刻文化内涵的文学主题。
以成长为主题的成长小说,主要关注人类在成长过程中的困惑、追寻与成长顿悟。
美国学者马科斯在他的文章《什么是成长小说》中,将成长小说定义为“年轻主人公经历了某种切肤之痛的事件之后,或改变了原有的世界观,或改变了自己的性格,或两者兼有;这种改变使他摆脱了童年的天真,并最终把他引向了一个真实而复杂的成人世界。
”美国成长小说既传承了欧洲成长小说的写作特色,也展现了自己的独特之处。
美国成长小说中既有白人青少年成长历程的描写,也有关于少数族裔青少年成长的描写。
在以白人文化为主导、种族歧视严重存在的美国社会,黑人青少年的成长,与在美国成长的白人青少年相比,更加艰难,面临更多的困惑。
莫里森深切关注黑人青少年在美国的成长,以富有创造力的叙事方式,向读者展示了黑人青少年独有的、追求自由与寻求身份认同的成长历程。
她的处女作《最蓝的眼睛》,有别于传统成长小说中对单一成长主体的描写,以两个黑人女孩佩科拉和克劳迪娅为成长主体,创造性地发展了成长小说,给成长小说带了新的生命力。
《最蓝眼睛》叙事策略解析

《最蓝的眼睛》叙事策略解析摘要在《最蓝的眼睛》这部小说中,作者运用了多种叙事策略来表现主题。
本文主要依据热奈特的叙事理论从叙事时间、叙事视角及话语叙事等方面的理论对小说进行分析。
叙事手法的熟练应用不仅展示了作者本人对于生活深刻而丰富的理解,同时使读者对作品本身所揭示的主题和社会含义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关键词:《最蓝的眼睛》叙事策略叙事时距叙事视角话语叙事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识码:a《最蓝的眼睛》是托尼·莫里森的第一部小说。
自1970年出版以来,获得了广泛的赞誉。
莫里森的小说根植于美国黑人独有的文化和传统的土壤中,结合现实进行创作,反映了美国黑人自我意识的觉醒和发展,探索了他们未来的命运。
作者在这部小说中运用了多种叙事策略表现主题。
本文运用法国学者热奈特的叙事理论分析该部小说。
这位叙事学的代表人物在1972年发表的《叙事话语》成为叙事学里程碑式的著作,是对叙事研究的重大贡献。
他的研究以索绪尔语言学为根基,以叙事话语为对象,从时间、语式和语态等语法范畴理论作为基本框架来分析作品,以实际范例分析了故事、叙事和叙述之间的关系。
热奈特在该书中对《追忆似水年华》做了详细的分析。
其中,时距当中提到的概要、省略、停顿和场景、频率、话语叙述等对后人分析文学作品的叙事起到了指导作用。
本文从叙事时间、叙事视角及话语叙事等方面来分析《最蓝的眼睛》,从叙事的角度捕捉使整部小说引人入胜的主题,体会有限的小说篇幅呈现出的无限感伤。
一叙事时距在小说中,作者用了四季的名字——春夏秋冬来命名各个章节。
作者在处理各章的情节讲述方面使用的笔墨不尽相同。
例如,《秋》这一章使用了18页的篇幅分三部分讲述。
第一部分讲述了三件事:克罗蒂亚生病之后,她的妈妈一边细心照顾,一边抱怨;两位重要的客人来访,亨利;佩科拉以及三个女孩对于月经来潮时的不同表现。
这些事情大概发生在1941年左右。
第二部分只用了4页的篇幅,由第三人称全知叙述者描述了布莱德拉夫的住所环境。
叙事伦理视阈下解读莫里森《最蓝的眼睛》

品读叙事伦理视阈下解读莫里森《最蓝的眼睛》吴 悦 重庆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摘要:莫里森在其作品中展现了黑白两种文化,男女两种性别的伦理冲突与伦理困境。
在处女作《最蓝的眼睛》里,从小女孩的视角投射出她对美丑、善恶、黑白文化、乱伦与性侵等伦理问题进行揭露。
本文将通过叙事伦理视阈对小说进行解读,在研究其叙事伦理的同时通过整个故事伦理来深刻小说的主题。
一个被白人文化腐蚀的黑人小孩,在面对自己作为‘他者’这一伦理身份时,社会、家庭通过各种话语形式、动作行为来伤害她。
关键词:托妮·莫里森;《最蓝的眼睛》;叙事伦理;故事伦理;叙述伦理作为第一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黑人女性,托妮·莫里森成为了女性文学的一面旗帜。
她的作品扎根于对美国黑人的独特身份和他们的现实生活,并且几乎是以黑人女性为主人公来进行刻画描写的。
无论是从小说的艺术审美角度来看,还是从小说的社会说教责任来看都把黑人写作推向了一定的新高度。
其处女作《最蓝的眼睛》于1970年出版,通过小说的叙述过程体现出小说的伦理向度。
现代小说家大多通过对主人公的经历的叙事体现出时代特征的道德与伦理诉求。
莫里森在《最蓝的眼睛》中不仅仅批判了以白人主流文化的文化霸权对黑人造成的精神创伤,更重要的是通过叙事伦理揭示了当时的社会及家庭伦理问题。
