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的建构与解构_张爱玲《茉莉香片》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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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张爱玲《茉莉香片》

评张爱玲《茉莉香片》

【《茉莉香片》内容简介】
他心里总是有种很无奈,却很沉重的压抑。

故事就是围绕着聂传庆和言丹朱所发生的一些寻常且又与众不同的事儿发展的。

从中体现了“生之艰难,爱之凄凉”的
风格。

文中的聂传庆,生在聂家,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爱的滋养,因了生父把对生母的憎恨迁怒于他,他跟着父亲生活20年,这20年无名的磨人的忧郁,制造
了一个精神残废的聂传庆。

聂传庆的母亲碧落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鸟。

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碧落嫁到聂家来,之后生下聂传庆,屏风上又添上了一只鸟,打死他也不能飞下屏风去。

即使给了他自由,他也跑不了。

聂传庆明白,那就是爱———二十多年前的,绝望的爱。

二十多年后,刀子生锈了,然而还是刀。

在他母亲心里的一把刀,又在他心里绞动了。

聂传庆相信,如果他是子夜与碧落的孩子,如果他是一个生活在有爱的家庭里的孩子,不论生活如何的不安定,他会活得跟正常人一样。

可偏偏,命运捉弄人,母亲所爱的男人,也就是他惟一欣赏敬仰的对象,现在是别人的父亲。

言丹朱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她想帮助聂传庆,结果他却把她往死里打,一脚接一脚狠狠地踢在她身上,只管发泄内心的不满和怨恨。

按照聂传庆的想法,言丹朱根本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仇恨,他就要找一个报复的对象,他就选定了言丹朱。

他憎恨天真少女言丹朱在学校里给他的温情,却又无法摆脱言丹朱给他亲近的诱惑,于是,他的精神陷入了病态……
本文亦通过对言子夜的渴望,寄托了张爱玲对自己父亲的渴念,抒发了张爱玲无法用言辞表达的恋父情结。

荒凉人生的别样书写——解读张爱玲《茉莉香片》

荒凉人生的别样书写——解读张爱玲《茉莉香片》

赤子5文史艺术《茉莉香片》是张爱玲发表的第三篇小说,于1943年7月刊登于《杂志》第11卷第4期,是她创作高峰期的优秀作品之一,夏志清先生曾经在他的论著中对这篇小说给予了很显著的位置。

但是在张爱玲研究中,这篇小说一直以来却不被重视。

不少研究者认为,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影射的是张爱玲的弟弟张子静,但是通过阅读,我却从主人公聂传庆的形象上看到了作家张爱玲自己的影子。

