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价值哲学_由一则故事引发的思考

生活中的价值哲学———由一则故事引发的思考张志蓬（中共山西省委党校，太原030006）〔摘要〕老翁、孩子和驴子的故事，蕴含着丰富的价值哲学。

从价值论的层面分析，我们认为，在实际生活中，价值选择无处不在，价值冲突时有发生，价值标准并非唯一，价值评价因人而异。

在价值活动中，从实践出发，切实发挥价值理性的积极功能，是确立正确价值观的有效途径。

〔关键词〕价值哲学，价值选择，价值冲突，价值标准，价值评价〔中图分类号〕B02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175（2009）01-0022-03〔收稿日期〕2008-12-06〔作者简介〕张志蓬（1965-），男，山西应县人，中共山西省委党校哲学教研部副主任，副教授、哲学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人学、文化哲学等。

鲁迅杂文集《而已集》中有一篇《读书杂谈》，在谈到文学批评时讲了一个印度故事，文中说：“凡中国的批评文字，我总是越看越胡涂，如果当真，就要无路可走。

印度人是早知道的，有一个很普通的比喻。

他们说：一个老翁和一个孩子用一匹驴子驮着货物去出卖，货卖去了，孩子骑驴回来，老翁跟着走。

但路人责备他了，说是不晓事，叫老年人徒步。

他们便换了一个地位，而旁人又说老人忍心；老人忙将孩子抱到鞍鞒上，后来看见的人却说他们残酷；于是都下来，走了不久，又有人笑他们了，说他们是呆子，空着现成的驴子却不骑。

于是老人对孩子叹息道，我们只剩了一个办法了，是我们两人抬着驴子走。

无论读，无论做，倘若旁征博访，结果是往往会弄到抬驴子走的。

”〔1〕（P442~443）这则印度故事不是一般的民间故事，它带有一定的哲理性和普遍性。

人们尽可以从中读出其所包含的深义和喻义：鲁迅是从文学批评的角度来告诫青年学生，无论是读书还是写作都不应过分地相信评论家，否则的话就会落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当代大众哲学》一书的作者则从方法论、认识论的高度得出了同一个事物，角度、立场不同，认识也会不同的结论；〔2〕（P40）小学课本在课后的口语交际栏目中则以“应该听谁的”为题向同学们提出问题，引人思考。

〔3〕（P82）本文无意于对该故事作版本学的考究和整理，只是认为有必要对故事所蕴含的道理作进一步的挖掘，并从价值论的层面，就价值理论与实践中的几个问题，谈一点个人认识，以就教于学界同仁。

一、价值选择无处不在故事中的老翁、孩子和驴子形成了一个利益相关共同体，存在着相对稳定的四种关系结构，面临着四种可能的价值选择：孩子骑驴老翁徒步，老翁骑驴孩子徒步，老翁孩子一同骑驴，老翁、孩子和驴子各自行路。

日常生活中，人们往往既可这样也可那样，此种选择无关宏旨，无碍大局。

故事中的老翁如果能明了局外人的价值主张都是基于各自的价值标准而作出的，都有一定的道理，但不一定符合自己当时的处境。

作为当事人，如果能基于自身的状况设身处地想一想，就不难作出切实可行的选择。

实际情况是，人们总是在既定的条件下作出选择的。

从大处来看，人们既不能自由地选择他们的生产关系，也不能自由地选择他们的生产力，正如马克思所说：“人们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生产力———这是他们全部历史的基础，因为任何生产力都是一种既得的力量，是以往的活动的产物。

”〔4〕（P532）从小处来看，人们既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地更不能选择自己的生身父母。

可见，尽管人的活动具有选择性，但任何选择活动都有特定的条件和范围，如参加选举，22··只能在赞成、反对和弃权之间作出选择；打仗作战，只能在进攻、撤退和防御之间作出选择等。

