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小说艺术
张爱玲文学作品的艺术风格及成因探究

张爱玲文学作品的艺术风格及成因探究关键词:张爱玲;艺术风格;成因一、张爱玲文学作品的艺术风格1、立意选材方面张爱玲的文学作品的选材立意多集中在男女爱情方面,学界多认为张爱玲属于“社会言情派”。
由于对人生的特殊认识,其作品的选材立意和其他的传统文学作品的言情有着很大的区别。
在张爱玲的文学作品中,完美忠贞的爱情是不存在的,而且也很少出现海誓山盟、才子佳人,关于爱情的道德伦理也很少出现、张爱玲的文学作品很少刻意从某一立场或角度批判传统文化,而是乐于对男欢女爱的微妙把握,描写了稍纵即逝的感情体验、人生感叹。
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读者们只是看到了三个人的爱恨纠葛,而且也看到了人性两面的纠缠以及欲望无法满足的煎熬。
可见,在选材立意方面,张爱玲既超越了传统文学的言情,达到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是常人无法企及的。
2.情趣表达方面在张爱玲的文学作品中,我们能感到冷漠和苍凉。
因此,在她的文学作品中,我们不仅可以得到视觉享受,而且还能感受到灵魂的伤痛。
男女之情贯穿了张爱玲的全部作品,可见其重要性,它不仅承担着深刻的人性,而且也展示了人性的真谛。
张爱玲所表现的爱情是超凡脱俗的。
例如,在《倾城之恋》中,读者们通过白流苏的故事,感受到了她在爱情游戏中的无助和悲凉。
虽然最后白流苏与范柳原成婚,但这也是毫无爱情可言的。
3.叙述视角方面张爱玲的小说多使用第三人称视角,以“说书人”的身份为人们讲故事。
而且张爱玲从来不把自己带进小说中,她只是一个叙述故事的人,而且跟故事也毫无关系,一个个悲凉的故事被张爱玲冷酷地讲述了出来。
由于张爱玲的孤傲,她所面对的时间可以用荒凉来形容,她故事中的主人翁一旦走上了爱情之路,便不再回头。
对于这些,张爱玲虽然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内心却感慨万分。
4.语言风格方面在张爱玲的文学作品中,色彩语言十分常见。
张爱玲天生喜爱色彩,几乎也是在用色彩在讲故事,而且创造了很多新奇古怪的名称,如“鸡油黄”、“葱白线香滚”等。
论张爱玲小说的语言艺术特色

论张爱玲小说的语言艺术特色张爱玲的作品有两个最显著的特点,那就是极为深刻的内涵和鲜明的艺术独创性。
凡是读过张爱玲作品的人都会被她神奇的风格迷住,几乎所有的评论者都盛赞张爱玲独具个性的艺术技巧。
张爱玲以其深厚的传统文学底蕴和深受西方文学思潮影响的审美品味,将中国传统文学的表现方法和西方现代小说的技巧完美地结合起来,加上她独特的艺术敏感、超常的想象力、女性的细腻、对生活的深刻感悟,以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笔力,创造出新旧交织、雅俗共赏的独具魅力的艺术风格。
一、现代的文学视角张爱玲突破了传统文学中好坏对立的一元论的简单价值判断和人物形象模式,进入了现代文学中对(该部分内容被隐藏)判断之中,通过现代的文学视角,把人性的悲剧提高到一个人类生存的总体背景上来把握,使作品和人物具有更加丰厚的美学内涵。
张爱玲在《自己的文章》中说:“因为我用的是参差的对照的写法,不喜欢采取善与恶,灵(该部分内容被隐藏)学的主题论或者是可以改进一下。
写小说应当是个故事,让故事自身去说明,比拟定了主题去编故事要好些。
