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_红字_看霍桑的自我分裂与白日梦
从《红字》和《年轻小伙布朗》看霍桑的人性观

间。 通过 这 个 故事 , 作者 分 析 了三 角 恋爱 事 件对 三个 主人 公 心 理 的影 响 , 不 同 的角 度生 动 地 向 从 读 者 展现 了这 些人 物 如何 痛 苦 地 和 自我 做 斗争 ,
都 在探 讨道 德 和罪 恶 的 问题 。[ 桑 对 人性 的如 2 1 霍 此 关注 和探 索 在他 的代 表作 《 红字 》 年轻 小 伙 和《 布 朗> 中得 到 了深 刻 而形 象 的呈现 。本 文 将重 点
分 析这两 部小 说 中所展 现 的霍桑 的人 性 观 。
一
展 现 了 他 们 潜 藏 在 惶 惶 不 安 的 心 灵 中 的 各 种 隐 秘 . 现 了人 性 的复杂 性 、 盾性 和不 可靠 性 。这 呈 矛
些 从 不 同 角度 述 说 的人 物 境 遇 , 暗示 着 全 人类 的
共 同境遇 。
、
< 字: 红 》 中的人 性观
霍 桑 最杰 出的代 表 作 《 字》 以 1 红 是 7世 纪 中 期 加 尔 文教 派统 治 下 的波 士 顿 为背 景 的 , 说 中 小 的海 丝 特 ・ 白兰 本 是个 美 丽 、 良的英 国少 女 , 善 不 幸 嫁 给 了 一个 虚伪 而 又多 病 的 畸形 术 士 罗杰 ・ 齐
恶与严醅的人性现。
关键词 :红字) ‘ ‘ 年轻 小伙布朗) 霍桑
人格分裂
纳撒 尼尔 ・ 桑( a a i H wh re(8 4 霍 N t ne h i a ton ) — 10
灵渥 斯 。后 来 , 罗杰 久 出不 归 , 无音 信 , 独 的 杳 孤 生 活使 她对 闯进 生 活 中的牧 师 亚 瑟 ・ 丁梅 斯 代 尔 产 生 了爱情 , 由于 隐情 暴露 , 白兰 以通 奸 罪 被 抓 , 并且 还要 胸 前佩 戴 A字 当街 示众 以表 明通 奸 . 她 必须 当众 交代 奸 夫 的姓 名 , 则将 会 受 到严 厉 的 否 惩罚 , 白兰 坚决 拒 绝说 出奸 夫 的 姓名 , 她 的情 而 人 丁梅斯 代 尔此 时正 在执 行着 审讯她 的任务 。海 丝特 ・ 白兰终 于受 到 了惩 罚 ,她 必须 终 身 佩带 绣 有 红 字 的外 衣 。 出狱后 她 靠 缝纫 谋 生 , 自抚 养 独 着 女 儿 珍 珠 , 能 勇敢 地 正 视 自 己 的命 运 , 且 她 并 通过吃苦耐 劳 、 乐善 好 施 , 于 赢 得 了 公 众 的 尊 终 重 。而丁 梅斯 代 尔 由于ห้องสมุดไป่ตู้乏 勇气 , 不敢 面对 现实 , 从 而 在 心 理 上 产 生 了一 种 负 罪 感 ,以此 导 致 了 他精 神 上 的崩 溃 。 白兰 的 丈夫 为 了报 复 , 牧 师 对 进行 残 酷 的 心理 摧 残 。为 了挽 救 牧 师 的生 命 , 白 兰 主 动 约 见 他 , 与 之 计 划 一 道 私 奔 , 来 出逃 并 后
自然人与社会人的冲突--我看霍桑的《红字》

自然人与社会人的冲突--我看霍桑的《红字》自然人与社会人的冲突--我看霍桑的《红字》关于霍桑《红字》的主题,学者们有着不同的理解。
在众多评论中,最耐人寻味的,当属美国评论家尼娜·贝姆教授的观点:《红字》是一部描绘自然人与社会人分岐的小说。
尼娜·贝姆提到“(‘市场’)这个场景显示在个人与由个人组成的社会之间原先具有的一致中出现了一个可想而知的分歧,一道裂隙。
”[1]而事实上,整部小说或多或少反映了自然的个人与社会的个人之间的矛盾、冲突。
这种冲突试着达成某种一致,最后以一种相融状态结束。
谁胜?谁负?《红字》中自然人与社会人的冲突可从两个层次来理解。
首先是代表自然人利益的一伙人与代表社会人利益的一伙人之间的冲突;然后是每个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的冲突。
一、作品中代表自然人利益的主要是女主人公海斯特及其女儿珀尔,而代表社会人利益的是两个情敌丁梅斯德与齐林窝斯霍桑将海斯特追求自然人利益的思想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海斯特看来,追求爱情这是个人的事,与社会、道德、宗教无关。
所以她形式上虽然接受了惩罚胸前佩带红色A字,而在思想上却“没有接受惩罚她的那些社会道德规范”[2]。
而且这一罪之罚的形式标志A字也被她绣得光彩夺目,并成为“她进入别的女人不敢涉足的领域的通行证”。
为拯救行将失去生活勇气的牧师,海斯特劝牧师离开小镇,到自由美好的地方生活,过一家三口的正常生活这也是自然人最起码的要求。
珀尔的存在本身便是自然人与社会人的矛盾。
作为“自然”的产物,爱的结晶,珀尔来到世上,其与生俱来的.“自然”品质在作品中得到充分渲染。
珀尔与太阳、森林融合为一体,与狼成为朋友,说明珀尔是自然的一部分。
正如尼娜·贝姆教授所说,“她具有清教徒所竭力否定的一切自然的品质。
”而珀尔的存在作为一种惩罚,使海斯特想起自己的罪恶。
珀尔在行使“社会”对海斯特的监控权利,只要海斯特做出违背社会约束的事情,珀尔就会提醒她(如海斯特摘掉A,珀尔不认她的一幕)。
《红字》:清教徒社会与罪与赎的挣扎

红字:清教徒社会与罪与赎的挣扎介绍《红字》是美国作家纳撒尼尔·霍桑于1850年发表的一部小说,以17世纪普利茅斯殖民地为背景,描绘了一个被严格道德观念束缚的清教徒社会中,一位女性艾迪丝因婚外情而生下私生子并被标记出来的故事。
本文将探讨小说中主要角色的内心挣扎、社会背景对他们行为的影响以及罪与赎的主题。
清教徒社会与道德观念在17世纪普利茅斯殖民地,清教徒社会强调对道德和宗教规范的遵守。
他们坚信人类天性堕落,并强调罪孽、忏悔和救赎。
这种重视道德的环境对小说中角色的行为产生了重大影响。
艾迪丝·皮林:内心挣扎与自我惩罚艾迪丝是小说中被标记为犯罪者的女主角。
她在艾德·威尔逊牧师的诱惑下发生了婚外情,并生下私生子珀尔。
艾迪丝内心深处感到罪恶和自我厌恶,她拼命试图掩盖真相并承受自己的内疚感。
她通过将“红字”A缝在自己的衣服上,永远提醒自己的罪过,以此来进行自我惩罚和赎罪。
阿瑟·唯登:伪善与责任感阿瑟·唯登是艾迪丝的丈夫,他在小说中被描绘为一个表面上虔诚但实际上充满欺骗和伪善的人物。
尽管知道妻子出轨并生下私生子,他选择隐瞒真相,并放任艾德·威尔逊牧师承受错误的名声。
然而,在小说结尾,他无法摆脱内心的负罪感,最终选择与艾迪丝亲密团聚并接受共同责任。
赛迦·彭肖恩:勇敢与拯救力量赛迦·彭肖恩是小说中一位年轻有为的医生,他对艾迪丝和珀尔充满同情和怜悯。
他不仅愿意接纳并照顾艾迪丝和珀尔,还试图揭示社会虚伪的一面。
赛迦出于对真理和正义的追求,以及对自由与个人权利的信念,成为了小说中的拯救者。
罪与赎的主题《红字》探讨了罪孽和赎罪的主题。
