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和尼采关于复仇主题的对比
鲁迅和尼采关于复仇主题的对比

鲁迅和尼采关于复仇主题的对比刘国俊华中科技大学中文系2009级摘要:鲁迅先生的思想和创作受许多的思想家的影响,但更为明显的还是得属尼采。
本文选取《野草》中的《复仇》、《复仇·其二》和《故事新编》中的《铸剑》对鲁迅和尼采笔下复仇主题作简要的分析。
关键字:鲁迅尼采复仇鲁迅先生早期的作品如《摩罗诗力说》等很明显受了太炎先生的影响,文字颇为古奥生涩;到《狂人日记》,又颇有果戈理的影子,但是一直影响着鲁迅先生思想和创作的,个人觉得还是得属尼采。
以《野草》为例,它便是受了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①的影响。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一书高唱超人哲学,鼓吹自我的超越和战争。
有超人就有庸众,有战争就有复仇。
而鲁迅先生笔下的“庸众”和“个人”,以及“复仇”跟尼采的这些思想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鲁迅先生的作品中,主题明显为复仇的有《野草·复仇》《野草·复仇(其二)》以及小说《铸剑》。
复仇是一个经久不衰的主题,具有永恒的魅力。
复仇的对象如何?复仇何为?在复仇背后是怎样的心理结构?在尼采那里,复仇更多的是指超越。
就像他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前言》中说的那样:我教你们何谓超人:人是应该被超越的某种东西。
你们为了超越自己,干过什么呢?……你们当中的最聪明者,也不过是植物和鬼怪的分裂体和杂种。
可是难道是我叫你们变成鬼怪或是植物的么?②此后的篇幅中,尼采一再提到超人和意志。
①尼采所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译本繁多,比较出色的是徐梵澄先生翻译的《苏鲁支语录》和钱春绮先生翻译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为便于叙述,以下引文一律出自钱译,特此说明。
②《野草》在鲁迅先生的作品中,具有某种“纲目”的作用,这也就是“人生哲学”四字的意义所在。
《野草》中的两篇以“复仇”为题的作品,也昭示了鲁迅先生长久以来在诸多作品中显示出的“独异的个人”与“庸众”的关系,这种关系也是“启蒙者”与“大众”的关系,这样的关系统帅于“铁屋子”的意象,长久以来受到大家的关注。
鲁迅复仇读后感

鲁迅复仇读后感鲁迅的小说《复仇》是一部深刻揭示人性丑恶的作品。
小说通过讲述一个家庭内部的复仇故事,展现了人性的复杂和扭曲。
在小说中,作者通过对人性的深刻剖析,揭示了人性的丑恶和扭曲,让人深思不已。
小说以一个家庭内部的复仇为主线,通过对家庭成员之间的矛盾和矛盾的深入挖掘,展现了人性的复杂和扭曲。
在小说中,作者通过对人性的深刻剖析,揭示了人性的丑恶和扭曲。
小说中的人物形象鲜明,性格鲜明,他们的行为和言语都体现了人性的复杂性。
作者通过对人物的刻画,展现了人性的复杂和扭曲。
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他们的言行举止都反映了人性的复杂和扭曲。
作者通过对人物的刻画,展现了人性的复杂和扭曲。
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他们的言行举止都反映了人性的复杂和扭曲。
作者通过对人物的刻画,展现了人性的复杂和扭曲。
小说中的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作者通过对人性的深刻剖析,揭示了人性的丑恶和扭曲。
小说中的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作者通过对人性的深刻剖析,揭示了人性的丑恶和扭曲。
小说中的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小说中的语言优美,行文流畅。
作者通过对人性的深刻剖析,揭示了人性的丑恶和扭曲。
小说中的语言优美,行文流畅。
作者通过对人性的深刻剖析,揭示了人性的丑恶和扭曲。
