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存现句的研究综述
2021汉语存现句的研究的三个阶段分析范文3

2021汉语存现句的研究的三个阶段分析范文 引言 存现句是世界上所有语言中都普遍存在的语言现象。
由于其特殊性和复杂性、语义本质的限制性和其语用性,存现句引起了众多语言学家的兴趣(高文成&张丽芳,2009)。
我国汉语界对汉语存现句的研究始于20世纪20年代,受到了学者们高度关注 ,也在许多方面取得了重大成果。
一、存现句的基本概念 汉语存现句是存在句和隐现句的统称。
例如下面的句子: (1)桌上有三张纸。
(2)班里来了一位新同学。
(3)村子里死了一个老人。
例(1)为存在句,例(2)和例(3)为隐现句。
存现句的句法结构为NPloc+V+NP,语义意义是“某地方存在某人或某物”,语用意义则是宣告某人或某物的存在,并将其带入到听众的意识当中(王勇、徐杰,2010)。
二、汉语存现句的研究综述 汉语存现句的研究经历了从无到有,从具体到深入的过程。
对汉语存现句的研究可分为三个阶段:从《马氏文通》问世到新中国成立前的起步阶段;从新中国成立后到20世纪90年代初期的独立研究阶段,90年代初到目前为解释阶段。
1.起步阶段《马氏文通》(马建忠,1983)掀开了汉语存现句研究的历史,其在讨论“同助动词”时提到了用“有”和“无”来表示存在。
在《国文法之研究》(黎锦熙,1992)中,黎首次认识到“有”可以专门表示“存在”的意义,并把“有”字存在句分为空间和时间两大类。
之后吕叔湘(1942)在《中国文法要略》中第一次提出“存在句”的概念,并发现了与存在句很相似的两类句子,即后来的表示出现和消失意义的句子。
这一阶段是汉语存现句研究的起步阶段,学者们只是在论述相关现象时涉及存现句。
2.独立研究阶段独立研究阶段存现句成了专门研究的课题,这一阶段除了讨论存现句主、宾语的性质之外,几乎所有的研究都是探讨存现句的分类及各成分的意义。
这个阶段的研究始于1952年的《语法讲话》,在词类部分讨论了时间词和处所词的用法。
文章认为处所词是主语,存在的事物是宾语是一个突破,对后来存在句的研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汉语存现句研究综述

《长江丛刊》2018.0753汉语存现句研究综述■王初艳/三亚学院外国语学院摘 要:学界对汉语存现句的研究内容和重点、研究角度以及研究方法也都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演变。
本论文基于时间顺序,将学界关于汉语存现句的考察和英汉存现句对比研究重要成果,并进行了述评。
关键词:汉语存现句 英汉存现句对比研究 综述一、前言汉语存现句在形式上,处所词语在前,动词居中,实体名词在后,语义上,表达在某空间存在、出现或消失某人或某物。
早在20世纪20年代,黎锦熙就注意到了表示存现现象的句子,黎(1924:46)认为“‘东面有一道松树林子’中的‘有’并不表示‘所有’的意义,而是‘存在’的意义”,但他并没有对这类句式作深入研究。
吕叔湘(1942:64)最早提出“存在句”的概念,但是他对“存在句”这一术语的概念并没有很深刻的理解和阐述,他认为只有像“不好!有贼。
”和“玫瑰花有红的,有白的。
”这样的句子才能称为“存在句”。
早期研究主要区分存在句和隐现句。
宋玉柱(1989,1995)认为动词义是关键,如:“门前挖了一道沟”与“在地穴里海出土了薄如纸、黑如漆,轻轻弹击就发出清脆声的蛋壳陶片”,宋玉柱认为“挖”没有出现义,故前句为存在句,“出土”具有出现义,因此后句为隐现句。
但汉语动词后加上不同的附加成分则意义发生变化,如“挖”与“挖出”。
因此,陈庭珍(1957)和聂文龙(1989)认为应依据动词及其后的附加成分来判定句子的归属。
但存在、出现和消失义会随参照物的改变而变化。
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研究者对这一类句型有了新的认识,人们不再将表达“破损义”、“出现义”、“消失义”或“存在义”等意义的句子区分对待,而是将它们统称为存现句,表示在某空间存在、出现或消失某物。
