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余华小说中的“父亲”形象
毕业论文--论余华小说中人物的特点及其意义

本科毕业论文(设计) 论余华小说中人物的特点及其意义毕业论文(设计)成绩评定表目录引言 (1)一、符号化 (1)二、类型化 (3)三、真实性 (5)四、人物的意义 (7)结语 (9)注释 (9)参考文献 (10)致谢内容摘要作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最引人注目的作家之一,余华以独特的认知和感悟塑造了许多鲜活的独特的人物形象。
文章以人物形象分析为出发点,通过小说人物的类型化、符号话、真实性等特点的分析,探求当中所蕴含的文学意义与价值。
关键词:余华小说人物特点价值AbstractAS one of the most spectacular writers in the literary history, Yu Hua creats a lot of unique characters by his unique knowledge and fresh insights.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figures, this article implys the meaning and value through some points, such as the types of characters, authenticity of the interpretation and so on.Key words:Yuhua the characters of the novels the feature the value论余华小说中人物的特点及其意义余华无疑是当代文学史上占据着重要位置的作家。
他的许多小说,诸如读者熟悉的《十八岁出门远行》、《现实一种》、《活着》等,无不密集地充斥着许多迥异于传统意义的人物形象,代表了当代小说人物建构的某些先锋性探索倾向。
本文试从余华的部分小说作品出发,分析这些人物塑造极具诱惑力同时倍受争议的特点,并力图发掘其背后存在的一些可能性意义。
一.符号化在耳熟能详的文学理论教科书和文学权威经典中,我们曾经无数次地被告知一个似乎成为真理的命题:文学就是人学。
以父之名——论余华小说中的“继父现象”

点。但 是余 华并 没有 放弃 其一如 既往 的父 子伦 理叙事 。铁
亲 形成 鲜 明的对 比 。通 过 “ 继父 现 象 ”的呈现 ,直 接表 明 路 工人 杨光 彪为 了火 车上 的弃儿 杨 飞一生 未娶 ,并且倾 其 余 华笔 下 的血 己无关宏 旨,并 且是对 传统 意义 上 的血缘 权 所 有为继 子付 出。虽然期 间不免有 过动摇 ,甚至想 要遗弃 ,
一
优 越感 。 虽然 只有短 短五 年 的相处 时 间,在 孙光 林 的童年 他 得 知一 乐并 非 其 亲生 儿 子 后 ,对 待 一 乐 的态 度 立 即 转 记 忆 中,给 了他 前所 未有 的安全感 与 幸福 感。然 而在 孙光 变 ,刻意 疏远 一乐 ,还与 林芬 芳发 生关 系报 复妻子 。甚 至 林 意外 发现 王立 强 出轨后 ,王 立强 极力 讨好 孙光 林并 要求 教导 儿子 长大 后去 强奸别 人家 的女 儿用 以平衡 自己。他将 其 隐瞒 秘 密,而 孙光 林也 因此 要挟 王立 强用 以达 到 自身 目 的,这 种父 子温 情开 始 降温 。王立 强最 终偷 情被 发现 ,跪 地 哀求 ,则 失去 了最 后 的尊严 。对 于孙 光林来 说 ,王立 强 的死是 对其 又 一次 的抛 弃,意 味着他 要 重新 回到 不幸 的生 活 。甚 至王立 强 带给 孙光 林短 暂的 幸福 而又 消逝 后 ,对 于 养 育一乐 当做是 对其 莫大 的恩 惠 ,希 冀得 到 回报 。这与 鲁 迅 先生 曾经 所 说 的:“ 我 们 应 当建 设离 绝 了交 换 关 系、利 害关 系 的 爱 。 ”Ⅲ则 完 全 不 同。从 另 一 方面 来 看 ,这 也是 作为 小人物 的许 三观 性格 的真 实体现 。