小说中的语言优美,行文流畅。
作者通过对人性的深刻剖析,揭示了人性的丑恶和扭曲。
总的来说,鲁迅的《复仇》是一部深刻揭示人性丑恶的作品。
通过对家庭内部的复仇故事的讲述,作者展现了人性的复杂和扭曲。
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情节跌宕起伏,语言优美,行文流畅。
读完这部小说,让人深思不已,对人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鲁迅《复仇》的再解析

鲁迅《复仇》的再解析作者:尹琤琤来源:《大东方》2017年第08期摘要:鲁迅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深刻也是最复杂的思想家,文学家,在他的散文诗《复仇》中就表现了他作为一个精神界之战士所充满的矛盾与绝望的精神痛苦与生命体验。
对于《复仇》的解读,大部分的评论者都根据鲁迅的话:“因为憎恶社会上的旁观者之多,作《复仇》第一篇。
”而仅仅从文化批评的角度去研究主题,但是本文认为文化批评只是一个方面,或者说是表层意义,《复仇》是有着多重意蕴的,任何的解读都不要消解了文本中所呈现出来的社会意义与现实意义。
关键词:鲁迅;《复仇》;看客;先觉者一、鲁迅《复仇》的文本细读在对《复仇》进行详细的解读之前,可以把这篇散文诗分为四个部分。
首先来看一下第一部分。
这篇散文诗的前四个自然段是从两个方面来探讨生命价值的实现方式的。
也就是对生应当如何“生”,死又该怎样“死”的回答。
其中前两个自然段是抽象的来谈,而三、四自然段把这种较为抽象的生命绽放形态以“他们俩”的形式而具象化了。
通过文章可以看出前两段文字表述的是两种生命意义的呈现方式,一种是生的极端——汹涌澎湃而非庸庸碌碌,另一种是死的极端——轰轰烈烈而非枯木朽株。
无论是“生”抑或“死”,这样的两种生命意义的呈现方式都充满了动感和能量,在彼时那个“无声的中国”、麻木不仁者特多的社会,迫切需要更多的人们以这两种生命的绽放形态去“生”,或者“死”。
这也是典型的鲁迅式的生死观。
接下来的三四段就出现了具体的人--“他们俩”。
但是对于他们俩的描述却呈现出了很怪诞的画面,在这一段中开头的连接词“这样,所以”,也就预示着与前两段存在着逻辑关系的,也就是说明他们俩的“拥抱”与“杀戮”对应着前两段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生”与“死”的生命呈现方式。
还有学者分析说,“裸着全身,即没有衣物遮挡,也就说明他们俩无论是拥抱还是杀戮都是生命最本真的体现,都是真诚的流露,而非虚假的表演。
这篇散文诗的第二部分,也就是文章的第五段,详细的介绍了另外的一类人,也就是路人们。
心灵的颤动——浅谈鲁迅的复仇观念

Vol.33No.3M ar.2012第33卷第3期2012年3月赤峰学院学报(汉文哲学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Chifeng University (Soc.Sci )复仇是鲁迅的一个重要思想,是他躬行一生的主张。
然而正如鲁迅思想的复杂矛盾,鲁迅的复仇观念也同样充斥着深刻与独特,矛盾与复杂的一面。
一、复仇方式的深刻与独特在鲁迅这些关涉复仇主题的文本中,虽然各个复仇的动机不是那么的一致,但其复仇动机无不具备正义性。
那么在正义的召唤下,鲁迅的复仇火焰究竟指向什么呢?从他的许多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
首先,鲁迅将仇恨的矛头直指黑暗污浊社会中恶势力,既有对封建专制的攻击,又有对外来民族侵略势力的刻骨仇恨。
同时,鲁迅更将复仇的笔墨用于揭示人类本性中最丑恶的东西,特别是对国民劣根性的批判。
但是对于不同的复仇对象,鲁迅又选择了不同的复仇手段。
(一)“以暴抗暴”的武力复仇鲁迅在《两地书·一O 》中说到:“改革最快的还是火与剑”①历史的与现实的经验告诉鲁迅,统治者在垄断政治权力后,不是想着为百姓的自由、权利谋福利,而是利用权力为非作歹、倒行逆施。
在黑暗的国家社会里,弱小的人民只能在死亡与痛苦的边缘悲剧地挣扎着。
在这种情况下,靠思想交流或民主协商向统治者要公理争民主,靠布道感化统治者使他们向善向美,都无异于与虎谋皮,而且还可能给自身招致无尽的灾难。
所以,最有力的方法就是以武力抗争。
鲁迅的这种复仇主题是《铸剑》这部小说最显在意蕴。