二、不同时期的研究状况在不同时期,研究者对汉语存现句的研究内容和重点、研究角度以及研究方法也都有所侧重。
下面从历时角度来概述学界对汉语存现句的研究成果。
(一)五、六十年代的研究国内汉语学界对汉语存现句的系统研究可追溯到20世纪50、60年代。
崔希亮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存现句习得研究

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存现句习得研究①杨素英黄月圆1 高立群崔希亮2(1香港浸会大学,香港;2北京语言大学,北京100083) [摘 要]汉语作为一种话题突出型语言,表达存现的句式有许多独特之处。
研究汉语存现句的习得过程不仅对汉语教学有启示,更能增进我们对语言类型和语言习得规律之间关系的了解。
本文考察不同母语背景的学生习得汉语存现句的情况。
由于英语(印欧语系)、日语、韩国语(阿尔泰语系)和汉语(汉藏语系)各属于不同的语言类型,本研究使我们有机会较为系统地探讨存现句习得过程中的主要问题,如有无普遍规律、不同的语言类型之间有什么不同的影响等。
[关键词]二语习得;汉语存现句;语言类型[中图分类号]H195.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7365(2007)01-0059-12 §0引言汉语存现句作为一种很有特色的句式,受到汉语语法学界的关注。
这是因为存现句具有独特的句法格式(即“N L o c+V着(了)+N”),学者们就此发表了大量的本体研究的论文,对汉语存现句的句法、语义以及语用特点进行了全面的考察(详见潘文2003)。
然而,迄今为止只有少数学者研究过汉语存现句的习得过程。
0.1汉语存现句的特点很多学者讨论过汉语存现句的功能和句法形式(聂文龙1989;宋玉柱1991;雷涛1993a, 1993b;胡文泽1995;Huang1987;Pan1996;Li&Thomson1981)。
Yang&Pan(2001)在以上学者研究的基础上,根据动词类型的不同,总结出8种存现句: (1)“有”类(“有、没有、存在”等)。
例如:a.有鬼。
(V+N P)b.房间里有一个人。
(N Pl o c+V+NP) (2)隐现类(“来、去、到达、死、发生”等)。
例如:a.来了一个人。
(V+N P)b.家里来了一个人。
(N Pl o c+V+NP) (3)置放动词类(“挂、摆、贴、堆、架、装”等)。
现代汉语存现句式及其语义特征分析

现代汉语存现句式及其语义特征分析覃俊珺【摘要】In modern Chinese existential sentences are special sentence patterns, NP (space) + VP + NP being a construct. According to auxiliaries they can be further divided into two smaller categories: " NP (space) + VP + Le + NP " and "NP(space) + VP + Zhe + NP". Both patterns indicate a continuation of event-caused state, yet the former stresses the telicity and change of state more while the latter only indicates a continuation of state or event rather than the completion of event.%在现代汉语中,存现句是一类特殊的句式,其句式格局为"NP空间 +VP + NP",可视作一种构式.根据所带时态助词的不同,存现句式又可分为两个小类:"NP空间 +VP+ 了 +NP"和"NP空间+VP +着+NP".