《茉莉香片》主人公聂传庆的生活经历、心理历程以及性格特点都有张爱玲自己的烙印。

与其说聂传庆形似张爱玲的弟弟,不如说他更神似张爱玲自己。

一、自身形象的深刻投影《茉莉香片》中,聂传庆四岁丧母,他与父亲与继母的关系一直处于僵硬状态,这样的生活设定,实际上是张爱玲自己生活经历的投影。

小说中,作者不自觉地将自己的一些情感、经验以及关于人生的一些价值判断流露到了作品当中。

小说中聂传庆四岁母亲去逝,这与作者张爱玲的人生经历是极为相似的,张爱玲也是在她四岁时母亲抛下她远去法国。

在张爱玲的童年里,“四岁”是一道记忆深刻的疤痕。

在小说当中,对于早已死去的母亲,聂传庆并没有诗意的浪漫情愫和温情的遥寄怀念,相反,他对母亲的感情是憎恨又责备,可是责备的同时也深刻明白这种责备是不公正的。

聂传庆对于母亲的这种复杂情感正是张爱玲自己对母亲的复杂感情的映射。

对于父亲的寻找,是小说从始至终一直所讲述的故事。

小说当中,聂传庆在“寻找父亲”,小说之外,张爱玲也在寻找父亲。

他们都厌恶和鄙视每天迷醉于大烟和继母中不断消耗自己生命的亲生父亲,基于这种厌恶,于是产生了对于理想父亲的幻想。

在《茉莉香片》中,言子夜的形象被张爱玲描绘得十分美好,他被描写得潇洒而典雅。

小说中聂传庆对言子夜有一种“畸形的倾慕”,这种难以言说的感情也不自觉地流露了张爱玲自己对父亲、甚至对异性的审美判断。

《茉莉香片》中,聂传庆沉默寡言,性格孤独自闭,同时还敏感懦弱自怨自艾,这样的性格特点与张爱玲有着极大的相似性。

但是与聂传庆的消极无所作为不同,张爱玲由于其身世的不幸和性格的孤独敏感给了她前行的驱动力,在这种驱动力下,她表示“出名要趁早”。

欲望的难以覆灭和覆灭后的欲望——张爱玲《茉莉香片》解读

欲望的难以覆灭和覆灭后的欲望——张爱玲《茉莉香片》解读
我们在阅读分析小说故事 内容 的时候 ,不能忽 略作 家 自
也只是从保 留下来 的母亲生前相 片、 杂志 、 从继母佣 人那听来
的流言拼凑而成 ,缺乏 最直 接的母爱 体验 。在对母爱 的短缺
身对 于文 中艺术形象塑造的主体作用。 “ 痛苦 的体验常常使艺 术家具有敏感 的心灵⑤ ” , 查 阅张爱玲 的散 文《 私语》 、 《 大美晚 报》 ,作家的痛苦经历 促成 了她对艺术表达世界 的熟练架构 , 她个人 的欲望演变过程也转化为聂传 庆在 文本 中因欲望挣扎
己之欲的故事。作家 匠心独运地 细化这一概念 , 将其解构成小说 中人物对 圆满 亲情 的欲 望、 对挣破命运桎梏的
欲 求以及对正常的异性间欲 望的反 常抵制 。本 文以“ 欲望” 为解读核 心 , 从欲望 萌发 、 欲望无法覆灭和最终覆 灭三 个方面展开对故事 中人物意识流动和 实际行 为的剖析 , 再 结合作 家个人 的相似 经历 , 对照 出生活事 实与 艺术真 实
达成分 , 它并没有完全地 局限在个人 自传 的堆砌叙述层面。 作 家对人物心理挖掘 的功力炉火纯青 ,小说 中对人的欲望 的萌 生、 发展和破灭 的滚 动描写 , 符合事物发 展逻辑 , 也 吻合 人物 的性格特征 , 可谓 匠心独运 。 综之 , 这是一篇叙述细致 、 布局 紧
印在 心 , 他拒绝甚至抵制 正常的男 女间交往 , 对 言子夜之女言 密 , 艺术分量充足 、 值得 良久 咀嚼 的小说佳作。 丹朱 的不 时示好不仅淡然漠视 , 还仇恨 、 威胁 。 印度 2 0世纪伟 大的哲学家 、心灵导师克里希那穆提说 : “ 对欲望不理解 , 人就永远不能从桎梏 和恐惧 中解脱出来。如
聂传庆整天伏在 藤箱 上做 着 白日梦 ,他的这种不顾实际

