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戏剧界认识和运用斯坦尼演剧体系的误区及问题
戏剧演出中的“真”与“假”

戏剧演出中的“真”与“假”内容摘要 戏剧演出是假定的艺术,假定性是所有艺术固有的本质。
但是,戏剧又不全是假的,因为它是对人的模仿。
我们常听到一台演出观众直呼“太假了”,这里的“假”就是对人的模仿的虚假。
在戏剧演出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如果没有清晰的概念,就不能创作出好的剧目,更不用说揭示更深层次的情感与主题。
关键词 假定性;外部情境;人物塑造排演莎士比亚的戏剧,我们不可能让舞台上的时空穿越到欧洲的伊丽莎白时代,也不可能真的盖一座宫殿,更不可能让演员“成为”剧本中虚构的人物,我们无法做到绝对的真实,但也不能说我们所排演的内容是虚假的。
在舞台演出中,台上的时间、地点和人物都是剧本中假定的情境。
戏剧艺术本身就是假定的艺术,因此,我们不得不谈到戏剧艺术的“假定性”。
1 戏剧艺术的本质是假定的。
“假定性”在俄文中原词的意思是“谈妥”、“约定”,《中国大百科全书》将它通译为“假定性。
”在这一条目中,还有这样一段说明:“艺术形象绝不是生活自然形态的机械复制,艺术并不要求把它的作品当成现实,从这个意义上说,假定性乃是所有艺术固有的本质。
”谭佩生先生进一步解释了舞台假定性:“‘假定性’的含义在于对生活的自然形态进行变形与改造,使形象与它的自然形态不相符。
”生活的自然形态指的是现实生活中的客观事物,在对客观事物进行艺术发挥之前,我们必须与观众达成“契约”。
如果我们让观众相信舞台上一切客观事物都是真实存在的,一旦在演出中某位演员因为忘记携带道具,手上空空,突然开始了“无实物表演”,或者舞台布景倒塌,那么观众就很明白了:演员表演失误,演出失败了。
假设舞台上的演员双手捧着一颗红色的苹果,如果我们能让观众相信,演员手中的红苹果是一颗心脏,那么当这个苹果掉到地上摔烂时,观众就会理解为“一颗心碎了”,而不仅仅是“一个苹果被摔烂了”。
苹果是真的,心脏是假的,观众是相信的,这其中有着微妙的平衡。
舞台的幻觉过于真实,也会导致意外的发生。
戏曲如何借鉴吸收斯氏表演体系

戏 曲表演的上下场 、 演员与演员的交流、 唱腔、 舞蹈、 武
打等都必须照顾观众, 这是从演员学戏时就定下的规矩。演
员即便是和对手演员进行交流, 面部和身子也不允许面对对
方。 而是稍稍一侧后即刻转回, 这是为了照顾台下的观众 , 要
让观众看清演员的表演, 包括每一个手势和眼神。戏曲演员 的表演是尽可能的面对观众 , 而面对观众的 目的就是与观众 交流。戏曲演员表演成分当中很大一部分是技巧表演 , 技巧 表演, 如水袖、 甩发、 打出手、 耍翎子、 耍帽翅 、 涮眼珠等, 都要 让观众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 只有这样才能获得观众的
产生质的变化。
交流是戏曲表演的特点和必然。戏曲来 自民间, 演出过程离
不开观众的呼应, 他与观众是水乳交融的关系。戏曲历来承
认 自己是在演戏, 是演给观众看的, 因此, 戏曲演员在演出的 过程中时时想着的是观众。话剧观众是“ 看戏”戏曲观众大 , 多是“ 听戏”戏曲演员有“ . 碰头彩” 之说 , 话剧演员决不会出 现“ 碰头彩” 戏曲的“ 。 碰头彩” 大多都是演员在幕后的导板唱 得好, 一出场来个“ 碰头彩”再就是名角儿的出场, , 一般都会
中国戏曲表演本来就是观众围观的广场性艺术, 与观众
斯氏的表演体系与戏曲表演原理是有相通之处的。
斯氏体系的最重要的表演元素是“ 最高任务” 贯穿动 和“
作”即剧作者的创作 目的, , 以及作品要向人们阐明的真理 , 也就是剧本的主题思想。角色的“ 最高任务”就是角色在全 , 剧中所奔向的最终 目标,他决定角色的内心意象和行动企 图, 贯穿动作” 即“ 。演员对角色的不同的理解和不同的创作 意图, 会对剧本提炼出不同的最高任务, 从而使剧本的内涵
表演教学是非谈--兼读所谓中国三大“戏剧体系”

所 以,布莱希特专家丁扬忠教授和
黄 佐 临先生 在 北京 排演 《 伽 俐 略 传 》 时 , 曾对 演 员 们 说 : “ 布 莱 希
历 史 人 物 同 台 交 流 ;人 可 以 扮 成 陈 世 雄 教 授 曾在 他 的 《 三角对 话》
一
棵 树 ,一 扇 门 ,一 块 石头 等 等 。
在 实 际 创 作 中 怎 样 让 演 员 通 过 某 种 方 法 表 达 到 ,布 氏 都 没 有 表 明 。
写 意 的 空 间 环 境 和 虚 拟 的物 体 要 看 到 中 国 有 哪 位 戏 剧 理 论 大 家 有 三 大 体 系 ” 的 学 术 著 有 高 度 的 信 念 和 表 现 力 。 如 :活 全 面 论 述 “ 人 可 以 与 死 人 对 话 ;当 代 人 可 与 作 ,但 大 家 都 在 这 么 说 。 厦 门大 学
