菉竹山房赏析.doc
《菉竹山房》

《菉竹山房》
(一)理解:
《菉竹山房》中的悲剧的社会根源。
这是一个恋爱、婚姻悲剧。
悲剧的根源是封建社会。
在那个社会里,是容不得男女自由恋爱的,更不要说少男少女一时冲动野合于后花园,那是人人鄙夷的。
在那个社会里,让女子抱着死去男人的灵牌做新娘这种扼杀人性的荒唐之举反而会得到嘉许。
从此,二姑姑在枯寂阴暗的老宅中销蚀尽青春年华。
这是封建社会和礼教造成的悲剧。
(二)简析:
结尾窥房在人物刻划和艺术结构上的作用。
窥房将小说前文渲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森森鬼气推到了极致,同时,又突然逆转,以来窥房的是二姑姑主仆二人。
这一结局,在艺术上出奇制胜,在思想上发人深省。
窥房使鬼气转化为人气,使两个生活在非现实境界中的女人,表现出最为世俗的欲望,鬼脸一晃,晃出了人性的微光,晃出被礼教牢笼禁锢成鬼的躯壳中,一颗灼热的充满人欲的心灵。
自然,这一晃,使读者在小说喜剧性的结尾中,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三)论述:
分析作品以环境气氛的渲染烘托表现悲剧的艺术特色。
小说不在悲剧故事上多化笔墨,也不在悲剧人物性格的
刻划上尽遣才华,而是着重于悲剧环境气氛的渲染烘托。
阴森的住地,尘封的住房,作伴的生物,姑爹的鬼魂一切是那样的死寂与恐怖。
在那古墓式的环境中,生活着曾是十分心灵手巧的美丽姑娘,她们被摧残、扭曲成了充满鬼趣的人,其沉重的悲剧气氛令人窒息。
窥房将神秘恐怖的环境气氛渲染到了极致,然而,鬼气向人气发生了转变,使我们看到了充满鬼趣的女主人公其内心深处的人欲的涌动。
在此,悲剧的冲击力再次震撼了我们。
菉竹山房

.分析《菉竹山房》以环境气氛的渲染表现悲剧的艺术特色。
《菉竹山房》描述封建时代一个恋爱、婚姻的悲剧。
封建礼教毁灭了一对青年男女的幸福,使女主人公过了一辈子几乎是与人世隔绝的孤寂的墓中人似的生活。
小说并不在这一爱情悲剧的故事上多化笔墨,而是着力于环境气氛的渲染烘托。
作者是这样描写菉竹山房的住宅环境的:“屋子高大,阴森”“一种与陈腐的土木之气混合的霉气扑满鼻观。
”这尘封的住房不仅是二姑姑悲惨命运的见证,更是她悲惨命运的象征。
陪着她住在这座大屋里二十多年的丫头兰花,深情也同样凄幽。
陪伴她们的还有壁虎、蝙蝠和燕子,在兰花轻唤燕子的悠悠长叹里,细致入微地渲染出她们的孤独和寂寞。
尤其是二姑姑异乎寻常地谈起阴间的丈夫,那个沉于扬子江底的亡灵,不仅常会梦见,而且好像真的会每年回家“公子帽,宝蓝衫,常在这园里走。
”这个在精神上以“鬼”为伴的细节,令人揪心地表现出二姑姑孤寂的绝望的悲哀。
这锁闭、尘封的大屋,散发着陈腐发霉的气息,笼罩着神秘恐怖的氛围,加上主人阴郁的神情和低幽的语调,处处让人觉出这确乎是一座阴暗死寂的坟墓,而禁锢其中的二姑姑已经是一具十足的幽灵。
弥漫在菉竹山房里的这种阴森的气氛,在作品的最后得到了更加充分的渲染,外面“雨声虫声风弄竹声合奏起一支凄戾的交响曲”;远处二姑姑和兰花低幽地念着晚经;墙壁悬挂的《钟馗捉鬼图》上那个鬼,仿佛“栩栩欲活”;接着窗外轻微的脚步声,突然窗上露出“鬼脸”……这一切层次分明地把菉竹山房鬼气阴森的气氛进一步推向了高峰,小说对环境气氛的大肆渲染目的在于写人,因为人和环境是“相协调”的,这样就写出了长期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而形成的墓中人似的性格特征,揭示出畸形社会条件下病态的人生。
二姑姑的人生悲剧更加能扣动人心,发人深思。
《菉竹山房》的叙述艺术