这两类句式都表示一个事件造成的状态的持续,但是前者更强调事件的完结性和状态的变化,后者只表示状态或事件的持续,不关注事件的完成.【期刊名称】《贵州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年(卷),期】2018(000)002【总页数】12页(P115-126)【关键词】存现句;构式;时态助词;语义特征【作者】覃俊珺【作者单位】山西大学文院山西太原 030006【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H109.4一、引言汉语中有一类特定的句式用于描述事物在空间中的状况,一般称之为存现句,其句式格局为“NP空间+VP+NP”,如:(1) 门口有两个人。
语篇视角下的汉语存现句研究

语篇视角下的汉语存现句研究【摘要】:本文在语篇视角下对存现句进行了较全面的研究,全文共分七章:第一章首先概述了存现句的研究状况,认识到大部分存现句研究囿于孤立静态的简单句的句法语义研究的囹圄,成为本文研究的缘起所在。
第二、三章主要在认知层面展开,分别分析了存现句式自身的认知语义特征和存现句式下的中心边缘句式。
第二章从认知角度出发,以句法形式影响意象形成为理论基础,运用与同义句式比较的方法,详细分析了存现句中各词语由于所处位置的不同造成了存现句所引发意象的特殊性,使其意象具有以存在性和存现关系为认知基础、时空背景突显、谓语的行为动作义弱化、不定指的存现主体在句末聚焦和语义未完五大认知特征。
第三章在构式语法的框架下对存现构式进行分析,认为该构式的核心语义为“在某时空背景中以某种存现方式客观自然地引入某人/物”,进而分析了该句式整体的典型语义特征,即前一章所分析的五大认知特征。
继而分别对存现构式各组成成分的引申情况进行了探讨,发现隐喻和转喻两大认知方式是其引申机制。
存现构式的下位构式都是各成分向不同领域引申的结果。
其中以存现方式的引申为核心,时空成分和存现主体的引申为外围,使存现构式以现时、静态、物质领域为源域,依次向非现时领域、动态领域、话语空间和心理空间等目标域引申,呈现出纷繁复杂的中心边缘句式。
从第四章开始,我们着手讨论存现句的各种外部功能,第四章主要探讨其概念功能,第五、六、七章则探讨该句式的各项语篇功能。
在各章中我们尝试结合之前认知层面的研究,考察存现句式的中心边缘句式在不同功能上的差异,并为各项功能寻求认知动因。
第四章首先从韩礼德的三大纯理功能以及其言语行为的类型出发,把存现句归为表述型句类,认为该句式的三大功能中,人际功能较弱,以概念功能和语篇功能较强。
本章主要探讨其概念功能。
以存现构式的典型认知特征为基础,结合对描写、叙述和说明三大表述功能的语言特征的分析,我们论证了存现句的叙述性和说明性较弱,而以描写性为典型表述功能的结论。
用构式语法分析汉语的存现句和容纳句

用构式语法分析汉语的存现句和容纳句摘要:本文针对汉语中存现句和容纳句的分析思路和其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所存在的问题和不足,提出了一种基于认知的新的语法理论——构式语法,来分析存现句和容纳句。
教学实验证明,用构式语法理论来分析和给外国学生教授汉语中的存现句和容纳句,既教会了他们什么是存现句和容纳句,同时也教会了他们如何使用这两种句式。
关键词:构式语法;存现句;容纳句一、存现句和容纳句以往的分析思路和教学方法“汉语中的存现句是表示什么地方存在、出现或消失了什么人或物的一种句型。
存现句可以分为存在句和隐现句两类。
其特点是:主语常是处所词或时间词,存现句的谓语多是表示存在、产生、消失的动词,即不表示动作,只表示动作产生状态的持续,存现句的宾语往往是动作的发出者,因此有的存现句可以转换为一般主谓句。
”[1]对于存现句的语法结构,传统的分析观点是纯词序结构观点。
“即严格地以句法成分的线性词序为标准,把动词前的名词成分析为主语,把动词后的名词成分分析为宾语。
”[2]例如“门口站着两个学生。
”中“门口”是主语,“两个学生”是动词“站”的宾语。