因而 ,许 三观 出卖 自己的生命 之源 拯救 一乐 , 只是 因为 “ 已经 养 了一 乐十几 年” ,一乐 也 “ 叫 了十几年 的爸 爸 ” ,许三观 的行 为 不能够 用高 尚来解 释 ,只能是 其置于伦 理道 德 的 自觉选 择之上 。 血 缘在 中 国文学 的传统 中, 已然 具有超 越其 字 面的特 殊 含 义,并 且往 往与 家族传 承 ,甚至 是道德 道义 连接 在一 起 。而 “ 余 华笔 下的血 己无 关宏 旨,他 所描 绘 的血无 疑含 混着 另外 的意义 。 ”口 是对 传 统意义 上 的血缘 权威 的 打破 , 并且赋 予其 更为 复杂深 刻 的 内涵 ,实 际上 ,这也 是对父 子
再谈余华小说中的父亲形象

2 0 1 4 年 9月
赤 峰 学 院 学 报 (汉 文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J o u r n a l o f C h i f e n g U n i v e r s i t y( S o c . S c i )
V0 1 . 3 5No . 9
中图分 类号 : I 2 0 6
文献标 识码 : A
文 章编 号 : 1 6 7 3 — 2 5 9 6 ( 2 0 1 4 ) 0 9 — 0 2 2 5 — 0 2
自鲧 禹 时期母 权 制 的倾 覆 、 父权 制 确立 I 】 1 , 父亲 形 象在 文学 作 品 中就 不 断发生 着变 化 。 余 华作 为先
S eБайду номын сангаасp. 201 4
再 谈 余 华 小 说 中的父 亲 形 象
姜 洋
( 哈 尔滨 师范 大学 文 学院 ,黑龙 江 哈 尔滨 1 5 0 0 2 5 )
摘 要 :父 亲形 象是 余 华作 品 经 常描 写 的形 象之 一 , 父亲 形 象一直 是余 华 写作 中不可 或缺 的 , 并且 这
锋作家总是能带给读者惊喜 ,在父亲的写作中 , 余 华 惊 人举 动 之 一 便 是 冲破 了血缘 在 亲 情 中的纽 带 作用。 在新作《 第七天》 中塑造的父亲形象就令人耳 目一新 。本 文将从 以下三方 面 , 梳 理余 华作 品 中的 己的理 想 的 实现 及 要 求满 足 与 利 己主义 及 任 性 相 父 亲形象 。 联 系 。然 而对 我们来 说 , 自己 内心深 处对 亲情 的呼 血 缘不 再是 亲情 中的唯 一纽 带 唤具 有 巨大 的威力 , 它 是人性 中最庄严 的东 西【 3 l 。 余 我 们 知 道 ,传 统 伦 理 道德 注 重 自然 的 血缘 关 华给 了杨 金彪 “ 一 天” 时间 , 杨 金 彪在 “ 一天” 的文 本 系, 尊 崇 血 缘 的 承继 与 由此 而生 的伦 理 约束 , 父 子 时 间 中 , 思 绪要 跨越 2 0多年 : 对 于一 个毫 无 血缘 关 母 女之 间 的亲情纽 带 主要靠 血 缘维 系 , 这是 天 道也 系 “ 弃婴” 的悉 心抚养 , 面对婚 姻 和 “ 亲情 ” 最 终选 择 是人 伦 , 千百 年来 芸芸 众生 正是 以此 繁 衍生 息 。若 了杨 飞 ,对 找 到亲生 父母 找 到杨 飞选 择淡 然 放手 。 在 此人伦 之 外 , 人们 能 超越 血缘 关 系而 抚 养非 亲生 与《 十八岁 出门远行》 父亲从头至尾的缺席不 同, 虽 的子女 , 则是 大善 大德 大爱 。这样 的人 倍受 社 会尊 说寻找父亲始终是贯穿着余华作 品的主题 , 但这次 敬, 也会 因善 举而 获得 内心 的平 静 、 充 实 与幸福 。 善 杨父 的形 象与 以往 的父 亲相 比 ,虽无 血缘 关 系 , 距 和幸 福不 但不 相互 冲 突 , 反 而 可 以像 亚 里 士多 德所 离感 反而减 少 , 幸福 感反 而加 强 。杨 父 与杨 飞在 一 说 的那 样 , 善 就是 幸 福 , 我 们 在 满足 自己 的要 求 或 起 的幸 福 时 间 ,超 过 了余 华 作 品 中 的任 何 一 位 父 现实 理想 的 时候 总是幸 福 的 。 在 善 的背面 一定要 伴 亲 。杨 金彪 作 为平凡 人 的崇 高 的例证 , 在 付 出 的过 随着幸福 的感情[ 2 1 。阅读余华那些超越人伦之常的 程 中 , 满足 了 自己对 幸福 感 的渴 望 。