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的想象力

有人说这本书是一本极好的社会学入门读物,我想,说这种话的人要么是没有读懂这本书,要么就是已经对社会学有着极深的造诣了。这本书是写给那些对社会学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并且准备在社会学研究这条道路上走的更远的那些人的。我这样说不仅仅是因为书中所探讨的一些主题,譬如“宏大理论”“抽象经验主义”“科层制”等是来自于社会学,更重要的是,作者在书中所提倡的“社会学的想象力”以及提醒我们应该注意一些问题,都是任何一个严肃社会学的研究者所需要认真思考的。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这本书不仅适合开始社会学研究不久的人,而且对那些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相当时日的人来说也是极富启发性。

另外,这本书本身也不是那么好懂的。虽然作者用着用一种简单平易的语气来组织词句,但仍让人感觉有些晦涩。或许是由于内容本来就偏向学术和抽象,或许由于翻译的问题,或者兼而有之,但总之,不是很容易读的。出于这个原因,我实在是很害怕写这篇读书笔记的。因为我实在是不敢说自己差不多全部读懂了这本书,甚至不敢保证我自认为读懂了的是正确的理解。

这本书的名字——社会学的想象力,是作者开篇明义便明确倡导的。社会学的想象力“是一种心智品质,这种品质可以帮助他们利用信息增进理性,从而使他们能看清世事,以及或许就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情的全貌”。这并不是一个很清晰的解释,事实上,作者在书中也没有对“社会学的想象力”做出一个明确的定义或给出一个具体的阐述。根据我的理解,“社会学的想象力”是一种思维能力:我们能比较全面深刻的认识到我们所处的社会的结构以及个人在社会中的位置,同时我们还能认识到过去,认识到历史的发展以及我们现在在历史的进程中所处的位置;基于这些认识,当我们思考个人或具体的问题时,我们就能将个人或具体的问题同社会与历史联系起来,而不再仅仅局限于某个具体的人或问题。这样,对个人而言,他就获得了对自身困扰更为深刻的认识及可能的更好的解决方法,对学者而言,更是获得了一把通向真知的钥匙。当这样的一种思维能力得到充分发展并形成习惯后,就成了一种心智品质了。

“社会学的想象力”所强调的最根本特征就是全面性与整体性,我们的认识绝不能被局限在某一处。虽然如此,但“社会学的想象力”同时也是具体的和现实的。它所需要的,不是对于社会结构和历史发展的一种泛泛的概观,不是一种凌驾于现实之上的抽象认识。它是从个体出发,延伸而出的联系整个社会和历史的网络。它需要通

过现实的情景和具体的事物将个体与宏观背景联系起来,二者构成一个有机整理,而不是分散各个部分。对现实和具体的要求还意味着多样性和独特性的存在。还需要注意的是,“社会学的想象力”展现是一副动态的而非静态的画面。我们所处的现在并非被永远的定格在这里,而是不断变化的,所以我们也要从不断变化的视角来对一切加以审查。

我所理解的“社会学的想象力”大致就是这样了。可以看出,“社会学的想象力”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应该说,是很难的。我们不仅需要敏锐的洞察力,还要有丰富的知识,组织一切的逻辑能力等等。更为重要的是,我们不能保证我们对社会与历史的知识是正确的和全面的,更不用说基于它们所产生的认识了。这大概也是为什么米尔斯称之为“想象力”了。虽然我们在应用“社会学的想象力”是总会出现各种问题,但是只要我们这样做了,就会有收获的。因为这种方法是研究社会科学最重要的思想之一。我觉得米尔斯内心里肯定认为这是最为正确的思想。因为他对一些“社会科学久而成习的偏向”的批评,其实是立足于它们与“社会学的想象力”相比之下的不足之处。

米尔斯首先批评的就是宏大理论,说具体点是帕森斯的社会系统的理论。他批评说“宏大理论在句法学上浑浑噩噩,对语义学茫然无知”“更像是枯燥乏味的概念游戏”,这样的理论很难回到现实中来,在具体的考察中的得到应用。就比如帕森斯在他的社会系统中就预先设定了一个维护秩序的共同价值,以至于这样的社会系统在充满冲突与变迁的现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帕森斯在他的宏大理论中忽视了现实的经验与具体的特性。抽象经验主义则更好相反,它太过专注于具体的经验事实。什么是抽象经验主义,我也不是很清楚,而米尔斯也没有很清楚明白的说出来。我只能从他的描述中总结出他所说的抽象经验主义就是那种对社会进行精确计量和统计分析的思想。米尔斯认为这种研究过分最求精确,太过琐碎,有失全面和整体,而且往往呼忽视理论,有心理主义的倾向。我觉得这就是我们经常碰见的那种搞调查问卷,然后进行数据分析的研究。米尔斯对这类研究有这很精彩的分析。抽象经验主义并不是单独出现的,它与米尔斯接下来所批判的一些研究倾向是相互联系的。抽象经验主义的研究往往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尤其是一些大型的调查,那么就需要大量的研究人员合作,这就导致了研究人员间科层制的发展。这类研究往往以课题的形式出现,参与课题的人员只是研究项目上的一部分,就像流水线上的工人。而支持课

题的资金,通常来自于政府、企业等机构。这些机构对研究并不感兴趣,它们更关心研究的能否带来作用。这使得研究就来有了很强的实用主义的倾向,甚至服从于政治的目的。而且调查研究,从总体上来看是分散的,并不服从于一个更大的研究目标,这也是米尔斯所说的“自由主义的实用性”。宏大理论和抽象经验主义其实都源自于像研究自然科学一样来研究社会科学的追求。宏大理论家们——不只是帕森斯——都想成为牛顿,而信奉抽象经验主义的人们,则被自然科学的简洁与精确所迷倒。

与上述的批评相反,米尔斯在他接下来指出的他认为很有潜力的社会科学的发展方向——人类的多样性和对历史的运用——中,很明显的表现了“社会学的想象力”。全面、整体与具体、多样的结合。

在接下来的一章中,米尔斯似乎认为“社会学的想象力”还可以发挥更为重要的作用。米尔斯谈到了自由主义与社会主义,说它们都是源自于启蒙运动,都是自由与理性的产物。但是现在,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社会,自由与理性都显得模糊不清。而现代社会意识形态的特点就是“自由与理性的观念不那么确定了,是理性的增进并不必然伴随自由的增进”。在本书的开头,米尔斯就谈到现代社会中人们的焦虑感,是人们感到某种重要东西的缺失,却不知道是什么。米尔斯在这里给出了答案:自由与理性的隐退。米尔斯在这里其实是对现代性的批判。米尔斯试图在这里给出一个解决问题,或者说缓解问题的方法。通过“社会学的想象力”来使个人脱离科层制的局限,以及把社会科学当成自然科学来对待的理性追求。

经过一系列的折腾,我已经对理性极度敏感了并且怀疑了。米尔斯其实才是最推崇理性的,“社会学的想象力”其实才是最为理性的。这种理性要求我们掌握所有,把一切因素都纳入考量之中,这样就可以避免出错。米尔斯实际上是在用一种更为理性的方法来批评还不足够理性的方法。这样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吗?理性本身就是一种工具性的精神,就像是自然科学一样,但我们最终通过理性所要实现的目标是什么呢?这目标必然是超乎理性之上的。最初倡导的启蒙思想家们是希望通过理性来实现人类的幸福。但人类的幸福是什么?是理性的吗?当我们谈论价值理性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把价值囚禁在理性的牢笼之中后,我们还能否追求得到。理性是一种工具,而且是有重大缺陷的工具,纯粹的理性使我们南辕北辙,永远无法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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