” “现代文学作品和过去不同(该部分内容被隐藏)给的,而让读者取得他所能取得的。
”在人物塑造方面她说:“我不把虚伪与真实写成强烈的对照,却是用参差的对照的手法写出现代人的虚伪之中有真实,浮华之中有素朴。
”例如佟振保,虽然他的人性中有自私、懦弱、虚伪的一面,但他的初衷还是想做个“好男人”,而(该部分内容被隐藏)心;办公,谁都没有他那么火爆认真;待朋友,谁都没有他那么热心,那么义气,克己。
”虽然“出身寒微,”但他好学上进,“半(该部分内容被隐藏)会的事。
”尽管社会的要求与人性的背离使他只是在做大家眼中的“好男人”,但他不是个完全堕落的人,他的人性中一也有亮色(该部分内容被隐藏)愿意忍受身体上的巨大痛苦戒烟,看出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努力,因而在她的未来被毁灭后使人倍感痛惜。
二、心理分析手法的运用对此傅雷先生这样评价:“第一是作者的心理分析,并不采用冗长的独白或枯索繁琐的解剖,她利用暗示,把动作、言语、心理三者打成一片。
张爱玲小说的语言艺术研究共3篇

张爱玲小说的语言艺术研究共3篇张爱玲小说的语言艺术研究1张爱玲小说的语言艺术研究作为20世纪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巨匠,张爱玲的小说创作被誉为“张爱玲体”,其艺术风格和表现手法深受研究者和读者的喜爱。
其中,张爱玲小说的语言艺术是其作品的重要特征之一。
本文将从语言形态、语言表现和语言内涵三个方面,探讨张爱玲小说的语言艺术。
语言形态张爱玲小说的语言形态是其作品独特魅力的基础。
张爱玲擅长运用语言艺术手段,刻画细致、生动的人物形象,表现复杂、微妙的感情变化,以及描绘优美、细腻的景物和场景。
例如,《色,戒》中,张爱玲运用恍若隔世的章回体结构、句式分明的长句、直白精炼的短语和富有韵律感的词组,让小说的故事跳跃性强,展现了独特的节奏感和音乐感;《金锁记》中,张爱玲运用艺术手法独特的朗诵式叙述、长长的“粤式句号”和平凡的生活琐碎,构建出一个时代的再现,展示了小说语言的深厚内涵。
语言表现除了语言形态上的独特魅力,张爱玲小说还通过语言的细微表现,刻画出人物的优美内心及情感世界。
她在小说中运用语言表现的形式多种多样,如反复出现的重复,熟语、成语、俗语等语言形式,为小说的情感表达和人物塑造提供了丰富的手法和表现形式。
例如,《红玫瑰与白玫瑰》中,文章从一桩明显的婚姻因素入手,接着产生了一系列的诸如榜样、小气、自虐等人性的刻画,张爱玲在小说中巧妙运用语言艺术,深入分析人物的内心状态,不仅让人物形象栩栩如生,也为人物的情感表现提供了鲜活的语言表现。
语言内涵作为语言的运用者,张爱玲小说最为突出的地方是在语言运用中丰富的内涵。
她往往运用极富诗意的语言表现出孤独、无望、痛苦等内在情感,深切表达了人的精神承受力和生命气息。
她的语言体现了浪漫主义的情感和现代主义的思想,让小说构思和人物刻画更具有文学性和思想性。
例如,《秧歌》中,作者通过讲述扑朔迷离的军阀混战时代,表现了女性的自我解放、社会变迁的复杂性和民间文化的厚重性,展示了文化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浅析张爱玲小说的艺术特色

浅析张爱玲小说的艺术特色摘要:张爱玲小说在现代文学史上的特殊地位,在于她有着艺术地使用汉语语言的纯熟手法和深厚的、融合中西两方面的文化素养,其小说创作的艺术特色创造出了新旧交织、雅俗共赏的独特风格,本问试图从她的独特的创作主张、独特的个人风格和独特的艺术世界三方面对其小说创作中体现出来的艺术特色进行粗浅的分析。