又如“台上坐着主席团。
”以往的分析是“台上”是主语,“主席团”是动词“坐”的宾语,但这样的分析是存在问题的。
首先,“主席团”怎么可能是宾语?“主席团”怎么会跑到动词后面去了?其次,“台上放着玫瑰花。
”中“放”的施事为什么没有出现?如果我们用“主-谓-宾”和“施事-动作-受事”这一套来教外国学生,他们会感到茫然和不可理解。
如此看来,这种观点并没有对存现句的语法结构提出令人满意的解释。
其问题在于脱离了语法意义,只重视句子的形式结构,而忽视了语义,也没有说明动词前的名词成分为什么就是主语,动词后的名词成分为什么就一定是宾语。
我们再来看一下汉语中的容纳句,陆俭明先生(2004)认为容纳句是指表示容纳数量关系的句子。
“容纳句式表达的是一种数量关系,不是一般表示事件结构的句式。
”张旺熹先生(1999)用“非动态性”特征来表达这类结构的非事件性,非动态性是指句子不是表示动作行为的执行或发生,而是着重揭示互相关联的事物之间在数量上的配置关系和对应关系,这种关系已经淡化了动词的动作性以及动词在形态上的表现。
近二十年来汉语存在句研究回顾与展望

近二十年来汉语存在句研究回顾与展望存在句的研究最早可追溯到马建忠的《马氏文通》,但建国前由于各家都在忙于建构汉语语法体系,所以存在句只是在讨论别的问题时被顺带提及。
建国后,语法学界掀起一场汉语主宾语问题的大讨论,这次讨论谈到了“台上坐着主席团”“这里(这时)来了一个人”这些我们现在看来是存在句的句子。
经过这次讨论,存在句才真正地从其它研究对象中独立出来。
一、研究回顾文革后,大陆语言研究逐渐复兴,存在句的研究在此期也得到蓬勃发展,并走向深化。
表现为以下两个趋势:一是对汉语存在句的共时研究有新的进展;二是相关的历时研究也开始初露端倪,并引起越来越多的学者的关注。
(一)共时研究1.存在句本体研究进一步深入首先,定性上,一些学者运用功能主义语言学理论和配价理论对存在句继续进行本体研究,尤其是高顺全(2005)、潘文(2006)等人对与存在句性质密切相关的句首主语的语法性质取得一些新的认识。
高顺全提出了“非典型主语”的结论,认为存现句中处所词的主题性质非常明显,如果认为语义成分(主事/施事)语法化而成的主语是典型的,语用成分(主题)语法化而成的主语是非典型的,那么存现句中的处所词语都可以看成是句子的主语,只不过是非典型的。
潘文依据对主语的认识,即主语不仅要与做谓语的动词在语义上有选择关系,而且还要位于动词之前,认为存现句中有一部分是主谓句,一部分是非主谓句。
其次,定量上,存在句的分类更加细化。
学者根据动词语法意义的不同将存在句划分出许多下位句式,如张学成(1982)把“台上玩着把戏”这样的句子列为“动态动词句”。
宋玉柱(1988)和聂文龙(1989)分别做了进一步分类,宋氏根据动词体态分作两类:一类“进行体的动态存在句”,动词表示进行体,后边带助词“着”;另一类“完成体动态存在句”,动词表示完成体,后边带“了”。
聂氏则把动态句分为能同趋向动词自由组合的“位移类”和不能组合或有限组合的“非位移类”。
另外,静态存在句的范围也被扩充,宋氏先后将“定心谓语存在句”“名词谓语存在句”“经历体存在句”“范围谓语存在句”纳入静态句系列。
现代汉语存现句的研究综述

初 到9 0 年代 初 。 很 多 学者 都对 存 现句 进行 了分 类 。但他 们 的观 点基 本 都是 基 于范 方莲 的思 想 。张 学成 ( 1 9 8 6 ) , 宋 玉 柱( 1 9 8 6 ) , 聂文 龙 ( 1 9 8 9 ) 主要 是把 存 现句 分 为动 态 和静 态 存 在 句之后再 细分 。雷涛 ( 1 9 9 3 ) 根 据存现 句三段 出现 的情 况把其 分 为A + B + C 式, A + C 式, B + C 式, C 式 四种 形式 。总 之 ,
B . 状 语一 谓 语一 宾 语 : C . 主 语一谓 语一 主 语 : D . 主 语一 谓 语 一宾语 。在这一 问题上 学者们并 未达成 一致意见 , 只是D 观 点为大部 分人所接受 。
陈庭珍 ( 1 9 5 7 ) 发表 的《 汉语处 所词 做主语 的存 在句》 是