然 而这 种幸 福 小说 常 常在 我 的内心 涌起善 与 幸福 的情感 暖 流 。 感 与 血缘无 关 。加之 没有 女 性 的直接 介入 , 单 纯 的 在《 许三观卖血记》 《 兄弟》 《 第七天》 中, 同样是 就是 以父 与子 的关 系 , 这 使无 血 缘 的父爱 得 到双倍 父亲 , 并 且抚 养 着 与 自己无 血 缘 关 系 的 “ 子女” , 三 彰显 。这令 杨父 形象 在读 者 心 中瞬 间高 大起 来 , 丰 位父 亲 的际遇 大相 径庭 。 也许 余华 是想 以实 际行 动 富 了血 缘 以外人 与人 之 间关爱 的 内涵 。 告诉读者 , 他要将已有的“ 父亲” 打破 、 揉碎 , 重建父 二、 父亲 身份 的超 时空重 建 亲形象 , 或者说是在不断否定 自己。《 许三观卖血》 父亲象 征 着力量 , 是 整个 家 庭或 者整 个 家族 的 中的许 三观 与一乐 并无 血缘 ,但仍 在 注入 亲情 , 最 掌舵人 , 坚强 、 勇敢 、 无所 畏惧 是 多数 人脑 海 中的父 终 这位 老 父 亲 没 能在 现 实 社会 与传 统 道德 之 间获 亲形 象 。 《 活着 》 中福 贵这 个人 物 , 在成 为父 亲之后 , 得 平衡 , 或者 说 余 华 没 能 冲破 自己 , 这 种 无血 缘 的 看 似逐 渐 主宰 了这个 家庭 ,但 在 经历 无数 磨 难后 , 亲情 试探 以告 吹结 束 。接着 , 《 兄弟》 中的宋 凡平 对 父 亲 的权利 实 为“ 虚 构 的权威 ” 尤显 得苍 白无 力 。 在 李光 头 的感情 , 绽放 出父亲 的光 彩 。 在这里 , 作 为个 这 里 , 余 华 想 要 展 示 给大 家 的 , 不 会 只是 一 个 家 庭 体 人 的宋 凡 平 , 可 以摆脱 血缘 的羁绊 , 给 李 光头 以 的苦 难 史 , 而 是 在 父 亲 的塑 造 中 , 把 父 亲也 会 有 的 亲生 父亲 般 的爱 。然 而 , 这 种父 爱探 索 只是 一 次短 脆 弱 、 悲伤 、 无力 感 同时展 现 出来 , 增 加 了父 亲 的完 暂 的尝 试 , 在写作过程中 , 对 这种 温 情 式 人物 的转 整性。 再看《 第七天》 , 杨金彪作为父亲 , 有力量的一 型需 要 谨 慎 , 所 以只 用 了较 少 笔 墨 , 并 且 宋凡 平 的 面兼备温情的一面 , 余华把杨父塑造成 了一个理想
浅议余华长篇小说中的父亲形象

浅议余华长篇小说中的父亲形象作者:黄舒婷来源:《青年文学家》2016年第06期摘要:父亲是余华的作品中频繁出现的一个形象。
利用父亲这个特定的意象进行内容的隐喻和扩充是余华创作的一大修辞技巧。
本文围绕主题“余华长篇小说中的父亲形象”展开,分别分析了余华创作的父亲形象的三个分类以及余华钟情于“父亲”形象的原因。
通过分析,我们将更好地理解余华的创作理念及作品背后的思想价值。
关键词:余华;长篇小说;父亲形象作者简介:黄舒婷(1993-),女,江西抚州人。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39(2016)-06-0-01稍微读过余华长篇小说的读者会发现,其小说中“父亲”的形象频繁担当文本角色之一。
相比于其他如“母亲”,“兄弟”等的亲属称谓,“父亲”这个词在其笔下更像是一个感情代码和象征符号,有着无尽的意蕴。
余华笔下的父亲形象可以粗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如在《在细雨中呼喊》中对家人喜怒无常,暴力相向的无赖父亲孙广才,在《许三观卖血记》中推诿责任,不认亲生儿子的窝囊父亲何小勇,在《兄弟》中李光头的生父,因偷窥女厕被溺死的刘山峰。
在这些父亲身上我们几乎看不到他们的优点,或者非常有限;第二类父亲如《在细雨中呼喊》中的养父王立强,《活着》中的福贵,《许三观卖血记》中的许三观,这几个人物的共性在于他们多少都带有为人父的情感,道德缺陷,如王立强的出轨,福贵在家珍怀孕时对其拳脚相加以及玩命赌博最后倾家荡产,许三观在探望林芬芳时的龌龊举动……他们并非是对家庭投入了全部责任(破产之后的福贵除外),承担起角色分配的父亲,但是我们又很难将其归为第一类父亲形象。
