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汉语枣类植物词命名研究

２０１４年７月　第４３卷第４期　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Ｉｎｎｅｒ　Ｍｏｎｇｏｌｉａ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Ｊｕ１．２０１４　

Ｖｏ１．４３　ＮＯ．４　

古汉语枣类植物词命名研究　王建莉，任晓彤　（内蒙古师范大学文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０１００２２）　

［摘要］枣类词分三种情况：枣类实指枣。表示泛称的“奉”，命名在于枣树枝有刺。表示特称的枣名很　多，上古枣名理据包括形状、颜色、味道、加工方式、功用等类｝枣类非指枣。以“枣”构成的词表示非枣类植物，命　名取于他类植物与枣形有一定的近似关系；枣类虚指枣。以“枣”构成的词表示传说中的枣，或从果实之色、产地　等取名；或从阴阳五行之说取名。　［关键词］枣；植物词；命名　［中图分类号］：Ｈ　１３１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ｏ１—７６２３（２Ｏ１４）Ｏ４一Ｏｌ２９一Ｏ４　

枣，学名Ｚｉｚｉｐｈｕｓ　ｊｕｊｕｂａ　Ｍｉｌ１，英文名Ｃｈｉｎｅｓｅ－　ｄａｔｅ，是广泛分布于我国的一种植物及其果实的名　称。中国人种枣、吃枣的历史都很悠久，在春秋、战　国时期的文学典籍中就有记载。我国古代以“枣”构　成的枣类词数量众多，有的确实指枣，有的从现代植　物学角度看，所指属非枣类，有的则是传说中的枣。　枣类词的命名理据比较复杂，依据词义类型略作梳　理。　一、枣类实指枣　（一）泛称　“枣”，表泛称，种类颇多。鼠李科。落叶灌木或　乔，枝有刺，实为核果，形椭圆或长椭圆，鲜嫩时黄　色，成熟后紫红色，味甘美，供食用或药用。木材坚　硬，赤心，可供雕刻，或作车船、家具等。汉王充《论　衡・量知》：“地性生草，山性生木，故地种葵韭，山树　枣栗。　‘枣”作为单音词，可指各种枣树。《说文・束　部》：“枣，羊枣也。”朱骏声通训定声：“《尔雅》枣有十　一名，羊枣其一也。”　“枣”亦泛指枣树的果实。《诗经・豳风・七　月》：“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后　在“枣”的基础上，产生很多多音词，“枣”作一类名语　素。如，清潘荣陛《帝京岁时纪胜・时品》：“都门枣　品极多，大而长圆者为缨络枣，尖如橄榄者为马牙　枣，质小而松脆者为山枣，极小而圆者为酸枣。又有　赛梨枣、无核枣、合儿枣、甜瓜枣。”文中所及“缨络　枣”、“马牙枣”、“山枣”、“酸枣”、“赛梨枣”、“无核　枣”、“合儿枣”、“甜瓜枣”都属于枣之一种，其中的　“枣”是类名。　“枣”是会意字，由两个“束”重叠而成。清王筠　《说文解字句读》：“紊’高，故重之；‘棘’卑且丛生，　故并之。　枣”之命名源自“束”。“束”，木芒。《说文　・束部》：“束，木芒也。”枣树枝有刺，故名。　（二）特称　作为泛称的“枣”仅一个，而其所属的表示特称　的枣名却非常多。仅就上古汉语而言，不同种类的　枣，既有单音词，也有双音词，或是以“枣”为语素而　构成合成词，或是单纯词。这些词语的命名分以下　几类。　１．形状．“壶枣”，形似上小下大的葫芦的枣。　“边要枣”，两边大中间细，形似辘轳的枣。《尔雅・　释木》：“枣：壶枣，边要枣。”郭璞注：“今江东呼枣大　而锐上者为壶。壶犹瓠也。子细腰，今谓之鹿卢　枣。”　“蹶泄”，苦枣的别称。《尔雅・释木》：“蹶泄，苦　枣。”郭璞注：“子味苦。”郝懿行义疏：“蹶泄者，今登　

［收稿日期］２０１４—０５—１２　［基金项目］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鳊号：ＮＣＥＴ—ｌ１—１Ｏ２１）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王建莉（１９６８一），女，内蒙古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汉语言文字学；任晓彤（１９７８一），女，满族，　内蒙古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汉语言文字学。　