个长辈对 晚辈 “ 窥房 ”以满足畸变心 理的故事 。由于题
姑姑跚 跚颤颤地 走来 ,拿 着一顶蚊帐给我 们看 ,
说这是 姑爹用 的帐,是玻璃 纱的; 问我们 怕不怕
招 凉。 ”
一
材 比较敏感 ,而要表现 的 “ 封建礼教扭 曲人 性 ”的主题 又 是当时很常见 的, 因此 怎样 才能叙述得不落 俗套而又真 实 可信 呢?作者在叙述方法上确实花 了一番心思。
者认 为,叙述人无 意间流露 出来 的对 二姑姑 的同情 ,其实 要 紧 。——这 些房 子 ,每年 你 姑 爹回 家时 都打 扫 一次 ,
也就是作者借叙述人之 口表达 的思想感情 。
停 回, 叫兰花 再好 好 来收 拾 ,福 公公 虎爷 爷都 会 让 出去 的 。”又说 : “ 间邀 月庐是你姑爹最 喜欢的地方 ;去年 这
后面 的两行 说 明文字 中可以看得 出来 : “ 朋友某君供 给我 通 过 “ ” 的 眼 光 ,观 察 到 二 姑 姑 主 仆 二 人 一 系 列 的反 常 我 这篇短文 的材 料 ,说是 虽无 意思 ,但颇有趣 味 ,叫我 写写 举 动和 言行 :兰花 捧着 “ 月 庐 ”墙 上落 下 的壁虎 ,呓 邀
关键词 : 莱竹 山房》 叙述艺术 叙述者 叙述视角 叙 述时距
小说 是 一种 叙述 艺 术 , “ 现 代读 者而 言 , “ 说 中的一个主要人物 ,所 以,小说中除 了插叙进 来的关于 二 对 小 ‘ 怎么写 ’也许 比 ‘ 写什 么’更具诱惑力 。,『 , 篇 比较特殊 的小说 ,无论对 于上世纪3 年代的 中国文坛 , O
外 。 ” 说 它例 外 ,是 因 为 这 篇小 说 “ ‘ 艺术 ’的 实验 以 为
姑姑年 轻时代 的故事 是听长辈 说的,其余发生 的事都是通 真 实感 。比如 ,多年不见 的二姑 姑对侄儿 的到来表现得异 “ 引我们进到 内屋里 , 自己跚跚颤 颤地到 她 房里 张 罗果盘 ,吩咐 、 r头为我 们打脸 水” , “ 二
菉竹山房主要内容讲解

菉竹山房主要内容讲解
故事的主角呢,是“我”和阿圆,我们俩去菉竹山房看望二姑姑。
这个二姑姑啊,她的身世那可真是充满了旧时代的悲剧色彩。
二姑姑年轻的时候,和一个年轻的书生相爱了。
那时候的爱情可不像现在这么自由,在封建礼教的束缚下,他们的爱情只能偷偷摸摸的。
后来书生生病去世了,二姑姑却还坚守着这份感情,在封建礼教的压迫下,她选择了一种很奇特的方式来继续自己的爱情。
她就一直守在菉竹山房这个地方,仿佛是在和那个已经逝去的书生继续生活在一起。
当“我”和阿圆到了菉竹山房之后啊,就感觉这地方阴森森的。
二姑姑住的房子里到处都透着一种旧时代的压抑气息。
晚上睡觉的时候啊,还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儿。
“我”和阿圆在房间里听到了一些怪声,就像有人在外面活动一样。
这可把他俩吓得不轻。
最后啊,发现原来是一只大黑猫弄出的动静。
但这整个过程呢,让我们深深感受到了二姑姑那种被封建礼教压抑了一辈子的悲惨命运。
她的爱情被旧礼教给吞噬了,她只能在这样一个孤独、阴森的环境里,守着自己那已经成为过去式的爱情幻想,就像这个菉竹山房一样,虽然还存在着,但充满了腐朽和落寞的气息。
这故事啊,就像是在给我们展示一幅旧时代女性被封建礼教迫害的凄惨画卷呢。
《菉竹山房》的叙述艺术

《菉竹山房》的叙述艺术《菉竹山房》这本书,初读它,你可能会觉得平淡无奇。
细读它,却又发现其中韵味无穷,内蕴丰富,足以让你掩卷长思。