总的来说,这是一类因为具有了人格缺陷让人觉得真实,并且在关键时刻值得依靠的父亲形象。
第三类父亲,即《兄弟》中宋凡平的形象。
在刻画宋凡平这个人物形象时,作者赋予了他在那一时代背景下一般人难以达到的美好性格:积极,乐观;富有正义感和责任心;对家庭无微不至,对恶势力能屈能伸等等——他可是说是作者心中父亲的完美化身。
“父辈”复仇——论余华小说《现实一种》的复仇主题

“父辈”复仇——论余华小说《现实一种》的复仇主题作者:吴志亮来源:《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8年第9期摘要:余华的小说《现实一种》对人类精神最古老的情欲之一的复仇进行了表现,是一部典型的复仇小说。
与传统较为常见的子替父复仇的“子辈”复仇主题不同,小说表现的是父替子复仇的“父辈”复仇主题,并且因为这种复仇行为发生在同一家族内部拥有直接血缘关系的兄弟之间,以子为核心的极端“个体化”的“生存本能”在复仇过程中也得到了充分的彰显。
关键词:《现实一种》主题“ 父辈”复仇“ 生存本能”毫无疑问,复仇现象一直伴随在人类的左右,复仇心理的根源似乎更是可以追溯到人类的原始自然本能。
法国的保尔·拉法格在其《思想起源论》一书中曾指出:“报复是人类精神的最古老的情欲之一,它的根子是扎在自卫的本能里,扎在推动动物和人进行抵抗的需要中,当他们受到打击时就会不自觉地予以回击。
”a 英国的德斯蒙德·莫利斯在其《人类动物园》一书中也曾指出:“从生物意义上来说,人类天生便会保卫三种东西:他自己、他的家庭以及他的部落。
作为一种喜结偶的、定居的、群居的灵长目动物,他必然会这样做,而且不得不这样做。
如果他自己、他的家庭或者他的部落遭到暴力的威胁,那么很自然地,他便会以暴力来反抗暴力。
只要能够排除外来的威胁,采取一切可行的手段便是他生物意义上的职责。
对于其他动物来说,情况同样如此。
”b在人类社会早期,复仇多以被害者特别是被害者的亲属(即复仇者)直接面对施害者(仇人)的形式而存在,而人类由原始蒙昧时代进入文明理性时代之后,一方面,随着社会法律体系的逐步建立,复仇行为也逐步被纳入到法律体系之中而成为一种制度,另一方面,当以法律体系为支撑的复仇制度不足以帮助复仇者完成其复仇心愿,或者法律体系尚未延伸到一些较为偏僻的地区,古老的复仇者直面仇人的复仇形式可能会再次成为人类的本能选择,即便复仇者知道自己的复仇行为可能有损法律的权威,但内在的复仇本能以及被害者的不幸与仇人的逍遥法外都会促使复仇者毅然选择直面仇人,哪怕最后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活着》中福贵的形象分析

《活着》中福贵的形象分析发布时间:2021-11-09T10:32:04.675Z 来源:《教育研究》2021年12月上34期作者:王纤熙[导读] 余华活着揭示了在特定的时代和特定的历史氛围,中国人的生存状态。
该部小说所刻画的是一个既现实又残酷的故事,主人公福贵的亲人都接二连三的离开了他,然而他依旧凭借坚强的意志活了下去,将普通中国人的真实写照揭示了出来。
同时,余华的小说大多数都是以死亡和苦难为中心主题,对生命意识的渴望表现的淋漓尽致,《活着》更是深陷死亡的氛围当中,让人感到窒息。
尽管面临如此痛不欲生的境地,我们依然可以看到“活着”的难能可贵,这是因为作者深深受到存在主义的影响。
本文拟从“存在先于本质”和“自由选择”等方面,对其做存在主义的解读,来探完“活着”的深层意蕴。
西安外事学院王纤熙摘要:余华活着揭示了在特定的时代和特定的历史氛围,中国人的生存状态。
该部小说所刻画的是一个既现实又残酷的故事,主人公福贵的亲人都接二连三的离开了他,然而他依旧凭借坚强的意志活了下去,将普通中国人的真实写照揭示了出来。
同时,余华的小说大多数都是以死亡和苦难为中心主题,对生命意识的渴望表现的淋漓尽致,《活着》更是深陷死亡的氛围当中,让人感到窒息。
尽管面临如此痛不欲生的境地,我们依然可以看到“活着”的难能可贵,这是因为作者深深受到存在主义的影响。
本文拟从“存在先于本质”和“自由选择”等方面,对其做存在主义的解读,来探完“活着”的深层意蕴。