第 一篇专 门研究存 现句 的论 文。该文 不仅讨 论 了表示存 在 意义 的存 现句 ,还 明确 把表示 出现 和消失 意义 的句子包 括 进 存在句 。 这一 时期的最高 成就是范方莲 的《 存在句 》 ( 1 9 6 3 )
2 0 年代 , 受 到 了学 者 们 高度 关 注 。 也在 许 多 方 面取 得 了重
大成 果 。
一
、
存 现 句 的 基 本 概 念
汉语 存 现 句 是 存在 句 和 隐 现 句 的统 称 。 例如 下 面 的
句子: ( 1 ) 桌上有 三张纸 。 ( 2 ) 班 里 来 了一 位 新 同 学 。
代初期 的独立 研究阶段 , 9 0 年代初 到 目前为解 释阶段 。
1 . 起 步 阶 段
《 马氏文 通》 ( 马建忠 , 1 9 8 3 )掀开 了汉语 存现 句研究 的 历史 , 其在讨论 “ 同助 动词” 时提到 了用 “ 有” 和“ 无” 来表示 存 在。 在《 国文法之研究 》 ( 黎 锦熙 , 1 9 9 2 ) 中, 黎首次认 识到 “ 有” 可 以专 门表示 “ 存在” 的意义 , 并 把“ 有” 字存 在句分为空 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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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存现句的研究综述作者:李海林来源:《文教资料》2013年第25期摘要:现代汉语存现句的研究分为三个阶段:起步阶段、独立研究阶段和解释阶段。
在解释阶段,学者们从生成语法、“三个平面”理论、认知语法和构式语法等不同的理论方法对存现句的各个方面进行了探讨。
各理论方法有优势,也有不足之处。
关键词:存现句生成语法“三个平面” 认知构式引言存现句是世界上所有语言中都普遍存在的语言现象。
由于其特殊性和复杂性、语义本质的限制性和其语用性,存现句引起了众多语言学家的兴趣(高文成&张丽芳,2009)。
我国汉语界对汉语存现句的研究始于20世纪20年代,受到了学者们高度关注,也在许多方面取得了重大成果。
一、存现句的基本概念汉语存现句是存在句和隐现句的统称。
例如下面的句子:(1)桌上有三张纸。
(2)班里来了一位新同学。
(3)村子里死了一个老人。
例(1)为存在句,例(2)和例(3)为隐现句。
存现句的句法结构为NPloc+V+NP,语义意义是“某地方存在某人或某物”,语用意义则是宣告某人或某物的存在,并将其带入到听众的意识当中(王勇、徐杰,2010)。
二、汉语存现句的研究综述汉语存现句的研究经历了从无到有,从具体到深入的过程。
对汉语存现句的研究可分为三个阶段:从《马氏文通》问世到新中国成立前的起步阶段;从新中国成立后到20世纪90年代初期的独立研究阶段,90年代初到目前为解释阶段。
1.起步阶段《马氏文通》(马建忠,1983)掀开了汉语存现句研究的历史,其在讨论“同助动词”时提到了用“有”和“无”来表示存在。
在《国文法之研究》(黎锦熙,1992)中,黎首次认识到“有”可以专门表示“存在”的意义,并把“有”字存在句分为空间和时间两大类。
之后吕叔湘(1942)在《中国文法要略》中第一次提出“存在句”的概念,并发现了与存在句很相似的两类句子,即后来的表示出现和消失意义的句子。
这一阶段是汉语存现句研究的起步阶段,学者们只是在论述相关现象时涉及存现句。
2.独立研究阶段独立研究阶段存现句成了专门研究的课题,这一阶段除了讨论存现句主、宾语的性质之外,几乎所有的研究都是探讨存现句的分类及各成分的意义。
这个阶段的研究始于1952年的《语法讲话》,在词类部分讨论了时间词和处所词的用法。
文章认为处所词是主语,存在的事物是宾语是一个突破,对后来存在句的研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围绕着“台上坐着主席团”之类的存在句,1955-1956年国内汉语界进行了一场“汉语的主语宾语问题”大讨论。