・　１２９　・　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第４３卷　莱人谓物之短尾者为蹶泄……枣形肥短，故以为　名。”　“大豪”，俗称红枣。味甘，供食用，亦人药。因　枣形大而命名。《尔雅・释木》：“洗，大枣。”郭璞　注：“今河东猗氏县出大枣，子如鸡卵。”　“棘”，即酸枣树。落叶灌木或乔木，枝上有刺，　故名。《说文・束部》：“棘，小枣丛生者。”《诗经・魏　风・园有桃》：“园有棘，其实之食。”毛传：“棘，枣　也。”《楚辞・刘向＜九叹・愍命＞》：“折芳枝舆瑷荤　兮，榭枳棘舆薪柴。”王逸注：“小豪焉棘。”　２．颜色。“白枣”，枣之一种，其子白乃熟，故名。　《尔雅・释木》：“榜，白枣。”郭璞注：“即今枣子白　熟。”明李时珍《本草纲目・果部・枣》引苏颂日：　“榜，白枣也，子自乃熟。”章炳麟《新方言・释植物》：　“今自徽州以东至于江南浙江，皆谓白枣为白朴。”　“白枣”又名“榜”。《尔雅・释木》：“榜，白枣。”　郝懿行《尔雅义疏》：“凡枣熟时赤，此独自熟为异。　《初学记》引《广志》：‘大白枣名蹙咨，小核多肌。’’’　《广韵》“榜”为脂部精母，“蹙”为屋部精母，“咨”为脂　部精母。可知，“榜”即是其异名“蹙咨”的合音。　３．味道。“酸枣”，枝上有刺，叶长椭圆形。花黄　绿色，果实较枣小。主产于我国北部，常野生成丛　莽。种子用为养心安神药。亦指这种植物的果实。　因果实味酸，故名。《尔雅・释木》：“抵，酸枣。”郭璞　注：“树小，实酢。”《孟子・告子上》“今有场师，舍其　梧梗，养其栋棘，则为贱场师焉。”汉赵岐注：“抵棘，　小棘；所谓酸枣也。”　“捻枣”，味道不好的枣。《尔雅・释木》：“还味，　稔枣。”郭璞注：“还味，短味。”“稔”，阮元校作“稔”，　云：“稔，熟也。枣过熟者味短也，故名‘还味’。”　４．加工方式。“煮”，煮枣。一种枣树。果实煮　熟后加以镇压，可榨枣油。《尔雅・释木》：“煮，填　枣。”郝懿行义疏：“‘镇’与‘填’古字通也。”　５．功用。“槭”，酸枣。后称“檬”。《尔雅・释　木》：“柢，酸枣。”郝懿行义疏：“抵，一名樵。抵与檬　声相转。”张自烈《正字通》：“樵，皮可染绿。”由此可　知，“樵”当是得名于染色之功用。《广韵》：“抵，致韵　日母”，“樵，猕韵日母”。二者声同韵近，可转。“抵”　之得名与“ｊＩｊ２１ｌ”同。《淮南子・兵略－ｉ，ＪｌＩ》：“伐檬枣而为　矜，周锥凿而为刃。”高诱注：“樵枣，酸枣也。”　二、枣类非指枣　这类词虽以“枣”作为构词语素，但所指并非枣　类，而是其他类植物。其命名取于他类植物与枣形　・　ｌ３Ｏ・　有一定的近似关系。　“羊枣”，今人以为是“一种枣树”［１］２躺。　按，这种认识不当。“羊枣”，君迁子。现在柿属　的一种原始栽培种。属于柿科、柿属落叶乔木，高可　达３Ｏ米。树冠圆形，叶互生，椭圆，夏季开花，色淡　黄或淡红。浆果长椭圆形，初生色黄，熟时蓝黑色。　我国各地都有野生。“羊枣”还表这种植物的果实，　似羊矢，俗称“羊矢枣”，简称“羊枣”。《尔雅・释　木》：“遵，羊枣。”郭璞注：“实小而圆，紫黑色，今俗呼　之为羊矢枣。”清何焯《义门读书记・四书》：“羊枣，　非枣也，乃柿之小者。初生色黄，熟则黑，似羊矢，其　树再接即成柿矣。余乙亥客授临沂，始睹之，沂近鲁　地可据也。今俗呼牛奶柿。”