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象学诠释学的科学编史学纲领——一种更适合于哲学系科学史教学的纲领

第２３卷第１１期８００７年１１月自然辩证法研究ＳｔｕｄｉｅｓｉｎＤｉａｌｅｃｔｉｃｓｏｆＮａｔｕｒｅＶ０１．２３，ＮｏｌｉＮＯＶ，２００７・科技思想史・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８９９４（２００７）ｌｌｏｌｏｏ—０４现象学一诠释学的科学编史学纲领——一种更适合于哲学系科学史教学的纲领李章印（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济南２５０１００）摘要：科学吏载学在哲学系比较尴尬，晏提高它的地位就需要选择一种恰当的编吏学螭领。

现象学一诖释学的编史学婀领是已有蛔领中最适合的，它能够培出科学吏的基础，按照科学自身的方式采显示科学，把科学的产生和发展看成燕“科学世界”的形成和转换，井展示出科学与人生的关系。

关建词：现象学一诖释学；编史学纲领；科学史教学；生存论一存在论；科学世界中圈分类号：Ｎ０８１文截标志码：Ａ１科学史如何才能真正得到哲学系的认可？在国内不少高校哲学系，科技哲学的状况有点儿尴尬，与科技哲学密切相关的科学史甚至更加尴尬。

尽管许多哲学系事实上都给哲学专业的本科生开设科学史课程，但这门课程的地位在师生心目中实际上往往是不重要的，尤其难以引起哲学专业学生的高昂兴致。

科技哲学在哲学系的尴尬往往是由于它缺乏足够的“哲学味”，而科学史则是更加缺乏“哲学味”，甚至连一般的“史学味”也不够。

这就使得哲学系的人认为，科学史大多都是已经过时的史料的堆积，它不是成熟的历史学，与哲学本身更没有直接的关系。

至于其中那些没有过时的东西，也只是可以起到科普的作用。

对科学史的这种看法显然是不对的，但要消除对科学史的这种偏见，归根到底还是要靠科学史本身。

它必须展示出科学史史料的重要意义，必须表明“过去的“科学其实并不真的是已经“过时的”科学。

同时，科学史史料的这种意义叉必须对哲学本身具有意义，否则还是得不到哲学系的认可。

在讲授科学史的意义时，我们可能会涉及到科学史对科学哲学的意义。

但即使展示出对科学哲学的意义，这对哲学系来说仍然是不够的。

因为科学哲学毕竟只是哲学的一个部分，而且科学哲学本身在整个哲学中的地位在许多“哲学人”的心目中也未必那么地重要。

所以，要想真正破除“哲学人”对科学史的偏见，真正提高科学史在哲学系的地位，就不仅要展示出科学史对科学哲学的意义，而且还要展示出它对整个哲学的意义以及科学哲学在整个哲学中的意义。

在这里，科学史的地位问题与科学哲学的地位问题又相互交织在一起。

要提高科学史的地位就需要提高科学哲学的地位，但另一方面，真正提高了科学史的地位，科学哲学的地位也会跟着得到提高。

但是，提高科学哲学的地位问题不是这里要谈论的话题，我们这里只讨论有关科学史本身的问题。

那么，如何展示出科学史对整个哲学本身的意义呢？如果我们看看科学史目前的状况，“如何展示出科学史对整个哲学本身的意义”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但是，只要我们考虑到科学史的元问题。

即元科学史或科学编史学纲领问题．对于这个初看起收稿日期：２００７—０８ｍ０３作者简介：李章印（１９６５），山东莘县人，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擎隐副就授，硕士生导师，在读博士生，研究方向：现象学一诠释学、科学哲学、科学吏、科学与宗教等。