一
.
斯坦尼 “ 体 系”过 时了吗 ?
系” 、并 以 “ 体 系 ”来 表 明 系 统 戏
1 9 4 9年 以来 ,斯 坦 尼 “ 体系 ” 剧 观 念 和 方 法 论 的 只 有 斯 坦 尼 斯 在 中 国 政 治 漩 涡 中 不 断 变 换 着 它 拉 夫 斯 基 , 这 是 铁 的事 实 。 的 角 色 和 地 位 :一 会 儿 把 它 奉 为
部分组成 :
是 戏剧 革 新前 进 的绊 脚石 ,斯坦
氏相 比 。 比如 ,我 们 大 家 所 熟 悉 的
尼实质只是 “ 一 滩泥 ”等 等 。
第 一 部 分 一 一 它 的 美 学 原 则 布莱希特,他一生有不少有影响的 和 戏 剧 主 张 ,表 现 在 他 的 著作 《 我 理 论 著 作 , 如: 《 戏剧 小工 具 篇 》《 论 中 国戏 剧 的 “ 间离 ”效 果 》等 名 篇 ,
论大庆话剧对斯坦尼戏剧体系的接受

世 纪桥
No. 5, 01 1 2 1
Si i i h J Qa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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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 大 庆话 剧 对 斯 坦 尼 戏 剧体 系的 接 受
张 大 海
( 大庆师范学院 文学院 , 黑龙 江 大庆 13 1 ) 6 7 2
够 的话剧理论和舞台实践 的支持。
戏剧 观点 , 剧演 出等 同 于 在一 个 逐 渐 打 开 的场 景 中 , 戏 逐
就当时的演出实践来说, 孙维世选择大庆职工家属业 渐焕发 “ 种子”并将其扩大的过程。戏剧演出中的舞 台经 ,
常 也 唤 余文艺汇报演出队排练这部戏 , 而不是选择中国青年艺术 验 和 日 生活 真实 化 的类 比 , 正是 孙 维 世作 为导 演 ,
作者简介 : 张大海 (9 7一) 男 , 1r 7 , 黑龙江大庆人 , 大庆师范学 院文学院助教 , 文学硕士 , 主要从事地域文学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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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6
合剧中人物的情感体验, 从而能在极短 的时间内完成舞 台 话剧《 斯多克芒医生》 , 时 也充分认识到了这种具有社会政
人物的塑造。具有真实经历的非专业演员 , 在演出 自己熟 治内涵的戏在舞 台实践 和剧场效果 中的积极表现。事实 悉的情景时 , 往往感情更为真挚, 体验更 为充分 , 在这点上 上 , 斯坦尼戏剧体系在强调演员 的表演技 能时 , 并不忽略 完全可以达到专业表演的要求。 二、 黑色的石头 从种子开始的舞台 《 :
企 [ 瑚’ 只有 通 过 这 种 有 意 识 的 下 意 识 】 。 山、 辛彩屏是大庆话剧 的代表性编剧。他们创作 的《 升 望 、 求和 动 作 ” 初
斯氏表演体系的发展历史以及对中国话剧现状的意义

斯氏表演体系的发展历史以及对中国话剧现状的意义作者:王晓鹰来源:《艺术评论》 2013年第4期很荣幸被邀请参加“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与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研讨会,目前在全中国的范围都很难进行这样的研讨了。
听听专家老师们讲斯氏体系,听听北京人艺的前辈艺术家们讲自己的艺术感悟,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我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没有多少深入研究,只有一些在学习和工作实践中的粗浅体会,说出来跟大家分享。
一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是一门关于表演艺术的科学,有着自己的完整性、系统性和跨越时间空间的广泛适用性。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它看作一个有传承又有发展的、开放的而且仍在演进中的科学体系。
现实中我们时常会走两个极端——不是把它封为一个巅峰性的、不可超越的表演艺术神话,就是认为它已经陈旧过时、没有意义了,我认为这两种说法都不客观。
斯氏表演体系当年的出现,其根本动力在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对表演艺术的革新。