当年龄尚小的读者们随着主人公游览、漫步于园中时,常常会感到困惑,不知所云,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在牵引着你;当他们再次阅读时,会恍然大悟,原来主人公被林泉生活陶冶出来的情操与胸襟,原来主人公由艺术感知所激起的对自然、对艺术的热爱,都是由这“无心插柳”的小事引发出来的,而非通过什么精心布局。
那么,在这一系列的故事背后究竟有何寓意呢?我想叙述艺术就是在作者对生活有了一定积累、认识后,用语言对外物进行艺术性地描绘和刻画,使文章或者作品的内涵更加丰富,更有说服力。
比如在《爱心树》中,文章用三个层面——对爸爸为病人去四处借钱给予了浓墨重彩的渲染,从而表现出父亲对儿子的爱;对住院的妈妈精心护理,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及对别人的帮助;最后以主人公把捡到的硬币放在邮筒里寄给了灾区的孩子来收尾,表现了一颗拳拳之心。
三个层面可谓相辅相成,彼此衬托,具有深度的同时也增强了文章的表达效果。
因此,在写作中叙述艺术的运用必须要符合作品本身的实际,适合写作者的个人风格。
如果脱离了实际,过于随意,不考虑作品的整体感受,则必然会弄巧成拙。
譬如同样是主人公,李白的诗与陶渊明的诗在叙述方式上便有很大的差异:李白的《行路难》是直抒胸臆,笔酣墨饱,把满腔悲愤喷薄而出;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则如潺潺流水,宁静优美,语气中透露出淡淡的失落。
又如苏轼的《赤壁赋》,一开始就赞叹周瑜的文采风流、英雄气概,从而引出对赤壁美景的赞叹;然后才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般地将东坡如何“点燃”一艘大船,“激起”惊涛骇浪,“回旋”惊魂动魄的场面,把三国历史演义般地再现在读者眼前。
因此,叙述艺术需要我们在实际中不断摸索。
《菉竹山房》的叙述艺术,用一句话总结:将平凡的事情讲的有声有色,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不断进入情境,领略主人公与众不同的情操。
这就是本文的叙述艺术。
吴组湘《菉竹山房》解读

吴组湘《菉竹山房》解读《菉竹山房》是吴组湘的代表作之一,发表于1933年。
情节不太复杂,讲的是新婚夫妇“我”和阿圆从城市回到老家,受二姑的邀请,去她家小住。
二姑年轻时曾与鼠族学塾中的一个聪明少年的门生相恋幽会,“这幕才子佳人的喜剧闹了出来”后,“连丫头也要加以鄙夷”。
不幸的是,她的情郎在“赴南京应考”途中“翻船身亡”。
19岁的二姑闻耗自缢,被救活。
少年家与女家经过商议同意后,二姑抱着灵牌做了新娘,一直孤寂地生活在“一丝阳光也晒不下来”的灰暗阴森的菉竹山房里。
二姑和丫头兰花的行为古怪,把“蝙蝠”叫“福公公”,“燕子”叫“青姑娘”。
少年也去世20余年了,二姑和兰花却还说姑爷经常回来,“公子帽,宝蓝衫,常在这园走”,就连给“我”们用的蚊帐也“是姑爷的蚊帐”。
晚上天气突变,使本就有些“鬼气”的菉竹山房气氛更加阴森恐怖。
本来已惊恐万状的一对新人,忽然听到窗外“如鬼低泣”的“低沉的戚戚声”,并看到窗上印露着的鬼脸。
“我”壮起胆子,推门而去,门外的两个“女鬼”竟是二姑和兰花。
原来她们在门外偷听窥视新婚夫妇房中生活!小说通过对菉竹山房这一中心的描写,营造了人物生活的环境与气氛。
写菉竹山房正是为了突出生活期间唱的主人。
景物与人物有着互渗和比喻关系。
作者在叙述故事时,设置了第一人称的“我”作为叙事者的视角,以“我”和妻子阿圆去看望抱着灵牌做了新娘的二姑为线索,来写“我”和阿圆所听到、看到的主人公二姑的故事。