讨论中形成了四种观点:A.状语—谓语—主语;B.状语—谓语—宾语;C.主语—谓语—主语;D.主语—谓语—宾语。
在这一问题上学者们并未达成一致意见,只是D观点为大部分人所接受。
陈庭珍(1957)发表的《汉语处所词做主语的存在句》是第一篇专门研究存现句的论文。
该文不仅讨论了表示存在意义的存现句,还明确把表示出现和消失意义的句子包括进存在句。
这一时期的最高成就是范方莲的《存在句》(1963)一文,着重研究“着”字句,而不是纠结于主宾语之争。
范关于存在句的两个观点成了后来研究的基础。
第一点是认为与其他句子不同,动词并不是存现句的中心而只是处于中心位置。
他把动词分为静态动词和动态动词,进而把存现句分为动态存现句和静态存现句。
第二点就是把存现句分为三个部分:A代表处所词语,B 代表动词,C代表数量名组合并分析了他们的内部结构及各部分之间的关系。
还根据各部分出现的情况给存现句进行了分类。
从19世纪80年代初到90年代初,很多学者都对存现句进行了分类。
但他们的观点基本都是基于范方莲的思想。
张学成(1986),宋玉柱(1986),聂文龙(1989)主要是把存现句分为动态和静态存在句之后再细分。
雷涛(1993)根据存现句三段出现的情况把其分为A+B+C式,A+C式,B+C式,C式四种形式。
总之,这一阶段的主要成就就是确定了存现句的范畴并对其进行了详细的分类和描述,但这些描述和分类学者们并未达成一致。
3.解释阶段这一阶段学者们除了继续对存现句的内部结构和分类进行探寻之外,还开始尝试用各个不同理论对存现句的各种现象进行解释。
(1)存现句的生成语法研究生成语法背景下的汉语存现句研究主要集中于句首位置上的方位名词做主语的来由及动词后的名词组的赋格问题上。
黄正德(1987)提出汉语存现句必须由处所名词担任主语。
顾阳(1992)探讨了其中的原因,指出存现句选择处所义的主语是由动词的非宾格语义特征决定的。
他把能进入存现句的动词分为“有”类、“坐”类、“放”类、“刻”类等。
这些动词自身包含了处所义而且其表示的动作结果也使存在主体着落于某个处所。
这虽然解释了为什么方位名词可以做主语,却没有说明为什么一些非作格动词和及物动词可以进入存现构式。
于是顾阳(1997)引入Levin&Rappaport(1995)的设想,认为词库和句法表达之间存在两个界面:词汇语法表达式和词汇句法表达式。
如果某些动词本身含有处所义,这时处所这一题元角色就可以跟客体倒置,定位动词便在词汇语义表达层面转化为非宾格动词,获得非宾格性,然后把客体这一论旨角色支派给域外论元,使其成为句法层面的主语,而含客体义的题元角色则被指派给域内论元成为宾语。
潘海华(1997)从“词汇映射理论”对存现句中的及物动词提出了词汇派生假设,认为这些及物动词在进入存现结构之前都经历了一个词汇规则——施事删除规则。
田艳艳(2007)进一步认为某些非作格动词进入存现结构前也经历了一个词汇规则——施事客体化规则,即由于动词的“状态化”,在词汇语义层接口处通过施事客体化的词汇规则衍生成了非宾格动词。
根据Bellett(1988)的“部分格”理论,顾阳(1997)认为存现结构中的非宾格动词是将部分格授予其逻辑宾语的。
韩景泉(2001)却认为“部分格”理论危及了“非宾格理论”的普遍性,而且使一些语言事实得不到解释。
于是他提出了“语链传递格位假说”,指出存现结构动词为非宾格动词,不具备给自己逻辑宾语赋格的能力,动词后的名词组无格位。
但为了满足“所有有语音外壳必须有格位”这一格理论格、鉴别式的要求,把深层逻辑宾语名词组的逻辑词缀移至句首表层主语位置以获取由具有时态特征动词屈折赋予的主语格位。
逻辑词缀与移位时在原位留下的语迹形成语链,通过语链将已获得的主语格位传递给动词后面深层逻辑宾语名词组。
生成语法下框架下的这些研究都深化了对汉语存现句的理解,但也有一些不足,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些研究都是建立在“非作格假说”的基础上的,但“非作格假说”本身存在一定的问题(田臻,2005)。
