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说部中女神创世神话的谱系研究

２０１５年３期　（总第１２０期）　满族研究　

ＭＡＮＺＵ　ＭＩＮＯＲＩＴＹ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　Ｎｏ３，２０１５　

（Ｇｅｒｅｒａｌ　Ｎｏ．１２０）　

满族说部中女神创世神话　的谱系研究术　赫亚红１张丽红２　（１．２．吉林师范大学文学院，吉林　四平１３６０００）　

摘要：在满族说部丰富多彩的传世作品中，女神创世神话是后来说部故事的原型。满族说部中的女神创世神话包　括范型神话、变形神话及隐形神话三种类型，它们在后世民间故事中得到了多重复现。创世神话的三种类型与民间故　事共同构成了满族说部女神神话传播的完整谱系。　关键词：满族说部；萨满女神；先例；范型　中图分类号：１２０７．９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６—３６５Ｘ（２０１５）０３—０１２５—０４　

在满族说部丰富多彩的众多传世作品中，在“神龛”前讲述的神话故事（即窝车库乌勒本）地　位尤其重要。　“神龛”即是祭祀祖先的牌位，因而“神龛”前的神话故事是祭祀祖先时演唱的故事，　它以祖先创世情节为叙述内容，由萨满来讲述传颂。相对于一般性故事文本．　“神龛”前的神话故　事是“伟大的故事”，体现出创世神话所独具的“先例和范型”．是后来一切满族说部故事的原型　按照神话～仪式学派的观点．仪式来源于人类战胜自然的欲望．神话则来源于对仪式行为的语　言讲述，换言之．仪式是神话的母体。神话在产生后，又成为了后世一切叙事的原初范本　…在这样　的意义上，满族说部中的创世神话发端于萨满仪式．而萨满仪式则是对神灵创世行为的象征性重演　值得指出的是，不同于主流的男神创世模式，满族说部中的创世神话多以女神创世为主要内容，在　满族萨满宗教的演变过程中不断构拟的女神创世仪式．渐渐生发出女神创世神话　随着宗教仪式的　“解魅化”，在“神龛”前讲述的满族女神创世神话．逐渐经历了由神圣到世俗的“置换变形”过程．　原来伴随着仪式的“神话讲述”．逐渐演变成为一种独立的讲述形式　满族说部女神创世神话大致可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女神创世范型神话。如阿布卡赫赫创世神话、佛赫妈妈创世、老三星创世等．这类神　话重在表现女神创造世间万物的艰辛历程　第二类是属于对女神创世神话变形的神话。如恩切布库女神神话、乌布西奔妈妈神话等．这类　神话的女主角多是由萨满女神派往人间的，重在拯救世人脱离苦难．突出她们为部族壮大所付出的　努力与心血。　第三类是属于女神创世神话变形而来的传说和民间故事　此类神话可称之为女神创世的隐形神　话，如红罗女的传说、苏木妈妈的传说、蚕姑姑的传说故事等。这类作品中的女主角虽然失去了女　神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在她们身上依旧保留着女神创世神话的某些本质特色．她们大都为某个行业　

基金项目：２０１３年吉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东北民间文学的文化人类学研究”　（项目编号：２０１３ＪＤｌＳ）阶段　性成果。　