他对当时欧洲的表演艺术现状与理论的流派纷争有着广泛的观察和深刻的思考,他的继承根基是从一些欧洲体验派表演大师那里来的,而它的批评对象则是那些在欧洲舞台上随处可见的“艺匠的”、“僵化的”和追求剧场性的表演。
斯氏批评的东西有一些的确是表演陋习,还有一些其实是戏剧传统本身随带的固有特性,比如说“剧场性”,比如说“假定性”。
斯氏的学生梅耶荷德后来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看到了剧场性和假定性的不可完全否定,才与自己的老师分道扬镳的。
但是,欧洲戏剧艺术在19世纪末的发展阶段中,现实主义的确渐成主流,剧作上有肖伯纳、易卜生,俄罗斯更是出现了以契诃夫、高尔基为代表的一批现实主义剧作家,演出实践上则相应地出现了“箱式布景”和“第四堵墙”的舞台美术概念,而表演艺术也必然地需要有同步发展。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对表演艺术的革新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出现的,可以说斯氏体系是欧洲现实主义戏剧发展潮流催生的。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希望将表演艺术从过去开放性的、剧场性的状态转变成一种封闭在“第四堵墙”之内的写实性表演艺术,而要达到这样的要求就必须摒弃一些他认为的“表演陋习”,建立一种以真实体验为心理基础的表演方法和理论阐释。
“梅兰芳表演艺术体系”说的是与非

“梅兰芳表演艺术体系”说的是与非作者:郑传寅来源:《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2020年第04期摘要:“梅兰芳表演艺术体系”说的提出一直可以追溯到1935年春梅兰芳第一次访苏时苏联人关于梅兰芳“创造了自己的戏剧体系”的赞词之上。
20世纪50年代,我国对“斯坦尼体系”的膜拜激发了学界将中国戏剧也称作“体系”并与世界上其他戏剧体系进行比较研究的冲动。
20世纪60年代初,黄佐临“三个不同戏剧观”的命题中已暗含斯坦尼、布莱希特、梅兰芳“三个体系”的提法。
1988年,黄佐临在一次学术讲演中对此作了确认。
1981年,我国报刊上已有“梅兰芳体系”是“世界三大戏剧体系之一”的提法,但1982年孙惠柱提出的“三大戏剧体系”说影响最大。
“世界三大戏剧体系”说有缺乏世界性和逻辑前提不一致的缺陷,有学者提出古希腊戏剧、印度梵剧和中国戏曲才是“世界三大戏剧体系”,此说亦存在三者“不可比并”的问题。
将梅兰芳的表演艺术称作“体系”则具有合理性,这个“体系”由梅兰芳的表演艺术实践及蕴涵其中的美学观念、梅兰芳自己的理论总结、国内外学人对梅兰芳的研究等所构成。
“体系”之建构除梅兰芳的杰出贡献之外,还有赖多方助力。
“梅兰芳表演艺术体系”承载了戏曲的优良传统,是“中国戏曲体系”的代表。
关键词:梅兰芳表演艺术体系;三个不同戏剧观;世界三大戏剧体系中图分类号:J821.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444X(2020)04-0001-19国际DOI编码:10.15958/ki.gdxbysb.2020.04.001Abstract:The theory of“MEI Lanfang’s performing art system”can be traced back to the Soviets’ praise for his“creating his own drama system”when MEI Lanfang first visited the Soviet Union in the spring of 1935. Later Chinese worship of“Stanislavski’s system”in the 1950s inspired the academic community to view Chinese drama as a“system”and compare it with o ther drama systems in the world. In the early 1960s,HUANG Zuolin’s proposal of“three different views ondrama”implied“three systems”of Stanislavski, Brecht and MEI Lanfang, which was further confirmed by him in a lecture in1988. As early as 1981, there we re references of“MEI Lanfang’s system”as one of the“three drama systems in the world”in academic