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识学上的唯识义
从能所关系看唯识义的本质规定性

从能所关系看唯识义的本质规定性——兼论唯识学理论体系之建构胡晓光何为唯识?唯识者是“只有识”和“不离识”的统一。
从存在意义上讲,唯识就是只有识。
从认识意义上讲,唯识就是不离识。
据《显扬圣教论》云:“阿赖耶识是有情世间生起根本,能生诸根,根所依处,及转识等故,亦是器世间生起根本,能生器世间故,又即此识亦是一切有情互相生起根本,一切有情互为增上缘故。
”《显识论》云:“三界但唯有识,何者是耶?三界有二种识:一者显识;二者分别识。
”唯识学虽然承认“只有识”,但这个识不是一个本体实体,而是一个恒转之流,并且内在地与转识互为缘起。
如《显扬圣教论》云:“阿赖耶识与转识为二种因:一为种子生因,谓诸转识生时,一切皆因赖耶识中种子而生;二为所依止因,谓如五识由赖耶识所执持,净色根为依止故,而得转生,又由有赖耶识故,得有意根,由此意根为依止故,意识得生。
”又云:“转识与赖耶识为二种因,一于现法中,长养彼种子故,谓善不善等转识生时,能熏发习气,入彼赖耶识中,成为当来一切转识种子故,二于后法中,为彼得出摄植彼种子故,谓转识缘彼赖耶识时得熏生赖耶种,引摄当来第八识故。
”从上引文我们可以看出,唯识学的“识”实是有情生命的一切。
所以从“识”体的相续性上讲“只有识”是确切的。
这可以被理解为唯识学的存在论。
然而,识体的作用还有相对性,即见相关系。
也就是认识关系,从这个相对性上讲“不离识”。
据《成唯识论述记》云:“唯谓简别,遮无外境,识谓能了,诠有内心。
识体即唯,持业释也。
识性识相,皆不离心,心王心所,以识为主,归心泯相,总言唯识,唯遮境有,执有者丧其真,识简心空,滞空者乘其实,所以晦斯空有,长溺二边,悟彼有空,高履中道。
”又如《成唯识论》云:“诸识生时,变似我法,此我法相,虽在内识,而由分别,似外境现,诸有情类无始时来,缘此执为实我实法,如患梦者,患梦力故,心似种种外境相现,缘此执为实有外境。
”又云:“是故我见,不缘实我,但缘内识,变现诸蕴,随自妄情,种种计度。
唯识学上的唯识义

唯识学上的唯识义济群法师在人类历史中,古今中外的哲人都在关心一个问题:宇宙人生的差别现象如何生起,其本根为何?对于这个问题,中外哲学史上异说纷呈,兹归纳为四类:一曰唯物:以物质为世界本根。
古希腊泰勒斯以“水”为不变本体,能生万物。
德谟克里特以“原子”为物质的最小单位,不可分,不生不灭,由此原子构成万物。
印度顺世外道以“四大极微”是实,是常,不可分,能生粗色。
二曰唯心:以精神为世界本根。
如德国莱布尼茨的“单子论”,以单子为充满宇宙的客观精神,由单子有贵贱不同,分别形成上帝、人及动物的灵魂。
贝克莱的主观唯心经验论,以为物是观念的集合,观念是被人的心灵感知的,于心外并无独立存在的物质。
黑格尔以“绝对精神”为客观存在的宇宙精神,在最初阶段,绝对精神作为纯粹思维、纯粹概念存在,然后把自己外在化为自然界,建立自己的认识对象,后来又扬弃自然界,回复到自身,作为精神、思维而存在。
叔本华的“世界是意志表象”,以为世界一切都是意志的表现和产物。
三曰唯神:是以神为世界本根。
如印度婆罗门教的“大梵天”,以为由“梵天”等创造一切,主宰一切。
四曰唯理:是以理体为世界本根。
如柏拉图以“理念”为客观永恒的真实世界,由此派生现象世界,现象世界是真实世界的幻影、模仿、分有。
老子的“道”以为,道无形无相,先天地生,由道生一、生二、生三、生万物。