关键词:张爱玲小说艺术特色毋庸置疑,张爱玲是现代中国文坛的一朵奇葩,她以特有的芬芳吸引着喜爱她的每一位读者。
正如她的作品《传奇》一样,她本身也是一个传奇。
以下从她独特的创作主张、独特的个人风格和独特的艺术世界三方面对张爱玲小说创作中体现出来的艺术特色进行粗浅的分析。
一独特的创作主张1关注世俗人生,描写熟悉生活首先,她往往选取“俗人俗事”作为小说创作的题材。
俗人是指小说中的人物都是平庸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是一些卑下的、没有特殊才质也无所建树的角色。
俗事是说小说表现的仅是当时的非主流生活,既没有描写波澜壮阔的社会历史事件,也没有探索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仅写了20世三四十年代在香港或上海的遗老家庭中的小事,如男女之间的情爱婚姻,家庭生活的琐屑纠缠,人生中的小快乐与无聊的失意,特别是乱世男女孤注一掷的爱情和注定要被冷酷的现实所嘲弄的欲求等等这些被一般人看来似乎是“陈谷子,烂芝麻”之类的故事。
其次,她对所写的题材有着切身的生命体验。
她在《写什么》中说:“我认为文人该是园中的一棵树,天生在那里,根深蒂固,越往上长,眼界越宽,看得更远,要往别处发展,也未尝不可以,风吹了种子,播送到远方,另生出一棵树,可是那到底是很艰难的事。
”那些家族旧事、家庭小事、人世间的悲欢是张爱玲熟悉的,也是张爱玲这棵树扎根的土壤,一旦离开这样的文化环境,要去另生出一棵树,其艰难程度正如旅居美国的张爱玲无法写出成功的作品一样。
2参差对照,剖析人性在《自己的文章》中,张爱玲这样说:“我不把虚伪与真实写成强烈的对照,却用参差的对照的手法写出现代人的虚伪之中有真实,浮华之中有朴素,因此容易被人看做我是有所耽溺,留连忘返了。
张爱玲特点

张爱玲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十分重要地位的一位女性作家。
她的小说重点在描写男女之间的爱情。
有人说张爱玲的小说题材过于局限,有人说她的写作技巧过于新潮,掩盖了其它方面的描写等。
在我看来,张爱玲的小说视角独特,风格迥异,文字闪现着与其他作者不同的灵动之气,具有十分强烈的画面感,想象力也十分丰富,很多字句都堪称经典。
本文拟从其艺术特色方面对张爱玲的小说进行粗浅的分析。
一、雅俗结合的题材(一)市井气息浓郁张爱玲的小说题材选取大多为男女之情,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和惊心动魄的故事,描写的是那个时代中小人物的种种境遇,她们为了在这个世界中安身立命,不得不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
比如《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葛薇龙,她们出身贫寒,为了换取物质的满足,不得不以自己的青春和婚姻为代价。
最终,她们成为了富家太太,但是她们的灵魂却早已经扭曲,行为也变得不近乎人情。
这些形象在张爱玲笔下写得十分生动,显示出了在当时社会中女性对于命运的妥协和无奈,显示了命运的多舛,正因为如此,作品也拉近了读者与书中人物之间的距离。
(二)弥漫着悲剧色彩张爱玲的小说,弥漫着浓重的悲剧色彩。
她的小说笔触悲凉,描写的故事几乎都是悲剧,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笔调来叙述小人物的悲惨命运。