journals yet SUN Huizhu’s theory of“three Drama systems”was the most influential in 1982. The theory of“three major drama systems in the world”has the defects of lacking cosmopolitan attributes and is inconsistent in logical premise. Some scholars referred the ancient Greek drama, Indian Sanskrit drama and Chinese drama as“three major drama systems in the world”which also has the defect of“incomparability and no n-juxtaposition”. It is reasonable to call MEI Lanfang’s performing art a“system”, which consists of MEI Lanfang’s performing art practice and aesthetic concept, his own theoretical summary and the studies on MEI Lanfang by scholars at home and abroad. Bes ides MEI Lanfang’s outstanding contribution,the construction of the“system”also relies on many multiple supports.“MEI Lanfang’s performing art system”carries the great opera tradition and is the representative of“Chinese opera system”.Key words:M EI Lanfang’s performing art system; three different views on drama; three major drama systems in the world詩歌史上的“李杜”,散文史上的“唐宋八大家”,书法史上的“二王”,绘画史上的“六朝三杰”,元代戏曲史上的“元曲四大家”“元人四大传奇”,清传奇史上的“南洪北孔”,京剧史上的“前三杰”“后三杰”“四大名旦”等都是中国文学或艺术史上的“并称”,这类众口相传的“并称”凸显了一个时代文学、艺术的代表或高峰,也是中国文学、艺术经典化的重要方式和途径。
浅谈对戏剧“四大表演体系”的认知

艺术探讨浅谈对戏剧“四大表演体系”的认知胡哲(黑龙江广播电视台,黑龙江,佳木斯 154007)摘 要:戏剧流派之间,常常又是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有着一定的因承关系。
不能割裂开来孤立的认识某一个流派。
但另一方面,他又时常表现出鲜明的独立性和某种强烈的对立性。
以至有时一个流派其自身的创作理论与自身的创作实践都会出现矛盾和对立,很难一致和协调起来。
因而体现在创作上,往往是缤纷复杂,交错纵横,五花八门,甚至不无杂乱。
为此,有时还很难准确地把某个戏剧家某个作品定位于哪个流派。
关键词:戏剧;表演体系;认知一、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德国-苏联杰出的戏剧大师,系统总结“体验派”戏剧理论,强调现实主义原则,主张演员要沉浸在角色的情感之中,他的一整套戏剧教学和表演体系,被称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是世界三大表演体系之一,对各国戏剧影视舞台表演产生深远影响。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讲求演员与角色合二为一,进入“无我之境”,通过逼真的生活化的表演,在时空集中的舞台上再现生活。
不同于布莱希特体系以及中国梅兰芳戏曲体系,斯氏注重将观众卷入戏剧,引导观众对戏剧产生感情,投入规定情境以进入情节,亲近角色,最终置身剧情接受感染,从而达到与观众间接交流的目的。
斯氏体系的美学特征正是通过“移情——共鸣”的模式,让演员通过情感间接体现剧作思想,制造逼真的生活幻觉。
指的是将舞台视为流动空间的、无场景无场次的、使演员与观众产生意识交流(即所谓演员与角色的“间离效果”),并带有某种哲理意味儿的戏剧体系。
二、布莱希特体系贝托尔特·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 1898-1956)布莱希特戏剧是20世纪德国戏剧的一个重要学派,他对世界戏剧发生着很大影响。