佛家的“真如缘起”,由离言绝相的真如,从体起用,产生万物。
这四种观点,按一般说法可概括为两类:一曰唯物,一曰唯心。
其中,唯神、唯理都属唯心范畴。
哲学分类中,唯识学属于唯心一系。
在唯识经论中,唯识有时也称唯心,但与西哲所说的唯心,不论在内容、范围或说明方法上都有着很大不同。
本文将依唯识各种经论,看看唯识学是怎样说明唯心义的。
一、什么叫唯识唯识,梵语摩恒剌多,汉译曰唯,是简别义。
梵语毗若底,汉译曰“识”,是了别义。
《成唯识论》卷七说:识言总显一切有情各有八识,六位心所,所变相见,分位差别,及彼空理所显真如,识自相故,识相应故,二所变故,三分位故,四实性故,如是诸法皆不离识,总立识名。
唯识义章简记

A1 十门总标出体──┐二辨名├─明唯识境三离合会释─┘四何识为观─┐唯识义章五显类差别│十门辨释六修证位次├─明唯识行七观法何性│八诸地依起│九断诸障染─┘摄归二空───明唯识果A2 随标别释B1 出体门C1标释二体D1 标列D2 分释E1 出所观体F1通观诸法所观唯识是以一切法而为自体,通观有为、无为唯识。
此一切法,总摄宇宙万有一切,包括有为法、无为法。
F2别明五重G1 标所观数G2释所标重(1)遣虚存实识:此观有情的遍计所执性法,纯属妄情臆造,毫无事实体用,故应遣除;至于依他性法仗因托缘依他而有事实体用,是‘后得智’之境,又圆成实性是诸法之理,为‘根本智’之境,均不离识而应留存。
是为唯识观的初步。
诸经论所说“一切唯识”、“二谛”、“三性”、“三无性”、“三解脱门”、“三无生忍”、“四悉檀”、“四嗢陀南”、“四寻思”、“四如实智”、“五忍观”等,皆摄于此观。
(2)舍滥留纯识:虽观事理皆不离识,而此内识有所缘相分和能缘见分。
相分为内境,见分心仗以起,摄境从心,并简别有滥于外境,所以只观唯识,为第二步。
故契经说。
心意识所缘皆非离自性。
故我说一切唯有识无余。
余经复说“三界唯心”、“制一处”等,皆此观摄。
(3)摄末归本识:摄见相二分之末,归结到心自体分之本。
因见相分皆识体所起,识体即为其本。
今但观识体,为第三步。
所说理事真俗观等,多皆此观。
(4)隐劣显胜识:隐劣心所,显胜心王。
心王起时必有心所偕起,而胜劣有异。
今以劣依于胜,但观胜心王而隐劣心所,为第四步。
《说无垢称经》(旧译作《维摩诘所说经》)的“心杂染故有情杂染、心清净故有情清净”等,皆此观摄。
(5)遣相证性识:心王犹属识相,今遣相而证唯识性,得圆成实之真,为唯识观最究竟之阶段,即第五步。
余经说“一谛”、“一乘”、“一依”、“佛性”、“法身”、“如来藏”、“空”、“真如”、“无相”、“不生不灭”、“不二法门”、“无诸分别”、“离言观”等,皆此观摄。
唯识学——转识成智的理论和方法

唯识学——转识成智的理论和方法在浩如烟海的佛学经纶中,唯识学可算是最容易为现代人所接受的,最有哲学意味的一脉。
本贴将所接触的各位法师、学者的有关唯识学讲义、文章,摘要编辑如下,以便大家对唯识学有一个大体的认识。
如有不当之处,还望各位前辈不吝指正为感。
在此,向释正刚、郭元兴等法师和前辈致以诚挚的敬意和感谢!一、唯识大意在茫茫的大千世界中,山川日月、草木云霞、流水落花、飞禽走兽,本都是无情之物,然而奇妙的是,在诗人或作家的眼中笔下,草木有忧乐,飞星能传情,明月伴人舞,春风知别苦,落红叹流年,流水似浓愁,蜡炬况垂泪……如此等等,这些自然万物,生气洋溢,处处都表现了人的生命与活力,如郑板桥竟与院中翠竹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修竹数竿,石笋数尺,其地无多,其贵也无多也。