(2)存现句的三个平面理论研究19世纪80年代初,在外国符号学理论的影响下和在反思之前汉语语法的不足的情况下,一些学者,如胡裕树,范晓和张斌等提出了三个平面研究,即主张在在语法研究中要把句法、语义和语用三个区分开来,但具体分析一个句子时,又要结合起来。
在三个平面理论下的研究成果很多,潘文(2003)研究最全面和系统。
在句法平面上,潘文把存现句分成三个部分:动词前的名词组称为A段,动词称为B段,动词后的名词组称为C段。
非主谓存现句的A段都是主题,主谓存现句的A段既是主语又是主题。
在语义平面上,存现句动词的语义特征决定了其所带名词性成分的语义角色,也决定了存现句的变换方式。
隐现句中的动词只能是一价动词。
二价动词进入存现结构,其条件是施事不能出现并且处所成分位于动词之前。
一价动词组成的动核结构中,名词性成分自然位置在动词之前。
把动词前的名词性成分放到动词之后,动词前的位置就由处所成分来填充。
在语用平面上,存现句有解释和描写两类述题功能,它们在不同语体、文体中的分布并不均匀。
口语和书面语中的政论、事务和科技语体中的存现句都是主谓存现句,数量少、分布分散,主要是解释性的;文艺语体中的存现句都是非主谓存现句,分布集中,一般有后续部分,使用的动词数量多且形式复杂,主要是描写性的。
“三个平面”理论虽然符合汉语的语言实际情况,但是并没有涉及语言认知层面。
(3)存现句的认知研究汉语存现句的认知研究是目前研究的热点之一。
张今(1997)认为所有事物都经历一个产生、发展和消亡的过程。
这一过程被认为是存现句的认知基础。
王葆华(2005)针对存现句中“着”和“了”互换现象,运用Talmy认知学理论给出了认知解释:认为带“着”和“了”句子反映了人们在认知模式和观察方向上存在差异。
前者反映的是说话人以现实观对事物或状态的综合静态观察的概要认知模式,表示“状态”后者是说话人以回首观表达对某一事物在一个空间位置中动作行为或状态存在的部分运动的顺序认知模式,表示“完结”。
张克定(2009)根据Talmy的另一理论关于图形—背景关系,认为汉语存现构式可视为GtF构式而且是一种以“图形—背景”为先后顺序的构式,背景G是说话人用以确定图形F的存现位置的时空参照框架,图形F则是说话人依据背景G对其实施定位的对象。
因此,背景G具有时空参照性,图形F则具有焦点突显性。
与图形—背景关系理论相似,董成如(2012)基于射体—界标理论,探讨现代汉语存现句的认知动因等问题。
他认为处所是人们注意力首要聚焦的对象,而位于其上的存现物是人们注意力次要聚焦的中心。
因此,处所成分是凸显的射体、参照点,语法上表现为主语。
而处所上的存现物是界标、参照点所激活的目标,句法上表征为宾语。
在此基础上对存现句的句法、语义和语用等方面进行了分析。
此外,不少学者把汉语中的存现句与外语中的存现句进行认知上的对比,如张健(2000)、高文成(2007)等。
近年来,随着实证研究方法的改进,也有学者采用实证的方法对存现句进行认知解释,如高文成、张丽芳(2009)、田臻(2012)等。
(4)存现句的构式语法研究近年来,构式语法成为了语言研究的一种新方法,吸引了国内不少学者的兴趣。
构式语法认为构式是一种形意结合体,其意义是不能从其他构式及其自身的各个部分推导出来。
汉语中存现句由于这个特征也被认为是一个独立构式。
对汉语存现句的研究主要涉及存现句各段的语义特征,动词与构式的关系,以及能够进入存现构式的动词的特征等。
Pan&Yang(2001)是最早利用构式语法理论对存现句进行系统研究的。
他们把存现句分为典型存现句和类存现句并从句法、语义和语用方面给出了分类证据,进而总结出典型存现句的特征为遵循定指效应,动词都为非宾格动词,主语位置是方位名词组。
类存现句只体现其中的一些特征。
王勇、徐杰(2010)认为存现构式的原型意义是“某地方存在某人某物”,其可分析为三个语义成分:方位成分,存在谓词和存在主体。
存现构式的构式意义是在各构成成分原型意义的基础上整合而成的,而这种意义一旦形成,便反过来制约各构成成分。
三个成分之间、它们各自和整体构式之间相互联系、相互制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