・１２５・　的女领袖或某个部落的女英雄。这些传说故事是对女神创世神话的重复与模仿．重复的目的在于获　得女神创世的伟大神力　满族说部女神创世神话为什么能够形成这种多样的形式呢７　一方面是基于对“先例和范型”重复的需要。在伊利亚德看来，原始先民重复神灵或神话人物　的行为，是一种对“先例和范型”的模仿：　“一种行为有意义仅仅是因为它重复了一种超越模式或　一种原型。此种重复的目的也是为了确保这个行为的正常，通过赋予其主体论地位而使之得以合法　化；行为只有在重复一种原型的时候才是真实的。原始人的每个行为都假定有一种超越的模式——　他的行为是灵验的，只是因为它们是真实的，因为它们模仿了那个‘范型’。”＿２ｌ在原始先民那里，只　有重复了“先例和范型”，　“创世”才能真正的得以实现，因此，它基本上保留了较为原始的面貌　另一方面．为了让神话讲述符合时代和文化要求。进而符合讲述时代的要求．就必须使女神创世神　话发生变异，因此这就要求使女神创世神话呈现了多种形态：既有较为原始形态的“先例和范型”，　又有较为现代的民间故事模型　满族说部中神龛前的故事．主要是由各氏族的萨满．利用世代传承下来的萨满神话．以及萨满　祖师们的传奇事迹从而逐步形成的一整套故事体系。在众多的萨满神话中，创世神话中的《天宫大　战》一般被视为满族萨满教神话故事体系内的原初神话，在满族先民一ｔ２，中有着至高无上的神圣地位，　它是满族先民宗教信仰的“根”，因此可以作为看作是满族说部神话的原型。《天宫大战》作为一部　远古创世神话，它以神奇瑰丽的想象表现了先民关于宇宙、世界、人类如何诞生问题的思考，可以　看做是女神创世神话的“先例和范型”　《天宫大战》神话主要讲述的是女神开天辟地、创造宇宙万物的故事，至上神阿布卡赫赫在由水　泡泡中诞生，她“能气生万物，光生万物，身生万物”，由她的身上分裂出巴那姆赫赫和卧勒多赫　赫．三位女神永生永育，育有大干。为创造出光明温暖的美好世界，阿布卡赫赫率领三百位女神协　同作战．世间的万兽万虫等动物神、植物神都成为至上神阿布卡赫赫的得力助手：　“巴那姆赫赫／将自己身上生息的／虎、豹、熊、鹿、蟒、蛇、／狼、野猪、蜥蜴、鹰、雕、／江海　鱼虾、百虫等／魂魄摄来，／让每一个兽禽神魂，／献出一招神技，／帮助阿布卡赫赫。／又从自己身上　献出一块魂骨．／由昆哲勒神鸟在太阳河边，／用彩羽重新又为阿布卡赫赫编织了战裙。／从此，天才　真正变成了／现在这个颜色．／阿布卡赫赫也真正有了／无敌于寰宇的神威。”ｌ３　在《天宫大战》中，众多女神围绕、团结在天母阿布卡赫赫身边，她们并肩战斗，与恶魔耶鲁　里进行殊死拼搏．最终换来了人类的和平与安宁的幸福生活。在满族说部的原初神话中，女神处于　绝对的核心地位　阿布卡赫赫作为萨满神话中的一位全能的伟大女神，她创造了宇宙，创造了万物。　她是一切创造之母．天来源于她，地来源于她，天地之间的所有生命都来源于她，而且，其他女神　也均来源于她。她集创世女神、始祖女神、生育女神、繁殖女神、婚姻女神等多种形象于一身，是　

一位全知全能的大母神形象。不仅如此，阿布卡赫赫还率领众神与恶魔搏斗，拯救天地与万物，使　天地万物重新获得光明。由于根据阿布卡赫赫在神话中创造天地万物，所以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阿布卡赫赫创世神话是满族萨满女神神话的终极原型，满族说部中的神话、传说、民间故事都是对　这一原型神话的变形与演化。　《天宫大战》中萨满女神创世神话的核心内容，成为满族说部的一种　神话“范式”。阿布卡赫赫创世造人、与恶神耶鲁里的斗争，是后世的神话、传说、民间故事的原　型．其人物谱系、故事情节、艺术风格都在后世的文学创作中得以延续，衍生出丰富的神话故事如　《神魔大战》、《阿布凯赫赫创造天地人》、　《佛赫创世》、《老三星创世》等。故事中众多的人物如　恩切布库、乌布西奔妈妈、西林安班玛发等，都是受天母阿布卡赫赫之命重返人间，救民于水火之　中　她们都积极开疆扩土．为人类创造幸福生活。　作为满族说部创世神话的崇高范本，　《天宫大战》成为了后世满族神话故事的原型，其他众多　的故事文本，都可视作《天宫大战》的“置换变形”。满族创世神话《恩切布库》是对《天宫大战》　