《铸剑》中的国王“向来善于猜疑,又极残忍的”,“(国王)常常要发怒;一发怒,便按着青剑,总想寻点小错处,杀掉几个人。
”②对于这种任意杀害百姓,草菅人命的专制暴君,鲁迅是坚决的复仇态度。
剑是复仇精神的象征,也是武力复仇手段的象征。
同样的,收在《呐喊》集子里面的小说《兔与猫》小说写了小白兔幼崽死在了大黑猫的爪下,于是“我”愤怒了。
小说结尾写道:“那黑猫是不能就在矮墙上高视阔步的了,我决定的想,于是又不由的一瞥那藏在书箱里的一瓶青酸钾。
精神复仇的两种悖反形式——鲁迅的两篇同名散文《复仇》的另一种解读

精神复仇的两种悖反形式——鲁迅的两篇同名散文《复仇》
的另一种解读
刘雨
【期刊名称】《齐鲁学刊》
【年(卷),期】2003(000)001
【摘要】鲁迅的散文诗集<野草>中的两篇以<复仇>命名的同题散文,记写的不是以牙还牙的复仇行为,而是表达了困境与绝望中的精神报复之意.对那些无聊的看客,最好的"复仇"方式就是让他们无戏可看,而对那些饮过自己血的人们的无情的"打杀",鲁迅则表现出"哀莫大干心死"的精神绝望.这种充满矛盾与绝望的复仇欲望,正是鲁迅当时的精神痛苦和生命体验.
【总页数】3页(P33-35)
【作者】刘雨
【作者单位】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130024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10.97
【相关文献】
1.向谁复仇,如何复仇?——重论鲁迅《复仇》《复仇(其二)》 [J], 孙伟
2.精神向肉体的复仇--鲁迅创作中复仇叙事的一种独特维度 [J], 谭桂林
3.《复仇》:精神的变形与灵魂的蜕变——汪曾祺早期小说《复仇》解读 [J], 肖利庆
4.孤独者从愤激到冷峻的复仇--鲁迅《复仇》解读 [J], 涂洁;贾小林
5.复仇意识:鲁迅散文的一个精神特质 [J], 王吉鹏;杨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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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颤动——浅谈鲁迅的复仇观念

Vol.33No.3M ar.2012第33卷第3期2012年3月赤峰学院学报(汉文哲学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Chifeng University (Soc.Sci )复仇是鲁迅的一个重要思想,是他躬行一生的主张。
然而正如鲁迅思想的复杂矛盾,鲁迅的复仇观念也同样充斥着深刻与独特,矛盾与复杂的一面。
一、复仇方式的深刻与独特在鲁迅这些关涉复仇主题的文本中,虽然各个复仇的动机不是那么的一致,但其复仇动机无不具备正义性。
那么在正义的召唤下,鲁迅的复仇火焰究竟指向什么呢?从他的许多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
首先,鲁迅将仇恨的矛头直指黑暗污浊社会中恶势力,既有对封建专制的攻击,又有对外来民族侵略势力的刻骨仇恨。
同时,鲁迅更将复仇的笔墨用于揭示人类本性中最丑恶的东西,特别是对国民劣根性的批判。
但是对于不同的复仇对象,鲁迅又选择了不同的复仇手段。
(一)“以暴抗暴”的武力复仇鲁迅在《两地书·一O 》中说到:“改革最快的还是火与剑”①历史的与现实的经验告诉鲁迅,统治者在垄断政治权力后,不是想着为百姓的自由、权利谋福利,而是利用权力为非作歹、倒行逆施。
在黑暗的国家社会里,弱小的人民只能在死亡与痛苦的边缘悲剧地挣扎着。
在这种情况下,靠思想交流或民主协商向统治者要公理争民主,靠布道感化统治者使他们向善向美,都无异于与虎谋皮,而且还可能给自身招致无尽的灾难。
所以,最有力的方法就是以武力抗争。
鲁迅的这种复仇主题是《铸剑》这部小说最显在意蕴。
《铸剑》中的国王“向来善于猜疑,又极残忍的”,“(国王)常常要发怒;一发怒,便按着青剑,总想寻点小错处,杀掉几个人。
”②对于这种任意杀害百姓,草菅人命的专制暴君,鲁迅是坚决的复仇态度。
剑是复仇精神的象征,也是武力复仇手段的象征。
同样的,收在《呐喊》集子里面的小说《兔与猫》小说写了小白兔幼崽死在了大黑猫的爪下,于是“我”愤怒了。
小说结尾写道:“那黑猫是不能就在矮墙上高视阔步的了,我决定的想,于是又不由的一瞥那藏在书箱里的一瓶青酸钾。