而风中雨中有声、日中月中有影,诗中酒中有情、闲中闷中有伴,非唯我爱石竹,即石竹亦爱我也。
那么,试问,是什么使得这没有性灵的自然事物有了性灵,没有人情的事物有了人情呢?是什么使得大自然仿佛受到一种生气的贯注,成了有灵有肉的生命体?很明显,这是人的思想、人的感情、人当时所凸显出来的心理,是人内在的感情向大自然放射的结果。
人,是生活在自然界及社会人群之中的。
我们对于自然界及他人的认识,是通过自己的心来感知来了解的。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已生活了几十年,而这个世界所给与大家的感受,有时是带有负值的极为短暂的喜悦,有时是充满着烦恼与苦痛;其内心,时常受着外在的环境的挤压与煎熬。
于是这就给大家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何现实的世界,给了我们如此多样的感受?这种感受是取决于外在环境,抑或我们凡夫的自身的心理问题?关于此问题,一般人都会认为,这主要取决于外在的环境,因为绝大多数的环境,在当时,凡夫的我们是无法改变的;其心,只能随境而转。
然而,唯识认为这种观点是错误的,人的种种感受乃是由于“情执”作祟而出现的产物,具体体现是烦恼心所与有漏的善心所,或者说是人法二执、烦恼障。
这“情执”是凡夫众生的心理,也可以说成是,那能感受的心,附着有污秽的东西,于是都有了种种多样色彩的感受。
从哲学维度看唯识学的理论实质与实践意义

从哲学维度看唯识学的理论实质与实践意义胡晓光“在”与“知”是哲学的主题,可以说一切哲学都是对“在”与“知”的反思追问,由此构建了哲学存在论与哲学认识论。
哲学的活动是一种反思理性,它以纯思的方式审视所知一切的本质与因由。
在历史上哲学是有演变与转换的过程的,最初哲学是一种自然思维方式,它同科学一样直接指向存在。
其实这个存在,只是一个“存在者”而非“存在本身”。
这种最初哲学实质是一种实体主义哲学,当然还是一种外在实体主义。
由于人的思维意识的深入与进步,因而产生了反思意向,这时便产生了反思理性的认识论哲学。
这时“在”被“概念化”以思维的存在而被反思追问,人们认识到“在”与“知”是有同构,这便产生了思维与存在的统一性哲学。
随着“知”与“在”的哲学演绎系统的完备,人们又意识到所谓反思追问的所知一切问题的本质不过是一种“语言”,因为所知一切包括“在”与“知”的问题都可以用语言表达,且又与语言系统有同构性。
所以又有了“语言”是“在”与“知”的家之论点。
这便产生了以“语言”为核心的哲学,即语言哲学。
语言是意义与知识的载体,又是其本身,面向“语言”就是直观“事物本身”。
佛教唯识学具有极为丰富的哲学问题与哲学反思内容。
从哲学维度看唯识学,便会认识到唯识学包涵了“存在”“认知”与“语言”的全部系统问题。
从这三个哲学系统去观析唯识学却会归纳出一整套唯识学观念体系来。
然而若从唯识学的自身结构着眼,唯识学则又有一整套自洽且又圆满的体系。
唯识学不同于哲学在于其有现实性与实践性,在“在”“知”“言”上是有同构性的。
哲学是立基于抽象思维,以思维逻辑方法处理观念。
所以哲学的现实性不具有直接性的可实践性。
哲学存在于“可能世界”里。
尚不具备必然性。
而唯识学则是立基于“亲在”,是以直接的实践性为意向,是以彻底转换“存在”“认知”“语言”的虚妄性,成就真实性为目的。
从这个意义上讲唯识学是一种以实践为核心的理论体系。