张爱玲中篇小说《茉莉香片》

张爱玲中篇小说《茉莉香片》

张爱玲中篇小说《茉莉香片》(3)张爱玲中篇小说《茉莉香片》当天晚上,华南大学在半山中的男生宿舍里举行圣诞夜的跳舞会。

传庆是未满一年的新生,所以也照例被迫购票参加。

他父亲觉得既然花钱买了票,不能不放他去,不然,白让学校占了他们一个便宜,因此竟破天荒地容许他单身赴宴。

传庆乘车来到山脚下,并不打算赴会,只管向丛山中走去。

他预备走一晚上的路,消磨这狂欢的圣诞夜。

在家里,他知道他不能够睡觉,心绪过于紊乱了。

香港虽说是没有严寒的季节,圣诞节夜却也是够冷的。

满山植着矮矮的松杉,满天堆着石青的云。

云和树一般被风嘘溜溜吹着,东边浓了,西边稀了,推推挤挤,一会儿黑压压拥成了一团,一会儿又化为一蓬绿气,散了开来。

林子里的风,呜呜吼着,像捌犬的怒声。

较远的还有海面上的风,因为远,就有点凄然,像哀哀的狗哭。

传庆双手筒在袖子里,缩着头,急急地顺着石级走上来。

走过了末了一盏路灯,以后的路是漆黑的,但是他走熟了,认得出水门汀道的淡白的边缘。

并且他喜欢黑。

在黑暗中他可以暂时遗失了自己,脚底下的沙石嘁擦嘁擦响了。

是谁?是聂传庆么?“中国的青年都像了他,中国就要亡了”的那个人?就是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

太黑了,瞧不清。

他父亲骂他为“猪,狗”,再骂得厉害些也不打紧,因为他根本看不起他父亲。

可是言子夜轻轻的一句话就使他痛心疾首,死也不能忘记。

他只顾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少时辰,摸着黑,许是又绕回来了。

一转弯,有一盏路灯。

一群年青人说着笑着,迎面走了过来,跳舞会该是散了罢?传庆掉过头来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他听见言丹朱的嗓子在后面叫:“传庆!传庆!”更加走得快。

丹朱追了他几步,站住了脚,又回过身来,向她的舞伴们笑道:“再会罢!我要赶上去跟我们那位爱闹蹩扭的姑娘说两句话。

”众人道:“可是你总得有人送你回家!”丹朱道:“不要紧,我叫传庆送我回去,也是一样的!”众人还有些踌躇,丹朱笑道:“行!行!真的不要紧!”说着,提起了她的衣服,就向传庆追来。

从人格病理学的视野看张爱玲笔下的《茉莉香片》

从人格病理学的视野看张爱玲笔下的《茉莉香片》

从人格病理学的视野看张爱玲笔下的《茉莉香片》作者:黄祎来源:《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7年第6期摘要:张爱玲早期的作品《茉莉香片》惟妙惟肖地刻画了一个精神恍惚的青年聂传庆的形象和他沉闷的遗老遗少家庭氛围,从人格病理学的概念、病态人格的表现等方面,可以找到聂传庆及其家庭的病理根源。

从人格病理学的视野,重新看待聂传庆的“病态人格”和“病态”家庭,并从叙述者出发看“病态人格”的塑造,可以看出《茉莉香片》在人格心理和叙述策略上的可圈可点之处,其中展现的是张爱玲对于健全的现代人格的培养以及对有爱情的现代家庭的构成进行的深度思考。

关键词:张爱玲《茉莉香片》人格病理学文学世界不仅展示真、善、美,还细致入微地展现人类的欲望、颓唐、残忍,而作家通过静止的笔,不仅仅勾勒出现实世界,还可以描绘深邃而流动的心理世界。

很多时候,张爱玲就如同洞悉人类灵魂的精灵,她灵动的笔下诞生了诸多优秀的心理分析作品,《茉莉香片》便是其中一部。

随着现代心理学的发展,文学研究也仿佛打开了全新的大门。

“文艺心理学”的研究在文学的跨学科研究中有着独特的地位和作用。

人格病理学是变态心理学的一个分支,而病态人格是指“一种人格发展的内在不协调,是在没有认知过程障碍或没有智力障碍的情况下出现的情绪反应、动机和行为活动的异常”譹訛。

《茉莉香片》中所塑造出的人物聂传庆从人格病理学的角度看已然是一个偏执而分裂的“病态人格”患者,而文章中亦传递出许多值得从心理学的角度推敲的紧张而敌对的人际关系。

一、偏执分裂的悲哀———聂传庆的“病态人格”在《茉莉香片》文本的开始,张爱玲便丝毫不吝惜笔墨来描绘男主人公聂传庆身体外部的“缺陷”和吊诡,神情显老态,身体发育却不似完全,“鹅蛋脸”“淡眉毛”“吊梢眼”,过分女性化的长相使得他看起来纤柔无力。