对于复仇精神不同程度的消解

对于复仇精神不同程度的消解马建风摘要:鲁迅先生的《铸剑》和余华的《鲜血梅花》是两部关于描写复仇题材的作品,它们通过借鉴武侠小说的故事情节和元素来描写复仇。
通过对复仇者形象的塑造、叙事结构的构思与复仇主题的比较三方面可以看出,他们都对复仇精神有不同程度的消解,由此体现出两位作家对个人生存价值的思考,同时也印证出他们各自在不同的时间段不同的价值观和审美取向。
关键词:《铸剑》《鲜血梅花》复仇精神一、引言复仇,作为一种极端的现象,在文学作品中经常发生,在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中,时常能够看到关于描写复仇题材的作品。
在古代,复仇大多被放置在单一的伦理复仇境况中,随着时代的发展、话语的不断转换,审美价值的要求以及写作者对于个人和时代的思考不同,复仇的主题也在不断被丰富和扩展。
如:鲁迅先生的《铸剑》与余华的《鲜血梅花》都是以复仇为题材,但与传统复仇题材所表达的内涵不同,“复仇”这一意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作者的目的不是描写复仇的正义性,也不是复仇过程的激烈,更不是复仇结束后的崇高,而是描写复仇者人物形象,以及对复仇人生的思考。
鲁迅的《铸剑》对于復仇的描写是肯定的,它以眉间尺的复仇完成了对自我人格的塑造,正面描写眉间尺这一侠士形象,体现出鲁迅一贯以来对启蒙者形象的塑造,小说的结尾复仇者和敌人一起死去,复仇的意义被大大地消解;这正是作者对于启蒙者最后命运的思考。
余华的《鲜血梅花》是在古代武侠小说的情节上进行改编的,他将复仇者阮海阔的复仇变成一个人无目的的漂泊,以此从本质上来嘲讽复仇。
他们在小说中对复仇精神分别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消解;在这一消解之中,我们可以看出不同时代的作者对复仇的不同理解以及余华对鲁迅复仇精神的继承和发展。
二、复仇者形象比较在鲁迅先生的《铸剑》中,小说的主人公是铸剑师的儿子眉间尺。
王下令让铸剑师铸名剑,等到名剑铸好的时候,王不想铸剑师再铸出相同的剑,因此要杀死铸剑师。
从小复仇便成为眉间尺的使命,刚开始,眉间尺是一个未经世事的柔弱少年形象,在听了母亲讲述的关于父亲的故事之后,他决定为父亲复仇,文中描写到,眉间尺就像被烈火焚烧着一样,他的拳头在黑暗之中握紧。
鲁迅《复仇》读后感

鲁迅《复仇》读后感鲁迅是个完美主义者,他终生都在追求理想的完美、人格的完美、道德的完美。
他论敌的议论,总是锋芒毕露,直入对手骨髓。
在《复仇》、《复仇(其二)》两篇散文诗中,鲁迅复仇的矛头却直指百姓——那些他一心想唤醒、想拯救的人。
鲁迅的这种“复仇”精神,是对愚昧百姓“怒其不争”的体现,也是为了“引起疗救的注意”。
《复仇》鲁迅在《野草》的英文译本的译序中说:“因为憎恶社会上旁观者之多,作《复仇》。
”所谓的“旁观者”及那种看客心态,在他的几个小说中屡有描摹,但这文章里面的被看者,倒是有些特别。
“他们俩裸着全身,捏着利刃,对立于广漠的旷野之上。
”“裸着全身”,是指向爱,指向全身心的偎倚、接吻、拥抱;“捏着利刃”,当然是指向杀戮,是恨的体现。
他们复仇的方式非常奇特:既不拥抱也不杀戮,即实现了复仇。
看客们由失望到绝望,终于“面面相觑,慢慢走散”,这时,干枯而立于旷野的男女则反过来赏鉴路人的干枯与死亡,而且因为生命的飞扬而大喜。
《复仇(其二)》这首散文诗所写的故事情节和细节,均取材于《新约全书?马可福音》,但鲁迅竭力把神之子手足被钉的痛楚,同玩味着神之子被钉杀的可悲悯可诅咒的人们的欢喜,作了鲜明而强烈的对照,这就使宗教神话故事获得了新的意蕴。
在散文诗的主体部分,一共八次出现了“神之子”的字样,反复渲染耶酥是“神之子”,到散文诗的结尾,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弯,说出了他是“人之子”。
人们钉杀的是“人之子”,而“钉杀了‘人之子’的人们身上,比钉杀了‘神之子’的尤其血污,血腥”,这是文章真正的意蕴所在。
《复仇》表现了他对庸众的几乎没有复仇的复仇,是鲁迅式的黑色幽默,《复仇(其二)》则借用宗教神话故事,表现先觉者在被他希望拯救的庸众迫害的大痛楚中,以对庸众的悲悯和诅咒来作为复仇,他痛得“柔和”和“舒服”,都因为这玩味——复仇之故。
