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托尼莫里森《爵士乐》中的畸形之爱-文档
莫里森小说《爱》中畸形母女关系的心理解读

基金项目: 衡阳市社会科学基金项目 “莫里森与琼瑶作品中情爱主题之比较研究” 阶段性成果 (2012C41) ; 衡阳师范学院科学 基金项目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视阈下莫里森小说 《爱》 的研究” 阶段性成果 (12A11) 。 作者简介: 言捷智 ( 1981 年—) , 女, 湖南株洲人, 讲师, 硕士, 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言捷智
莫里森小说 《爱》 中畸形母女关系的心理解读
心理策略和防御手段, 以减轻和解除心理紧张, 求得 内心平衡。实质上,自我防御机制是一种自我保护 [2]229 法” 。 根据弗洛伊德 “生的本能” 理论, “ 自我防御” 应该是人的正常反应, 它可以帮助 “人们应对压力、 [3]330 防止压垮自我、 维护心理健康具有重要的功能” 。 从梅的处世哲学来看, 她对自己的苦难是全盘 地坦然 “接受” 的, 这体现了这位黑人女性对苦难的 无奈。 而这种看似坦然的接受, 恰恰是内心极度压 抑的表现。 在小说 《爱》 中, 梅是个穷得吃不饱饭的牧师的 孩子, 穿的衣服都是靠父亲的会众捐赠的。 她觉得 人生依靠的是黑人的安分守己。而比利 柯西选择 她作为妻子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甘于奉献,不算计。 因为事先不知道儿子选择了谁,比尔 柯西开始有 些担心, 但是梅竭力取悦柯西家的人。 第一次在柯 西家公开露面, 梅就抓起比利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 下。 大家原以为梅会像客人一样等着被伺候, 结果 “她还没顾上在文学作品中, 母爱常常被讴歌为照亮人类心灵的第一盏明灯。 但是在莫里森的小说 《爱》 中,
畸形的母女关系成为小说 《爱》 中最大的一个悲剧。 通过心理分析的视角解读畸形母女关系的成因及其对 主人公克里斯汀产生的影响, 呼吁人们对心理关怀的重视。 关键词: 莫里森; 爱; 畸形母女关系; 心理解读 中图分类号: I106.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 2014 (2014) 03- 0060- 03
论《宠儿》中的畸形母性

格斯一共有八个孩子,但其中的七 个孩子都沦为奴隶制的牺牲品,被 迫离开了她。多年的奴隶生活禁锢 了她的思想,当她谈起自己的孩子 们,除了对奴隶制的恨以外,剩下 的就只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无能 和顺从。跟儿媳塞丝的母性相比, 以贝比•萨格斯为代表的这种母性 在黑人女奴中更为普遍。
在《宠儿》中,塞丝的弑婴行为 是畸形母性最显著的表现。塞丝在 辛辛那提与婆婆贝比•萨格斯和她 的孩子们团聚在一起,沉浸在难得 的天伦之乐当中,度过了真正幸福 的二十八天。但不幸的是,这种幸 福很快就被追赶而来的“学校教 师”所打破。为了避免孩子重复自 己作为奴隶的悲惨命运,塞丝采取 了极端的行为,锯断了幼女宠儿的 喉咙。“我不能让这一切回到原来 的样子,我不能让她,也不能让她 们任何人生活在学校老师的手 下”。母性通常与无私的爱和牺牲 联系在一起,然而,在一些极端的 情况下,被扭曲的母性却会导致残 酷的结果,塞丝弑婴便是最好的例 证。黑人女奴在奴隶主看来只是泄 欲的工具和生产劳动力的生育机 器,她们没有自由也无法享有做人 的基本权利,包括为人母的权利。 塞丝很爱自己的孩子,在她看来 “没有我的孩子,我就无法呼吸”。 在这种母爱的背景下,塞丝弑婴的 行为通过对母性极端否定的形式 更加生动而深刻地揭示了奴隶制 的残酷。塞丝因为弑婴的行为而受 到了社区黑人的排斥,他们无法理 解她的疯狂举动,就连艾拉也说: “我没有朝自己孩子动锯子的朋 友”。而在塞丝看来孩子是自己生