我们以纯思的方式来考量唯识学关于“在”与“知”的认识成果是有重大意义的,通过这样研究分析,从而探明唯识学的理论实质与实践意义。
唯识学“四缘”义略疏

唯识学“四缘”义略疏胡晓光佛法以缘起论为思想理论基础,而缘起论的具体内容则是从“四缘”义展开引申的。
缘起论是佛法的特质,是佛法区别于一切外道异执的根本标志。
它是佛法的诸法实相观,在佛法中是最胜义。
龙树菩萨在《回诤论》中云:“佛说空缘起,中道为一义。
敬礼佛世尊,无比最胜说。
”作为最胜说的缘起论,它是一切法的普遍法则,是一切法的共相本质,佛法就是以此作为立说大本。
如《中阿含经·舍梨子相应品》云:“若见缘起便见法,若见法便见缘起。
”又如《了本生死经》云:“佛说是:若比丘见缘起为见法,已见法为见我。
”又如《佛说稻竿经》云:“见十二因缘即是见法,即是见佛。
”佛在世时,有人问佛依何说法,佛陀回答:“我说缘起”、“论因说因”。
佛陀所说法不离缘起义。
佛陀在《杂阿含经》中给缘起下过定义,即“此有故彼有,此无故彼无;此生故彼生,此灭故彼灭。
”有与无属缘起义,生与灭属缘生义。
缘起义约因说,缘生义约果说。
缘起与缘生理同而角度有异。
佛陀在《分别缘起初胜法门经》对缘起的定义进行了系统概括,云:“诸缘起义略有十一,如是应知:谓无作者义是缘起义,有因生义是缘起义,离有情义是缘起义,依他起义是缘起义,无动作义是缘起义,性无常义是缘起义,刹那灭义是缘起义,因果相续无间绝义是缘起义,种种因果品类别义是缘起义,因果更互相符顺义是缘起义,因果决定无杂乱义是缘起义。
”当代佛学大师印顺法师在《佛法概论》一书中对缘起的定义也有十分精辟的阐释:“简单的,可解说为‘缘此故彼起’,任何事物的存在——有与生起,必有原因。
‘此’与‘彼’,泛指因果二法。
表明因果间的关系,用一“故”字。
彼的所以如彼,就因为此,彼此间有着必然的‘此故彼’的关系,即成为因果系。
此为因缘,有彼果生,故缘起的简单定义,即是缘此故彼起。
在这‘此故彼’的定义中,没有一些绝对的东西,一切要在相对的关系下才能存在,这是佛陀观察宇宙人生所得的结论。
”我认为缘起论所讲的就是一切事物的相对相关性,是对实体存在论的否定。
胡晓光:略述法相义与唯识义之异同

略述法相义与唯识义之异同胡晓光印度大乘佛教共有两轮,一是般若中观空宗,二是瑜伽唯识有宗,中观与唯识在研究对象事物时,各自取向不同,中观侧重于对事物的普遍本质规律的阐释,唯识侧重于对事物的特殊性质法则的揭示,著名佛学家欧阻竟无先生说:“一切法(事物)空宗为般若,一切法无我宗为唯识”可见中观的性空与唯识的无我是略有区别的。
过去,有一些中国佛教学者误解佛教两宗的差异所在,认为中观是性宗,唯识是相宗。
性是不变义,体义、本质义;相是现象义。
本质与现象是事物存在的辩证统一的两方面,本不可分离。
说中观从性上立宗,说唯识从相上立宗是不符合逻辑的。
印度佛教义学都是在认识论这个层面立说的,不同于中国佛教义学是从本体论这个层面建立思想体系。
中国佛学者讲真如缘起论,或说性具、或说性起、或说性觉,所以中国佛教才可称为性宗。
印度佛教不存在这个概念的。
从现代哲学的纬度看,中观属于哲学思维学,唯识属于科学思维学。
中观学从理性思维的判断性质—亡来破斥形而上学观念,张扬辩证法精神;唯识学从反思理性思维本性上,来揭示和亲证心思的实相,表现出理智与直觉的有机统一性。
中观与唯识不但学系不同,学理也是不同的。
有宗在建立自宗的理论体系时,是从两方面入手的。
首先是建立法相义,而后建立唯识义。
法相义所及内容是五法三自性,唯识义所及内容是八识二无我。