实际上科学心理学的创始人冯特就指出身体上的缺憾除了生理上的原因以外,还有可能来源于心理。

所以,聂传庆阴郁的外貌已经为他的“病态人格”埋下了伏笔。

陷在心狱里的镜像——论张爱玲《茉莉香片》

陷在心狱里的镜像——论张爱玲《茉莉香片》

摘要 : 《 茉莉香 片》I 4 年7 9 3 月刊登 于 《 志》第1 卷第4 ,是 杂 1 期 张爱玲发表的第三篇 小说 。内容是一个年轻人寻找 自己真正的父亲的 故 事 。 张 爱玲 是 以 聂传 庆 的观 点 ,透 过 他 的 回 忆 以 及 种 种 心 灵 意识 的 活动进行 叙述。由于人物是其 强调的重点 ,篇 中书写着正是 各人命运 中的恐惧与怜悯 。以下本 文即通过拉康的精神分析与镜像理 论,聚焦 于 聂 传 庆 与 他 的 父母 ,一 探 小说 人 物 的 欲 望 的 形 成 , 自我 主体 的建 构 以及 欲 望破 灭 的过 程 ,并 由此 探 求 张 爱 玲 小 说 中人 物 的典 型 ,及 人 物
用 虚拟 世 界的 力量 。他们 满世 界 的搜 罗偶 像 的正面 消息 ,上 传至 各 大 网站 论坛 ,不遗 余 力地 维护偶 像 的 “ 神圣 ”地 位 ;利用 自己 的博客 、个 人 空间等 不 断抒 发 自己对 偶像 的热 烈 的感情 借 以引起 大 众 的共鸣 其 次 , 粉 丝年 龄 层 不 断 扩 大 ,各 种 各 样 的粉 丝 组 织遍 布 各 地 。还 记得 2 0 年超 女全 国总决赛 时 ,一 位年 过七 旬 的老太特 意 05 从 上海 飞往 长沙 去支 持她 的偶 像李 宇 春 。这一 现象 也表 明 了如今 的粉丝 群再 也不 是年 青人 的天 下 ,粉 丝 的年龄跨 度 正不 断扩 张 。 另外 ,在这 个粉 丝集 群 的选秀 时代 ,粉 丝 们因 志 向相投 而 “ 拉帮 结 派 ”的现 象也 不容 忽视 ,并 且这 些粉 丝 团体 的影 响力 随着选 秀 市 场 的成熟 而变 得越 来越 大 。人丁 众 多的粉 丝 家族就 好 比是 一个 浩 荡 的江湖 ,江湖 上 的一 些志 同道 合 的人聚 在 了一起 ,形成 个帮 各 派, 这就 是诸 多形形 色 色的 粉丝 团 。粉 丝们 在网络 上 白发创 建 旗 号。这 些粉 丝 团是粉 丝们 情感 和信 仰 的归属 ,同时 也能 让他 们 有组 织有计 划 的开展与 偶像 的互动 。 3 粉 丝 ”经 济 .“ “ ”的 效 益 已经 超 越 了精 神 领 域 而 创造 出空 前 的 经 济 效 粉 益 。各种 媒介 ,包 括传 统媒 介 、互联 网 、 电信 等 都是 “ 丝 ”制 粉 造 的消费 产业 的受益 者 ,就像 看 电视 的观 众为 电视 台增 加 了广 告 收 入 ,却还 要 向观众 收 费一样 。 “ 丝 ”不仅 成就 了偶 像 ,也成 粉