女教育2049.14
论《宠儿》中的畸形母性
⑥王岚
内容摘要:《宠儿》是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最好的作品之一。小说主要讲述了 一位黑奴母亲的弑婴故事。 本文着重分析了《宠儿》中畸形母性的表现,并对导致这种畸形母性的原因进行了探究。
关键词:《宠儿》畸形母性母爱奴隶制黑人社区
论莫里森小说《爱》中畸形的婚姻关系

中, 黑 人 居 民仍 然 抵 制 不 了 白人 文化 的入 侵 。由 于种 族 歧 视 ,
黑 人 的失 业 率 远 高 于 白人 , 从 而 造 成 了黑 人 的 经 济 困境 。 莫 里 森 的 父 母 也 不 例 外 。但 是 贫 穷 和 厄 运 从 来 没 有 让 他 们 低 头 。相 反 , 他 们 相 互 鼓励 , 积 极 面 对 困 难 。莫 里 森 从 父 母 口头 传 唱 的 民谣 中获 得 力 量 。 抵 制 了 白人 文 化 的 入 侵 以及 种 族 歧 视 。“ 讲 故 事 是 他 们 共 同 的活 动 , 无论男女老 少都参与进来 。 小 孩 子 在 很 小 的 时候 就 被 鼓 励 参 与 其 中 。 ” 莫 里 森 以 自 己的
的床 上 睡 觉 是 什 么感 觉 。知 道 有 人 问 你 想 吃 什 么 然 后 就 会 去
做, 是什 么感 觉 。 ” 西 德 梦想 着在 结 婚 后 能 过 上 幸 福 生 活 , 而目
不 识 丁 的 她 注 定余 生都 要 依 靠 丈 夫 而 活 。不 幸 的 是 这 位 父 权
至 上 的丈 夫 在 肉体 和精 神上 给与 了她 极 大 的折 磨 。他 从 来 不 拿 她 当 回事 , 随 心所 欲 的打 她 。他 也 不 能 给 与 一个 l 1 岁 小 姑
NO V . 201 5
第1 2卷 第 1 1 期
V o 1 . 1 2 No . 1 1
论莫里森小说《 爱》 中畸形的婚姻关系
言 捷 智
( 衡 阳师 范 学 院 , 湖南 衡阳 4 2 1 0 0 2 )
摘
要: 黑人 女 作 家托 尼 ・ 莫 里 森 的 第八 部 小说 《 爱》 讲 述 了三 对 黑人 夫 妻 的婚 姻 关 系。 本 文 从 心 理 分 析 的 视 角
托尼·莫里森笔下的“畸形人”

世 纪 美 国文 学 竖 起 了一 座 丰 碑 , 向世 人 宣 告 了 黑 人 作 家 写 作 成人 见 人 爱 的 女孩 。 也 当她 遭 到 亲 生 父 亲 的摧 残 而 精 神恍 惚 走 投 时代 的到 来 。
无 路 时 , 眼 睛 仍 占 据 了 她 的 思 维 。 P oJ说 结 束 时 , 疯 了 , 蓝 -  ̄x I / m 她
论《爵士乐》中的黑人女性形象

论《爵士乐》中的黑人女性形象维奥莱特,爱丽丝,多卡斯是托妮·莫里森的长篇小说《爵士乐》中的三个女主人公。
在这部长篇小说中作者塑造了三个性格迥异,分属不同时代的黑人女性。
她们三个分别代表了三种黑人女性形象。
通过对这三个女性的描写与分析作者指出了黑人女性获得真正独立与地位的途径。
标签:托妮·莫里森;黑人女性形象;女性主义托妮·莫里森美国著名黑人女作。
1993年成为第一位获得多贝尔文学奖的黑人女作家,这一奖项确立了她在世界文坛重要小说家的地位。
《爵士乐》是托妮·莫里森的第六部长篇小说,也是她描绘美国黑人百年历史画卷的第二部力作。
该书发表之后,莫里森再次受到评论界的关注。
美国芝加哥太阳报对该书赞不绝口,认为这部小说“激情四溢,充满诱惑……现代小说中最优美的篇章。
”权威杂志《纽约时报书评》也高度评价了这部小说,认为该作品“妙不可言!令人信服的营造出了一个想象的世界!其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她对黑人女性遭受不公和屈辱的愤慨之情”。