关键词:《活着》;余华;富贵一、<<活着>>中“福贵”人物形象分析1.1“福贵”所处的时代背景福贵所生长的时代正是中国历史变迁的动荡时期,土地改革、三年灾害以及文化大革命等,都通过男主人公的眼睛何亲身经历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生动的再现。
而在此期间,福贵也经历了与每个亲人、朋友的悲欢离合。
1.2“福贵”的家庭背景介绍福贵年轻的时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家庭条件非常优越,然而遭受了龙二的欺诈以后,家里的所有财产都输了个精光,他的父亲难以承受,在一次偶然中摔伤致死,养尊处优的阔少爷也从此堕落成了一个穷光蛋,但是他选择改过自新,开始了他重新的人生。
论余华小说中的父子关系

论余华小说中的父子关系作者:阮崇友刘永松来源:《湖北函授大学学报》2015年第04期[摘要]余华小说中的父子关系从充满冷漠、仇视、暴力、死亡的怪异的父子关系,到善良坚强,关爱呵护血浓于水的舐犊情深。
形态各异,变化万千,给读者带来了阅读上的革命,本文论述了余华作品中的种种父子关系。
从这些关系中让我们更好地了解余华及余华的小说。
[关键词]父子关系;卑鄙无耻;冷漠仇视;暴力死亡;关爱;坚强[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的艺术宗旨,使作家们对现实社会中的父亲重新塑造、重新定位,于是作家笔下的父亲形象个个栩栩如生,特别是余华小说中视子女为累赘的孙广才,父辈与子辈互相杀戮的山岗、山锋兄弟,克死子女为自己增寿的算命先生,为子女而活着的徐福贵,用鲜血喂养子女的许三观都给我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我们再一次体会到了余华笔下父与子之间的种种关系。
一、卑鄙、无耻的父与子余华的小说《世事如烟》、《现实一种》以及《在细雨中呼喊》极具先锋气息和先锋特色,在这些以父子关系为主题的小说中,父子的关系也就充满了先锋气息。
《世事如烟》中算命先生为了给自己增寿不惜一一克死了自己的四个子女,面对第五个儿子的死,算命先生“他觉得第五个儿子只能让他活几年,因为儿子也活得够长了,竟然活了五十六岁。
”《在细雨中呼喊》中,让人再次领略到了父子间的卑鄙与无耻。
孙广才的父亲摔断腰后,孙广才越发虐待老人,害怕老人将菜吃光,特意让老人坐在一把小椅子上,“我的祖父在吃饭时,只能看到桌上的碗,看不到碗中的菜。
我那可怜的祖父只能让下巴搁在桌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碗中去夹菜。
”甚至每顿只给父亲吃一小碗饭,而他的父亲唯一解决饥饿的方法就是在洗碗前将所有的碗都舔一遍。
而孙广才的父亲为了不挨骂,居然把自己打破碗的责任推到孙子身上。
所有这些无不显示出父子间的卑鄙与无耻。
更无耻的是父亲孙广才与大儿子一起钻进了寡妇的被窝,父子二人为了自己的情欲都成了一个寡妇的姘头,这些场景真是令人呕吐,不堪人目。
论余华小说中的父子关系

刺, 就如文 中所述 : “ 当哥 哥将我 的事告诉 父亲 , 父 亲听到后 只 是马马虎虎地 大声 说 : ‘ 怎么?还 要让 那小 子念 书 , 太 便宜 他
了’ 。当父亲明 白过来 , 我将永远从家里滚蛋 , 他就显得 十分高 兴” 。作为一个父亲 , 面对儿子考入大学竟是如 此的冷漠 , 以儿
水的舐犊情深 。形 态各异 , 变化 万千 , 给读者带来 了阅读上的革命 , 本文论述 了余华作 品 中的种种 父子 关系。从这 些关
系中 让我 们 更 好 地 了解 余 华 及 余 华 的 小 说 。