・１２６・　故事情节内容的一种延伸，　《恩切布库》中详尽地讲述了恩切布库这位多谋善断、智勇双全、美丽　圣洁的萨满女神其伟大功绩。恩切布库女神是天母阿布卡赫赫的忠诚侍女．她为天母而生，为了将　天母阿布卡赫赫从耶鲁里的天罗地网中拯救出来。恩切布库女神化作一座火山，监守恶魔耶鲁里，　从此她被永困在地心烈焰之中。当人类再次陷入危机中，恶魔耶鲁里四处肆虐时，天母阿布卡赫赫　让恩切布库女神重生．让她去拯救人类。重生后的恩切布库女神为拯救人类而不辞劳苦：她带领族　人开垦荒地．建造地室、树屋，教会人们辨识、保存火种，抵御火灾，教会族人采集野谷籽粒、遴　选谷种．制造石镐木犁、石铲木刀等工具。从此人类不再陷于灾荒困苦之中。同时，她还带领野人　们躲避洪水及恶魔的袭扰。又教野人们树立起“图喇柱”或“女罕柱”，作为自己部落的图腾。使族　人紧密团结　她还制定了新的婚规，促进人类的成长繁育与健康繁衍。恩切布库女神为战胜恶魔，　将自己的双眼抛上天空变作太阳．把自己的头发抛上天空变成顶天立地的挡风墙和收风袋．进而阻　止了恶魔耶鲁里喷出的恶风．使得天地重见光明，人类重感温暖。为了人类的幸福，恩切布库女神　献出了自己全部的心血与生命之火　就本质而言．恩切布库女神拯救世人的崇高行为，是对阿布卡赫赫创世行为的一种复现。她带　领东海萨哈连黑水女真人披荆斩棘．与恶魔进行殊死斗争，终于为东海女真各部落创造了幸福生活。　这一神话．是对至上神阿布卡赫赫创世神话的一种重复。原因在于．与阿布卡赫赫女神一样．恩切　布库女神在拯救世人、开创幸福生活的过程中，也是集夹昆妈妈、塔思哈妈妈、木克妈妈、僧固妈　妈、顿顿妈妈等众多女神的神力。才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其次，恩切布库女神为拯救人类而献出自　己全部心血和生命之火的牺牲精神．也是对阿布卡赫赫创世神话精神的延续。另外．如同阿布卡赫　赫女神一样，恩切布库女神也是集创业神、生育神、婚姻神、光明神于一身的，恩切布库女神实际　上就是阿布卡赫赫女神的置换变形．她拯救世人的神话就是阿布卡赫赫创世神话的一种重复与演化　东海萨满史诗《乌布西奔妈妈》是对《天宫大战》神话的一种演化。乌布西奔妈妈是满族先世　东海野人女真乌布逊部落的一位女萨满，满语乌布西奔，是最聪慧、最有本领、最有能力之意．乌　布西奔妈妈拯救了多灾多难的乌布逊部落，她征伐四方，成为了七百部落的女罕。把家乡建设成和　平幸福的乐园。同时．乌布西奔妈妈为了乌布逊部落的繁荣发展，她平定东海各部落的叛乱．又五　次远征神秘的海洋世界，是阿布卡赫赫与恶魔斗争为人类创造幸福生活的重现　另外．乌布西奔妈　妈发明各种医药，解救世人于苦难；她创制新的婚俗，使人类能够更合理的繁衍生息：她为了东海　人的幸福而不惜自我牺牲。所有的这一切的行为，都是阿布卡赫赫创世行为的再现　满族讲唱体说　部神话《苏木妈妈》也是对“范型”神话《天宫大战》的一种变形。苏木妈妈是女真族首领阿骨打　的夫人，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萨满。她自幼经磨难，父母早亡，历经磨难，在老玛发的抚养下长大　成人。她聪明伶俐．文武双全，曾为女真族完颜部落的发展壮大立下了赫赫功绩。她被女真人敬奉　为“生育神”、“记忆神”、“护宅神”、“药神”、“烹饪神”、“渍菜神”。苏木妈妈的传说是阿布　卡赫赫创世神话的又一种变形，她几乎无所不能，在女真族完颜部的地位也非常重要。　在以《恩切布库》、　《乌布西奔妈妈》、《苏木妈妈》等为代表的变形神话中，女主角不再是原　型神话中无所不能的全能神，故事重在突出这些女性在某一方面的“神”性，她们的神技、神力、　神能是创世女神的一种变形。这一切都是女神崇拜意识在民间传说故事中的演化　在满族说部中，还有一类以女性为主的民间传说故事。这些女性或为某种技艺的发明者．或为　某个部落中传说的女英雄，尽管她们的身份、地位不同于创世神话中的女神。但在她们身上仍保留　着女神创世的某种痕迹。东北民间广泛流传的《红罗女传奇》，是对女神创世神话的一种变形。在　《红罗女传奇》的诸多文本中，主人公身份各异：她可能是天上红罗伞星下凡，可能是渤海国王的女　儿，可能是一位深受民众爱戴的王妃，亦或是天真活泼的农家女、渔家女，也会是镜泊湖中老龙王　的小女儿等等，但无论哪一种身份的红罗女，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美貌娇艳、风采动人　在　民间传说中，尽情渲染了红罗女的美貌，苏城河上流的宽永王因垂涎她．而设计诱骗她的丈夫金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