在《爵士乐》中托妮·莫里森塑造了多个生活在美国社会最低层,敢爱敢恨、敢作敢为、有血有肉的黑人女性形象。
1多卡斯——反传统,激进女性多卡斯是莫里森在小说《爵士乐》中塑造的主人公之一,也是莫里森创作的一个典型女性主义形象。
小说以多卡斯短暂的一生为线索,着重讲述了多卡斯对男权社会的抗争以及她与乔·特雷斯的情感纠缠。
在小说中,莫里森有意把多卡斯塑造成一位具有叛逆性格,因而不为人理解与接受的人物,并将她的性格特点与女主人公维奥莱特加以对照。
当然,这种对照并没有道德层面上的评判价值,有的也只是反映了一种人生的价值心态。
多卡斯的父母死于种族冲突之中,她从小由阿姨爱丽丝抚养长大。
爱丽丝是一名充满爱心,墨守成规,备受压迫的传统黑人女性。
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多卡斯长大成人。
但是,多卡斯追求个性解放,断然与传统观念决裂。
她蔑视传统伦理观念,频繁的更换男友甚至爱上了比自己大几十岁的乔·特雷斯。
论畸形爱—托尼·莫里森《爱》心理解读

3.丁冉冉托尼·莫里森三部小说中的空间意象研究[学位论文]2010
4.程国华《宠儿》文本内反独白因素分析[学位论文]2010
5.彭博诠释黑人社会的新视角-解读爱在莫里森《爱》中的功效[学位论文]2009
6.苏娜原型的精神治愈——从神话原型角度分析托尼·莫里森的三部曲[学位论文]2011
7.安晓芳托尼·莫里森在《天堂》中对传统叙事特征的颠覆[学位论文]2011
8.郑秀贞从新历史主义角度分析托尼-莫里森的《天堂》[学位论文]2010
9.谢晶晶从物质追求到精神探索——对叶芝的贵族观分析[学位论文]2009
10.张明燕《尤利西斯》中的新女性莫莉[学位论文]2010
引用本文格式:言捷智论畸形的爱—托尼·莫里森《爱》的心理解读[学位论文]硕士 2010
论畸形的爱—托尼·莫里森《爱》的心理解读
作者:言捷智
学位授予单位:中南大学
1.冯丽芬托尼·莫里森小说《爱》中黑人女性的主体性建构[学位论文]2010
论莫里森“历史三部曲”中的狂欢意蕴

论莫里森“历史三部曲”中的狂欢意蕴作者:朱晓丽来源:《名作欣赏·学术版》 2017年第12期论莫里森“历史三部曲”中的狂欢意蕴⊙朱晓丽[盐城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盐城 224002]摘要:非裔女作家托尼·莫里森的小说《宠儿》《爵士乐》《天堂》堪称三部曲之狂欢化经典。
三部曲在描述黑人追求自我得以成长的同时,呈现出浓重的狂欢化色彩。
主要体现在以广场为狂欢化平台,借助广场语言为狂欢载体,从而建构起黑白文化交融狂欢的桥梁。
关键词:托妮·莫里森三部曲狂欢化颠覆性托尼·莫里森的小说《宠儿》《爵士乐》《天堂》因对黑人百年历史的形象总结被誉为“历史三部曲”。
自问世以来,引发了各国学者们的研究热情,从传统的殖民主义到后现代主义,从黑人女性主义到身份认同,从历史文化到叙事学,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
但学界已有的研究多集中在作品内容上,而运用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1}对莫里森小说风格的研究不多。
此外,多是对单一作品的研究,缺少对莫里森小说狂欢化风格的系统研究。
作为巴赫金文艺观的核心问题之一,狂欢化诗学理论旨在倡导全民狂欢的多元化社会文化关系,与莫里森强调的多元主义高度契合。
狂欢节型的礼仪形式、狂欢式的世界感受和狂欢化的精神共同组成了狂欢理论的核心范畴。
狂欢节的中心场地是广场,具有全民性、相对性、双重性和颠覆性,通过加冕、脱冕的主要仪式来解构主流话语和官方历史,从而引发了一场人人平等参与的狂欢;狂欢式的世界感受主要是主张平等对话和未完成性;狂欢化的精神实质就是“交替与变更的精神、死亡与新生的精神”,颠覆了官方秩序和男女、黑白等一系列二元对立,从而实现了黑白文化的交融共存。