这种复仇当然更没有复仇意味,只是牺牲自己以期庸众将来的醒悟。
《复仇》与《复仇(其二)》在思想上是统一的,但在艺术上却呈现出迥异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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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和尼采关于复仇主题的对比刘国俊华中科技大学中文系2009级摘要:鲁迅先生的思想和创作受许多的思想家的影响,但更为明显的还是得属尼采。
本文选取《野草》中的《复仇》、《复仇·其二》和《故事新编》中的《铸剑》对鲁迅和尼采笔下复仇主题作简要的分析。
关键字:鲁迅尼采复仇鲁迅先生早期的作品如《摩罗诗力说》等很明显受了太炎先生的影响,文字颇为古奥生涩;到《狂人日记》,又颇有果戈理的影子,但是一直影响着鲁迅先生思想和创作的,个人觉得还是得属尼采。
以《野草》为例,它便是受了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①的影响。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一书高唱超人哲学,鼓吹自我的超越和战争。
有超人就有庸众,有战争就有复仇。
而鲁迅先生笔下的“庸众”和“个人”,以及“复仇”跟尼采的这些思想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鲁迅先生的作品中,主题明显为复仇的有《野草·复仇》《野草·复仇(其二)》以及小说《铸剑》。
复仇是一个经久不衰的主题,具有永恒的魅力。
复仇的对象如何?复仇何为?在复仇背后是怎样的心理结构?在尼采那里,复仇更多的是指超越。
就像他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前言》中说的那样:我教你们何谓超人:人是应该被超越的某种东西。
你们为了超越自己,干过什么呢?……你们当中的最聪明者,也不过是植物和鬼怪的分裂体和杂种。
可是难道是我叫你们变成鬼怪或是植物的么?②此后的篇幅中,尼采一再提到超人和意志。
①尼采所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译本繁多,比较出色的是徐梵澄先生翻译的《苏鲁支语录》和钱春绮先生翻译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为便于叙述,以下引文一律出自钱译,特此说明。
②《野草》在鲁迅先生的作品中,具有某种“纲目”的作用,这也就是“人生哲学”四字的意义所在。
《野草》中的两篇以“复仇”为题的作品,也昭示了鲁迅先生长久以来在诸多作品中显示出的“独异的个人”与“庸众”的关系,这种关系也是“启蒙者”与“大众”的关系,这样的关系统帅于“铁屋子”的意象,长久以来受到大家的关注。
而野草中得复仇的概念在《铸剑》中受到进一步的推广,形成了一个哲学意义上和美学意义上的复仇主题。
这一点和尼采的超人哲学是强力意志其实是一脉相承的。
《野草·复仇》中的复仇是在独异的个人与庸众之间进行的。
这个独异的个人正是尼采笔下的超人,只是这个复仇的展开通过对比显得更为强烈,充满质感:这样,所以,有他们俩裸着全身,捏着利刃,对立于广漠的旷野之上。
他们俩将要拥抱,将要杀戮……①这样的描写显示出一种“冷的情欲”,具有一种吸引心神的作用。
尼采在他的作品中也一再提及战争和杀戮。
在这之前已经详细描写了杀戮之快感,“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但倘若用一柄尖锐的利刃,只一击,穿透这桃红色的,菲薄的皮肤,将见那鲜红的热血激剑似的以所有的温热直接灌溉杀戮者;其次,则给以冰冷的呼吸,示以淡白的嘴唇,使之人性茫然,得以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而其自身则永远沉浸于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中。
②这样的快感则是直接导向读者的,于作品中的看客而言,充其量是一种想象。
之后看客出现了,出现了这极致的大欢喜的观看者,“拼命地伸长颈子,要鉴赏者拥抱或者杀戮”③。
但是这样的拥抱或者杀戮迟迟不来,且“不见有拥抱或杀戮之意”④。