《孟子・尽心下》：“曾皙　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　“羊枣”，又名“软枣”，果实软而甘，故名。汉郭　宪《洞冥记》卷一：“四面列种软枣，条如青桂，风至自　拂阶上游尘。”明鲍山《野菜博录・木部》：“软枣一名　丁香柿，又名牛乳柿，又呼羊矢枣，《尔雅）＞ｉｉ１之栲。　其树枝叶皆类柿，结实甚小，干熟则紫黑色，味甘。”　“羊枣”有异名：丁香柿，牛乳柿。这两个词以　“柿”作为命名语素，出现于中古时期，比以“枣”作为　语素构成的词晚。《尔雅翼・释木》：“栲，今之枣也。　结实似柿而极小，其蒂四出，枝叶皮核皆似柿。秋晚　而红，干之则紫黑如葡萄，其大小亦然，今人谓之丁　香柿，又谓之牛乳柿。”明李时珍《本草纲目・果部・　君迁子》：“君迁即枣，其木类梯而叶长，但结实小而　长，状如牛奶，干熟则紫黑色，一种小圆如指顶大者，　名丁香柿，味尤美。”清潘荣陛《帝京岁时纪胜・七月　・时品》：“其羊枣黑色，俗呼为软枣，即丁香柿也。”　“肉秦”，山茱萸的别名。落叶小乔木。叶狭卵　形，对生。花小，黄色，早春先叶开花。核果椭圆形，　红色，中医以果肉入药，称“山萸肉”，能温补肝肾、固　精敛汗。园林中多有栽培，供观赏。“肉枣”之“肉”　言其果肉，“枣”言其果实像酸枣。明李时珍《本草纲　目・木三・山茱萸》：“《本经》一名蜀酸枣，今人呼为　肉枣，皆象形也。”《齐民要术・种茱萸》：“山茱蔓则　不任食，二月栽之，宜故城堤冢高燥之处。”　“枣”还作为外来植物的命名语素。“海枣”，海　棕树。椰木的一种。亦指这种树所结的果实。晋嵇　含《南方草木状》卷下：“海枣树身无闲枝，直耸三四　丈，而树顶四面共生十余枝，叶如拼榈，五年一实，实　甚大，如杯盘，核两头不尖，双卷而圆，其味极甘美，　安邑御枣无以加也。”其果实又名“波斯枣”、“海枣”、　“番枣”。因来自海外，果实状如枣，故名。明李时珍　第４期　王建莉，任晓彤／古汉语枣类植物词命名研究　《本草纲目・果三・无漏子》：“千年枣、万年枣、海　枣、波斯枣，番枣、金果，木名海梭，凤尾蕉。无漏子　名义未详。……日海，日波斯，日番，言其种自外国　来也。”又引陈藏器日：“无漏子即波斯枣，生波斯国，　状如枣。”　“海枣”，又名“千年枣”，得名源于无漏子树寿命　长。《周书・异域传下・波斯》：“又出……千年枣、　香附子。”明李时珍《本草纲目・果三・无漏子》：“千　年枣、万岁枣……千年万岁，言其树性耐久也。”　三、枣类虚指枣　这类以“枣”构成的词，反映了古人希望长生不　老甚至得道成仙的强烈愿望。早在春秋、战国时期，　掌握不死仙方的道士就已出现。约在战国后期，古　人把“五行”和“阴阳”思想相结合，创立了阴阳五行　说，赋予到神仙方术之中，希望长生不死，并努力寻　求长生不死之药。　枣晚熟、树龄长，更重要的是枣具有药用属性。　《神农本草经》记载：“大枣：味甘，平，主心腹邪气，安　中养脾，助十二经，平胃气，通九窍，补少气、少津液，　身中不足，大惊，四肢重，和百药。久服，轻身、长年。　叶覆麻黄，能令出汗。生平泽。”《证类本草》引《吴氏　本草》云：“枣主调中，益脾气，令人好颜色，美志气。”　枣的药用价值被进一步神化，通过医书得以肯定。　《神农本草经》记载“凡枣，九月采，日干，补中益气，　久服神仙”。大约在汉以后，出现了不少传说中的枣　名。仙人将其当作仙药食之。枣由实变为仙，是仙　道化的结果。　这类枣与前两类的命名有相同之处：从果实之　色、产地等取名。也有不同之处：增加了阴阳五行之　说的理据。　