对于法相与唯识是一是异,近代存有三个著名论点。
一是欧阳竟无先生,主张“法相法性是一种学,唯识法相是两种学,约教相说法相,约观心说唯识”;二是太虚大师,主张“法相必宗唯识,唯识必摄法相”;三是印顺法师,主张“唯识必是法相的,法相不必宗唯识”,这三种论点是依据各自遵崇的学宗而提出来的,各有自身的逻辑性,在其体系范围内是相应的阐释。
欧阳竟无先生、太虚大师、印顺法师堪称近代第一流佛学通家,他们都能够很好地运用佛学固有的思维方式来研究佛学思想。
由于三位大师各自学宗不同,采取的纬度取向有异,欧阳是以唯识为宗极,太虚则把真如当圆教,印顺又以中观为究竟。
胡晓光:唯识要义 (1)

唯识要义胡晓光一、唯识思想的来源及其基本含义1、唯识思想根源于《阿含经》之观心。
唯识学是观心之学,是瑜伽学。
所以唯识宗也被称为瑜伽行派,唯识宗的根本大论叫《瑜伽师地论》。
唯识思想来源于佛陀的观心法,众所周知《阿含经》是最早的佛典,它比较原本地记述了佛陀的思想。
《瑜伽师地论》就是本着《阿含》的精义而造的。
《阿含》认为“心为法本”,能观心者才能解脱。
唯识学就是基于“心为法本”的理念而广演唯识妙谛的。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就是对“心为法本”之义的阐释。
2、唯识思想就是讲转识成智、唯识无境。
唯识者,一切法不离识而有。
一切法唯识而变现,故名唯识。
心所观境,皆由心识变现,非有识外之境,故名唯识无境。
凡夫不知唯识之理,内执身心为实我,外执自然世界为实法,转识成智就是要转舍凡夫之遍计所执自性,转得依它起自性和圆成实自性。
遣分别之心识为无分别之智。
众生贯习,恒执心外有法,不知一切皆心所变也。
修佛悟道,重在观心,于心识上用功,这就是唯识之方法也。
唯识之性即圆成实性,唯识目的就在于成就此性也。
二、瑜伽行派包括法相与唯识两方面内容1、法相与唯识的区别过去人们不加分别法相与唯识,其实法相与唯识是有区别的。
法相与唯识的区别是多方面的,在这里我略举几条:①缘起义是唯识学,缘生义是法相学。
②根本智摄后得智是唯识学,后得智摄根本智是法相学。
③能变义是唯识学,所变义是法相学。
④约观心义是唯识学,约教相义是法相学。
⑤五法三自性是法相学,八识二无我是唯识学。
⑤平等平等是法相学,殊胜殊胜是唯识学。
法相广泛,唯识精纯。
从学理入手,从观行起步,唯识与法相必须详加分析,不然因果混乱,次第不明。
当然在终极原理上法相与唯识是不二的。
法相必宗唯识,唯识必摄法相。
唯识之识是存在的心体,法相之相是在心中所现之相,心体与心相是不一不异的。
2、法相与唯识的各自作用学习法相就是要了达一切法之实相,法相学就是文字般若学,就是要使学人获得法住智,学习唯识就是要如是观心,唯识学就是观照般若学,就是要使学人获得涅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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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识学上的唯识义济群法师在人类历史中,古今中外的哲人都在关心一个问题:宇宙人生的差别现象如何生起,其本根为何?对于这个问题,中外哲学史上异说纷呈,兹归纳为四类:一曰唯物:以物质为世界本根。
古希腊泰勒斯以“水”为不变本体,能生万物。
德谟克里特以“原子”为物质的最小单位,不可分,不生不灭,由此原子构成万物。