[ 关键词 ] 父子关 系; 卑鄙无耻 ; 冷 漠仇视 ; 暴力死亡 ; 关爱 ; 坚强 [ 中图分 类号 ]I 2 0 6 [ 文献标识码 ]A [ 文章编号]1 6 7 1 — 5 9 1 8 ( 2 0 1 5 ) 0 4 — 0 1 8 3 — 0 2 [ 本干 Ⅱ 网址 ]h t t p : / / w w w . h b x b . n e t d o i : 1 0 . 3 9 6 9 / j . i s s n . 1 6 7 1 — 5 9 1 8 . 2 0 1 5 . 4— 0 0 8 9 “ 源于生活 , 却高 于生活” 的艺术宗 旨, 使 作家们对 现实社 会 中的父亲重 新塑造 、 重新定 位 , 于是作家笔 下 的父 亲形象个 个栩 栩如生 , 特别是余 华小说 中视子女 为累赘 的孙 广才 , 父辈 与子 辈互相杀 戮的 山岗、 山锋 兄弟 , 克死子女 为 自己增 寿 的算 命先 生 , 为 子女而活着 的徐福 贵 , 用 鲜血喂养 子女 的许 三观都 给我们 留下 了难 以磨灭 的印象 。我们 再一 次体会 到 了余 华笔 下 父 与 子 之 间 的种 种关 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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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余华小说中的“父亲”形象作为具有代表性的“先锋小说”创作文本,余华的小说作品中包含着一个丰富的“父亲”形象系列。
有的父亲是先在地缺席的,有的父亲则象征性地成为外部世界暴力真相的揭密者和引导者,暴力旋涡中的“父亲”往往具有双重角色,既是施暴者,又是受害者,后来余华又写出了被苦难升华了的父亲形象……本文从探究这些“父亲”形象及其象征意义的角度入手考察余华的文学思想及其创作发展趋势。
标签:父亲,暴力,命运,存在1986年余华以短篇小说《十八岁出门远行》正式踏上文坛。
这个关于“成年礼”的故事奠定了余华以后作品的情感基调和叙事起点,初步形成了余华作品的人物原型和故事原型。
它所出示的“暴力”、“世界之恶”也成为其以后创作的基本语词。
“它变成了一个寓言,一个种族的神话:人就是这样地在受骗的经历中完成了他十八岁的‘成人仪式’,他的纯洁童年的破产之时便是他成熟的成年到来之际。
血的教训完成了他的蜕变,由一个有良知和正义感的少年,在成年人的恶、在是非的颠倒和生活的教训面前,终将变得见怪不怪,对人性之恶视若无睹。
”[1]在这个十八岁的“成人仪式”中,父亲象征性地成为外部世界暴力真相的揭密者和引导者。
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说:“一切社会之中最古老而自然的社会,就是家庭……我们不妨认为家庭是政治社会的原始模型,首领就是父亲的影子,人民就是孩子的影子。
”在古代中国,这个“原始模型”尤其注重突出“父亲”权威,“孩子”在“父为子纲”的约束下驯服了数千年。
作为给予生命的人,父亲在家庭中具有不可动摇的地位,成为子女精神支柱和价值取向的化身。
在余华的小说作品中,传统文学中父亲所具有的这种先在的权力被质疑并且否定,这种被否定的父亲形象一直延续到九十年代的《在细雨中呼喊》,直到《活着》,余华创造了福贵的形象。
《鲜血梅花》中,死去的父亲阮进武却成为儿子阮海阔生命的全部目的和意义。
阮海阔为了报父仇走出家门,在轮廓模糊的群山江河、村庄集镇漫游,经历着他不知道的巧合和错过。
死去的父亲对儿子精神上的主宰和引领使他完全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在另一篇小说《现实一种》中山岗和山峰的父亲也是缺席的,但从皮皮的身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暴力”作为一种人的固有属性是如何沿袭并且生长的。
皮皮是一个儿童,却已经在无意识中开始使用暴力来获取快乐。
他最初向堂弟打去的一个耳光是对父亲殴打母亲的简单模仿,却引发出一系列令人震惊的暴力杀戮。
在余华的笔下,暴力是潜藏在每个人内心一有机会就奔泻而出的巨大的毁灭力量。
暴力作为一种力量在内心启动后便无法停止,直到有人被卷入旋涡导致死亡。
思考这种暴力的来源我们不难发现,在漫长的专断的权力社会,要想远离生活的苦难就必须拥有权力,权力的争夺与维持都则必须通过暴力实现。
暴力一旦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人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试图用一种更强大的暴力来征服它。
以暴抗暴成为人类基本的生存原则,于是暴力在这种循环中获得了生长和蔓延的广阔土壤。