“黑枣”，神话中的仙枣。盖由果实之色而得名。　晋王嘉《拾遗记・周穆王》：“黑枣者，其树百寻，实长　二尺，核细而柔，百年一熟。”　“海枣”，传说中的东海仙枣，故名。典出《晏子　春秋・外篇下十三》：“景公谓晏子日：‘东海之中，有　水而赤，其中有枣，华而不实，何也？’晏子对日：‘昔　者秦缪公乘龙舟而理天下，以黄布裹蒸枣，至东海而　捐其布，彼黄布，故水赤；燕枣，故华而不实’。公日：　‘吾详问子，何为对？’晏子对日：‘婴闻之，详问者，亦　详对之也。’’’由此形成“海枣”，比喻虚妄不实的事　物。《文选・陆任＜新刻漏铭＞》：“譬彼春华，同夫海　枣。”李善注：“海枣，譬其无实。”《北齐书・文苑传・　樊逊》：“淮南成道，犬吠云中，子乔得仙，剑飞天上，　皆是凭虚之说，海枣之谈，求之如系风，学之如捕　影。　‘火枣”，传说中的枣名，食之能羽化飞行。“火　枣”之得名，源于阴阳五行之说。木生火，枣色赤而　像火；阳土生物，枣色赤而为阳。明杨慎《丹铅总录　・时序类》：“夏行为火，枣杏色赤以象火也。”明王逵　《蠡海集・鬼神类》：“老氏之言交梨火枣者，盖梨乃　春花秋熟，外苍内白，虽雪梨亦微苍，故日交梨，有金　木交互之义。枣味甘而色赤为阳，有阳土生物之义，　故日火枣，又梨花白实苍而味甘，亦其义也。”南朝梁　陶弘景《真诰・运象二》：“玉醴金浆，交梨火枣，此则　腾飞之药，不比于金丹也。”唐陆龟蒙《袭美以春橘见　惠因次韵复酬谢》：“堪居汉苑霜梨上，合在仙家火枣　前。”元徐再思《红绣鞋・道院》：“青猿藏火枣，黑虎　听黄庭。”　传说之名，也有异名，取向各有不同。典型的有　以下三组，每组中的一个取自传说中人物名；另一个　或取向一致，或取向枣的特点。　“西王母枣”，是中古文献中出现频率甚高的名　枣之一。西王母源于昆仑山，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　女仙人，旧时以为长生不老的象征。西王母枣出自　昆仑山，又可延年益寿，故名。西王母是仙人，故亦　称“仙人枣”。据说西晋时宫苑之内栽有不少，十六　国时期后赵武帝石虎亦于邺城苑内种植。北魏时，　洛阳城内亦有种植。晋陆翔《邺中记》：“石虎园中有　西王母枣，冬夏有叶，九月生花，十二月乃熟，三子一　尺。”北魏杨炫之《洛阳伽蓝记》：“景阳山南有百果　园，果别作一林，林各有一堂。有仙人枣，长五寸，把　之两头俱出核，细如针，霜降乃熟，食之甚美。俗传　云：出昆仑山，一日西王母枣。”不过这究竟是一种什　么样的枣，诸书记载不一。晋郭义恭《广志》云其“大　如李核，三月熟”，应是一种小枣。但据陆翔和杨炫　之的说法它又像是一种果实特大的枣。不过，枣子　再大，亦不可能“三子一尺　‘长五寸”，这恐怕是文人　的夸饰之词。　“安期枣”，传说中的枣名。“安期”，仙人名。　秦、汉问齐人，一说琅琊阜乡人。传说他曾从河上丈　人习黄帝、老子之说，卖药东海边。秦始皇东游，与　语三日夜，赐金璧数千万，皆置之阜乡亭而去，留书　及赤玉舄一双为报。后始皇遣使人海求之，未至蓬　莱山，遇风波而返。一说，生平与蒯通友善，尝以策　干项羽，未能用。后方士、道家因谓其为居海上之神　仙。因安期食用这种枣，故名。安期枣巨大如瓜，甚　是神奇、灵异，故又名“灵枣”。《史记・封禅书》：　“（李）少君日：‘……而海中蓬莱，仙者乃可见，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