一、狂欢平台——全民广场作为狂欢节的中心场地,广场是狂欢化人物活动的场所,直观地体现了狂欢节文化,“集中了一切非官方的东西,在充满官方秩序和官方意识形态的世界中仿佛享有‘治外法权’的权力,它是为‘老百姓’所有的。
”②因此,狂欢节是民间性的活动,具有全民性;狂欢节上诞生与死亡、加冕与脱冕等相互对立并交替更新,具有相对性和双重性;狂欢节上的笑谑和粗言俗语消解了官方秩序,具有颠覆性。
托尼·莫里森小说中爱的变异之多维性

托尼莫里森小说中爱的变异之多维性宋银苗【期刊名称】《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年(卷),期】2012(000)009【摘要】美国黑人女性作家托妮.莫里森在创作中特别关注非裔美国人因为爱的变异引发的暴力导致的悲剧。
她的小说揭露了美国黑人男性,他们是种族歧视的受害者,同时又是施害者,他们把变异的爱转移到比他们更弱小的黑人女性身上;同时也剖析了黑人女性的内心世界和历史命运以及她们重重压迫下表现出来畸形的爱。
本文力在指出莫里森创作文本中那些"令人恐惧的爱",及其表现形式的多维性。
%Toni Morrison,a black female writer,has paid much attention to the tragedies resulting from the variation of love in the community of Afro-Americans.Her novels reveal that the black males are not only the victims of racial discrimination,but the perpetrators.Their variation of love moves to black women who are much weaker than them.At the same time,she analyzes the inner world of black women and the historical destiny and shows their abnormal love because of heavy oppression.This paper points out the "fear of love" in Morrison's writing,and the forms of the multidimensional nature.【总页数】3页(P12-14)【作者】宋银苗【作者单位】连云港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外语系,江苏连云港222000【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106.4【相关文献】1.托尼·莫里森小说题记研究 [J], 孙野;白玉2.从文学伦理学视角看托尼·莫里森的小说《家》 [J], 尹萍;王艳华;吕晓娜3.托尼·莫里森小说《宠儿》中的宠儿对丹芙的反向引领研究 [J], 魏竹涵;张军4.托尼·莫里森小说的生态女性主义观研究 [J], 史丽红5.论托尼·莫里森小说中的死亡、鬼魂与哥特色彩 [J], 孙雪梅因版权原因,仅展示原文概要,查看原文内容请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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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托尼莫里森《爵士乐》中的畸形之爱托尼-莫里森于1993 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成为摘此桂冠的第一位黑人女性作家,其在美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的地位不言而喻。