小说表明,在一个道德束缚严格、不容忍错误的社会中,每个角色都面临着内心挣扎和痛苦。
然而,在真相暴露、内心敞开之后,他们被给予使用真实性来接受及改变宿命的机会。
这种显露出来的罪过和重新获得尊严与救赎,是小说呼唤读者反思道德观念并思考宽恕与新生命力量。
罪与救赎_霍桑_红字_的基督教伦理解读_苏欲晓

罪与救赎:霍桑《红字》的基督教伦理解读苏欲晓内容提要:与清教传统有着复杂关系的美国作家霍桑,其代表作《红字》向来为国内众多读者及评论者解读为对清教伦理及其所源出的基督教伦理的控诉和鞭挞。
笔者对《红字》进行重新解读,认为无论是从主题、人物刻画、叙事声音还是对清教社会的揭露都不能将该作品视为对基督教伦理的抨击,相反,作品中多处折射的恰恰是圣经所体现的基督教伦理核心:人的普遍罪性以及对这罪性的悲悯与救赎。
关键词:《红字》 基督教伦理 清教 罪 救赎作者简介:苏欲晓,厦门大学外文学院英语系副教授、厦门大学中文系文艺学在职博士生,研究方向为美国文学、西方文论。
T i t l e:S i n a n d R e d e m p t i o n:H a w t h o r n e's T h e S c a r l e t L e t t e r f r o ma C h r i s t i a n E t h i c a l P e r s p e c t i v e A b s t r a c t:T h e A m e r i c a n a u t h o r N a t h a n i e l H a w t h o r n e h a d a n i n t r i c a t e r e l a t i o n s h i p w i t h t h e t r a d i-t i o n o f A m e r i c a n P u r i t a n i s m,w i t h w h i c h b o t h h e a n d h i s P u r i t a n a n c e s t o r s w e r e i m b u e d i n c h a r a c-t e r a n d i n b e l i e f,a n d y e t h i s r e p r e s e n t a t i v e w o r k T h e S c a r l e t L e t t e r h a s a l w a y s r e c e i v e d a n a l l-t o o-s i m p l e,o n e-d i m e n s i o n a l c r i t i c a l r e s p o n s ef r o m m o s t C h i n e s e r e a d e r s a n dc r i t i c s,r e n d e r i n g i t a b i t t e r d e m o n s t r a t i o n o f a n d o u t r i g h t p r o t e s t a g a i n s t t h e d e h u m a n i z i n g r o l e o f P u r i t a n e t h i c s a n d,b y e x t e n s i o n,t h a t o f C h r i s t i a n e t h i c s i n g e n e r a l.T h i s p a p e r a t t e m p t s a t a n e wr e a d i n g o f t h i s m u c h-m i s i n t e r p r e t e d w o r k.B y a n a l y z i n g t h en o v e l's d o m i n a n t t h e m e s,t h e d e v e l o p m e n t o f i t s m a j o r c h a r a c t e r s,t h e n a r r a t i v e v o i c e,a n d e v e n i t s h o n e s t c r i t i c i s mo f t h e P u r i t a n c o m m u n i t y,t h i s p a p e r i s i n t e n d e d t o r e v e a l t h a t,i n s t e a do f a s s a i l i n g t h e C h r i s t i a ne t h i c s,t h e n o v e l e x p r e s s e s w h a t i s c e n t r a l t o t h e e t h i c a l v a l u e s b a s e d o nt h e C h r i s t i a n S c r i p t u r e:t h e u n i v e r s a l i t y o f s i na n dg u i l t i n s p i t e o f t h e i r v a r i o u s d i s g u i s e,a n d t h e p i t y o n a n d r e d e m p t i o n o f t h e h u m a n i n d i v i d u a l s a s w e l l a s c o m m u n i t i e s e q u a l l y e n s l a v e d b y s i n.K e y w o r d s:T h e S c a r l e t L e t t e r C h r i s t i a n e t h i c s P u r i t a n i s m s i n r e d e m p t i o nA u t h o r:S u Y u x i a o i s a s s o c i a t e p r o f e s s o r a t t h e E n g l i s hD e p a r t m e n t o f C o l l e g e o f F o r e i g nL a n-g u a g e s a n d C u l t u r e s,X i a m e nU n i v e r s i t y a n da P h.D.c a n d i d a t e a t t h e C h i n e s e D e p a r t m e n t o f X i a m e n U n i v e r s i t y(X i a m e n361005,C h i n a),m a j o r i n g i nl i t e r a r y a e s t h e t i c s.E m a i l:y u x i a o s u@ s o h u.c o m对于霍桑的《红字》在国内语境的评论与解读,长期以来存在一种单一化倾向,即海丝特是勇敢追求个性解放、爱情自由的先锋,而牧师丁梅斯代尔是宗教虚伪的代表、宗教桎梏的牺牲品,这二者的爱情悲剧表明了盛行于17世纪新英格兰地区的清教伦理对人性的戕害,而作者霍桑则被赋予了反宗教专制的斗士角色。