另外,第一称叙事者通过对词语的选择,巧妙地进行了视角转换,呈现出叔祖、少年家等次要人物角色视角。
在二姑的心目中,她和已亡人之间是人鬼情未了似的爱情;在次要人物角色的视角下,二姑和少年之间演绎的是“伤风败俗”的故事。
本文的叙事者是一个不可靠的叙事者。
作者设置一个不可靠的叙事者的目的,显然是不希望读者从叙事者的角度看待二姑。
这也正是第一人称叙事者带来的“距离控制”的美学效果。
第一人称叙事的美学效果即是拉开作者与读者的距离,叙事者成为读者与作者之间的中介,这一中介的存在使读者不会把小说中的叙事者的观点误认作是作者本人的思想态度。
吴组缃《菉竹山房》赏析教案

吴组缃《菉竹山房》赏析教案菉竹山房教学目的与要求1、理解这篇小说控诉封建传统文化压抑人性、摧残生命这一主题,领会二姑姑这一人物形象的悲剧意义。
2、具体分析这篇小说描写人物、表现主题所运用的侧面烘托方法。
3、说明景物描写在这篇小说中所起的表达作用。
4、理解小说独特的叙事视角教学时数2课时重点与难点1.封建传统文化压抑人性、摧残生命的主题;2.描写人物、表现主题所运用的侧面烘托方法;3.小说独特的叙事视角。
一、作者简介吴组缃(1908—1994),现代小说家、散文家、古典文学研究家。
原名吴祖襄。
安徽泾县人。
1908年4月5日出生于塾师兼商人的家庭。
在宣城、芜湖、南京读中学期间,接受五四新文化运动影响,对新文学产生兴趣,开始在《民国日报》副刊《觉悟》与《妇女杂志》上发表《鸢飞鱼跃》等短篇。
清华大学读书期间在《清华周刊》(文学)月刊上发表小说《离家的前夜》、《菉竹山房》等,大多表现封建宗法制度及其意识形态对妇女、青年的压迫。
茅盾《子夜》的出版开拓了吴组缃的艺术视野,他开始有意运用科学现点解剖社会生活的各种断面,在《文学季刊》等刊物上发表了小说《一千八百担》、《天下大平》、《樊家铺》以及速写《黄昏》等,并以圆熟的艺术技巧,展现了富有时代特征的凄厉郁怒的生活画面,真实有力地表现出二十世纪30年代中国农村急剧破产、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势,赢得了文坛的赞誉。
这些作品收入《西柳集》(1934)和《饭余集》(1935)。
1935年1月起,吴组缃应冯玉祥的邀请,担任国文教师和秘书,长达12年之久(有间断)。
在此期间,创作了长篇小说《鸭嘴崂》(又名《山洪》1946)和《铁闷子》等短篇,反映农民、士兵抗日意识的觉醒。
1946-1947年随冯玉祥访美,此后任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教授、清华大学教授和中文系主任。
1952年起任北京大学教授,讲授宋元明清文学史和古典小说研究等课程。
二、写作背景作品完成于1932.11.26,发表于1933年1月《清华周刊》,当时:1.我国已经受到辛亥革命、五四运动的洗礼,大城市中的人们思想出现转变;2.我国农村有冥婚习俗存在。
菉竹山房

补充注释
传奇指我国唐朝与宋朝两代流传于民间的一种 短篇“小说”。尽管它还不能称之为完全意义上的 “小说”,但是这些短篇故事不仅情节委婉曲折, 结构完整,而且文笔典雅优美,题材更是多种多样, 生动之极,常常是略略数语便把故事的人物勾画得 栩栩如生,其形象十分鲜明突出。后世的人们称之 为“传奇”,一则是因为这些故事大多情节离奇, 想象怪异,不同于平常生活,有的还罩上了一层神 话色彩,使得这些故事情节更加曲折优美,寄托了 当时人民大众的美好愿望和理想。