莫里森心系黑人种族历史与命运,擅长以故事的形式表达其对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的关怀。
她的每一部作品都是一个或感人至深、或动人心魄的故事。
而这些看似千差万别的故事同时又有着相同的主题,那就是爱与爱的缺失。
在独特的历史语境及种族语境下,这种爱有时会发生异化,以极端或反常的形式表现出来。
《秀拉》穿插秀拉与其好友内尔的丈夫的偷情故事,所罗门之歌》包含奶娃与其外甥女的乱伦之恋,《宠儿》以塞丝杀女为主线倾诉浓浓母爱爵士乐>以1926 年的纽约黑人聚居区哈莱姆为背景,是莫里森追寻历史三部曲中的第二部、《宠儿》的续篇。
乔、维奥莱特以及多卡丝三者之间的爱恨情仇,在莫里森动人而婉转的讲述下,娓娓道来。
小说的男主角乔出生于1873 年,女主角维奥莱特正好年届半百。
他们已不再是弗吉尼亚魏斯伯尔县一无所有的黑奴,而是纽约大都会里经济上能够自立的新一代美国人:乔推销妇女美容品,维奥莱特是美发师。
然而过去南方农村的记忆、尤其是失去母亲的记忆一直伴随着他们,这些记忆在大都会令人窒息的生存压力下发酵、变异,乔内心空虚、另觅新欢,维奥莱特精神失常、沉默寡言,夫妻关系冷漠、形同陌路,最终酿成杀害情人的惨剧。
然而,在小说的结尾,莫里森寄予黑人种族以希望,乔与维奥莱特重拾迷失的自己,彼此相爱, 获得了精神上的新生。
《爵士乐》以一个男人开枪打死一位十八岁姑娘、他的妻子大闹葬礼开头,扣人心弦。
通过多个叙述者的讲述,读者得知这个男人乔及其妻子维奥莱特是生活在纽约哈莱姆聚居区的一对黑人夫妻,死去的姑娘是乔的情人。
乔因为不能接受自己的情人和自己分手,结交新的男友,而开枪打死了她。
可以说,乔是出于对多卡丝的畸形之爱,而杀死了她。
这与《宠儿》中塞丝杀死宠儿是有异曲同工之处,杀人动机都是出于浓浓的爱,不同的只是时间、地点以及人物关系罢了。
枪杀流血的背后实际上蕴藏着种族歧视对美国黑人身心的深刻影响。
小说主人公乔和妻子维奥莱特都是受缚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美国北方现代都市生活的黑人。
从奴隶制的枷锁下解脱出来, 他们义无反顾地融入了纽约这个大都会的生活。
一方面,大都会那让人心悸的生活节奏使他们脱离了南方农村的根:另一方面,和大多数莫里森笔下的人物一样,他们的内心深处仍然摆脱不了过去南方农村生活的记忆。
这种记忆在赋予他们现在生活意义的同时,也阻碍了他们过上真正幸福的大都会生活。
对于小说的男主人公乔而言,这种记忆既有对过去自由自在的南方丛林生活的怀念,也有被自己母亲抛弃后的极度空虚,二者相互交织,使他感到失望、空虚,“他深信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那些日子,还想让它们回来:虽然还记得当初的情形,却根本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所以他就在别处给自己找了个伴侣” [1]37 。
被母亲遗弃的阴影无时无刻不笼罩着乔,使他的内心极度空虚。
他迫切想知道母亲的存在,渴望母亲能把手从树叶中间、从白色花朵中间伸出来让他看眼。
乔曾三度寻母,均无结果。
在最后一次寻母失败后,乔十分绝望,此时他遇到了维奥莱特,因此和她结婚,以期弥补被母亲遗弃的耻辱、母爱缺失的空虚等心理不平衡感,但这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内心空虚依然如影随形、时刻伴随着乔,这为他后来移情别恋埋下了祸根。
这种空虚直到遇到多卡丝才得到真正的缓解。
多卡丝的父母死于1917 年东圣路易斯市的种族骚乱:父亲被人从有轨电车上拉下来活活跺死,母亲在家里被烧死。
她五天里参加两次葬礼,内心也是一片空虚。
相同的遭遇使他们拥有共同语言。
多卡丝于乔,不仅仅只是一个漂亮的情人,更是遗弃自己的母亲的象征。
在多卡丝身上,乔找到了缺失的母爱。