霍桑_红字_中针线意象的文化读解 (1)

霍桑《红字》中针线意象的文化读解陈榕内容提要 纵观《红字》的批评史,批评家大多没有能够对小说中针线这一饱含文化和象征意义的符号给予足够的关注。
事实上,针线这一意象已经和海丝特的性别角色以及阶级身份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霍桑塑造海丝特时,让她以针线为生获得了经济上的独立,寻找到了自我存在的价值,一定程度上摆脱了男性意识形态的束缚,但同时却也淡化了她形象的颠覆性,模糊了由她的“堕落”所带来的阶级身份以及性别身份越界的问题。
关键词 针线红字阶级区隔父权主义意识形态 1995年,好莱坞电影商投巨资翻拍了美国小说家霍桑的经典名著《红字》。
①小说原著《红字》开场于沉郁的监狱大门门口,海丝特已经是个“罪人”,怀抱私生女,正在等待清教社会的宣判。
在影片中,女主角的第一次亮相,却是在马萨诸塞殖民地的码头,展现了类似于《红字》前传的故事:我们看到海丝特怀着憧憬跨洋而来,一边等待丈夫齐灵渥斯来与她会合,一边谢绝了人们的好意劝诫,选择了靠近海边的一幢离群索居的小屋,买下了两个奴隶后开始了自耕自种的生活。
②在抒情的画面中,海丝特挥舞长鞭驾着马车穿街而过,脚蹬长靴搬动着各种重物,在泥泞的田地里耕种,因为海风的吹拂和阳光的照射,她的脸庞带上了健康的红晕。
稍微对美国文化有所了解的观众,马上就可以从海丝特的身上辨认出清晰的文化符号———她是按照美国文化中边疆女性的形象塑造出来的。
在《红字》的原著中,海丝特赖以维生的方式是帮人做针线。
而电影中的海丝特则经营着一个小型农场。
很显然,导演并不认为海丝特以做针线为生关乎小说主旨,是不能加以删改的细节。
电影版《红字》虽然受到了许多批评家的诟病,如认为生硬地添上印第安人暴动的情节;给《红字》这部正剧加了个大团圆式的庸俗结尾等等,③却很少有评论家对电影修改了小说中海丝特的谋生方式提出过异议。
比如《剑桥美国文学史》主编萨克凡・伯克维奇注意到・98・“霍桑的海丝特就像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女裁缝一样,靠做针线为生,而影片中的海丝特则是一个奋力向上的单亲母亲,经营着一个小农场。
《红字》——霍桑思想矛盾性的体现

为 经典 之作 。 关键 词 :霍 桑 ;思想 矛盾 ;清教 ;人 性
纳 撒尼尔 ・ 霍桑 ( N a t h a n i e l H a w t h o r n e ) 是1 9世纪 美 国 浪 漫主 义作 家 的杰 出代表 ,是 一位深 受清 教 思想 、超验 主 义 哲学 思想 影 响的作 家 。他所 处 的社 会 时代 、家族 历 史 以 及 成长 经历造 就 了他 犹疑 、 困惑 的性 格 ,亦 是其 思想 复杂
做更 深层 次 的思索和 探讨 。可 以说 ,霍 桑的 思想 中充斥 着 传统 性和人 文性 的矛 盾冲 击 ,他 既意识 到苛严 的清 教教 规 对人 性的压 抑和 对幸 福生 活 的摧残 ,并对 此进 行无 情 的揭 露:但 他又 无法 摆脱 清教 思想 的枷 锁 ,坚守着 清教 伦理 中
又 影 响着霍 桑 。两种 思想 的碰 撞使 他开 始对 清教 思想 进 行 之 意 ,她对 自己的所作 所为 十分 坦 然 。她 并没 有把 红字 A 怀 疑和 反 思,他 在作 品 中批判 清教 主义 的堕 落和 清教 权威 当作 是 耻辱 的标 志,反 而花 费心 思对 它进 行一 番装饰 ,将
性 的 根源 ,这 也 决 定 了他 作 品 中复杂 、 多面 的 深层 意 蕴 。 的道 德观念 和基 本教 义 ,具有 强烈 的原 罪意识 ,主 张通 过
其 代 表作 之 一 《 红字 》 便 是他 对人 性 中爱与 恨 、善 与 恶 、 善行和 忏悔 来洗刷 罪恶 ,从而 得到 救赎 。
文主义 者怀 有 的尊重 人性 、崇 尚 自由 的高贵精 神 :另一 方 面, 小说 却 至始 至 终 贯 穿着 “ 灵 魂 罪 恶与 救赎 ”的 主题 。 小说 的结尾 也对 他们 的诚 实进 行格 外 的称 赞 。在最 后一 章
《红字》中的人格三重探析———自我、本我、超我

《红字》中的人格三重探析———自我、本我、超我作者:秦勇青来源:《名作欣赏·学术版》 2018年第5期摘要: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20世纪20年代对他早期的精神分析学进行修正并且提出“三重人格结构学说”,即人格由三部分构成: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go)。
三者在人物的内心冲突与矛盾中相互牵制,对个人的心理活动和社会行为有着极大的影响甚至起到了决定作用。
而在小说《红字》中,三位主人公内心世界的挣扎恰恰反映了“三重人格结构”在他们身上的“化学反应”。
本文从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结构学说”角度分析霍桑的《红字》,主要探析人物内心的冲突与协调,以此来揭示只有自我对本我和超我进行合理、合适的调节,人才能获得一个健全完整的性格。
关键词:人格三重结构本我自我超我《红字》■引言弗洛伊德开创性地将临床心理学的精神分析疗法应用到文本分析,将人物的心理人格结构和社会行为理论化。
在弗洛伊德看来,人格结构是一个动态的能量转换过程,主要包括本我、自我、超我,三者相互牵制。
在正常状态下,这三个部分是统一的,三方处于一个能量平衡的状态。
当这三者失去平衡发生冲突时,即导致精神病和人格异常(朱立元,45)。
弗洛伊德认为拥有健康人格的人凤毛麟角,大多数人物身上都存在着“人体三重结构”失衡的病态特征,正如在《红字》中,丁梅斯代尔、齐灵沃斯的人格结构都呈现出的一种失衡的病态机理。
在笔者看来,与其说是小说人物的人格充满矛盾,不如说是霍桑本人在人性与宗教道德的反抗与屈服中挣扎。
一方面他想打破宗教的藩篱,另一方面又无法摆脱自身的宗教传统,霍桑一直在这种挣扎中努力寻找既符合道德规范,又充满人性的生活。
《红字》虽以17世纪发生在北美殖民地的爱情故事为切入点,但霍桑探索的却是人们在触犯以清教教义为核心的文化传统之后将如何进行自我道德救赎,正如亨利·詹姆斯评述说:“就霍桑的艺术想象而言,海斯特与丁梅斯代尔这两个人热恋相爱的事实尚属一般兴趣,真正吸引他的是在随后漫长的岁月中两个人的道德光景。