这个学派在它的形成过程中,一方面继承和革新欧洲及德国的现实主义传统,另一方面借鉴东方文化,尤其是日本古典戏剧和中国戏曲。
他要求建立一种适合反应20世纪人类生活特点的新型戏剧,即史诗戏剧。
艺术完整性与程式--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与戏曲导演制

艺术完整性与程式--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与戏曲导演制周夏奏【摘要】The establishment of director center system of Chinese opera benefited from the spread of the Stanislavsky system and Chinese drama theories influenced by the Stanislavsky system.In this process, Chinese opera drew the artistic integrity of performance into its own concept system.To di-rector center system of Chinese opera, this is the most significant influence of the Stanislavsky sys-tem.Meanwhile, the Stanislavsky system also impacted the acting of Chinese opera, especially in the aspect of helping the average actors experience and get into roles.And the similarities between the acting system of Chinese opera and the Stanislavsky system allow the former to learn from the lat-ter.However, as the learning deepening, the directors of Chinese opera are beginning to realize that learning must be on the basis of Chinese opera itself, that is, stick to the acting system of Chinese opera in which the formulated movements are the most important.Only in this way could the direc-tors find the foothold of the chinization of the Stanislavsky system.%戏曲导演制的确立得益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的传播以及受斯坦尼体系影响的话剧理论,而其中的关键是戏曲从两者中引入了“演出的艺术完整性”这一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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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我们认识和运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演剧体系”的误区和问题,主要可概括为走向两个相对极端的方面,即或者局部并机械教条神圣化地推崇并不加分析批判地接受斯氏“体系”,或者持历史虚无主义态度片面极端地将其全盘否定。
问题产生的根本原因在于我们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
【关键词】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演剧体系/误区及问题/思维方式【正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演剧体系”是世界上著名的演剧体系之一,对我国的戏剧、电影、电视创作一直发挥着巨大的积极作用。
但在对斯氏“体系”的认识和运用上,我们还存在着许多误区和问题,影响制约了我们戏剧及影视创作水平的提高。
因此,对这些问题的分析研究,是非常必要的。
过去我们一直把斯氏“体系”当作舞台创作的主要原则和方法,由此给戏剧创作和研究带来了许多负面的消极影响。