１００现象学诠释学的科学编史学纲领来似乎“无解”的问题，我们就会发现一条清晰的解决思路。

实际上，本来就没有单纯史料性的科学史。

任何科学史都是包含着一种科学史观的，即都是遵循着一种科学编史学纲领的，而任何科学史观、任何科学编史学纲领实质上又都是一种哲学。

所以，科学史本身就与哲学存在着一种内在的关联，这种关联直接决定着科学史是否对整个哲学具有重要的意义。

由于这种关联是落实到科学编史学纲领之中的，所以，科学史是否对哲学本身具有意义的问题实际上就是由科学编史学纲领决定着的。

至此，如何展示出科学史对哲学本身的意义问题，就变成了应该选择什么样的科学编史学纲领的问题。

２哪一种科学编史学纲领最能得到哲学系的认可？通常那些显示不出哲学意义的科学史，要么是编写人由于没有受过适当的哲学教育面写出的哲学观念混乱的科学史。

要么就是或有意或无意地在实证主义编史学纲领的指导下写出的科学史。

实证主义强调科学是一种“实证的”知识，它的科学史是由历史上发现的科学事实和在科学事实基础上所归纳出来的科学结果所构成的，是按照客观时间的顺序把科学事实、科学定律和科学理论“如实的”、“客观的”记载下来。

所以，这样的科学史实际就是编年史。

实证主义的编年史是最常见的、影响最为广泛的科学史，我们所看到的科学史教科书一般都是这样的编年史。

正是这样的编年史让我们形成了“科学史只是史料的堆积”这种错误印象。

但是，实证主义的编年史纲领是有问题的。

实证主义的科学哲学和科学观在学理上是站不住脚的，以这种科学哲学和科学观为基础的科学编史学同样在学理上是站不住脚的。

正是由于实证主义科学编史学纲领的种种弊端，才相继出现了约定主义编史纲领、证伪主义缔史纲领、拉卡托斯理性主义编史纲领，观念史编史纲领、社会史编史纲领、库恩内外史互补编史纲领、现象学一诠释学编史纲领等。

在这些编史纲领中，社会史纲领主张从科学与社会的关系方面来研究科学史，或者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解释科学的发展，这种单纯的外史不仅难以解释科学的内在发展，而且也显然并不能满足真正的哲学口味。

也就是说，科学的外史，不管其影响有多大，它都是有着重大缺陷的，而且也显示不出对整个哲学本身的意义。

约定主义纲领、证伪主义纲领、拉卡托斯理性主义纲领由于都是科学哲学家提出的编史纲领，都可以显示出对科学哲学的意义。

但是，它们都无法解释所有的科学史现象，而且与此相关，它们也都无法显示出对整个哲学的意义。

它们的主要问题在于，单纯在科学理性的范围内来建构科学史，而投有把科学放在整个人生的视野中来审查，库恩强调外史和内史的相互补充，把内史和外史都看成是科学史不可缺少的有机成分。

这种内外史的结合克服了单纯在科学逻辑范围内来建构科学史的弊端，几乎能够解释所有的科学史现象。

但是，库恩并没有为内史和外史的结合提供真正的基础，没有真正把内史和外史融合在一起．他只是把分裂的内史和外史并列在了一起。

库恩最基本的概念有两个，一个是“范式”，一个是“科学共同体”。

这两个概念一个是哲学的、内史的，另一个是社会学的、外史的。

他没有把这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概念融合为一个统一的概念，他由此给出的科学编史学纲领也因而是自身分裂的，据此写出的科学史不可能是一部统一的科学史。

这种内外史的并列缺乏足够的哲学力量，也无法显示出足够的哲学意义。

观念史研究纲领与哲学具有极大的亲和性。

它最初受到新康德主义的影响，重视观念的发展演化。

它的最大代表人物柯瓦雷又受到胡塞尔的影响，认为科学发展有着内在的和自主的逻辑，科学进步体现在观念的进化上，重大的科学发现不在于新事实的发现，而在于新观念的出现。

但以柯瓦雷为代表的观念史纲领本身有着重大的缺陷：它的视域仅仅局限于科学观念之内，不明白科学是在整个观念结构甚至人的整个生存结构中发展的，它因而只探讨科学自身的观念以及与科学“进步”有关的少数非科学观念（如某些形而上学观念和符合科学的上帝观念），至于与科学“进步”“元关的”或者不利于科学“进步”的因素，比如十六、十七世纪的炼金术，则不予理睬。