霍桑小说的视觉叙事与主体思想研究——以《红字》中珠儿的视觉建构为例

2023年6月Jun.2023重庆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Chongq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 Edition )第40卷第3期Vol.40㊀No.3doi :10.3969/j.issn.1672-0598.2023.03.017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收稿日期:2022-08-02㊀基金项目:江苏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科基金项目(2016SJB750028) 美国文艺复兴文学中的主体间性伦理研究 ㊀作者简介:段国重(1977 ),男,甘肃通渭人;博士,扬州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和西方思想史研究㊂黄靖(1996 ),女,江苏苏州人;扬州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㊂㊀本文引用格式:段国重,黄靖.霍桑小说的视觉叙事与主体思想研究 以‘红字“中珠儿的视觉建构为例[J].重庆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40(3):172-180.霍桑小说的视觉叙事与主体思想研究以‘红字“中珠儿的视觉建构为例∗段国重,黄㊀靖(扬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扬州㊀225009)摘要:霍桑在其小说中大量运用视觉叙事,目的在于对话爱默生超验主义思想中的神性视觉体验,以及西方二元对立视觉中心主义思想㊂霍桑在塑造珠儿这一令人费解的女童形象时,运用视觉叙事手段从主体延宕㊁主体构建,以及主体间伦理三个方面入手,呈现了主体建构的视觉性特征,以及主体间视觉关系中所蕴含的社会㊁心理㊁伦理内涵,解构了超验主义式的本质主义主体观㊂关键词:‘红字“;珠儿;视觉叙事;主体思想;伦理距离中图分类号:I712.074㊀㊀㊀文献标志码:A㊀㊀㊀文章编号:1672-0598(2023)03-0172-09视觉性是霍桑小说叙事的一个重要特点,已有研究主要聚焦作家对光影㊁颜色㊁镜面等在反映人物表象和内在的认知性应用,以及视觉叙事的意识形态层面[1]76,而作家视觉叙事中所蕴含的视觉主体建构及基于其上的主体间伦理思想等尚未得到深入探讨㊂霍桑笔下的人物大都对他人的目光异常敏感,如‘七个尖角的屋子“中老品钦的遗像一直在不满地凝视着他的子孙;‘红字“中柏林汉姆总督家大厅里祖先的遗像严厉而苛刻地盯着海斯特与珠儿;‘牧师的黑面纱“中的牧师黑纱遮面隔绝与他人的视觉交流㊂同时,霍桑小说中存在大量的镜子㊁水面和其他的可以折射面孔的平面,这些都被霍桑用来作为视觉叙事的手段和工具㊂在其短篇小说‘泉景“中,叙事者说: 从我孩童时起,我就喜欢盯着喷泉看㊂ 有一天,年轻人看到喷泉里一双眼睛也在盯着自己,然后又看到了喷泉中自己的面孔之后还有另外一副面孔,并且是一个长着金色头发的美女面孔㊂在‘胸部毒蛇“中埃里森的胸中住着一条毒蛇,他每天张开口在镜中看喉咙深处的蛇头,期待又恐惧㊂此类的镜像在霍桑的小说中大量存在[2]548㊂271第3期段国重,黄靖:霍桑小说的视觉叙事与主体思想研究可以认为,霍桑在其小说中大量运用视觉叙事,其目的在于对话爱默生超验主义思想中的 透明眼球 (transparent eyeball)式的神性视觉体验,以及超验主义所继承的西方理性主义及浪漫主义传统中主客体二元对立的视觉中心主义思想㊂美国超验主义运动上承德国浪漫主义,是对欧洲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以降的理性主义传统的反思与挑战,但就视觉主体思想而言,浪漫主义与理性主义之间的相似性大于相异性,超验主义强调自我(Me)与肉身㊁自然㊁社会等 非我 (Not-Me)之间的二元对立,而视觉中心主义的视觉主体规定并生产了他者,因而二者具有内在的一致性㊂其视觉中心主义主体处于视域场的中心,他者都是作为观察者的主体目光表述和阐释的客体,依然是启蒙理性传统中二元对立的主客关系㊂如保罗㊃利科所言:理性视觉中心主义意味着 所有客体作为视觉对象铺陈开来,理性将其至高无上的凝视加诸其上 [3]236㊂海德格尔也有类似的思想, 现代的基本问题就是人类把世界作为一幅图像般加以征服 [4]134㊂主客体之间非对称性的单向度认知关系隐含着一种对主体间伦理关系的冒犯,因为他者性作为他者的本质只有通过自我才可得知,但是自我对他者的认知往往成为自我的投射,因而,在列维纳斯看来,注视他者面容的时候, 需要认识到自我的无力感,自我缺乏看穿他者世界的能力,自我因而受到一种限制,而这种限制本质上是伦理性的 [5]55㊂霍桑意识到了超验主义及其所在的西方二元对立认知论传统所隐含的伦理危机,自我对他者的凝视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对他者的侵犯与削减㊂与梅尔维尔一样,霍桑的创作是 对超验主义盲目乐观态度的反驳 [6]11㊂对霍桑而言,爱默生超验主义 在幻境中伸出手臂,徒劳地搜寻真实 [7]21㊂霍桑的意图就是将主体从其幻境中拉出,将其置于具体的时空之中,特别是主体间性的伦理关系之中,而视觉这一人类首要感知方式与主体形成及主体间伦理之间的复杂关系得到了霍桑的重视㊂梅尔维尔重在通过悲剧人物形象描述极端超验主义的荒诞之处,而霍桑更进一步,将梅尔维尔式视觉主体的视线从天际拉回人与人之间㊁人与自我之间,描述了视觉这一行为的社会性㊁心理性和伦理性内涵㊂‘红字“就很好地体现了作者的这一创作意图㊂本文尝试以其中的珠儿为例,从主体延宕㊁主体构建,以及主体间伦理三个方面入手,探讨霍桑使用视觉叙事对珠儿这一人物形象的呈现,及其视觉主体思想和主体间性伦理关系㊂一、视觉的凸显珠儿被批评家们一致认为 文学史中最令人难解的女童㊂ 她既是 邪恶的化身 海斯特和丁梅斯戴尔堕落的恶果 海斯特出轨㊁能力㊁情感,或天使本质的鲜活象征 ,也是 天然自由的精灵 天真野性的赤子 女性主义的代表 霍桑对自己女儿的焦虑象征 等[8]689㊂珠儿之谜原因有三:其一,霍桑的 含混叙事手法 ;其二,霍桑基于他者不可知性之上的叙事伦理思想;其三,珠儿主体建构的镜像特征㊂三者互为因果,不可分割㊂霍桑 含混叙事 是一种开放性的㊁ 造空 的艺术手法,是对读者阅读伦理的考验,同时也是对自己叙事伦理的一种践行㊂作者创造了开放式阐释空间,读者基于已有的期待视域对珠儿做出不同的解读㊂已有阐释大都将珠儿缩减为看者凝视下的一幅图像或一个物化了的叙事工具,并忽略其作为一个儿童自身的自我意识和主体形成㊂这类阐释行为与父权社会将女性和儿童物化的行为并无二致㊂博科维奇的意识形态阐释就有这种嫌疑,他认为 