山岗和山峰被暴力挟持着向前走,最终又成为暴力的牺牲品。
在先锋作家余华看来,死亡既是瓦解现有文明秩序的最有效手段,又是荒诞世界最本质的体现。
余华在他一篇题为《虚伪的作品》的文章中曾指出,自己不满足于对日常生活表面真实的书写。
他用了极端的暴力作为其叙述的根本指向,彻底改写了人的欲望、精神、历史和文化的内在结构。
余华曾说:“我更关心的是人物的欲望,欲望比性格更能代表一个人的存在价值。
”[2]他从欲望结构开始的对人类存的探察,首先关注的正是人类内部那些难以阻遏的暴力景象。
在余华的小说中,死亡、暴力和血并不仅仅是一种记忆,而是被指认为这个世界的基本现实和内在本质。
理性世界中的“父亲”在余华的小说中往往成为阴谋和暴力的核心和启动者。
《难逃劫数》中的老中医代表着一种阴谋和罪恶的历史渊源,成为命运黑暗力量的化身,他的行为推波助澜地导致了一场场子辈的劫数。
同样的寓意在《世事如烟》中也有明显体现,这篇小说中以数字做名字的人如同没有血肉的符号被置于莫测的生命里程,遭遇各种灾难,而灾难的直接制造者往往是他们的父亲。
暴力旋涡中的“父亲”往往具有双重角色,既是施暴者,又是受害者。
《黄昏里的男孩》中的水果摊主孙福非常典型,“妻离子亡”的不幸经历使他受到极大的伤害而变态,他在对一个因饥饿而偷东西的男孩施暴时,我们看到的是人性的丧失和兽性的显露。
《祖先》中的人们在不自知的“弑祖”罪恶中公开地表演着人性中恶的本能,小说中父亲的失踪与其说是一个人物的失踪,不如说是父辈精神迷失的隐喻。
余华冷酷的暴力美学在《一九八六年》中得到了极致的表现。
为了指认世界的暴力和非理性本质,余华塑造了一个特殊的父亲形象——自戕的疯子。
在这篇涉及文革背景的小说中,我们不难发现具体的时代背景后还有一条长长的历史阴影。
疯子自戕行为下的隐秘心理与看客的嗜血心理互为对照和补充,余华展示出一个疯狂的世界并进一步证实了暴力是如何深入人心的。
历史已经过去,历史的罪恶却在人性中无止境地延续下来,并以新的暴力形式出现。
疯子的暴力存在于他疯子的身份中,而看客的暴力与残忍则在阳光下公开表演并且无人指责。
观看疯子的行刑场面,无疑是对自身暴力欲望的含蓄满足。
这里,余华实现了对暴力的超越,上升到了“暴力集体无意识”的批判。
从《在细雨中呼喊》开始,余华的叙事基调明显由冷漠向温婉和幽默转变。
这篇小说独有的回忆视角使痛苦和灾难被冲淡。
同时这篇小说出现的“两个父亲”的结构在余华之后的《许三观卖血记》和最新作品《兄弟》中相继出现。
《在细雨中呼喊》中的父亲孙广才仍然被塑造成为家庭中的压迫者,但是余华写出了孙广才失去亲人后不由自主的痛哭和悲伤,在创作上体现出“零度情感叙述”向情感描写的转变趋势。
回忆策略的运用对苦难也有少量的缓解,面对冷漠的父亲主人公孙光林只能在孤独和恐惧中“呼喊”,而拥有回忆视角的叙述者“我”则相对安全地处在了时空的另一端。
写作《活着》时的余华显然在试图重新构筑“父亲”形象。
90年代众神狂欢,在追求感官享受和欲望满足的风气下,知识分子普遍感到精神的迷失和“无父”的恐惧。
余华开始认同“活着”的姿态,表现出对生命的理解。
在《活着》的前言中余华写到“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
这里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的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活着》写人对苦难的承受能力,对世界的乐观态度。
写作的过程让我明白,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情活着,我感到自己写下了高贵的作品。
”余华用接踵而至的死亡和灾难来成就了福贵的“高贵”。
福贵的生命历程是一个不断失去亲人的过程,余华让福贵用忍耐来消解这些死亡和灾难。
福贵在谈到死去的亲人的时候,“眼睛里流出了奇妙的神色,分不清是悲伤,还是欣慰。
”《许三观卖血记》中余华同样用苦难升华了作为父亲的许三观形象。
许三观十一次卖血度过生活中一次次困境,他的九次卖血行为都是以父亲的身份实施的。
尤其是为了给一乐治病许三观接连五次卖血,几乎丧命。