他跟多卡丝在一起的时候,眼前浮现的是母亲的身影。
乔的母亲是个野姑娘,她无处不在,却又无法找到。
甘蔗田是她的藏身之处,有时候她也跑到树林里去,乔第三次找她时还在石洞里发现她生活的痕迹一条绿裙子。
一把少了一个扶手的摇椅。
一个圈垒起来做饭用的石头。
罐子、篮子、锅;一个布娃娃,一个纺锤,几个耳野姑娘有许多相似之处:乔第一次看见多卡丝时,她正在一家杂货铺买糖果,这个情景让他想起自己母亲身上甜蜜的甘蔗味;多环,一张照片,一堆柴火……”[195] 而乔的情人多卡丝与这个卡丝那吃糖吃坏了的肤质使乔想到母亲被甘蔗田的大火烧坏了的脸;她野灌木丛似的头发使乔想起母亲的蓬乱不堪;她脸上的蹄印仿佛是自己母亲留下的踪迹。
乔在去枪杀多卡丝的路上,回想起当年去岩洞找他母亲的情景,乔感慨道,“但是她在哪儿?” [195] ,这个她既指多卡丝,也指乔的母亲。
从母亲的岩洞出来,是一条名叫“叛逆”的大河,河的名字具有很强的隐喻意义,它预示着乔将再次被自己的情人背叛、抛弃,事实也证明如此。
所以,当多卡丝要和他分手时,被母亲抛弃的空虚又一次吞噬了他、嚼碎了他,让他丧失理智,他再也无法接受被第二次被抛弃的打击,因此开枪杀死了她。
笔者认为,乔杀死的是他所爱的情人多卡丝,也是遗弃他的母亲,更是饱受被母亲遗弃、缺乏母爱、感到极度空虚、偏执的乔自己。
枪是猎人的捕猎工具,乔开枪打死多卡丝,同时也意味着他向青年时代南方农村猎人本性的回归,二十年的大都市压抑了过去的记忆,而多卡丝的到来释放了这种本性,让他重拾过去热爱的树林生活。
看似畸形的爱情,实则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如果说迷恋多卡丝是出于对母爱的执着追寻,那爱到极致开枪打死她则是这种执着的高潮,是对过去几十年记忆的彻底抹去,是一种放下,也是一种重拾,放下的是过去亲昵的回忆、是母爱的替代品、是对母亲的追寻、对母爱的渴望以及空虚、执着的自己,重拾的是来到大都会之前的南方丛林生活、是那个真实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乔。
因此,多卡丝的死代表着乔的新生。
当从多卡丝的好友费莉丝那儿得知多卡丝至死都爱着他后, 乔才最终从悲伤中走出来, 树立了生活的信 的影响和造成的创伤也是显而易见的。
童年时代维奥莱特经常受 到外祖母特鲁 ?贝尔的熏陶,听她讲金色少年戈尔登 ?格雷的故事,这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我从未见过他,少女时代 却给他撕了个粉粹, 就好像我们真的曾是最最相爱的情人。
” 戈尔登 ?格雷是特鲁 ?贝尔服侍的白人女主人薇拉 ?路易斯和一个黑种男人所生的孩子。
他有着金灿灿的肤色, 一头松软的黄发卷 遮住了他的脑袋和耳垂。
维奥莱特对他、 尤其是对他的金色头发 和肤色的迷恋实际上反映了她作为黑人的自卑心理, 从文化层面 上来说,这种迷恋也折射出白种人的优越地位及其这种种族优越 感给黑人心理造成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而维奥莱特之所以选择嫁 给乔、死缠着他,也只是把他当作这个金色少年的替身。
所以这 种爱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而是在种族歧视的土壤下孕育的畸形之 爱。
当环境发生变化时,这种爱终究会发生变异,造成她与乔感 情的瓦解。
如果说种族歧视给黑人带来的心理自卑感是造成维奥莱特 爱上乔的历史根源, 大都会是使这种爱发生畸变的催化剂, 母爱的缺失则把这种爱推向了极致, 使她的情感不能得到正常的 表达,从而出现精神失常。
家园被摧毁后, 维奥莱特的母亲罗丝 ?蒂尔跳井自杀。
作为自杀者后代的维奥莱特内心是撕裂的, 她头 脑中有裂纹,“不是裂口,也不是裂缝,而是白天的阳光中那些 心,与维奥莱特重新相爱。
过去的记忆给维奥莱特带来那么黑暗的缝隙……阳光也有裂痕、粘得很糟的接缝和不知所终的脆弱之处”[1]22 。