《茉莉香片》作品分析

《茉莉香片》作品分析

爱恨交织的荒凉悲剧——张爱玲《茉莉香片》摘要:张爱玲的《茉莉香片》以男性的视角叙述故事,聂传庆的扭曲和病态可以说就是由他不完整的家庭造成的。

幼年丧母、父爱的缺失使聂传庆逐渐变得心理变态,终日沉迷在幻想中,追求完美的爱,但最终却一点一点走向了毁灭。

家庭与环境对于孩子的成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聂传庆便是一个家庭悲剧的牺牲品。

关键词:家庭;爱的缺失;恨;荒凉《茉莉香片》是张爱玲早期的作品,也是她创作的顶峰时期的作品。

但是却与同时期的《沉香屑第一炉香》、《金锁记》以及《倾城之恋》等不同,《茉莉香片》以男性口吻讲述了一个与茉莉香片一样苦的故事。

少年聂传庆由于从未感受过家庭给予他的温暖与爱,所以在面对想要帮助他的少女言丹朱时,他却将满腔的怨恨和委屈发泄到她身上,甚至对她萌生了杀意。

他嫉妒言丹朱的家庭,嫉妒她的父亲是言子夜,嫉妒她的一切,聂传庆认为是她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小说中聂传庆的形象多少有一点儿张爱玲童年的影射:冷漠残忍的父亲、离家出走的母亲、抽鸦片的父亲和继母、缺乏爱的家庭……这些都与聂传庆的家庭相似。