印度顺世外道以“四大极微”是实,是常,不可分,能生粗色。
二曰唯心:以精神为世界本根。
如德国莱布尼茨的“单子论”,以单子为充满宇宙的客观精神,由单子有贵贱不同,分别形成上帝、人及动物的灵魂。
贝克莱的主观唯心经验论,以为物是观念的集合,观念是被人的心灵感知的,于心外并无独立存在的物质。
黑格尔以“绝对精神”为客观存在的宇宙精神,在最初阶段,绝对精神作为纯粹思维、纯粹概念存在,然后把自己外在化为自然界,建立自己的认识对象,后来又扬弃自然界,回复到自身,作为精神、思维而存在。
叔本华的“世界是意志表象”,以为世界一切都是意志的表现和产物。
三曰唯神:是以神为世界本根。
如印度婆罗门教的“大梵天”,以为由“梵天”等创造一切,主宰一切。
四曰唯理:是以理体为世界本根。
如柏拉图以“理念”为客观永恒的真实世界,由此派生现象世界,现象世界是真实世界的幻影、模仿、分有。
老子的“道”以为,道无形无相,先天地生,由道生一、生二、生三、生万物。
佛家的“真如缘起”,由离言绝相的真如,从体起用,产生万物。
这四种观点,按一般说法可概括为两类:一曰唯物,一曰唯心。
其中,唯神、唯理都属唯心范畴。
哲学分类中,唯识学属于唯心一系。
在唯识经论中,唯识有时也称唯心,但与西哲所说的唯心,不论在内容、范围或说明方法上都有着很大不同。
本文将依唯识各种经论,看看唯识学是怎样说明唯心义的。
一、什么叫唯识唯识,梵语摩恒剌多,汉译曰唯,是简别义。
梵语毗若底,汉译曰“识”,是了别义。
《成唯识论》卷七说:识言总显一切有情各有八识,六位心所,所变相见,分位差别,及彼空理所显真如,识自相故,识相应故,二所变故,三分位故,四实性故,如是诸法皆不离识,总立识名。
唯言但遮愚夫所执,定离诸识实有色等1。
“识”之一词,包含八识心王、五十一心所、十一种色法、二十四种不相应行法、六种无为法。
八识是识的自体,五十一心所与识相应,十一种色法是识所变现,二十四不相应行法在心、心所、色法上分位假立,六种无为是识的实性。
这一切都不离识,总立识名。
唯是遮遣愚夫所执识外实有色等,所以唯识并不否定依因待缘生起的宇宙差别现象、色心诸法,但不离心而已。
唯心,心是集起义。
《法苑义林·唯识章》说:识者心也,由心集起采画为主之根本,故经曰唯心。
分别了达之根本,故论称唯识,或经义通因果2。
论说唯在因,但称唯识。
识为了别义,在因位中,识用强故,说识为唯,其义无二。
《二十论》云:心意识,了名之差别3。
经中多称唯心,论中多称唯识。
识与心同是一体,只是从作用的不同,约通因果与唯在因的区别,建立识与心的异名。
二、从经教证明唯识唯识理论的建立,依据大小乘经典。
从佛陀设教的动机来看,佛教既不能说是唯心,也不能说是唯物,佛陀只是随着众生根机,针对众生弊病,无思普应,演说种种教法,自然不同于哲学家为建立唯心或唯物而著书立说。
然而佛教毕竟是以有情为中心,有情所以异于无情者,盖有无心识耳。
因此在佛陀教义中,唯心之文随处可见。
下面列举几种,以证明唯识的理论。
1.《华严经·十地品》第六地说:三界虚妄,但是一心作4。
三界都是一心造作,不离一心。
由心有染净、为善为恶,招感三界参差不齐的果报。
这是从业感缘起的立场,说明三界唯心。
2.《解深密经·心意识品》说:一切种子心识成熟辗转和合增长广大依二执受:一者有色诸根及所依执受,二者相名分别言说戏论习气执受……阿陀那识为依止为建立故,六识身转5。
由一切种子心识为根本,一方面现起有色诸根及依止器界、名言习气,一方面生起六识。
这是从宇宙人生的生成显示诸法唯识。
