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运动与乡村社会国家意识的塑造_靳道亮

# 64 #
在一起 进行的。1950 年 10 月, 中 国出兵 朝鲜 后, 中共中央根据形势的发展, 对新解放区的土 地改革工作方针作出了改变, 提出要/ 放手发动 群众, 大胆展开运动0, 加快土地改革的步伐, 坚 决消灭封建势力, / 彻底地摧毁美帝国主义与国 民党反动派在新解放区内的社会基础0 ¹ 。
Safeguarding Homeland: the Mobilization of the War to Resist U. S. Aggression & Aid Korea and the Moulding of Peasants. Consciousness of Nation
JIN Dao- liang
/ 雄赳赳, 气昂昂, 跨过鸭绿江, 保和平为祖 国, 就是保家乡, 中国好儿女, 齐心团结紧, 抗美 援朝, 打败美国野心狼 , ,0抗美援朝时期, 这首 军歌在中国各地被广泛传唱。抗美援朝影响到 当时中国社会各个阶层, 即使传统上与国家疏离 的农民也在/ 保家卫国0、/ 保田保饭碗0等口号下 广泛投身于抗美援朝运动之中。在目前大多数 论著中, 乡村社会抗美援朝一般被表述为农民自 发的支援行动。其实, 群众/ 主动0、/ 积极0支援 抗美援朝战争, 也同国家在乡村社会的动员密不 可分。轰轰烈烈的抗美援朝运动, 实际上是把抗 美援朝这一国家的意志, 变为中国民众的意志的 运动。目前, 学术界大都关注到土地改革运动中 国家意识形态在乡村社会变迁中的作用 ¹ , 而关 于抗美援朝对国家意识形态在乡村社会嵌入的 作用, 则鲜有学者论及。话语是催生观念变革的 重要因素, 也是体现观念变迁的重要特征。本文 以江苏地区为例, 结合运动在全国开展的情况, 以话语分析为中心, 从国家与社会关系的视角,
½ 苏南行署土地 改革 委员 会编: 5土地 改革 后 的苏 南农 村6 , 1951 年内部印行, 第 18 页。
¾ 苏南行署土地 改革 委员 会编: 5土地 改革 后 的苏 南农 村6 , 第 13 页。
# 65 #
二
乡村社会抗美援朝动员的第一步, 就是把农 民通过各种形式组织起来和进行政治教育。对 乡村农民的主要组织, 首先是召开以各种群众团 体为基础的代表会, 如农代会、青代会等, 另外还 有各种临时组织起来的会议等; 其次是发展群众 性的宣传组织, 主要包括一些文娱组织、教育组 织、学习组织, 如农村剧团、冬学、学习小组等。
以讨论抗美援朝这一国家意志是如何变为农民 的意志、农民在参与抗美援朝运动中的国家意识 以及这些意识与国家意志之间的关系。
一
乡村社会抗美援朝运动是同土地改革结合
¹ 研究者大都认为土地改 革的展开, 使新建 立的共 产党 政权有意识地通过各种 手段的话 语传输, 向农村 成功 地输入了国家意识形态。如曹树基认为: / 尽管这时的 国家意识形态还不具有 普遍意义 上的现 代性 质, 但却 最终形成了乡村居民的现代国家意识并引 发了乡村社 会结构 的 根 本 性 变 革。0 见 曹 树 基: 5国 家 形 象 的 塑 造 ) ) ) 以 1950 年代的国家话语为中心6 , 5 上海交通大 学学报( 哲社版 ) 6 2008 年第 3 期。郭 于华、孙立 平在 民族 ) 国家形成的理论背景 下, 把诉 苦和/ 忆苦 思甜0 作为农民国家意识形态 的一种重 要机制, 从农民 的视 角分析了农 民国家 意识 形 成的 过程 与特 点。作 者提 出, 土地改革运动中, 农民在诉苦、翻身、斗 争的基础上 形成的是一种/ 建立在 感激和敬 畏双重基 础上的 国家 认同0 。见郭于华、孙立平: 5诉苦: 农民国 家观念 形成 的机制6 , 5新史学6 , 中 国人民 大学出 版社 2003 年版, 第 505~ 526 页。
动员农民保家卫国的政治基础。 借助阶级划分, 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是通过
国家权力完成了乡村社会改造, 使农民接受了新 政权的政治权威。但是, 让农民认同新的社会与 国家, 更重要的是来自利益的关注。土地改革废 除了地主阶 级的土地所有制, 实现了 耕者有其 田, 使农民获得了极 大的好处。如 全江苏共 没 收、征收土 地 32621 18 万亩, 没收 耕畜 81 78 万 头, 农具 2121 20 万件, 粮食29 318. 34万斤, 多余 房屋 170 万间, 分配给无地少地农民 » 。这些好 处使得土地改革中获得利益最大的贫雇农成为 新制度与 新政 权的 最坚 定的 拥护 者。 丹阳 县 1951 年过春节时, 农村锣鼓喧天, 一片欢歌, 农 民家家户户挂毛泽东像。常熟县昆承区老雇农 马长安大年初一天还没有亮就跑到乡政府毛泽 东像前鞠躬, 并说: / 毛主席大恩人万岁, 我向你 拜年, 谢谢你, 大恩人。0 ¼无 锡县堠阳乡贫 农华 龙生说: / 我辛辛苦苦一世也买不起田, 现在一下 子就分到 4 亩 2 分田, 共产党真是我们穷人的救 星。0 ½ 甚至连过去的/ 二流子0 在土地改革后政 治觉悟也得到提高。如丹徒县其益乡后上会村 / 二流子0杜成林说: / 现在共产党领导, 应当好好 生产, 不学好对不起 毛主席。0 ¾可见, 经过 土地 改革运动, 农民的意识逐渐纳入国家的意识形态 框架之中。农民由此不同程度地产生了报恩心 理, 这种心理在抗美援朝中对进一步动员农民支 持国家的政治经济目标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在抗美援朝运动中, 国家话语主要是通过冬 学、戏剧等文化教育活动渗 透到乡村社会之中 的。