于是,路人们就觉得无聊,“觉得有无聊钻进他们的毛孔,觉得有无聊从他们自己的心中由毛孔钻出,爬满旷野,有钻进别人的毛孔中。
”⑤想象中拥抱和杀戮的生命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并没有到来,然而,“看”的对象却已经发生反转,由路人看杀戮者,变为杀戮者看路人:杀戮者“以死人似的眼光,赏鉴这路人们的干枯,……”①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176页。
②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176页。
③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176页。
④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177页。
⑤这样的反转构成了一重的复仇:不让庸众品尝自己的大欢喜,却给并观看他们的厌烦和无聊。
在这重复仇之下,还有一重复仇。
这重复仇是与读者共同完成的:直接导向读者的杀戮的快感将读者引诱到看客面,与拥抱与杀戮并未产生的无聊形成了一种强烈对比和反讽,这是间接的和深层次的复仇。
这种将读者算计在内的复仇在《孔乙己》中也有出现,以“小伙计”的视角展开的叙述,文中的孔乙己是小伙计眼中的孔乙己,因而,如果被引诱至这种视角,则读者也沦为作者所批判的“庸众”。
独异的个人与庸众的冲突构成的复仇是明显的,但是任何批判必然指向批判者自身,因此,作者有意无意将这种复仇也引向了读者本身,这是深层次的复仇关系。
上述都和尼采的思想有着紧密的联系。
尼采曾认为,战争是一切美好事物之父,只有战争才能够创造出美好的东西。
因此,人不应当放弃战争,谁要是放弃了战争,谁就放弃了高尚的生活。
在和平的时候,好战的人攻击自己。
在《复仇》中,这一点也有表现,复仇者本身是在和看客战斗,但是,他也向自己复仇,也在进行自我否定。
《野草·复仇(其二)》有一种独白的性质。
通过第三人称的叙述,这种独白具有客观化的效果。
耶稣在被钉杀之后,不注视自己的痛苦,而是“分明地玩味以色列人怎样对付他们的神之子,而且较永久地悲悯他们的前途,然而仇恨他们的现在①”。
神之子被钉杀,使他浸于大欢喜和大悲悯中,被上帝离弃的神之子,终究只是人之子。
然而,最后耶稣对上帝失望了,却没有陷入恐惧和颤抖,反而反讽地突出了其作为人之子的更高的地位。
在这里,复仇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概念,而且变成一种过程,“复仇何为”这个含义第一次被辐射出来:耶稣通过精神复仇完成了精神上的直接的重生,如果说钉杀之前的“神之子”是一种前置的,未曾证明的身份的话,那么,钉杀之后,被上帝离弃的耶稣,形式上变成了“人之子”的耶稣,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神之子”。
这种精神上的重生,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作过很精彩的论述。
他说:“是的,你对于我,依然是一切坟墓的破坏者:万岁,我的意志!只有在有着坟墓的地方,才有复活。
——②”①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178页②在《铸剑》中,复仇这个主题进一步得到具体化,作为独异的个人的孤独者,也就是复仇的直接执行者,黑衣人,真正完成了其孤独者,过客的使命,走向了命运的终点,成为了一个圆满的“独异的个人”。
这“独异的个人”可以看成就是尼采笔下的“超人”。
《铸剑》中,有两个人的复仇。
眉间尺的复仇是先天的,无可选择的,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其次就是黑衣人的复仇。
眉间尺的复仇作为一种世俗意义上的复仇,我们很好理解,这种复仇的传统,其实就是作为一种继承人的身份的填充和长成:通过杀死杀父仇人,得到精神和鲜血的秘密传承,在一定意义上获得了父亲的社会人格。
在这个意义上,复仇是眉间尺的成人礼。
黑衣人的复仇则具有更长的谱系。
在《铸剑》中,黑衣人一如一个鬼魂,成为一种纯粹的形象代表。
而在鲁迅先生的作品中,黑衣人的形象也不是独一个:“一个黑色的人,黑须黑眼睛,瘦得如铁①”,这样的形象与《孤独者》之魏连殳,《过客》之中的过客并无不同,正是“独异的个人”的形象。