这一裂纹不仅代表着母亲罗丝?蒂尔自杀的那口深井,也暗示着维奥莱特心理的崩溃,那些她无力应对的时刻无缘无故一盘腿坐到大街中央、突然抱走别人的婴儿以及用刀子划死去的多卡丝的脸,都是她内心裂纹的表现。
“维奥莱特从父母的经验中得出的重大教训,最大的教训,就是永远永远不要孩子” [1]106 。
大都会生活压力太大,夫妻俩无力起抚养孩子,再说没有孩子对于城市生活会好得多”[1]112 。
维奥莱特一共经历了三次流产,“两次在田里,只有一次是在床上”[1]112 ,她沉浸在最后那个流产的孩子的伤痛中不能自拔,经常想象给那个女孩做最漂亮的头发。
随着时间的推移、年华逝去,这种热望越来越强烈,“当维奥莱特四十岁的时候,她已经在盯着小孩子们看,在圣诞节展销的玩具前面踯躅不前了。
要是一个孩子挨了骂,要是一个女人抱孩子的样子别别扭扭或者漫不经心,她总是她,将她击倒击垮” [1]114 。
因为不能抚养孩子,也不能正常地爱乔,她把这种对孩子的渴望转化为对动物和玩具的依恋,她每晚抱着一个布娃娃入睡,还跟一只鹦鹉说话。
维奥莱特正是想借此克服母亲自杀留给她的阴影,并医治自己不能当母亲的心理创伤。
此外,尽管乔对维奥莱特来说只是金色少年的替身,她不爱乔也没有能力爱乔,但她却不允许别人占有他。
在这种近乎疯狂的嫉妒心和畸形之爱的驱使下,她大闹多卡丝的葬礼,并用小刀划伤死者的脸。
后来,她逐步了解多卡丝,爱心萌发,开始思索自己是否也爱上了她,并产生了多卡丝是自己流产孩子的念头。
气不打一处来” [1]112 ,母性的饥渴像一把锤子一样击中了在爱丽丝和费莉丝的帮助下,她开始重拾过去,消除怨恨,杀死了那个要杀多卡丝的自己,并开始重新去爱乔。
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维奥莱特与《宠儿》中的塞丝都是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都被剥夺了正常做母亲的机会,不同的是,塞丝是在奴隶制和浓浓母爱的共同作用下,不得已杀死了自己的女儿,而维奥莱特则是在种族歧视的阴影和大都会紧张生活的压力下,错失做母亲的机会,并产生了对流产女儿的畸形母爱。
而真正把维奥莱特与乔的过去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事件则是小说第六章戈尔登?格雷在寻父途中与乔的母亲野姑娘的相遇。
二者的相遇看似与本书内容联系不紧,实则意义重大。
可以说该章是全书的高潮,它揭示了乔与维奥莱特畸形之爱的深层原因。
在驾着马车找寻父亲的途中,天降暴雨,马车的左轮撞上了〜块石头,戈尔登?格雷下车整理行李时,看见了一个像莓子一样黑的裸体女人。
而这个女人因为太害怕,一看见他拔腿就跑。
他对黑黝黝、赤裸裸、亮晶晶、湿淋淋的马又有安全感又喜欢,而那个黑女人却让他感到恶心,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幻影,女人。
这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反映了白人对黑人的种族歧视以及黑人对白人的惧怕心理。
戈尔登?格雷与乔的相遇不仅是乔与维奥莱特产生畸形之爱的根源,而且也是这部小说最根本的矛盾和冲突之所在:在美国社会的形成时期,黑人和白人应如何相处。
戈尔登-格雷是黑白混血儿,有着金灿灿的肤色,金色的头发,这些都是白人的特征,但并不能掩盖他的父亲是黑人这一现实。
野姑娘则具有典型的黑人特征,她邋遢、神出鬼没、四处撒野、不识字、不会说话、没有母亲,她让我们联想起《宠儿》中的那个鬼魂般的“宠儿”,她们都是千千万万个奴隶制下被压迫、被残害的黑人的象征。
因此,戈尔登?格雷与野姑娘的偶遇一方面预示着乔与维奥莱特二十年后的相遇,另一方面也代表着白人文化与黑人文化的正面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