结果要么机械教条神圣化地推崇并不加分析批判地接受斯氏“体系”,要么持历史虚无主义态度片面极端地将其全盘否定。
下面就这些误区和问题的具体表现情况及其深层原因进行具体的分析论述。
一、局部并教条机械而非系统及科学有机地认识运用斯氏“体系”有人误将斯氏前期的戏剧思想当作其全部的戏剧思想来看待,对其后期不断变化发展的新思想认识不足,还有人误将其表演观念与其整体的戏剧美学思想等同认识。
具体表现为:在看待处理体验与体现的关系上,重视前者忽视后者,轻视形式,具有自然主义倾向;在演员与角色关系的认识上,强调演员化身为角色,而对斯氏后期所强调的演员从自我出发来认识演员与角色的辩证关系认识不够,对演员创造过程中的第一自我的主体创造性有所轻视;在具体创作方法上,更强调前期案头分析及静态心理体验,即斯氏早期着重从内到外的创作方法,而对斯氏后来所追求的“心理形体动作法”,即要求从外到内、内外结合的创作方法认识不足;在对方法与观念的认识上,将一些表演创作方法当作了戏剧美学观念来认识,等等。
以上存在的问题,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不同的表现。
在学习斯氏“体系”的早期,由于资料不全,客观上限制了人们对斯氏“体系”的全面认识。
如在20世纪30年代后期到40年代,对斯氏“体系”的学习成为一股热潮,但由于当时对斯氏思想介绍非常零散,对斯氏“体系”的了解非常不系统,学习和运用起来有很大局限和误解。
据原抗日救亡演剧九队的成员吕复、赵明回忆,“当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第一部刚有不完全的译本问世,斯氏作为这部书的引子的《我的艺术生活》也刚有一些片断在刊物上译载出来,我们如获至宝似的抓住这些论著的一部分,视为经典,结合我们的实践,进行创作上的尝试,创作氛围是异常浓厚的。
例如排演场的墙壁上贴着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格言,排演场的空气十分安祥肃穆。
排演前进行长时期的案头工作,分析、对词、排演中,导演团的成员不断探讨,并分别帮助个别青年演员进行单独排演,以克服各个困难,达到整个排演的平衡发展,情绪十分集中,创作劳动也是十分强烈的。
排演的结果自然突破了我们以往的水平,在演出上创造了一番新气象。
过去我们演独幕剧,人物性格发展总是有限度的,这次展开了比较深广得多的创作领域,又接触到若干人物的细致而复杂的内心生活,从而领悟到一些表演艺术的奥秘,感受到较多的创作喜悦,这都是可喜的收获。
但,这必竟是我们在战争期间经受一些较复杂的创作任务磨练的开端,我们的技术还很不熟练,加上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的学习,根据残缺不全的一鳞半爪的材料,只能一知半解,断章取义地去领会,根本没有窥见体系的全貌。
因此只有牵强附会地摸索,过去有经验有锻炼的演员可能摸索得多一些,没有经验,也没有锻炼的演员就不得其门而入。
例如当时对词是列为排演的必经过程,按部就班,一幕一幕的对,甚至全剧总对,直到全部台词纯熟,想象中的角色在演员心里逐步活起来,才行动起来,进行排演。
这样,有的演员台词虽然纯熟了,但一经排演就不知道如何动作,台词是一回事,动作又是一回事,格格不入,形成僵局!”[1]这段史料反映了当时戏剧创作的状况。
从中我们了解到,尽管斯氏“体系”对当时戏剧创作的科学化起了积极推动作用,但当时人们对斯氏“体系”特别是“体验”的学说还有很多误解。
一是误认为要如自然生活形态那样在舞台上生活,二是以为演员应努力完全化身为角色。
应当说这也正是斯氏本人前期及中期戏剧思想的反映。
这样的理解导致演出中闹出了许多笑话,如著名“体验派演员”塞克在舞台上曾痛哭流涕,当其他演员提醒他应注意分寸时,他非常生气,认为打断了他真挚宝贵的“体验”。
再如,据严正回忆说,他在一次演出中负责效果,却由于演员在台上体验过程拖得过长,等得太久,竟躺在天幕角上睡着了。
结果是等演员“体验”完了,却没了效果。
[2] 这些在今天看来都很好笑,但在当时却是出于真诚的“误解”。
这种误解与当时人们将斯氏“体系”神圣化和教条化的倾向有关。
李紫贵在40年代初学习斯坦尼“体系”时就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得到了一本有关斯氏体系内部技术的小册子。
他学了就用,“比如读到‘注意力集中’时,他就到台上去运用‘集中’,一味地‘集中’,以致全身紧张,发硬、发僵……后来他读到了‘肌肉松弛’,又误认为‘松弛’就是松劲儿,于是在台上又松松垮垮、随随便便。
”[3] 这种情况在当时也很典型。
另外,由于当时单纯地追求生活的自然和内在的真实,虽然演出自然真实了,创作上也基本和谐统一,但却导致只追求人物的内心体验,不讲求演出形式和演技的现象,完全生活化,演出平淡平凡,缺乏鲜明的戏剧造型能力,缺乏强烈的戏剧艺术冲击力和感染力。