纵观张爱玲的小说我们可以发现,张爱玲在创作小说时,受到了亚里士多德关于悲剧主人公的美学理论影响十分深刻,这可以从她的身世中寻找到一丝根源。
张爱玲出生在上海,生活在一个受到封建传统思想和西洋进步思想共同交织影响的家庭里,由于父母离异,母亲流落欧洲,父亲另娶后母,这种家庭环境使得张爱玲过于早熟,并且给了她在乱世中顽强自立的人生态度和性格,这直接影响到了她创作的心态。
也使得在她的作品中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成为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朵瑰丽的奇葩。
(三)延续了中国旧小说的基调张爱玲的小说有一个特点,几乎所有的小说都是采取上帝视角来进行叙述的。
这种视角具有全知全能的特点,是旧小说的特点之一。
张爱玲小说的语言艺术

张爱玲小说的语言艺术张爱玲小说的语言艺术张爱玲是我国著名的女作家,她的小说具有十分独特的语言艺术魅力。
下面一起来看看!在众多现代小说家当中,张爱玲是十分独特的一位。
张爱玲小说的语言优雅、描述深刻,与其他作家有着明显的不同。
纵观张爱玲的小说,不管是从故事的结构、角度的选择还是语言艺术的使用都十分独特。
张爱玲小说的成功可以说是其语言艺术的成果。
在小说中,语言艺术不仅仅能够描述故事、描写人物还能够传递作者的心态与情感。
由此可以看出,张爱玲的小说语言应用十分出神入化,具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一、西方技法的创新应用(一)心理描写张爱玲在对人物内心描写的时候充分借鉴了精神分析学中的无意识论,同时将西方现代主义文艺思潮融合在其文学创作当中,其中包括意识流、新感觉主义等等。
张爱玲的表现技巧运用得十分娴熟,具有十分显著的现代特征。
张爱玲是一个十分擅长琢磨人们心理的作家,其在描写人物心理活动的时候都是从多个角度、多个方面来进行阐述的。
不仅仅有巧妙的心理暗示,还有精心设计的人物对话。
张爱玲作品中每一个动作,每一种思维都是人物心理的真实反映[1]。
话语即为动作,动作即为话语,即使在没有任何动作与语言的场景下,人物的情绪波动也十分强烈,不会受到无动作与语言的限制。
例如,在张爱玲《金锁记》当中,“七巧等要打,又掣回手去,重新一鼓作气道:‘我真打!’抬高了手,一扇子劈下来,又在半空停住了,吃吃笑将起来。
”这一部分的描写中将每句话都变化为动作,将每个动作都变成了话语,将人物的内心情绪变化描写得淋漓尽致。
(二)荒诞手法在西方现代主义中,很多作家都采用了荒诞的艺术表现形式来传递其自身对人生、对社会、对生命的体验与感受。
张爱玲的文学作品中也常常使用荒诞的艺术手法来展现充满悲剧的人生。
在《心经》中,许小寒在青春好年华的时候迷恋上了自己的父亲,丧失了健康正常的爱情。
这一情节是十分荒诞的,但是却又真实展现了作品中人物内心的痛楚与纠结。
在作品《封锁》,中张爱玲将荒诞这一艺术手段展现更加彻底,仅仅在“打个盹”的`时间中男女主人公莫名的陷入了一场假恋当中。
张爱玲小说的语言特征

张爱玲小说的语言特征张爱玲(1920-1995)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独特的一位女作家,她以纤细的笔触和独特的笔法著称于世。
她的小说语言独特,凝练而委婉,深受读者喜爱。
本文将探讨。
首先,之一是言简意赅。
她有着独特的语言表达方式,在片刻之间将一个故事深入人心。
她常通过隐喻、比喻等修辞手法,用简练的文字传达出复杂的情感和思想。