独异的个人就是启蒙者,铁屋子中早醒的人,这样的个人衍变为不同的命运,有魏连殳之自我放逐,过客之永恒地行走,也有黑衣人的复仇。
这些启蒙者其实就是尼采笔下的“超人”,同时,他们还是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序言》中所爱的中间者。
在眉间尺复仇遇挫之后,黑衣人出现的时候的言语,依稀表明了黑衣人的心思:“唉,孩子,你再不要提这些受了污辱的名称。
”他严冷地说,“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都变成了放鬼债的资本。
我的心里全没有你所谓的那些。
我只不过要给你报仇!”;“我一向认识你的父亲,也如一向认识你一样。
但我要报仇,却并不为此。
聪明的孩子,告诉你吧。
你还不知道么,我怎么地善于报仇。
你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
我灵魂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憎恶了我自己!”②“我只不过要给你报仇”,这说明了黑衣人的复仇的这种行为,已经完全超离了个人之恩怨,离世俗越远,离灵魂越近,也就是离自己越近。
“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都变成了放鬼债的资本。
”③这清晰地表明①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438页。
②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440-441页。
③了黑衣人严重的世界的“名实分离”,也就是价值系统的崩裂,我想这正是黑衣人复仇的动机所在,然而黑衣人并不是站在一个完全脱离这个秩序的一个位置来看待整个世界,“我灵魂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憎恶了我自己!①”这种批判,指向整个秩序的同时,也指向了自己。
黑衣人的形象和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序言》中所说的“那样一种人”有很大的相似性:我爱那样一种人,他们不向星空的那边寻求没落和牺牲的理由,他们只向大地献身,让大地将来属于超人。
……我爱那样一种人,他把自己的道德变为自己的偏爱和自己的宿命:因此他甘愿为自己的道德生存或死灭。
②尼采的哲学师承叔本华,因此,他在这里极力赞扬和主张的其实还是意志。
这也就是先生笔下黑衣人复仇的意志。
黑衣人利用眉间尺的头颅去复仇,有三层意义上得复仇。
第一层意义上的复仇是代替眉间尺之复仇;第二层意义上的复仇是自我之复仇;第三层意义上的复仇是对整个秩序的复仇。
鲁迅先生在接受尼采思想影响的同时,还有所拓展和超越。
第一层意义上的复仇也就是眉间尺的复仇,眉间尺通过舍弃生命而使复仇之精神达到了另外一种高度,将复仇变为一种完全的纯粹的精神性行为。
生命已经完结了,但是复仇的意志还在,甚至,整个人通过割下自己头颅的行为,完全转变为一种复仇的意志。
只有这种意志,使眉间尺的头颅在金鼎内看到王的头颅,才会有“王头刚到水面,眉间尺的头便迎上来,狠命在他耳轮上咬了一口③”。
可以说,通过头颅与头颅的战争,使复仇完全意志化,精神化,超离肉体而存在了。
第二层复仇,黑衣人“完全憎恶了自己”,因而通过一种外在的,帮助眉间尺复仇的行为来达到自我复仇。
在眉间尺的头被王的头咬定不放的时候,黑衣人“也仿佛有些惊慌,但是面不改色。
他从从容容地伸开那捏着看不见的青剑的臂①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440-441页。
②【德】尼采著,钱春绮译《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三联书店2007年版,10页。
③膊,如一段枯枝;伸长颈子。
如在看鼎底。
臂膊忽然一弯,青剑便募地从他后面劈下,剑到头落,坠入鼎中,淜的一声,雪白的水花向着空中同时四射。
①”这种通过砍下自己的头,来使复仇的意志较量中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