珠儿的作用是强调海斯特极端主义的错误,提醒海斯特身上尚存的女性特质,并提示海斯特该选择什么样的政治道路 [9]11㊂这种意识形态批评只聚焦海斯特的政治选择,而将珠儿完全削减为一个空洞而无趣的叙事工具㊂此外,各种批评观点都有强制阐释371重庆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40卷的嫌疑,因为小说中的珠儿其实是一个没有固定所指的能指㊂任何固化其指意链并确定其所指的阐释都是一种阐释暴力㊂这恰恰是对霍桑在其创作中所恪守的作者与人物之间㊁人物与人物之间,还有读者与文本之间的叙事伦理和阅读伦理的冒犯㊂珠儿之谜更主要地来自其主体构建过程中语言途径的失效与视觉途径的复杂性㊂霍桑通过珠儿这一角色呈现了自己对儿童主体构建的思考,特别强调了视觉镜像关系对儿童主体构建的重要作用,与20世纪拉康等心理分析学家对儿童心理构成的研究有诸多相互契合之处㊂①认识珠儿开放性主体构建的一个有效途径是研究她的视觉体验,尤其是她与小说其他人物之间的主体间性视觉体验㊂霍桑选择以视觉方式构建珠儿是必然的,因为珠儿 从出生就被遗弃于人类婴儿世界之外 [10]64,语言这一人际交流和心理形成的原初性途径基本上被屏蔽②,因而作为人类最主要感知方式的视觉成为塑造珠儿主体意识的基本途径㊂珠儿并非没有语言,但她独立发展的专属语言不在美国以清教的牧师权力为 主人能指 (mas-ter signifier)的语言系统之内㊂海斯特对珠儿的语言规训在珠儿看来是一篇废话(nonsense -word),以至于海斯特找不到任何一个携带象征权力秩序的 主人之词 (master word)来管束她[10]65,不得不 被迫站在一旁,看着孩子被自己的欲望左右 [10]64㊂此处的 主人之词 (master word)与现代语言学中的 主人能指 (master -signifier)具有本质上的相似性: 主人之词 遏制主体的动态延宕并给予主体以本质界定,而 主人能指 终止指意链上的滑动并给予能指以最终所指意义③㊂珠儿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准语言,即便是海斯特也无法理解㊂在感受到其他来自清教家庭的孩子威胁时,她会以某种令人不解的语言发出如女巫诅咒般的尖叫[10]64;当看到海斯特与丁梅斯戴尔林中密会摘掉红字后,珠儿发出了类似的声音[10]142㊂有评论者试图解读珠儿语言所指,将其与野性,甚或巫术联系,自然都是主观臆断㊂可以认为,霍桑有意弱化语言在珠儿与他人交流和自我意识形成过程中的作用,代之以视觉体验,特别是主体间的镜像关系对主体意识形成所起的重要作用,以及这种视觉关系所携带的权力与伦理关系㊂珠儿因其语言规训的缺乏,主体意识形成长期处于镜像阶段,而其由想象界向象征界的过渡则因其父 生身之父,更重要的是作为父权代表的象征性父亲 的缺失而被推延无法顺利完成㊂直至丁梅斯戴尔在众目凝视之下亲吻珠儿并承认自己就是珠儿之父,珠儿才完成了镜像界向象征界的过渡㊂由于珠儿生存的隔离性,她的视觉体验主要来自她的母亲海斯特,尤其是海斯特身上所佩戴的红字这一最显著的视觉对象之间的视觉关系;其次是珠儿与自身镜像,诸如镜面㊁水洼㊁他人眼球中的镜像等之间的视觉关系㊂对于霍桑而言,珠儿这一人物具有作者不可知的他者性,因而其本质究竟为何或许只有珠儿自知,甚或其自身也不得而知㊂霍桑与其人物之间有关他者的不可知性㊁主体间伦理距离意识和因之产生471①②③根据拉康有关儿童自我意识发展的理论,镜像是儿童获得主体意识的必经之途,这一过程既是主体意识产生的过程,同时也是主体异化的过程㊂经历过镜像阶段之后的儿童需在 以父之名 这种父权符号的介入下克服俄狄浦斯情节而进入社会性的象征界,从而成为 正常 的公民㊂根据拉康等近现代语言学家的思想,儿童初生伊始就进入了一种语言系统之中,而这种语言系统所携带的以 以父之名 为代表的象征界权力从出生之日起就是一种潜在的塑造儿童无意识和自我认知的力量㊂主人能指在拉康心理分析学中是一个指向自身而非其他能指的能指, 是一个空洞的能指,一个符号性的权威 ,其自身是空洞的,也必须是空洞的,因为主人能指的符号性权威恰恰来自其空洞状态㊂齐泽克用马克思有关商品拜物教为例说明了主人能指的概念: 金钱指向价值本身,其他所有的商品都以多少钱为尺度进行衡量㊂也就是说,金钱作为一个商品指涉自身 金钱意味着金钱,而不是多少数量的其他商品 其他所有的商品都意味着多少金钱㊂ 详见Kotsko ,Adam.ZiZek and Theology [M ].2008:30.第3期段国重,黄靖:霍桑小说的视觉叙事与主体思想研究的叙事伦理思想使霍桑放弃了全能视角,从而造就了珠儿这个主体既被延宕解构又被动态构建的视觉形成过程㊂二、主体的延宕霍桑所持的显然是具有反本质主义特征的建构主义主体观,而视觉叙事是霍桑解构本质,呈现基于主体间视觉关系的不确定性主体的重要途径㊂在‘溪边儿童“这一章中,霍桑共四次使用了视觉镜像与珠儿本身之间的视觉关系以延宕主体本质,给予读者极大的阐释空间㊂珠儿跟随海斯特到森林中等候与丁梅斯戴尔相见时独自游玩,回到母亲附近时,正好站在小溪边一湾水处, 平滑安静的水面完美地折射出她的小小身躯 [10]114㊂然而,珠儿和倒影并不完全符合,因为水中的镜像很明显 更整洁,更神气 [10]141㊂这种人与镜像之间的差异使得珠儿更显神秘㊂当读者习以为常的人物与镜像之间的直接对等关系断裂时,读者总是倾向于相信镜像是更为真实的,更趋近于本质㊂恰如中国文化中‘西游记“之照妖镜和‘红楼梦“之风月宝鉴一般,人们倾向于相信镜像能够揭示黑暗和内心之本质㊂于是,站在小溪旁的珠儿肉身与其水中的倒影恰如现代语言学中的能指和所指一样被水面/镜面分割开来,两者间的直接对等关系被取消①㊂肉身的珠儿身份和主体存在被消解,就像一个所指被悬置的能指,因为读者更关心的是她在水面上的投影㊂换句话说,肉身的珠儿这一符号被延宕成为倒影的珠儿这一符号㊂但问题是水面上的珠儿镜像作为一个能指符号,其所指同样无以确定,有待指意链上其他符号的介入㊂在林中溪边,霍桑笔下的珠儿一方面与水面上的倒影形成一对镜像关系,同时也与红字和海斯特形成一对镜像关系㊂这两组拉康式镜像关系一方面说明了珠儿主体形成的视觉特征,一方面解构了本质主义的珠儿主体,并代之以不断延宕的珠儿主体㊂站在溪边,珠儿与红字之间的认同被海斯特抛弃红字的举动打破,随之破裂的是珠儿与母亲之间的认同㊂ 海斯特感觉自己和珠儿被疏远了,模糊而无奈;好像这孩子在林中游玩时偏出了她与母亲的生活,现在试图回来,却已然无能为力了 [10]141㊂丁梅斯戴尔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 溪水是两个世界的界线,你再也不可能见到你的珠儿了 [10]141㊂像前文的水面一样,溪水也成为珠儿与其镜像之间的一条界线,也恰如后结构主义语言学中分割能指和所指之间的那条横线㊂解构主义语言学有关能指在指意链上滑动的思想认为,符号的指意是一个 自由游戏,永远没有完结 [11]128㊂珠儿的镜像同样是一个没有确切所指的能指,但身处主客二元对立认知论传统的小说其他人物,以及读者,都企图为珠儿找到一个确切的所指,这时便需要一个 主人能指 来终止其在指意链上的无限滑动并给予其固定的所指意义㊂在对于珠儿的认知里,这一 主人能指 来自其母亲胸前的红字所携带的清教伦理㊂清教伦理原则就如结构主义语言学中的 主人能指 一般,不需指向其他能指而是指向其自身㊂它可以终止其他符号的指意链,将其他无限滑动的符号予以缝合,让其他能指产生具体而固定的意义所指㊂清教伦理可以借以判断所有行为的价值,但其自身不需其他行为的价值来进行判断;清教伦理规定通奸为罪恶,但无须解释通奸何以为罪恶;清教伦理将Adultery 加诸A 之上,但无须解释何以如此,因此就阻断了A 这一符号的无限延宕㊂同理,一旦把珠儿水中的倒影与红字这一被赋予 主人能571①从符号学的意义上来讲,主体也是一个符号,其主体性的形成牵涉主体与无数他者的主体间性关系,恰如符号间的共时历时关系和文本间的互文性对文字和文本意义形成所起的决定和解构作用㊂重庆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40卷指 功能的符号联系到一起,珠儿的本质便被固定了下来,也被当作本质揭示了出来㊂霍桑笔下的海斯特显然认识到了红字这一符号所承载的权力及其决定性的指意能力,并力图使这一符号所承载的 主人能指 产生根本变化㊂换言之,海斯特有意拔除那个能指A在其指意链上无限滑动时被清教伦理强加其上的 主人能指 ,还原一个孤立能指A的意义延宕㊂她为红字绣上绚丽的装饰,并为珠儿穿上艳丽的服饰,与清教的严酷朴素形成强烈对比,就是改变红字和珠儿所载 主人能指 的手段之一㊂正是因为海斯特对红字A意义的有意延宕,红字对珠儿主体身份的决定作用也被消解㊂霍桑通过珠儿肉身 珠儿镜像 红字的延宕,以及有关红字的adultery able affection angel意义的延宕这双重的延异过程强化了珠儿主体本质的不可知性和不可最终化㊂作者着墨不多的珠儿在林中遭遇镜像体验之后变得模糊不定,珠儿的主体构建被进一步虚化和延宕㊂霍桑在小说中没有一处以全能视角对珠儿作出本质主义的描述,而是以视觉叙事手法围绕珠儿构建了一个意义空洞,吸引各种追寻本质和真理的眼睛和阐释㊂这进一步说明了霍桑有关他者不可知性的认知论和保持主体间距离的主体间性伦理思想,也凸显了任何强加 主人能指 于指意链并强行终止延宕过程对主体作出本质论判断的行为都是一种认知暴力㊂其实,因为游离于语言系统之外,珠儿本身的主体形成恰好是因为缺少这么一个代表父权或神权的 主人能指 而显得愈加开放和模糊不定㊂三、主体的构建由于珠儿的主体界定中缺少 主人之词 (master word),她长期被困于自我与他者的视觉陷阱之中,无法顺利地从拉康心理学意义上的镜像界进入象征界㊂在镜像界中珠儿通过与视觉性他者的认同获取自我意识,这一他者主要是母亲及红字,还有她自己的镜像㊂当海斯特带着珠儿来到海边与奇灵渥斯见面时,独自在一旁游玩的珠儿与自己的身影做起了游戏,当中满含着自我与镜像认同和交流的书写㊂ 她时不时地停下来,在那些海水退去后留下的小小水坑镜面上,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倒影 [10]115㊂海边场景与‘溪边儿童“的场景类似,倒影中的小女孩与珠儿相似但却不同,眼含精灵般的笑意㊂但海边场景又与溪边场景不同:溪边场景重在解构珠儿本相的稳定性和唯一性,而海边场景重在描述珠儿主体构建的视觉方式㊂在此,珠儿伸手邀镜像一同玩耍,但那镜像好似发出同样的邀请,似乎在说: 这里更好,到水里来吧 ![10]115于是珠儿踏进水中,淹没膝盖,这时从水的更深处似乎显现出一张破碎的笑脸,随着水纹摇曳㊂很明显,水中的倒影在珠儿眼里是一个他者的身影,并非自身,并且这一他者对珠儿这样一个生活于孤立状态的儿童而言意味着一个自身之外的社会性他者,也反映了珠儿希望走出自我封闭与他人产生联系的欲望㊂珠儿试图走入水中的这一场景与希腊神话中纳西萨斯的自恋情节有类似之处,同时也与拉康有关镜像阶段的思想类似㊂在纳西萨斯的故事和拉康的理论中,主体都与一个疑似自我但却实质上是异化性他者的镜像产生认同,并且其结果也有类似之处,纳西萨斯以死亡为代价,而拉康镜前的儿童虽然产生了自我意识,但真正意义上的儿童 自我 已然不复存在,因为他误认那个本非其自身的镜像为 自我理想 以构建自我,从而也是某种意义上 真我 的死亡㊂与霍桑同时代的梅尔维尔就描写了亚哈这样一个纳西萨斯式的人物 亚哈在追逐白鲸这一超验精神的视觉表征的过程中以生命为代价,最终与之合二为一㊂然而,霍桑笔下的珠儿与纳西萨斯和镜像儿童皆有不同,也显然区别于梅尔维尔的亚哈㊂起初,珠儿着迷地逗弄水中的倒影,邀其出来一起玩耍㊂看到倒影不肯出来时,珠儿便自己踏进了水中,一旦珠671第3期段国重,黄靖:霍桑小说的视觉叙事与主体思想研究儿踏入水中,那水面的镜像便已破碎,其神秘的诱惑也随之而去㊂同时,珠儿发现不单单那倒影,连她自己都不是真实的,于是她便转往他处玩去了[10]121㊂珠儿及时发现了水中镜像的虚幻性,以及基于其上的自我的虚幻性,随即放弃了与镜像的身份认同,从而避免了纳西萨斯和亚哈之祸㊂离开水洼后,珠儿转而寻求他人的陪伴,但作为他人眼中罪恶的标志,除了母亲珠儿再也找不到任何同伴,故而转向各种动植物做玩伴,但都视其为人类㊂更重要的是,在游玩中,她生发出了一种对他者的共情㊂她无意中砸伤了一只小鸟的翅膀, 这个精灵般的女孩叹息一声,放弃了游戏,因为她伤害了一只如海风般,也如她自身般狂野的生命 [10]121㊂霍桑在这一看似简单的游戏描写中呈现了珠儿主体形成过程中的一个重要时刻:珠儿经历了对自己镜像从迷恋到放弃,随即寻求自身之外他者的过程,这也是一个珠儿摆脱镜像界的束缚而走向与他人产生联系的象征界的转折点,还在一定程度上发展出了一种关怀他者的主体间伦理关系㊂这一伦理关系与清教伦理无关,也与约定俗成的伦理原则无关,而是一种类似 恻隐之心 的心理性共情,也是一种列维纳斯式的面对他者时的伦理职责①㊂珠儿主体构建模式转变的根本原因或许是政治性的 霍桑是政治保守主义者,他不会任由自己的人物迷失在镜像迷宫中㊂霍桑在与爱默生超验主义和个人主义的对话中强调主体与他者之间的主体间性伦理关系在自我意识的形成中所起到的作用㊂这一对他者的需求可以解释珠儿何以反对海斯特的逃离计划,以及坚持要求丁梅斯戴尔公开承认父女关系㊂丁梅斯戴尔公开承认父女关系并亲吻珠儿首先使珠儿进入了一种菲勒斯中心主义的家庭关系之中,其次进入了一种 以父之名 统摄下的象征结构之中㊂前者中的父亲近似拉康所言 小他者 (the other),而后者中的父亲更是一个 大他者 (the other),由此,珠儿经由对红字和自我镜像的视觉认同过渡到了对 父亲 