所以，观念史纲领不能把科学观念放在人的整个生存中去考察，忽略了大量本应该属于科学史的现象。

另外，由于支配这种科学史的哲学观念自身也存在着严重的问题，从而也影响了它对整个哲学本身的意义。

不过。

观念史编史纲领有着改进的可能性。

影响柯瓦雷的胡塞尔现象学实际上已经被海德格尔改进为现象学一诠释学，从而有可能提供出一种可以用来服务于科学史的更好的哲学思想。

虽然海德格尔本人没有为我们提供出成熟的科学编兜学纲领，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借助于海德格尔的现象学一诠释学，把观念史纲领发展成一种新的科学编史学纲领。

另一方面，拉卡托斯的和库恩的编史纲领其自身也］０１自然辩证法研究第２３卷第１１期有着各自的优势，而且与现象学一诠释学也可以在科学编史学领域进行某种程度的融合。

这样，如果在现象学一诠释学的基础上，通过吸收和融合柯瓦雷的观念史纲领、拉卡托斯的编史纲领和库恩的编史纲领，我们就有可能发展出一种现象学一诠释学的科学编史学纲领。

现象学诠释学认为科学自身具有历史性，这种历史性来自于科学这种生存方式本身，它由此把科学史放在人的生存的整个背景下来思考，可以克服以往各种科学编史学纲领的缺陷。

另外，现象学诠释学本身就是极其重要的纯真哲学；通过科学史，现象学一诠释学可以从一个方面更为具体地揭示出人与事物的存在方式，从而可以服务于整体性的哲学思考。

所以，现象学一诠释学的科学史注定能够展示出科学史的哲学意义，以现象学一诠释学纲领来编写的科学史，必定由于其现象学一诠释学的雄厚哲学底蕴，而能够充分地显示出对哲学本身的重要意义，进而引起哲学系对科学史的真正重视。

３现象学一诠释学纲领是一种什么样的科学编史学纲领？现象学诠释学的科学编史学纲领～直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只是一些大致的想法，许多人甚至还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纲领。

另外，现象学一诠释学是一种颇有难度的哲学思想，非哲学出身的人一般很难把握它。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现象学诠释学的科学史”与其说是一个科学史的教学课题，不如说更是一个学术本身的前沿课题。

下面从几个方面对现象学一诠释学科学编史学纲领的基本思路给予初步地思考，尽可能地给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首先，现象学一诠释学认为科学是人的一种存在方式，存在本身的历史性（携带着源头并向着终点的一种伸展，由时同性所规定）决定了科学的历史性。

科学的历史性进而使得一般意义上的科学的历史成为可能，使得作为历史科学的科学史这门学科成为可能。

现象学一诠释学的科学编史学纲领由此就可以提供出科学史这门学科的基础和可能性，给这门学科的存在提供一种有力地论证。

现象学诠释学在揭示出科学的历史性之后，要进一步从发生学』！＝考察科学认识的发生过程，并揭示出科学的发生史与科学的实际历史的一致性。

通过这种“逻辑”与“历史”的统一，这种编史学纲领将进一步给它所描画出来的科学的历史提供学理上的辩护。

其次，现象学诠释学的科学编史学运用现象１０２学一诠释学的方法，从生存论一存在论上来考察科学的历史。

现象学诠释学的方祛就是按照事情自身显示自身的方式，来展示出事情自身。

由于事情自身的隐蔽性，这种展示同时又是一种解释——把事情自身及其意义解释出来。

这就意昧着它将按照科学自身显示自身的方式，把历史上的科学展示出来，把历史上的科学韵意义给解释出来。

现象学诠释学“按照科学自身显示自身的方式来展示历史上的科学”同时就意味着，它首先把科学看做是一种存在，一种现象。

这种编史学纲领从方法上看是现象学诠释学的，但从内容上看，它就是生存论存在论的。

生存论一存在论的科学史从存在和人生的角度来看待科学史．把历史上的科学仪器、科学命题、科学定律和科学理论等都看做是科学这种存在方式的派生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