其二则是唐代中 晚期,有个书生写了一本小说集,取名为《传奇》, 其中收录了不少这种故事,因此后世便一直沿用这 个名字而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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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口中衔着一只十分讲究的烟斗,裹在青烟袅袅之中的 吴组缃先生说:“这是我平生最大的嗜好,从二十几岁到 现在,已经有近六十年手不离烟斗了。”在他的手边,放 着一个大盘子,里边还躺着十几只烟斗。不过,先生只在 休息时方从容地喷云吐雾,一旦伏案工作,这盘烟斗就被 冷落在一旁了。 (文字客《忙于笔耕的吴组缃》) 这位年逾八秩的老人至今依然不辍写作,而且依然保 持着灯下工作的习惯。这是他在北京大学执鞭多年养成的。 吴先生长期主讲宋元明清小说史,他的授课方式与众不同。 每次上课前,他总是把要讲的小说史先发给学生们,让他 们充分提出问题。当班长把大家的问题收齐交给他时,常 常到了晚上八九点钟,于是他挑灯夜战,根据学生们的疑 问有的放矢地撰写第二天的教案。久而久之,灯下备课成 了习惯,每到夜深人静,他的思路就分外活跃,书读得进, 文章也写得顺畅。(文字客《忙于笔耕的吴组缃》)
作者介绍
先生曾熟读孔子的《论语》,也常翻老 庄的书。“老庄和孔子,一个站在人生的 外边说话,一个站在人生的里边说话,都 有道理。人到老年似乎更领悟老庄。”先 生素来达观,近年更从达观走向超脱。但 无论如何,他热爱生活,珍惜生命,对文 学对人生的探求始终孜孜不倦。(文字客 《忙于笔耕的吴组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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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是用第一人称的自叙,讲述了我与新婚妻子阿圆画家后到二姑姑家探亲居住的一段经历,没想到在那却遇到了“鬼”。
《菉竹山房》整体上给人一种阴森幽悚、鬼气笼罩的感觉。
小说中的事发地是座大宅院:菉竹山房。
这座房宅给我的模糊的印象是“阴森敞大的三进大屋,那间摊乱着雨蚀虫蛀的古书的学房,以及后园中的池塘竹木,想起来都如依稀的梦境”,“屋舍阴凉宽畅”,是比较美好的,但在家人亲友里却是讳谈的,何故?从后文得知这菉竹山房原来是间闹鬼的“鬼屋”。
这菉竹山房为何会成为“鬼屋”呢?二姑姑又为何在此屋一住就是几十年却不怕鬼?
小说开头就讲了个二姑姑的故事,是跟蝴蝶有关的。
蝴蝶这个意象在小说里出现了两处,一处是在开篇的故事里,另一处是我在菉竹山房的邀月庐观看陈设时见到的。
蝴蝶的篇头的故事里所呈现的是传统文化里才子佳人的意蕴,但凡蝴蝶成双成对,主人事婚姻美满。
而且故事原本就是个美好的开端,因为蝴蝶——都是二姑姑在闺中刺绣——那么姿态万千,使得拜师于叔祖门下的一位聪明年少的书生心生爱慕,而且二姑姑也由于叔祖时常的夸赞芳心暗含。
这可是极其有缘分的爱情端倪,弄好了便可以成全一对幸福恋人。
但偏偏出了闹剧,这对恋人私会偷情被祖母抓住,一时间他们受尽闲言闲语,天作难合。
接着又是悲剧来临,那少年在应考途中翻船身亡,二姑姑立意殉情,幸被园丁所救,竟感动了男方家人,便征求女家同意办成二姑姑与那死去的少年的冥婚。
蝴蝶双飞,自古是爱情象征,但是也有不尽人意的。
古有梁祝化蝶的千古美传,可两人却并非生前,而是等到死后才化蝶双宿双飞。
这结局未免太过悲惨,而这篇小说里也用了蝴蝶来象征他们的爱情,可联想到梁祝,便可预知二姑姑与那少年的结果终究不会幸福。
事实也果然如此。