同时,在小说的叙述上来看,作者利用儿童第一人称有限的叙事视角、叙述结构以及隐喻的手法来进一步体现了小说的伦理价值。
文学,尤其小说的伦理之间关系由来已久。
在欧美,早先就已有亚里斯多德所强调的普遍真理,还有贺拉斯所倡导的寓教于乐。
小说就是以揭示社会现实,影响人们进行反思自我、改变自我的社会责任为主。
到了20 世纪 60 年代,芝加哥学派的布斯提出,小说不可能没有伦理的尺度,总是含有一定伦理价值观。
哈佛大学的纽顿也在其著作《叙事伦理》中,从两方面解释“叙事伦理”:一方面归因于叙事话语的各种伦理地位,另一方面意指伦理话语依赖叙事结构的方式。
《最蓝的眼睛》的边缘化表述策略

摘要:强势文化冲击下的黑人文化流失是莫里森的小说《最蓝的眼睛》所表达的一个重要的主题。
小说边缘化的叙述方式即百纳被的创作手段得到了充分的演绎,让读者在参与拼接的阅读中得到这样的启示:以白人文化和生活方式作为价值取向,只会给黑人带来困惑和错乱;如果放弃黑人文化,迷失在白人文化的冲击中,只能造成人生的悲剧。
关键词:最蓝的眼睛;边缘化叙述;百纳被;多元文化主义On the Marginalized Narrativ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Bluest Eye Abstract: Tony Morrison’s The Bluest Eye reflects the theme:the blacks’ culture is losing under the impact of the whites’ strong culture. The marginalized narrative strategy——taking the artistic form of quilt and representing a unique artistic style-makes the readers realize that giving up their own culture standard would confuse themselves in the tide of white culture’s impact,which only leads to tragedy of the black people.Key words: The Bluest Eye; marginalized narration; quilt; multiculturalism托尼·莫里森作为1993 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是第一位获此殊荣的美国黑人作家,也是继赛珍珠之后获此奖项的又一位美国女性。
其第一部小说《最蓝的眼睛》是美国文学史上第一次以黑人女孩为故事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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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从对《最蓝的眼睛》的一系列叙事结构特征分析可以看出,托妮·莫里森在小说中借用了“百衲被”的叙事手法。
“百衲被”的结构隐喻不但填补了小说各个章节之间的意义空白,也为黑人群体获取了多元的叙述空间,体现了莫里森作为一名黑人女性作家的女性主义立场。
关键词:《最蓝的眼睛》;百衲被;叙事结构;女性主义On the Narrative Structure in The Bluest Eye: QuiltAbstract: Som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narrative structure of The Bluest Eye show that Morrison has utilized “quilting” as a structural means in the novel. This narrative method not only explains the blank the author left in the text, but also wins a certain narrative space for black female and represents Morrison’s feminist stand as a black female writer.Key words: The Bluest Eye; quilting; narrative structure; feminism1“百衲被”的结构特征及美学意义作为美国女性文学作品中一再出现的主题意象和叙述形式,“百衲被”已经成为美国女性主义美学的一个重要概念。