某种选择看起来似乎具有偶然性，但其背后又隐藏着一定的必然性，如遵义会议后中国共产党人选择毛泽东作为党和军队的实际领导人以及新中国成立后中国人民选择走社会主义道路就是如此。

一般说来，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做某事或不做某事的权利和自由，只是在法治国家，这种选择的权利和自由应以不损害他人选择的权利和自由为前提。

一个人的选择只要是不危及他人和社会，就应尊重他的选择。

人的一生无不处在选择之中，但关键之处只有几次。

在事关个人前途命运的转折时期或重要关头，每个人须慎重选择，因为一旦作出选择就要为此付出代价并承担后果，就意味着选择后的不可选择性。

有些选择是两难的，对选择者来说也是比较痛苦和棘手的，然而选择的结果终归是体现了价值主体能动性与受动性的统一。

二、价值冲突时有发生价值选择的不同和价值多元化的现实为价值冲突提供了可能。

但价值追求的不同并不必然导致价值冲突。

只有当老翁和孩子都要骑驴而驴子只有一条且只能负荷一人时，才会出现价值冲突：老翁骑驴合乎尊老的标准却违反了爱幼的标准，孩子骑驴合乎爱幼的标准却违反了尊老的标准，在尊老和爱幼不能两全的情况下，不同价值规范之间的冲突便不可避免。

这正如一中年男子在他的老母、娇妻和爱子同时落水而只有他一人在场且会游泳时所处的道德困境一样，此时的他在老母、娇妻和爱子这三者中该先救谁呢？理性告诉我们，故事中的中年男子无论是先救谁都有其足够的理由：如先救老母的理由是母亲只有一个，老婆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先救娇妻的理由是老婆是我的至爱，失去了老婆我也就活不成了；先救爱子的理由是儿子在被救的人当中年龄最小理应多活几年。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当然，也许中年男子根本就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而在情急之下就跳入水中就近救起身边的落水者。

如果说故事中的中年男子像老翁那样非常在意别人可能的道德评价，甚至于还十分顾忌别人的道德谴责，把时间消耗在无谓的道德纷争中，束手无策，结果只能是坐失良机，谁也救不成。

生活中这样极端的例子虽不多见，但也说明道德冲突的事却是时有发生。

如儿子身为法官，在父亲犯法时不能徇情枉法，只能听任主管司法的人去执法，但作为儿子，又不能对父亲被抓完全无动于衷。

这里既有道德和法律的矛盾，又牵涉到不同道德规范之间的冲突，即儿子面临着对法律的忠和对父亲的孝之间的矛盾。

正所谓自古忠孝难两全。

再如，长期以来，西方一些国家以“人权卫士”自居，在人权问题上搞双重标准，散布“人权无国界”、“人权高于主权”的论调，打着“人道主义干涉”的旗号，推行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

邓小平就针锋相对地指出，“国权比人权重要得多”，“国家的主权、国家的安全要始终放在第一位”，这一点对发展中国家尤为重要。

以此阐明了马克思主义的人权观。

那么，如何解决不同道德原则之间的冲突呢？这就要求我们要坚持道德规范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原则性和灵活性的辩证统一。

比如，当我们在处死一个杀人犯的时候，我们是对“不能杀人”戒律的违背，这种违背是为了维护社会上大多数人的生命安全，即是说杀人是为了不杀人，而这样做是必要的。

但同时我们不能因此以为杀人是正确的。

当一个歹徒拿刀追杀一个人，你把这个人藏了起来，然后告诉他说，你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为了救人，撒谎是必须的。