余华赋予许三观缓解苦难的独特方式是幽默,许三观日常生活和语言都充满了幽默意味。
当许三观找到出走后的一乐时嘴里不停地骂着:“你这个小崽子,小王八蛋,小混蛋,我总有一天要被你活活气死。
你他妈的想走就走,还见了人就说,全城的人都以为我欺负你了,都以为我这个后爹天天揍你天天骂你。
我养了你十一年,到头来我才是个后爹,那个王八蛋何小勇一分钱都没出,反倒是你的亲爹。
谁倒霉也不如我倒霉,下辈子我死也不做你的爹了,下辈子你做我的后爹吧。
你等着吧,到了下辈子,我要把你折腾得死去活来……”幽默在余华小说中的应用,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叙述策略,而升华为人物的智慧。
此时的余华试图通过幽默来与现实建立一种新的关系,他说“我想有朝一日幽默会成为我的一种理想。
”[3]余华的创作改变只是一种形式上的变化,他把自己对现象世界“非理性本质”的认识埋藏在了故事中,创作的实质仍是一脉相承的。
但是比起之前的小说,《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都欠缺了心灵的力度。
余华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热情和技巧都耗费在对人物遭遇的安排上了。
福贵和许三观面对的都是接踵而至的苦难遭遇,遭遇一旦停止,人物的心灵发展也随即静止。
余华选择用忍耐和幽默来消解苦难的同时也消解掉了人物生存的意义。
如果说“活着”就只是“活着”,那么老人福贵和老牛福贵的生存就不存在本质的差别。
“其实所有的人都是在痛苦中长大的,他的整个生命就是一系列的痛苦,有的是加在他身上的,有的是他加给别人的。
”[4]在这样的基本事实下,作家出示的解决苦难的方式就成为他心灵力量的折射。
福贵和许三观的忍耐使他们获得了坚韧、宽广和平和,同时他们也陷入一种存在的麻木。
当他们的肉身在受苦时,生活的意义、尊严、希望也在苦难的重压下受苦,福贵和许三观承担了现世事实的苦难,却无法承担存在的价值苦难。
某种程度上讲,《一九八六年》那种以血淋淋的惨烈提醒人们记住苦难、勇敢探索并且敢于以心灵来承担暴力和恶的余华在写作中已经从价值层面的追索浮向了生活表象层面遭遇罗列。
2005年8月余华出版了自己的最新小说《兄弟》的上部,这是一部以“文革”为时代背景的小说。
这部小说塑造的主要父亲形象宋凡平具备了福贵和许三观的“父性”和余华早期作品中人物经常有的惨烈遭遇。
《兄弟》再一次证明了余华驾驭语言的游刃有余和书写情感的熟练,但这篇小说在叙事方面“暴力”与“情感”的迭加则显示出余华创作手法上的简单重复,同时小说过分鲜明的“文革”背景和对人物遭遇简单处理都使它有失艺术水准。
余华曾经执著于对人的存在属性的书写,存在中的人,他的困境是与生俱来的,无法简单地在社会和文化的层面为其找到解决的方案。
从存在的意义上探求人类的困境,是文学到达一种高度的体现,但是在《兄弟》中余华更多地强调特定历史背景下人物的不幸遭遇,而并没有将自己对人类存在意义的探求深入下去。
马丁·海德格尔说:“存在,是自明的概念。
我们已经生活在一种存在的领悟中,但同时存在的意义又归于晦暗,这一事实说明,完全有必要重新追问存在的意义”。
[5] 余华的小说创作中,父亲形象在生活层面有一种趋于完美的走势,与此同时不幸的是余华对人类“存在”的拷问、对人生价值的追寻力度在减轻。
参考文献:[1] 张清华.文学的减法[J].南方文坛,2002,(4).[2] 余华.我能否相信自己[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98.[3] 林舟.生命的摆渡——中国当代作家访谈录[M].深圳:海天出版社,1998.[4] 列夫·托尔斯泰.人生论——人类真理的探索[M].许海燕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1999.[5] 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陈嘉映,王庆节译.北京:三联书店,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