在《姐妹的选择》一书中,肖沃尔特将“百衲被”视为美国女性文化和写作传统中充当着“共同的丝线”作用的中心意象,并认为其已经取代“大熔炉”,成为美国文化身份的中心隐喻[1]169。
传统的“百衲被”的缝制一般包括4个步骤:首先要选取材料,并将材料按照设计要求裁剪成不同大小和几何形状的碎片,其次将这些碎片拼接、缝合成有着特定图案的方块(block/patch),再将这些方块缝制成寓含特殊整体图案的大块布面,最后将整块布料缝合到衬料上去,形成完整的“百衲被”。
由于整个“百衲被”的制作过程与文学创作过程有相似之处,“缝制百衲被”(quilting)就被女性主义批评家们视为美国女性主义写作实践的一个重要隐喻。
而“百衲被”的破碎、多元、无中心图案的结构特征也成为女性文本的消解中心的结构隐喻。
对于托妮·莫里森这样有着强烈的女性意识和种族意识的黑人女性作家而言,“百衲被”就如布鲁斯和爵士乐,不但是标志性的文化传统,也是一种巧妙的叙事策略,可以用来“建立起自己的文化立场和话语空间”[2]101。
莫里森曾在多部作品(如《宠儿》、《爵士乐》)中结合了“百衲被”这一主题意象和叙事手法,其处女作《最蓝的眼睛》虽未涉及“百衲被”这一主题,但在叙事结构上借用了“百衲被”的艺术手法,为小说表面上破碎的叙事结构赢得了多元的阐析空间。
2“百衲被”的叙事手法在《最蓝的眼睛》中的结构体现2.1叙事文本的双重性和破碎性。
就叙事文本的章节安排来说,《最蓝的眼睛》一共包含6个部分。
第1部分是摘自一篇小学课文的选段,该选段被连续重复两次,第1次重复去除了句子之间的标点,第2次连单词之间的空格,字母大写都被去除。
第2部分是故事的叙述者克罗迪娅的内心独白。
在此,克罗迪娅讲述了故事的结局以及她要讲述该故事的原因。
第3部分到第6部分为小说的主体叙事章节。
这4个章节以一年的4个季节命名,按秋、冬、春、夏的顺序排列,叙述了1940年秋到1941年夏发生在小说的主人公佩科拉身上及其周围的一系列事件以及相关人物的背景故事。
虽然小说的4个主体章节以秋、冬、春、夏统一命名,但它们却并不是单一的叙事文本,因为每一章节都包含两个叙事文本,即克罗迪娅的第一人称叙事文本和第三人称全知叙事文本。
小说里,两个叙述者叙述的连续性都在不同程度上被打破,整体叙事文本被分割成长短不一的叙事碎片。
“秋”一章包含3个叙事碎片:第1个由克罗迪娅以第一人称视角叙述了1940年秋发生的事情——佩科拉的父亲乔里烧了房子,她寄住到叙述者家。
接下来的两个由全知叙述者讲述布里德拉夫一家的住房及生活情况;“冬”一章包含两个叙事碎片:第1个由克罗迪娅讲述佩科拉在学校受歧视、被欺负的情况,第2个由第三人称全知叙述者介绍黑人妇女杰拉尔丁的故事以及她残酷地将佩科拉赶出她家的事件;“春”一章里共有4个叙事碎片:首先,克罗迪娅叙述了她家的租户亨利调戏她姐姐被她父亲赶走的事件和佩科拉被她自己的母亲葆琳虐待的事情。
后面3个叙事碎片由全知叙述者详细地讲述了佩科拉的母亲葆琳和父亲乔里的背景故事,以及老牧师切奇如何欺骗佩科拉,使她最终发疯的经过;“夏”包含3个叙事碎片:第1个仍然由克罗迪娅叙述,讲述了佩科拉发疯了之后周围关于她和她父亲生出的小孩的流言蜚语。
第2个碎片以第三人称全知视角展示了疯了的佩科拉和她的另一自我之间的关于她的蓝眼睛的对话。
最后一个叙事片段里,克罗迪娅重述了故事结尾:乔里死了,佩科拉疯了,孩子夭折了。
由上可以看出,与传统小说的“开始—高潮—结局”线型发展结构显然不同《,最蓝的眼睛》采取了双线索交错发展的叙事结构。
克罗迪娅的第一人称叙事文本是按照小说章节展示的那样,根据时间的季节和故事情节的发展进行切割和排列的。
但第三人称全知叙事文本的组织线索则更为巧妙和隐晦,需要根据小说内容结合小说开篇的小学文本才能加以理解。
在小说中,每一个第三人称全知叙事碎片前都安插了一部分去除了空格和标点的小学课文,而该段课文表达的内容与小说的内容是相对应的。
如在“秋”的一章讲述佩科拉一家的住房情况的叙事碎片前面就穿插了小学文本的第1句:HEREISTHEHOUSE2ITISGREENANDWHITEITHASAREDDOORITISVERYPRETTY(这儿是他们的房子,房子是绿色和白色的,有一条白色的大门,房子很漂亮)[3]33。
这样小说文本所描述的景象与佩科拉家的破败情况在内容上就形成鲜明的对照。
通过这两条线索,整篇小说形成了两个独特的逻辑结构:第1个是由4个循环季节命名的章节组合起来的时间上的循环结构;另一个就是由小学课文引出的第三人称叙事文本与开篇的小学课文所形成的主题内容上的呼应结构。