同书《分别瑜伽品》又说:我说识所缘,唯识所现……此中无有少法能见少法,然即此心如是生时,即有如是影像显现6。
我们所认识的一切,由于无始以来的错误习惯,往往以为离心而有。
其实,客观、独存的境相是没有的。
我们所见到的一切,是自心现起的影子。
这是从认识论的角度,就能知、所知的关系,显示唯心所现的道理。
3.《阿毗达磨大乘经》说:菩萨成就四法,能随悟入一切唯识都无有义。
一者成就相违识相智,如饿鬼傍生及诸天人,同于一事见彼所识有差别故。
二者成就无所缘识现可得智,如过去未来梦影缘中有所得故。
三者成就应离功用无颠倒智,如有义中能缘义识应无颠倒,不由功用知真实故。
四者成就三种胜智随转妙智。
何等为三?一、得心自在一切菩萨得静虑者,随胜解力诸义显现。
二、得奢摩他修法观者,才作意时诸义显现。
三、已得无分别智者,无分别智现在前时,一切诸义皆不显现7。
这是基于现实观察及行者实践经验证明唯心无境的道理,补充了《解深密经》未涉及之处。
其后,唯识论典中对于唯心无境的论证,大多渊源于此。
4.《增一阿含经》(《四教义》转引)说:佛告比丘,谓一切法者,只是一法,心是一法,出一切法也。
以心法包括一切法,出生一切法,显示了诸法唯心之理。
而《维摩诘经》的“心垢故众生垢,心净故众生净”,《华严经》的“一切诸法皆不离心”,《杂阿含经》的“心种种故色种种”等,无不阐述了诸法唯心的真义。
三、从理论建立唯识依据以上经典,唯识家从两方面建立唯识理论:一、宇宙人生的生成,二、有情的认识,这就是《成唯识论》所说的因能变和果能变。
因能变,又曰生变,转变义,是从宇宙人生的生成建立唯识。
宇宙人生的生成以阿赖那识中含藏的等流、异熟二种子为依因。
等流种子具漏、无漏二性,是前七转识现行时熏成的种子,能为八识三性诸法生起的亲因缘。
等流种子又称名言种子,名言有二:一曰表义名言,是形成语言、文字、观念的种子。
二曰显境名言,为能显现色法的心、心所的种子,这类种子现行时,在能缘识上呈现出所缘相分,恰如名言能显义理,故曰显境名言。
异熟种子具有漏善、不善性,是前六识有漏善恶业熏成的种子,为招感异熟果的增上缘种。
异熟种子又称业种子,有善恶、共不共的不同。
由此两类种子,因缘成熟时展现宇宙人生千差万别的现象。
那么,这些种子又是如何转变宇宙人生差别现象的呢?根据种子的性质和定义,可以看出,名言种子是思想、观念,是构成诸法的质料因、亲因;业种子是动力、目的,是形成事物的助缘。
在人类文明史上,任何一物的产生,无不由人的思想、观念及实际需要(动力)、生存目的的促发才能诞生。
从原始人的钻木取火,制造简单劳动工具,到今天的科学文明、人造卫星,一切都是由心为创造动力。
假如离开心的作用,历史将是一片空白,故说一切唯心造。
难曰:人类文明固然可以说是人心所造,根身器界、山河大地又该怎么理解呢?答曰:山河大地、根身器界主要由我人的业种所感。
业种子有共不共二种:由共相种成熟变似器世间相,不共相种成熟变似根身。
又有情所缘的器世间,是有情各自变现,以自所变为自所缘,譬如一室千灯,一一灯光皆遍照全室,光光相映,互相涉入而不相障碍。
果能变,又曰缘变,变现义,是从认识论的角度说明唯识。
八识自体现行时,各各变现相见二分,见分为能缘之心,相分为所缘之境,这是继承《解深密经》诸识所缘、随心所现的思想。
体现在日常生活中,是境随心异。
如《大智度论》譬喻说:有个美丽女郎,贪欲者见了,觉得如天使般美妙,心生染著;修不净观者见了,认为是一具秽器,毫不清净可爱;其他妇女见了,可能妒火中烧,嗔心现前;漠不相关者见了,犹如见到普通人一样,没什么特殊感觉。