比如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一文中,她用“红玫瑰”和“白玫瑰”来隐喻两个女主角,以此揭示了社会阶层的不平等和女性的困境。
这种言简意赅、寓意深远的表达方式,是张爱玲小说的一大特点。
其次,还体现在她对情感的细腻刻画上。
她擅长通过语言描绘人物内心的情感变化和矛盾。
她能捕捉到人物情感的微妙变化,并通过细腻的文字技巧将之展现出来。
比如在《小团圆》一文中,她以女主角秦萍的视角,描写了她对婚姻的期望和失望,通过对她对花园的描述,深入揭示了她内心的挣扎与矛盾。
这种对情感的细腻揭示,使得张爱玲的小说产生了独特的情感共鸣。
再次,还体现在她对细节的关注上。
她以微小的细节塑造人物形象,通过描写人物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展现其性格和命运。
她善于通过观察人物细节,把人物的思想和情感通过隐晦的描写表达出来。
比如在《金锁记》一文中,她通过女主角尤利西娅的穿戴、喜好、行为等细节,揭示了她内心的孤独和渴望。
这种对细节的关注,使得张爱玲的小说更具有生动性和真实感。
最后,还表现在她对时间和空间的特殊运用上。
她常通过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叙述方式,将故事、情感和思想融为一体。
她通过穿插过去和现在的场景,回顾和展望,展示了人物的情感变化和命运的沉浮。
比如在《生死场》一文中,她以“我来告别这个时代”作为开篇,通过回忆过去的片段,将主人公的一生展现在读者面前。
这种对时间和空间的特殊运用,使得张爱玲的小说更具有跨度和层次感。
总结起来,可以概括为言简意赅、情感细腻、注重细节以及特殊运用时间和空间等。
她的语言风格独特,以寥寥数语展现复杂的情感和思想。
张爱玲小说《倾城之恋》语言艺术的文化解析

张爱玲小说《倾城之恋》语言艺术的文化解析张爱玲小说《倾城之恋》语言艺术的文化解析《倾城之恋》是张爱玲的代表作之一,小说以20世纪20年代的上海为背景,讲述了贾平凹和邓丽君之间的一段纯美而又动人的爱情故事。
张爱玲以她独特的语言艺术,将这段爱情描绘得生动而细腻,深深触动着读者的心灵。
本文将从语言的运用、意象的构建以及文化的体现等方面,解析《倾城之恋》中的语言艺术对于文化的表达与传递。
首先,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巧妙运用了具有鲜明时代特点的上海话,刻画出了那个时代上海的独特风情。
小说中的对话流畅自然,充满了地方特色和时代感,使读者仿佛置身于20世纪初的上海滩,感受到当时的繁华与庸俗,浪漫与现实交织的氛围。
例如,在小说开头的第一章中,贾平凹与邓丽君的对话就展示了上海话的独特韵味:“我看那个贾聪明也与我吃吃醋。
”“醋多了不好。
”“花心似的。
”“我们偏七个月生么。
” 这段对话不仅凸显出贾平凹和邓丽君之间的亲密关系,还展示了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以及当时上海社会中的一些价值观。
其次,张爱玲在小说中灵活运用了大量的意象,通过细腻的描写,增强了情感的表达与读者的共鸣。
她以极其简洁的语言,勾勒出细节丰富的场景与人物形象,使读者能够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故事中的情感变化与心理冲突。
例如,在故事的结尾部分,贾平凹在看到邓丽君与其它男子相拥时,内心的复杂情感被张爱玲巧妙地通过意象描写表达出来:“贾平凹解了肩巾递过去,有人接了,一人在用力拉邓丽君的裙带。