这一权威符号的认同,从而脱离了镜像界陷阱而进入了象征界社会关系㊂丁梅斯戴尔之吻也终结了珠儿/红字这一图像文字(image text)指意链的无限滑动,因为丁梅斯戴尔父亲身份和牧师权力两种权力符号的结合给予他一种意识形态领域内的 主人能指 功能㊂可以说珠儿一直在寻求着自己身份建构中的这样一个 主人能指 ㊂作为象征权力符号的丁梅斯戴尔这一 主人能指 与前文提到的清教伦理 主人能指 有类似之处:两者都指向自身而非其他能指,具有绝对的不言自明的权威性,也能够阻断其他符号能指的延宕,并给予其固定的所指意义㊂珠儿由一个隔离的个体进入了家庭社会网络,获取了基于他者的主体身份㊂红字A 的意义延宕之旅同样结束,因为丁梅斯戴尔的公开承认使这一字母确定无疑地指向Adultery㊂红字意义的延宕一直是海斯特借以对抗社会规训的手段,随着意义的最终固化,这个符号所具有的颠覆性潜力也随之消逝㊂海斯特接受了这个所指,清教社会也接受了这个所指,但恰恰是因为所指意义的固化使这个符号所携带的权力和反叛归于沉寂,它再也不会唤起 地狱烈火 的想象,反而消解了清教伦理加于私通之上的枷锁㊂四、主体间的伦理珠儿主体形成的一个基本特征是珠儿与红字和其他视觉形象及镜像之间的身份认同㊂霍桑特意强771①与传统自上而下的伦理规则㊁职责与规范不同,主体间性伦理是一种自下而上的伦理观,聚焦自我与他者之间关系的本质和主体所处情景的具体性㊂这一伦理观念与梅洛㊃庞蒂㊁列维纳斯㊁哈贝马斯等思想家所倡导的 他者 哲学思想有内在关联性㊂见Daly ,Anya.Merleau -Ponty and the Ethics of Intersubjectivity [M ].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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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卷 第2期2006年4月兰州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ofLanzhouJiaotongUniversity(SocialSciences)Vol.25No.2Apr.2006
文章编号:1001Ο4373(2006)02Ο0013Ο04
从《红字》看霍桑的自我分裂与白日梦3
马小麒(兰州商学院成人教育学院,甘肃兰州 730030)摘 要:《红字》是美国浪漫主义作家纳撒尼儿・霍桑最重要的一部小说。作者认为,根据弗洛伊德的“白日梦”理论与创作家的“自我分裂”的观点,霍桑将自己精神生活中矛盾冲突的几个方面体现在丁梅斯德、海斯特和帕儿身上:丁梅斯德体现了作者的迷茫和彷徨;海斯特代表了一个思索的霍桑、一个叛逆的霍桑、一个无奈的霍桑;帕儿表现了作者对美好未来的渴望,体现了作者对自然人性和人类真诚情感的向往,是作者构建的一个属于自己,也属于大众的“白日梦”。关键词:《红字》;霍桑;自我分裂;白日梦中图分类号:I106.2 文献标识码:A
《红字》是霍桑最重要的一部作品,霍桑在这部作品中深刻地反映了加尔文教统治对人们心灵的摧残和清教思想留在人们心灵上的烙印,描写了宗教压抑下人们的变态心理、思想矛盾及生活悲剧。小说中女主人公海斯特因与年轻的牧师丁梅斯德私通并生下小帕儿而被罚入狱,然后又在示众台上被示众三小时并被判终生在胸前佩带象征“通奸罪”(Adultery)的字母A。海斯特宁愿独自忍受耻辱也没有说出与她一起犯下“通奸罪”的人是谁。虽然她受尽了清教社会的藐视,饱尝了令人难以想象的耻辱,并被迫与小帕儿离群索居,但她却勇敢的面对现实,顽强地度过了多年的耻辱生活,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并由一个受感情支配的“罪人”转变成一个激进的思想家。而牧师丁梅斯德却不敢取下自己“精神领袖”的面具,竭力掩盖自己的罪行,使自己陷入巨大的矛盾和痛苦的深渊。为了惩罚自己,他私下里在自己胸口烙上“A”字;在密室中用鞭子猛烈地抽打自己;绝食到双膝可怕地颤抖……。最终因精神崩溃而走向死亡。虽然海斯特的丈夫齐灵窝斯是一个受害者,但他却为了报复而使自己变成了真正的“罪人”。他控制牧师,并犯下了作者认为的“罪中之罪”———刺探并摧残人的心灵之罪。最终,当牧师因心力衰竭而死于断头台上时,他也因仇恨之火的熄灭而灯尽油枯。而小说中由于海斯特和丁梅斯德的“罪恶”而生出的“罪恶的珍珠”小帕儿则继承了齐灵沃斯的财产,离开了新英格兰去异乡过着幸福的生活。根据弗洛伊德的白日梦理论和创作家自我分裂的观点,以及霍桑矛盾困惑的思想,作者认为,从海斯特和丁梅斯德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矛盾困惑的霍桑、一个痛苦挣扎的霍桑、一个积极思索的霍桑、一个勇敢反抗的霍桑,一个自我分裂的霍桑。而通过对小帕儿的描写,作者向我们昭示了他心中的梦想渴望和一个热情浪漫的“白日梦”。一、弗洛伊德的白日梦和自我分裂理论精神分析学的创始人、奥地利心理学家、精神病专家、精神分析的诗学家弗洛伊德开创了人类历史上运用较系统的潜意识理论分析挖掘作家、艺术家创作奥秘的先河。尽管弗洛伊德的思想体系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既他的全部学说始终贯穿着生物学观点,否认人性的历史性,否认社会、文化因素对人格发展的影响,但他开创了用心理学观点、视野研究文学创作的新天地,成为二十世纪仅次于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最具影响力的文论之一。他对文学进行的精神分析是二十世纪西方文论中最为独特的认识论和方法论。弗洛伊德认为:梦是一种心理活动,其中包含着隐匿的、深藏的内容。它是以想象的作用代替现实的作用,在幻想中求得满足。而且他还认为“艺术既做梦”。在弗洛伊德看来,
“一个幸福的人从来不会做梦,幻想只发生在愿望得不到满足的人身上,幻想的动力是未被满足的愿望,每一个幻想都是一个愿望的满足,都是一次不能令人满足的愿望的矫正。”[1]文学是人类精神的产品,而创作家的白日梦是一种精神活动。艺术家就像一个患有精神病的人一样,从一个他所不愿意的现实中退缩下来,钻进了他自己的想象力所创造的世界中,并且用他们丰富的想象和艺术的加工将他们的不能满足的愿望改造成令人难以想象的情景展现在读者面前,从而使读者能欣赏到富有戏剧性的动人故事,又能体会到创作家隐含的内在精神世界。自我分裂是文学家的本能与自我在幻想中分化演变,这种分化演变产生了小说中的不同角色,在这些不同的角色中,作家获得了本能所需要的一切。弗洛伊德常常用他的三
3收稿日期:2005Ο10Ο20