单飞的蝴蝶是孤苦的,而二姑姑也犹如一之单飞的蝴蝶,一生悲剧。
这悲剧为何会酿成?当初二姑姑与与少年相互倾心时为何不撮合?当他们偷换被捉时,放佚风流的叔祖虽尽力撮合周旋,但终究未能成功,这又是为什么?而当少年死后,二姑姑殉情未死,男方家人认为她此举“尚有稍些可风之处”,且自家人也同意其“麻衣红绣鞋,抱着灵牌参拜家堂祖庙,做了新娘”。
二姑姑是否真心实意与死人厮守终生?要知道她当时才19岁。
其实好好想一下,也可以理解里面的许多苦衷。
传统礼教规定闺中少女是不可以见陌生男子的,也就是说如果二姑姑当时突然告诉家人她与少年相爱了,那家人一定以此为伤风败俗的家丑,这可是深为大家所羞耻的。
所以二姑姑不能让家人知道她的心思。
那少年呢?也不敢。
试想,书生虽然可以风流,但作为正经人家的读书人,起码的道德礼节还是要恪守的,否则被视为沾花惹草之徒,毁坏名节。
于是两人有意也只得私下相会。
而一旦两人偷欢被抓,即便有放佚风流的叔祖撮合周旋,无奈众口铄金,流言的威力哪能使他成全?众人之辞大抵便是封建礼教的屠刀了。
并且很荒唐的是,二姑姑居然可以被家人同意安排与灵牌成亲,难道她的幸福家人就看的那么轻?二姑姑终究是嫁给了一个死魂灵,19岁的少女按常理是不会轻易坚守住寂寞煎熬的,可她熬了下来,想其因由,不外乎两种:一是心死,一是被迫。
从故事中可得出二姑姑心死是一半,被迫也是一半。
因为爱人已死,倍受打击,而且丑闻众人皆知,定难再嫁个好人家,于是乎只得从命。
二姑姑的蝴蝶,引出了她一生的悲剧,也引出了作品接下来的谜题:鬼屋。
这是全文的中心所在。
作者并未直言菉竹山房是鬼屋,而是用了《聊斋》式的布局。
从见到老迈的二姑姑,到夜里所见所闻所感,无一不透露着这菉竹山房确实像座“鬼屋”。
先从我见二姑姑说起。
我初见二姑姑,感觉她老迈,“苍白皱摺的脸没多少表情。
说话的语
气,走路的步法,和她老人家的脸庞同一调子:阴暗,凄苦,迟钝。
”接着又有几句描写房子的,“屋子高大,阴森,也是和姑姑的人相谐调的。
石阶,地砖,柱础,甚至板壁上,都染涂着一层深深浅浅的暗绿,是苔尘。
一种与陈腐的土木之气混合的霉气扑满鼻官。
”当一个老妇人在年轻人眼中是这般景象时,难免会对她在这样一座深宅中过活几十年是多么叫人惊奇。
通过上述的描写,感觉是七分像鬼的二姑姑便成了文中的一大神秘人物。
但我们得同时注意到另外一个神秘人物:陪伴她的丫头兰花。
兰花本是祖父的丫头,后来拨给了二姑姑作服侍。
她陪二姑姑住守了二十多年,“跟姑姑念经,学姑姑绣蝴蝶,她自己说不要成家的”。
兰花表面看似一个平凡的丫头,但她在夫妇俩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怪异举动,如“兰花拾起那只大蝙蝠,轻轻放到墙隅里,呓语着似地念了一套怪话:福公公,你让让房,有贵客要在这里住。
”“兰花放下竹叶把,瞪着两只阴沉的眼睛低幽地告诉阿圆说:爷爷灵验得很啦!三朝两天来给奶奶托梦。
我也常看见的,公子帽,宝蓝衫,常在这园里走。
”让人闻之不由心头发紧。
这样一个丫头,为何会无缘无故念叨这样的的话来?
不仅她,二姑姑也一样在说怪话,“这些房子,每年你姑爹回家时都打扫一次。
停会,叫兰花再好好来收拾。
福公公虎爷爷都会让出去的。
又说:这间避月庐是你姑爹最喜欢的地方;去年你姑爹回来,叫我把它修葺一下。
你看看,里面全是新崭崭的。
”不但让阿圆神秘惊奇,连瞪眼,也顺道在我们面前设下了个悬念:当年的那个少年已死几十年,可二姑姑却提及多此出现在这邀月庐,而且有兰花作证:“我也常看见的,公子帽,宝蓝衫,常在这园里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鬼?