错乱的人群中,邓丽君被一下子行到粉红的围巾里去了。
”这个简单的动作与细节,意味着爱情的结束与离别的情感,使整个故事以一种淡淡的忧伤落下帷幕。
此外,张爱玲在小说中还多次反映了当时上海社会的文化背景与现实风貌。
她通过主角的话语与行为,巧妙地呈现了一个层层婚姻关系交织的家族,及其所代表的婚姻观念和家庭价值观。
这些细节描写不仅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价值观念,更凸显了主人公跨越层层桎梏追求真爱的艰难与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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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的小說藝術」序/夏志清張愛玲四十年代在上海走紅的時候,可能有不少人在報章上捧她、評她。
那些資料我當時沒有注意,現在更無法搜集,但想來沒有人曾以嚴肅的批評態度去分析她的小說,也沒有人把她同五四以來已享盛名的作家相提並論,去肯定她超前的成就。
本書所錄周瘦鵑介紹張愛玲的一段文字,可說是善意批評的代表;而帶些惡意的批評,可能會在文中涉及她的私生活,因為在當年上海,一般人對比較突出的女演員、女作家都還抱著不正常另眼相看的態度。
當時在上海,最有地位,最懂得些文藝理論的批評家要算是李健吾,但他的注意力集中於曹禺、巴金以及其他「正統」左派作家,像張愛玲這樣在禮拜六派雜誌上寫文章的,當然是不屑一顧的。
一九五二年張愛玲逃出大陸後,在香港美國新聞處作事。
宋淇太太鄺文美女士是她的同事,他們夫婦酷愛文藝,一下子就同張愛玲締了深交,對她的作品也非常激賞。
宋淇知道我那時在寫本中國近代小說史,就把香港盜印的「傳奇」「流言」寄給我。
我當時已讀了不少五四以來的小說家,雖然有幾位頗有成就,但拙劣的居多,讀後心中很煩。
因之,我初讀「傳奇」「流言」時,全身為之震驚,想不到中國文壇會出這樣一個奇才,以「質」而言,實在可同西洋現代極少數第一流作家相比而無愧色。
隔兩年讀了「秧歌」「赤地之戀」(後書前三分之一,描寫「土改」,非常深刻,可惜皇冠雜誌社沒有把它重印),更使我深信張愛玲是當代最重要的作家,也是五四以來最優秀的作家。
別的作家產量多,寫了不少有份量的作品,也自有其貢獻,但他們在文字上,在意象的運用上,在人生觀察透徹和深刻方面,實在都不能同張愛玲相比。
先兄濟安一九五六年創辦「文學雜誌」,向我拉稿。
隔年我把書稿中已成的「張愛玲」那一章寄給他,他親自把它譯成中文,分兩次發表,題名「張愛玲的短篇小說」和「評『秧歌』」。
這兩篇文章,絕對肯定了張愛玲的成就,當時可能很受注意。
後來我認識了好幾位旅美小說家,他們都是讀了我的文章後才去找張愛玲的作品來讀的,而且他們自認在創作方面也受了她的影響。
一九六一年「近代中國小說史」出版後,書評大半很好,但也有人抗議,覺得我把張愛玲捧得太高,給她的篇幅太多(四十二頁),而論魯迅的專章僅有二十六頁,評得也較苛刻。
這也不能怪他們:研究魯迅的書籍有數十種,而張愛玲在一般中國文學史上是不列名的。
但事隔十年,即在國外,讀張愛玲的人數也在不斷增加中。
張自譯的「金鎖記」,已被選入我主編的「二十世紀中國小說選」,今年剛出版,當遲早會引起讀者的注意。
加州大學教授白區Cyril Birch 編的「中國文學選讀」Anthologyof Chinese Literature下冊即將出版,該書選了「怨女」英文本頭二章來代表自由中國的文藝成就。