这种现象在当时也曾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和讨论,在当时大后方的重庆前文所提倡的有关“建立现实主义演剧体系”的讨论中,黄舞莺、存疑斋主、陈鲤庭、史东山、刘念渠、陈治策等人都纷纷著文发表意见,要求既要有真挚的情感体验,也要有鲜明的形式。
但是,实践中较为普遍的情况却是,“学习‘体系’偏重体验的演员对外形动作的形式演技已不大重视,或是在舞台上以形式演技获得成功,但在理论上却不敢谈论,害怕它与‘体验’相违背,虽然这种情形在《屈原》、《风雪夜归人》、《北京人》等剧演出后稍有好转。
”[4]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国家的稳定和中苏友好关系的加深,对斯氏“体系”的介绍要系统全面得多了,但许多问题依然不同程度地存在着。
对此,焦菊隐曾在1959年写的《略论话剧的民族形式和民族风格》一文中尖锐地指出,“我们有时以为要求忠于生活便是要求把琐碎的生活搬上舞台,要求内在的体验便是削弱甚至取消外部动作,要求真实便是只要自己感觉真实而不管观众感觉真实不真实,因此,比如一句话最简单的台词,也必须经过半天的思索才说出来,把戏拖拉得像温汤水……应该坦白地说,形式主义和自然主义的残余,在我们的表演和导演工作上仍然存在着。
”[5] 可见问题存在的主要原因是人们把斯氏“体系”神圣化,在实践中将其教条化运用。
这与当时艺术观念的意识形态化有着密切关系,政治观念上的认同和排他性,导致了戏剧观念上的单一及独尊一家,在一段时期里,达到了“非斯氏勿动,非斯氏勿听”的地步。
创作中也因此出现了很严重的概念化和公式化倾向。
这一问题在1956年的全国第一次话剧会演中就表现得很突出。
另外,人们也由此认识到,如何将学到的斯氏“体系”与自己民族的特点和传统结合起来,也是一个急需探索的问题。
对此当时参加观摩的许多外国戏剧同行都曾提出过中肯的意见。
不久,国家领导人毛泽东和周恩来先后发表谈话,要求艺术创作要有自己的民族形式和民族风格。
话剧民族化和探索建设中国演剧学派一时成为人们创作和研究的重心。
对于体验与体现以及体验与表现、演员与角色的关系,当时人们认识也不明确。
大家所看中的仍主要是斯氏早中期的演剧思想,而对其后期的“形体动作法”重视不够,神圣教条化的倾向,更加重了这种状况。
而同时,此时期请来的前苏联专家,也一致要求体验而反对表演情感和形象,因而使得人们在演剧观念中更注重体验和化身,不自觉地忽视和轻视体现和表现。
其实,对于这种现象许多人早有困惑,只是还没有完整清晰的认识,更没有自觉地进行质疑。
1961年朱光潜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一篇介绍狄德罗关于“演员的矛盾”及关于表现派演剧观念的文章,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一场关于体验与表现、演员与角色、理智与感情、理性与感性等一系列有关表演艺术重要理论问题的大讨论,一直持续到1962年。
这场大讨论带来的反思使大家开始重新校正对体验与体现和体验与表现等关系的认识,对以前所认识的斯氏“体系”进行重新审视。
丁里说:“如果说在表演艺术上还有些不足之处的话,我感到在一般的情况下,问题不是在体验方面,而是在表现方面不敢于大胆地去表现,形成了:体验的功夫下得多,而表现的功夫下得少;内心的世界探索得多,形体动作探索得少;内部技术办法多,外部技术办法少,其结果就是动于中者多,而形于外者少。
”[6] 对斯氏后期“形体动作法”思想已深有研究的焦菊隐更加清醒地指出,斯氏本人对体验与体现、演员与角色的关系的认识是很辩证的,既讲体验也重视体现,体验在前,体现在后,二者是统一的,并且这种统一是在具体的排演实践过程中进行的,问题不是出在斯氏身上,而是由于我们在理解斯氏上出了偏差。
他说:“以往我们谈表、导演问题太抠书本,实际上是很复杂的。
比如说书上讲:只要演员在‘规定情境’中真实地生活,观众就会相信。
表演教师也这样说。
但有时演员在台上真实地生活,观众却在打瞌睡,或者观众不明白演员在干什么。
这是由于演员没有找到一种方法把自己的真实生活传达给观众。
所以,演员即使真实地生活在舞台上,而未找到正确的表现方法,那观众就不一定承认你做的就是真实的,因为他没有受到感染。
可见演员的表演首先是体验,然后是体现,这里有演员的技巧,要下工夫找到一种形式,把自己的体验传达给观众,让他们也体验一下。
”[7] 焦菊隐从理论与实践两方面辩证地看待体验与体现等关系的问题。
而另一位有丰富创作实践经验的表导演艺术家金山对此看得也很辩证,他从自己的切身创作体会出发,对体验与体现的关系概括道:“没有体验,无从体现;没有体现,何必体验;体验要深,体现要精;体现在外,体验在内;内外结合,相互依存。
”[8] 这种概括实在是再切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