很多时候人们为了正义的理由不得不做不正义的事。

而对个人来说，当面临道德冲突的时候，需要有足够的理性，才能作出正确的选择，因此我们要不断提高自己的理论思维能力。

三、价值标准并非唯一不同价值行为之间的冲突根源于不同价值标准之间的对立，由于价值主张的多元化，价值标准也具有多维性。

故事中围绕老翁、孩子和驴子共出现了三种不同的价值标准：一是应该爱护老人，一是应该爱护孩子，一是应该爱护驴子，孤立地看，都有道理。

首先，并非人们的所有行为都可施以善恶、好坏等道德评价的，即是说道德问题是有其存在条件和适用范围的。

如饮食中有人喜欢中餐有人喜欢西餐，吃饭时有人习惯用刀叉有人习惯用筷子，就不属于道德问题。

“德”字本义是事物得以存在的内在根据和外在条件。

同样道理，人之“德”即人之为人的内在根据和外在条件。

所以，道德教育不能脱离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必须从现实的人出发并遵循人的活动规律来进行。

实际生活中我们尤其要注意纠正非道德论和泛道德论这两种倾向。

如：在我国经济转轨、社会转型时期，社会上的一些人不明是非、不知荣辱、不辨善恶、不分美丑。

他们或者23··愚昧无知、违法乱纪，或者好逸恶劳、骄奢淫逸，或者见利忘义、损人利己，或者危害人民、危害社会。

这些人诚信缺失，人格低下，道德败坏，把腐朽当神奇，把谬误当真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与社会主义道德要求相背离，严重混淆了是非、善恶、美丑的界限，扰乱了正常的经济生活和社会秩序，给党和人民的各项事业带来了不良的影响，从而犯了非道德主义的错误。

还有一些人是人为地扩大道德的作用和范围，把非道德问题当成道德问题，犯了泛道德论的错误。

20年前穿牛仔裤、留长头发的青年可能被认为是品行不好的问题青年，甚至于有人把他们与地痞、流氓相提并论。

但现在有人染黄头发、穿奇装异服，没有人会指责他们，因为他们的行为没有危害到别人，他们有这样做的自由。

可见，“如果一种行为，对别人、对社会没有危害，我们不妨听之任之”〔5〕（P193），尽可能地保持一种宽容的心态，尊重别人选择的自由。

其次，我们有必要对道德和伦理作一区分。

道德是由社会制定或认可的靠社会舆论、风俗习惯、内心信念来维持的一种非强制性行为规范，它着重解决的是人们“应该怎样做”的问题；而伦理学是研究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的一门规范科学或价值科学，人们的关系事实如何的判断及应该如何的规范就是伦理。

简而言之，道德是回答“应然”的，伦理是解决“实然”的。

我们说某人诚实和说谎或某人爱国和卖国时，指的是伦理行为；我们说每个人应当诚实而不应当说谎或每个人应当爱国而不应当卖国时，则属于道德评价。

同样道理，我们说某人“好逸恶劳”，这属于价值选择的范畴；我们说“以好逸恶劳为耻”，则属于价值评价的范畴。

再次，任何道德标准都具有确定性和不确定性，是确定性和不确定性的统一。

原始社会“应该吃老人”与当今社会“应该养老送终”，美国人认可“失败后不应该自杀”的道德规范，日本人认可“失败后应该自杀”的道德规范，等等，都体现了道德标准的相对性和不确定性。

另一方面，几乎世界各国的法律都规定“不杀人”、“不奸淫”、“不偷盗”，世界各国的人们都认为“杀人”、“奸淫”、“偷盗”这些行为是不道德的，现行世界三大宗教也认为上述行为不符合宗教道德。

这又体现了道德标准的绝对性和确定性。

可见，道德规范在形式上可能是抽象的、普世的和超越的，在内容上则一定是具体的、历史的和现实的。

四、价值评价因人而异在价值活动中，人们常常从一定的价值目标出发，进行相应的价值选择，并按照一定的价值标准，对自己或他人的行为作出价值评价。

故事中不同的评价主体，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对当事人的道德行为作出了不同的评价。

中年人站在驴子的角度，说老翁和孩子“残酷”；老人站在老翁的角度，说孩子不“晓事”；孩子站在孙子的角度，说老翁“忍心”；种菜的站在人道主义的角度，说爷孙俩是“呆子”。

颇有些“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味道。

其实，价值评价的标准无非是两个：人的尺度和物的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