該書上冊一九六五年出版後,已被美國各大學普遍採用為教本,假如下冊一樣被採用,則以後美國大學生初讀中國文學,必從「詩經」一直讀到張愛玲。
至少在美國,張愛玲即將名列李白、杜甫、吳承恩、曹雪芹之儕,成為一位必讀作家,使我感到當年評介她的工作沒有白做。
水晶到加拿大念書後,才開始同我通信,初次見面在一九六九年初夏。
他是當代最用心寫小說的一位,產量雖然不多,著實寫了幾篇好小說。
他同時也是專研小說的人,中外古今的小說讀得很多,對美國小說的研究更化過些死功夫。
最近一年來他閒居在家,有時我真羨慕他能有時間把「戰爭與和平」、喬治?艾略特“Middlemarch”等的千頁巨著一本本聚精會神的去研讀觀摩。
水晶自稱張迷,可能在中學時代就把「傳奇」「流言」讀了。
多少年來寫小說,更把她的小說同「紅樓夢」一樣的讀得爛熟,以作自己創作的借鏡。
在本書裏,他把自己累積的心得公開,不僅使我們對張愛玲有更精深的瞭解,也使我們將來讀任何值得玩味的小說時,把自己的欣賞程度提高,而體會到小說家寫作時用心的艱苦。
「張愛玲的小說藝術」集了三類文章:訪問記,書評與讀後感,論文。
早兩三年寫書評和訪問記的時候,水晶還沒有意思寫本專書。
後來文章積得多了,才接連寫了幾篇評析張愛玲中、短篇(「傾城之戀」「桂花蒸阿小悲秋」「沉香屑第一爐香」「紅玫瑰與白玫瑰」)的論文。
(「泛論張愛玲短篇小說中的鏡子意象」,可能是全書中最精采的一篇,我尚未見到。
)論文章結構的完整,批評、分析功夫的細到,當然是這幾篇論文最見勝。
但「夜訪張愛玲」是篇極重要的文獻(杜牧為李賀詩稿寫序,李商隱為他作傳,都是建立李賀聲譽了不起的功臣,但可借二詩人生得太晚,無緣見到李賀,假如其中一人能寫一篇「夜訪李長吉」,該是我國文學史上何等重要的文獻!)早兩年寫的書評和讀後感對張愛玲後期作品的欣賞,很有幫助。
水晶讀張愛玲讀得太熟了,隨便提出幾點討論,都牽涉到她小說藝術發展的過程。
論文中,我祇想談兩篇:「潛望鏡下一男性」,「爐香裊裊仕女圖」。
為這兩篇,除了把「紅、白玫瑰」「沉香屑」中一般人不易看到的好處細細道來,我想水晶是別有用意的。
在「潛望鏡」裏他把張愛玲和五四以來的「新小說」連在一起討論,以證明她的小說藝術,遠勝前一代的作家。
水晶二、二十年代的中國小說讀得很多,他把郁達夫「鞭屍」,實在因為同時期對心理描寫,或者性心理描寫有興趣的小說家,沒有比他更突出的。
但同張愛玲相較之下,郁達夫的小說實在寫得馬虎,同時他的自傳性的男主角是定了型的人物:一方面郁達夫讀了不少西洋、日本小說,心理學方面的參考書也看了不少,隨便寫些變態性心理的情景,即可吸引讀者的注意;另一方面郁達夫舊文人習氣特重,覺得把自己寫得越窮、越潦倒,越顯得自己的高傲脫俗。
張愛玲從不諱「俗」,在她的散文裏她直談自己的好惡,追憶自己幼年、少年時期的遭遇,從不裝腔作勢,給人一個極真的印象。
她的小說卻是非個人impersonal的,自己從沒有露過面,但同時小說裏每一觀察,每一景象,祇有她能寫得出來,真正表達了她自己感官的反應,自己對人對物累積的世故和智慧。
就憑這一點非個人而無處不流露自己真正「感性」的境界,就可以就我們信服何以郁達夫和大半五四時代的小說家如此「粗糙」「幼稚」,而張愛玲卻如此「細緻」「成熟」。
在「爐香裊裊仕女圖」裏,水晶把張愛玲和近代西洋小說巨匠亨利?詹姆斯相比,也同樣證明了她的「細緻」「成熟」。
在「流言」裏所提到英美近代作家不外乎蕭伯納、韋爾斯、赫胥黎諸人,而且想來張愛玲並未讀過韋爾斯早期寫實派的小說,吸引她的是他後期泛論科學、人生,未來世界的暢銷書。
讀蕭、韋、赫的書很能滿足年輕人的求知慾,而到今日張愛玲看的英文書,也還是這一類的(有關希臘神話的小說,當今原始民族、落後民族生活實況的調查)。