在《最蓝的眼睛》的1994年再版“后记”中,莫里森解释说,当初她将叙事文本打破的用意就是要迫使读者重新拼装文本并主动参与到文本的解读中来[3]211。
毫无疑问,在阅读的时间轴上,这种叙事的破碎性将打破读者阅读经验的连续性,并增加阅读的难度。
但是作者在破碎的叙事文本之间留下的空白却为读者重组小说结构留下了无尽的想象空间。
仔细研究可以发现,作者将两个有着独特内在结构的叙事文本的打破和重组的创作手法明显地套用了“缝制百衲被”过程中的切割、缝合、拼接等手法:就如选取和裁剪“百衲被”花色各异的布块一样,故事情节在被选取之后按照结构要求被作者分割成不同单位的叙事碎片,这些破碎的叙事又被“缝合”成有着独特主题的叙述方块(block),即秋、冬、春、夏4个章节,最后各章节再又被缝合拼接成小说的整体文本——一床花纹独特、寓意丰富的文学“百衲被”。
2.2叙事的多重视角和多声部特征。
小说叙事主要由两个叙述者完成:第一人称叙述者克罗迪娅和和第三人称全知叙述者。
由于采用了第一人称回忆的视角,克罗迪娅的叙述存在着双重叙事眼光和叙事声音。
为了取得特定的叙事效果,叙事视角和声音在作为故事经历者的克罗迪娅和作为叙述者的克罗迪娅之间不断地来回切换。
例如,作为一个9岁的经验者,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们对待黑人小孩和白人小孩的态度那么不同,她因此想“用手指去戳那些白人小孩的蓝眼睛,并想象他们痛苦的哭叫声”,但接着作为叙述者的克罗迪娅的叙事声音又开始反思自己的暴力思想,并为此感到羞愧。
通过这种经验者和叙述者之间视角的分离,作者让读者清楚地从一个黑人女性的角度来感受白人文化对黑人意识的侵蚀和改变,从而引起读者对其内在根源的追寻。
第三人称全知叙事文本的叙述视角和声音的变化则更为复杂,其中不但存在第三人称内视角和第三人称外视角的区别,也存在着故事人物和叙述者叙述声音的交织。
在介绍场景和人物背景时,全知叙述者往往通过居高临下的全知眼光进行外部的描述和评价,如在第一章对布里德拉夫一家住房及生活情况的介绍和对3个妓女生活状况的描述,第二章里对象杰拉尔丁这样的肤色较浅黑人女性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的评述,第三章里对葆琳、乔里和切奇背景的介绍等。
但是,在描述人物的内心思想变化时,叙述者则往往放弃外部眼光而采用故事人物的眼光进行叙述。
例如,在描述佩可拉祈祷自己的肉体能够消失时的心理感知过程时,叙述者完全借用了佩科拉的视角:“她身体的小部分渐渐隐去了。
一会儿慢,一会儿快⋯⋯接着是她的胸部、颈部。
脸也难消失。
几乎都消失了。
差不多了。
只剩下一双闭得紧紧的眼睛。
他们总是迟迟不肯离去。
”[3]45除了佩科拉之外,小说中的其他人物如杰拉尔丁、葆琳、乔里等都充当了这样的故事人物聚焦者。
值得注意的是,在第三人称全知叙述中,故事人物葆琳和切奇还在不同的程度上承担了一部份叙述职能,成为文本的故事内叙述者。
在第三人称全知叙述者叙述葆琳跟随丈夫乔里从南方到北方所经历的种种变化及其带来的重重心理冲击的时候,大量地采用了葆琳的内心独白。
这些大篇幅的内心独白用斜体排版,呈现出与全知叙述者的叙述完全不同的叙事风格,如在措词、语法上完全采用葆琳特有的黑人话语等。
这样,葆琳在很大程度上就成其为自身故事的叙述者及生活经验和思想感情的代言人。
人物的故事内叙述让以葆琳为代表的社会底层黑人女性的经验和感情得以直观、生动的再现,并打破了黑人女性在种族和男权双重压迫下的沉默,为其找到了作为黑人女性个体的声音。
作为一个整体,“百衲被”由片片碎布拼接而成,每一片碎布都要参与整体图案的构成同时又蕴含着自己内在的花纹特征。
这些花纹特征被或隐或现地展示在同一平面上,给观者提供了多种观看视角和多元的阐释空间。
莫里森借用“百衲被”这种多元、去中心的结构隐喻,在《最蓝的眼睛》里采用叙述者和人物的多重视角和多重叙事声音的叙事手法,为小说中的人物,尤其是黑人女性人物展现其支离破碎的生活和情感状态提供了言说的空间。
在小说中“,百衲被”的意象就直接被用来喻示布里德拉夫一家的破碎的生活和情感状况。
在“秋”一章中,全知叙述者在描述布里德拉夫一家住房情况时曾评述道:“(布里德里夫)家庭的各个成员都生活在自我意识的牢笼里,(他们)从各处搜集点点生活经验与信息碎片,用来缝制各自现实生活的百衲被。
”[3]34生活在北方工业城市的布里德拉夫一家既无法保持其原有南方黑人传统也无法融入当地的黑人社区生活,他们住在社区最边远的角落,也从不与邻居交往,就连家庭成员之间也缺少正常家庭所有的关爱和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