随后的风雨之夜,夫妇俩恐怖的经历印证了这邀月庐果真有“鬼”。
且看当时的场景——“大雨复作,一盏三支灯草的豆油檠摇晃不定,远远正屋里二姑姑和兰花低幽地念着晚经,听来简直是‘秋坟鬼唱鲍家诗’;加以外面雨声虫声风弄竹声合奏起一支凄戾的交响曲,显得这周遭的确鬼气殊多。
”这一切很自然地使夫妇俩谈起《聊斋》的故事来。
原本挂在西墙上的《钟馗捉鬼图》也栩栩欲活。
我偶然瞥一眼,也不由得一惊,似乎都成了鬼故事中的人物了。
这恐怖的情状让夫妇俩辗转难眠,可更惊怖的还在其后——“月光透过百叶窗,映照得满屋凄幽。
一阵飒飒的风摇竹声后,忽然听得窗外有脚步之声……低沉的戚戚声,如鬼低诉”。
这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此时突然高潮爆发了:女鬼现形了。
作者的这一幕《聊斋》式的鬼狐故事布局,带出了全篇谜案的答案:两个女鬼原来是二姑姑和兰花。
谜底的揭露不但揭开了“鬼屋”的神秘面纱,也告诉了我们一条破解二姑姑与兰花所道叙的“姑爹鬼魂”的线索
人物分析
二姑姑压抑的人生、扭曲的心理深刻地揭露了封建传统文化、封建制度对人性和人的生命价值的漠视与摧残,是封建礼教“吃人”历史的又一注脚。
在男权至上的封建社会中,妇女只是社会的附属,对其所遭受的一切不公正和不平等,只能独自承受,默默地等待被“吃”———要么是身体的毁灭,要么是灵魂的扭曲!即使是经历了反帝反封建的新文化运动(小
说中说“我”过的是电灯电影洋装书籍柏油马路的另一世界的生活),已有两千多年封建发展史的中国社会,尤其是边远的农村,封建传统思想的堡垒依旧顽固,不是轻易就能打破的。
1923年末,正当大家津津乐道于“易卜生主义”和“娜拉出走”的时候,鲁迅就尖锐地提出:“娜拉走后怎样?”对妇女解放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
”见解的精辟,一针见血!不管男女是否结合,“名分”关系产生了,伦理关系也就产生了,妇女就要尽这种伦理关系下的伦理义务,恪守这种伦理关系下的伦理道德。
从这个意义上说,二姑姑的人生悲剧并非从“抱着灵牌参拜家堂祖庙,做了新娘”开始。
作为一个女子,当她与才子少年相爱时,甚或心中萌发爱的念头时,就已经注定了其爱情的悲剧性,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自己选择爱情的女人。
我们不妨假设,如少年不死,二姑姑就能够沐浴到爱情的阳光,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吗?未必。
她与才子少年的夫妇名分关系能否成立还是个问题。
且看小说中的描写:这幕才子佳人的喜剧闹了出来,人人夸说的绣蝴蝶的小姐一时连丫头也要加以鄙夷。
放佚风流的叔祖父虽从中尽力撮合周旋,但当时究未成功。
在封建社会中,自由恋爱是绝对的禁区,就算是已婚夫妇,丈夫对妻子产生感情,都会令那些卫道士们感到惶恐,因为他们害怕这会破坏了封建统治“秩序”。
陆游才学过人,在士大夫阶层中有较高的威望,但他面对自己痴心的爱人,也只能空自悲吟《钗头凤》!对一般女性来说,不论是婚前的性行为还是婚外的性关系,都被认为是大逆不道,为社会所不齿的。
在封建礼教观念如空气般笼罩大地的环境里,在重重的重压中,他们能冲破阻力成为有名分关系的夫妇吗?这恐怕是很难的。
二姑姑虽然嫁进了菉竹山房,但实际上从少年翻船身亡的那一刻起,在封建宗法伦理观念中她也跟着死了,是个活着的死人。
也正因为少年的死,她才可能得到有所谓“名分”关系的婚姻,而这种形式上的婚姻,不过是封建礼教的维护者为维护封建礼教给她披上的一件外衣罢了。
对二姑姑来说,有无这个名分关系,其生活实质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但这个名分关系对封建礼教却极为重要,它需要这把锁链来束缚住二姑姑的身心。
少年死了,她的希望也就破灭了,她的正常人生也就结束了。
这是一种人力无法改变的真正绝望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