如果这个女郎确实美丽,那么无论什么人见了之后,都应感觉是净妙的;反之,则应认为丑恶不净。
事实却不然,足见好恶、美丑都是随心识所现,没有实在外境。
《列子·说符》也记述了一个故事:有人丢失了斧子,怀疑邻人之子偷去,察看那人的言行,处处有偷斧之嫌。
不久,又从山谷捡回斧子,再看邻人的动作言语,却一点都没有偷斧之相了。
这也说明了唯心所现之理。
面对同一位邻人,失去斧子时,心中所现邻人是窃斧相;得到斧子后,所现邻人则不似窃斧之人了。
又如我们适意时所见到的一切,无不美妙圆满,充满生机;而心境不快时,所见景象都显得暗淡无光,不期然产生凄凉感。
历代诗词中,同是歌咏秋天,却情感各异。
在隐士眼中,秋天是那样恬静自然,如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在奋发者心中,秋天却显得生气勃勃,如刘禹锡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在失意者看来,秋天又是萧瑟凄凉、清冷孤独的,如李煜的“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又如杜甫的“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同是秋天,各人心情不同,所现各异,足见外境不实,唯心所现。
我们对同一部书也往往所见不一,如鲁迅研究《红楼梦》时说:经学家见《易》,道学家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者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同样是佛教经典,佛弟子认为是真理,是准则;无神论者看来,是迷信,是鸦片。
由认识不同,所见各异,说明各人所缘境界是自心所现。
四、从实践体验唯识唯识学又称瑜伽学,根本论典称为《瑜伽师地论》。
瑜伽,汉泽相应,是智与境、行与理的契合。
瑜伽师,是三乘行者由闻思次第修习如是瑜伽,随分满足,辗转调化诸众生者之称。
因此,印度的瑜伽师也就是中国所说的禅师,《瑜伽师地论》则是三乘瑜伽师修行所依的论典。
唯识学之所以又称瑜伽学,主要因为诸法唯识理论的建立,不但出自如来亲口宣说的经典,更来自瑜伽师的亲身体验。
正如《阿毗达磨大乘经》所说的三种胜智随转妙智:一、得心自在菩萨,即八地以上菩萨能随其增上胜解力,使诸境显现,变大地为黄金,搅长河为酥酪,变火为水,变水为火,随心所想,所变皆成;二、得奢摩他修法观者,随其所观,苦、空、无常、青、白、赤、黄、不净、清净都能显现;三、得无分别智者,无分别智现在前时,一切境相都不显现,由此说明外境不实,唯心所变。
《摄大乘论》在论证唯心无境时引用偈颂以说明类似的道理。
如《摄大乘论·所知依分》说:“难断难遍知,应知名共结,瑜伽者心异,由外相大故,净者虽不灭,而于中见净,又清净佛土,由佛见清净。
”是说外界不实,于同一处,染者见染,净者见净。
同论又引颂说:“诸瑜伽师于一物,种种胜解各不同。
种种所见皆得成,故知所取唯有识。
”瑜伽师随着种种不同胜解,显现种种不同境像,从实践经验中体验到诸法唯识,这是促成唯识理论建立的主要原因。
五、从业力说明唯识外境虽然不实,但在业力相似的人类看来,是大致相同的。
如果依业力不同的各类有情所见,则大相径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