她可能在契珂夫的小說劇本裏學到些東西(「流言」裏也提到他,沒有一個現代短篇小說家不是契珂夫的學生),但我相信她真的沒有把西洋小說當學問研究過,像她下功夫精讀「金瓶」「紅樓」一樣。
水晶也明知道張愛玲沒有讀過「仕女圖」,但他特別把這部長達八百五十頁的長篇同一篇五十頁的中篇(「沉香屑」)相比,實在要表示張愛玲和詹姆斯一樣,是一位別具匠心、洞察人心世情的藝術家。
他們既選定了相類似的題材,在故事的發展上,人物的刻劃上自然會有些不約而同的地方。
在我看來,張愛玲和詹姆斯當然是不太相像的作家。
就文體而言,我更歡喜張愛玲,詹姆斯娓語道來,文句實在太長(尤其是晚年的小說),紳士氣也太重。
就意象而言,也是張愛玲的密度較濃,不知多少段描寫,鮮艷奪目而不減其淒涼或陰森的氣氛。
但就整個成就而言,當然張愛玲還遠比不上詹姆斯。
我想,這完全是氣魄和創作力持久性的問題:詹姆斯一生寫了多少長短篇小說,而且據一般批評家的看法,越寫越好(雖然我個人同意李佛斯F.R. Leavis的看法,中期的「仕女圖」才代表他創作的頂峰),這種情形在文學史上是罕見的。
水晶說得對,張愛玲創作慾最旺盛的時期是一九四三「沉香屑」發表後的三四年,那時期差不多每篇小說都橫溢著她驚人的天才。
逃出大陸後不久,她寫了「秧歌」和「赤地之戀」兩本小說,至少「秧歌」已公認是部「經典」之作。
但她移居美國已十七年了,也僅寫了兩本:「怨女」是「金鎖記」故事的重寫,「半生緣」是四十年代晚期「十八春」的改編,她創作的靈感顯然逗留在她早期的上海時代。
張愛玲在美國過著極孤獨的生活,簡直可說是同塵世隔絕了。
在「流言」裏,年輕的張愛玲對人生的一切表示了強烈的好奇,強烈的愛好。
現在,自甘淡泊,多少影響她創作的情緒和密度,何況,為了生活,她還得放很多時間在翻譯、小說考證、中共研究這些工作上。
根據水晶的訪問,張愛玲有好幾篇長篇、短篇要寫,有些開了頭,還沒有寫完。
近代大小說家(最顯著的例子是普盧斯德、喬哀思),生活到某一階段,往往就不再在生活裏吸收創作資料,閉門寫作,回憶過去。
我希望張愛玲也能有同樣的毅力,一方面珍攝自己的身體,一方面把自己已定的計劃,一部一部的寫出來。
當然,即使張愛玲今後擱筆不寫,她在中國文學史上已有了極高的地位,雖然她自己對作品留傳的問題,「感到非常的不確定」。
五四時代的作家不如她,民國以前的小說家,除了曹雪芹外,也還有幾人在藝術成就上可同張愛玲相比?(當然不少古典小說,藝術成就雖不太高,在文學史上自有其重要的地位。
)可借,中國批評事業不發達,否則張愛玲這樣光輝的成就,早應有好幾本專書討論它了。
本書的出版不僅彌補了這個缺憾,它應該也是奠定張愛玲在中國文學史上地位的一個重要里程碑。
水晶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批評家,但他絕不賣弄學問,也不寫學院體一般人不耐讀的文章,儘管他討論的是「神話結構」,「意象」「象徵」之類西洋學院批評家最愛討論的題目。
他的文評,同他的散文、書信一樣總是清新可讀,而且引用了不少詩詞名句,說理時也盡可能多用意象,暗喻,給人一個華麗的印象。
這種講究文句的文評,當代英美批評家很少有人嘗試,倒使我想起了維多利亞後期的批評家貝特Walter Pater。
近年來,以一個作家為對象的批評專書絕少(我僅能想起周誠真的「李賀論」),水晶的新著可說是本示範的文藝批評,它研究的對象又是這樣一位重要的作家,二者相得益彰,應該值得每個愛好文藝讀者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