作者简介:马小麒(1968Ο),女,甘肃甘谷人,讲师,硕士生。兰州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5卷重人格结构学说分析创作家和他们小说中的人物。他将人格划分为三个部分,即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2go)。本我完全是无意识的,基本上由人的本能组成,按“快乐原则”活动;自我代表理性,它感受外界影响,满足本能要求,按“现实原则”活动;超我代表社会道德准则,压抑本能冲动,按“至善原则”活动。本我和超我常常处于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中,而自我则总是试图调和这种相互冲突的力量。在正常情况下,这三个部分是统一的、相互协调的。当这三者失去平衡时,就会导致精神病症和人格异常。然而,由于本我总是受到压抑,所以人格的三个部分之间很难保持平衡,因此弗洛伊德认为具有健康人格的人可谓凤毛麟角。他认为,很多心理作家“用自我观察的方法将他的‘自我’分裂成许多‘部分的自我’,结果就使他自己精神生活中冲突的思想在几个主角身上得到体现。”[3]二、霍桑的矛盾挣扎与梦想、渴望纳撒尼尔・霍桑是美国十九世纪最有影响力的浪漫主义小说和心理小说的开创者,有很多评论家甚至认为他是美国产生的第一位伟大的作家。他出生于马萨诸塞州萨莱姆镇一个曾经非常显赫的清教徒家庭,历史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自出生之日起,当地浓厚的传统宗教文化氛围就压抑着他。其祖先威廉・霍桑于1646年任马萨诸塞殖民议会的首任议长,曾经参加过对来自罗德岛的贵格会清教异端分子的迫害;约翰・霍桑是1692年历史上有名的萨莱姆镇宗教迫害的“驱巫案”事件中的三大审讯法官之一。在霍桑的记忆中保留着许多宗教迫害和殖民地残酷的传闻和暴行。霍桑对其祖先的行为深感羞愧,并敏锐地洞察到,由于神性的精神压迫,人性受到了压抑和扭曲,人们的心灵受到了毒害和摧残,人生的权利遭到了践踏。但同时,他又无法摆脱他从小就耳濡目染的旧的文化传统,他想寻求改变人类生活状况的方法,追求完美的理想和道德,但又无法找到既合情又合理的途径。这一切使霍桑常常处于一种困惑,游移和彷徨的心态之中。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霍桑写下了他的不朽的巨著《红字》,创作出了他的“白日梦”———帕儿,并使他矛盾的自我分裂在几个主人公身上。创作家的白日梦是与作家早年的经历相关联的,是他童年时期愿望的实现。弗洛伊德说:“一种强烈的现实体验唤起了作者对先前体验的记忆(通常属于童年期),从这个记忆中产生了一个从作品中获得满足的愿望。”[1]作家的白日梦首先需要一个诱发或刺激其愿望产生的现实事件,并与相关的早期经历相联系,从而进一步展开对未来情景的美妙幻想,使幻想在我们观念中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游移中达到自我的展示和精神满足的完美的统一。霍桑之所以能够在《红字》中创作出一个因离群索居、远离人群而孤独寂寞的清教社会的弃儿,一个纯洁完美、体态优雅、精力充沛、敢爱敢恨、充满浪漫气息和创造力的妙不可言的小精灵———帕儿,是与他早年的经历不可分割的。霍桑四岁时,父亲因病去世,霍桑一家人住到了萨莱姆镇的外公家。自那时起,母亲的性格变得非常孤寂,她很少离开自己的房间,几乎总是独自用餐。这对霍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使他从小养成了非常孤寂的性格,而他的这种性格一直延续到他成年以后,在他后来写给郎费罗的一封信中霍桑写道:
由于鬼使神差的指示,我找不出任何合乎情理的原因,
我远离人生的主流,并发现再也不能重返现实的人生。自从我们上次相逢,我已与世隔绝、远离尘嚣,然而我并未预见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将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我闭关自守,将自己锁定在一个孤独的城堡中;而今我已找不到解放自己的钥匙,即使通往外界的门敞开着,一想到出去,不禁令人恐惧。在当今这个社会,没有如此令人可怕的命运———既不让人共享快乐,也不让人分担忧愁。最近这十年,我不是在领略人生,而是在梦幻中生存。[2]在此我们依然能够感受到作者不仅极端矛盾、郁闷而且非常孤独,处于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之中。他由于一种自我完善的愿望得不到满足而极度压抑,而最后极度压抑的霍桑只好从现实中退缩下来,进入了自己创造的梦幻世界———《红字》的故事情节———中,并在如何实现自己的理想,以及如何建立同外部世界的协调关系时变得十分矛盾。
三、霍桑的自我分裂霍桑是一位伟大的心理小说家,他在《红字》中将自己的本我与自我在幻想中分化演变成了小说中的不同角色———丁梅斯德和海斯特。丁梅斯德是矛盾、徘徊的霍桑,表现了作者心中的全部困惑,展现了一个自我分裂的霍桑,在他身上体现了人的社会属性和自然属性、神性与人性之间的矛盾冲突。白天,在众人眼中,他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牧师,人们相信他“是一个神圣的奇迹。他们认为他是传达上帝的智慧、谴责和爱的信息的喉舌。在他们眼里,他所践踏的土地也神圣化了。”[4]而在夜里,他的内心却时时受着“某种隐秘痛楚的折磨”,使他注定要在痛苦的重负下“蹒跚而行”[4]。他既无法抹去他所接受的神学教育带给他的清教意识的烙印,又无法彻底地压抑自己的利必多———一种与生俱来,发自内心的生命情感,无法摆脱对海斯特母女强烈的爱。正是因为他对清教教义和自己的感情采取了一种徘徊不前、游移不定的态度,强迫自己用清教社会的清规戒律压抑自己的真情实感,才使自己饱受内心焦虑与恐惧的煎熬,并最终使自己变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不止一次,他从噩梦中惊醒;不止一次,他在梦游中裸露自己真实的内心世界;不止一次,他在密室中刻薄地嘲笑自己、折磨自己;不止一次,他在一个个不眠之夜让自己在幻景中痛苦挣扎,身心受着炼狱般的煎熬…。只有当他经过复杂痛苦的内心斗争,在七年前海斯特被示众的邢台上,拉着海斯特和小帕儿的手,向众人揭露自己的“罪恶”,撕下他“牧师”的面纱,现出他的情人本色之后,“人性”复归的丁梅斯德才得到了心灵的解脱,而霍桑也在他的解脱中得到了心灵的宁静。海斯特代表了一个思索的霍桑、一个叛逆的霍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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