以冬学等为主的文化教育活动呈现以下特 点: 第一, 文化教育活动的内容主要是宣讲时事, 突出政治性。如浙江杭县四维区冬学教育的内 容是根据区抗美援朝代表会议的精神编写的简 单课文, 共三个课题: 第一课: / 解放以来得了哪 些好处? 好处是哪里来的?0 第二课: / 解放以前 受过哪些苦头? 苦根在哪里?0第三课: / 翻了身, 分了田, 美国强盗不甘心, 要想侵略我们, 我们要 团结起来抗美援朝, 保家卫国。0教师就用这样简 单的课文, 先教学员识字, 解释意义。教师教半 个钟头, 再由乡干部或村干部根据课文联系本村 具体事实作报告, 然后讨论。¹ 从这三方面可以 看出, 文化教育活动主要内容在于灌输国家意识 形态, 新型文化活动带有强烈的政治性功能, 即 宣传党的政策方针、重塑农村伦理道德、传递时 事信息等。第二, 文化教育活动的形式形象、生 动, 贴近农民生活, 为老百姓喜欢。如常州专区 的农村剧团在成立不到一年的时间内, 演出观众 累计达 600 万人( 次) , 而该专区仅有 340 万人。 苏州专区的昆山县农村剧团观众的累计数目也 达到了全县人口总数的两倍。º 对于文化水平不 高的农民而言, 形象的宣传更容易深入人心。丰 润县三区有些村的老大娘, 听了好几次讲演, 都 没有记清, 但在区 政府看了5美帝暴 行6 的广场 剧, 看到剧中一个朝鲜妇女被美军用刺刀扎死, 孩子 还爬在她胸前吃奶的情节后, 却总也忘不 了, 想起来就愤怒地大骂美军是杀人强盗» 。第 三, 文化教育活动既有政治性, 也有实用性。冬 学、戏剧等活动既宣传了时事政治, 也给农民带 来直接的好处。如识字、生产技术的传授、卫生 习惯的培养等, 使农民在日常生活中有了与以往 不同的全新体验, 从而进一步把农民引导向党和
» 中共江苏省委党史工作办公室、江苏省档 案馆、南京市 档案馆编: 5江苏土地改革运动( 1950~ 1952) 6 , 南京林 业大学印刷厂 1998 年印, 第 19 页。
¼ 中共常熟县昆承区委: 5常熟县昆承区土地 改革基本总 结6 , 1951 年 3 月, E1-14-83, 常熟市档案馆。转引自莫 宏伟: 5苏南土地改革研 究6 , 南 京大学 2006 年博 士学 位论文, 第 223 页。
( H i st or y D ep art ment , N anj i ng Uni v er si t y , N anj ing 210093, Ji angsu, Ch ina) Keywords: Wa r to resist U S agg ression and aid K or ea; Consciousness of N atio n; mobilization; co untr y society Abstract: Dur ing the war to resist U S ag g ression and aid K orea, based o n the land r efo rm, the Communist Part y of China made the countr y. s targ et per meate all ro und to so ciety throug h applying symbol resour ce, the construction about t he log ic and the union wo rking w ith country r ealit y. T he peasant s have not only taken t he co untr y duty on mentality bases such as tur ning o ver and paying a debt of gr atitude so on, also have reacted to the countr y w ith activ e r espo nse in tar get and plan of natio nal societ y. P easants. concept abo ut the co untr y co mes into being on t he basis of the far mers. interest realizat ion and national st ates utter ance.
为了放手发动群众, 打击地主, 抗美援朝的 时事教育便与土地改革结合到一起。土地改革 被认为在本质上是与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运动一 致的运动。因为/ 土地改革的基本目的就是消灭 地主阶级和封建土地所有制, 并打垮地主阶级在 政治上对农民的统治, 建立农村中巩固的人民民 主专政, 并从而消灭了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 和帝国 主义三 大敌人 活动的 最重 要的社 会基 础0。而/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运动的本质, 也就是 反对这三个最恶毒的敌人0, 凭此逻辑, / 土地改 革工作做得越彻底, 也就是最实际最彻底的支持 和强化了抗美援朝运动0。因此, 中共一再强调, / 抗美援朝的时事教育工作, 在进行土地改革的 地区, 必须与土地改革教育相结合, 使广大农民 群众认识到土地改革是挖反动势力的根, 挖帝国 主义走狗的根, 是中国人民大翻身的决定条件, 因而 坚决 拥护反 对封 建地 主的 革命 斗争0 。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