张爱玲通过这个故事将她对于亲情与家庭的思考传达了出来。

一、聂传庆其人小说的一开始便用艳丽的杜鹃花将聂传庆带了出来:“开车的身后站了一个人,抱着一大捆杜鹃花。

人倚在窗口,那枝枝丫丫的杜鹃花便伸到后面的一个玻璃窗外,红成一片。

后面那一个座位上坐着聂传庆,一个二十上下的男孩子。

说他是二十岁,眉梢嘴角却又有点老态。

同时他那窄窄的肩膀和细长的脖子又似乎是十六七岁发育未完全的样子。

他穿了一件蓝绸子夹袍,捧着一叠书,侧着身子坐着,头抵在玻璃窗上,蒙古型的鹅蛋脸,淡眉毛,吊梢眼,衬着后面粉霞缎一般的花光,很有几分女性美。

惟有他的鼻子却是过分地高了一点,与那纤柔的脸庞犯了冲。

”1以红花暗示聂传庆不同于其他的男孩,而接下来对他的描写就越发的显现出偏向女性的一面,以此透露了他懦弱、忧郁、敏感的性格。

而身体发育未完全,但外貌又显老态,则暗示了他的成长环境艰辛与恶劣。

张爱玲中篇小说《茉莉香片》

张爱玲中篇小说《茉莉香片》

张爱玲中篇⼩说《茉莉⾹⽚》张爱玲中篇⼩说《茉莉⾹⽚》 引导语:《茉莉⾹⽚》是张爱玲的⼀篇中篇⼩说。

它主要描述了从⼩都没有得到⽗爱的聂传庆,在碰到本能成为他⽗亲的⾔⼦夜的⼥⼉⾔丹朱,聂传庆从⼩是个怯懦,变态的男孩,有三分像⼥孩⼦。

⾔丹朱想帮助聂传庆。

聂传庆是个仇恨的⼈,待⼀切都是悲观的⾓⾊,下⽂是这篇⼩说的原⽂,我们⼀起学习吧。

我给您沏的这⼀壶茉莉⾹⽚,也许是太苦了⼀点。

我将要说给您听的⼀段⾹港传奇,恐怕也是⼀样的苦——⾹港是⼀个华美的但是悲哀的城。

您先倒上⼀杯茶——当⼼烫!您尖着嘴轻轻吹着它。

在茶烟缭绕中,您可以看见⾹港的公共汽车顺着柏油出道徐徐地驰下⼭来。

开车的⾝后站了⼀个⼈,抱着⼀⼤捆杜鹃花。

⼈倚在窗⼝,那枝枝丫丫的杜鹃花便伸到后⾯的⼀个玻璃窗外,红成⼀⽚。

后⾯那⼀个座位上坐着聂传庆,⼀个⼆⼗上下的男孩⼦。

说他是⼆⼗岁,眉梢嘴⾓却⼜有点⽼态。

同时他那窄窄的肩膀和细长的脖⼦⼜似乎是⼗六七岁发育未完全的样⼦。

他穿了⼀件蓝绸⼦夹袍,捧着⼀叠书,侧着⾝⼦坐着,头抵在玻璃窗上,蒙古型的鹅蛋脸,淡眉⽑,吊梢眼,衬着后⾯粉霞缎⼀般的花光,很有⼏分⼥性美。

惟有他的⿐⼦却是过分地⾼了⼀点,与那纤柔的脸庞犯了冲。

他嘴⾥衔着⼀张桃红⾊的车票,⼈仿佛是盹着了。

车⼦突然停住了。

他睁开眼⼀看,上来了⼀个同学,⾔教授的⼥⼉⾔丹朱。

他皱了⼀皱眉⽑。

他顶恨在公共汽车上碰见熟⼈,因为车⼦轰隆轰隆开着,他实在没法听见他们说话。

他的⽿朵有点聋,是给他⽗亲打的。

⾔丹朱⼤约是刚洗了头发,还没⼲,正中挑了⼀条路⼦,电烫的发梢不很鬈了,直直地披了下来,像美国漫画⾥的红印度⼩孩。

滚圆的脸,晒成了⾚⾦⾊。

眉眼浓秀,个⼦不⾼,可是很丰满。

她⼀上车就向他笑着点了个头,向这边⾛了过来,在他⾝旁坐下,问道:“回家去么?”传庆凑到她跟前,⽅才听清楚了,答道:“嗳。

” 卖票的过来要钱,传庆把⼿伸到袍⼦⾥去掏⽪夹⼦,丹朱道:“我是⽉季票。

”⼜道:“你这学期选了什么课?”传庆道:“跟从前差不多,没有多⼤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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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的建构与解构3———张爱玲《茉莉香片》分析鲍昌宝 吴丹凤(肇庆学院,广东肇庆526061)摘 要:《茉莉香片》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具有独特的异类地位,她以男性叙述主角设置文本结构与叙事技巧,在聂传庆这个童男的视角与张爱玲的全知全能叙事态势中,性别的政治性被有意识凸现出来,体现了作家心灵、作品内涵及文本技巧互相纠结的张力。

关键词:《茉莉香片》;女性主体;男性视角;性别政治中图分类号:I 207142 文章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7406(2006)05-0007-06 一、文本设置与技巧化叙述《茉莉香片》是张爱玲于1943年7月发表在《杂志》月刊上的一篇小说。

在张爱玲研究中,它一直不被重视,但这是一篇非常有意思的作品,因为它是张爱玲以男孩为叙述视角进行创作的唯一一篇小说。

一个女性作家选择以男性视角结构文本,本身就含有强烈的性别政治意义,而本文的奇特之处并不仅仅在于此,“男孩”二字既有性别指向又超越了性别指向,其间产生的叙事张力有待我们重视。

首先,主角的这一性别设置让我们拉开了与张爱玲其它小说距离的感觉。

显然,《金锁记》、《倾城之恋》、《怨女》、《十八春》等等这些以女性为叙述视角的文章更能在第一时间唤起我们对张爱玲的记忆。

《茉莉香片》在张爱玲小说中具有一种异类地位,而这一异类文本设置意味着文本本身与张爱玲作为女性作家这一身份所流露出来的女性意识之间似乎存在着一定的悖论。

但这种表面的似是而非所带给我们的距离感和疏离感又正是作家在《茉莉香片》中的追求所在。

悖论意味着纠结和丰富,因此聂传庆这一男孩叙述视角的确立比张爱玲以女性叙述视角的其它作品所流露出来的信息更为丰富和复杂。

其次,聂传庆这一人物设置实际是一种多重性别设置,一旦我们意识到这点,前面的悖论也就得以开始消解。

因为这种多重性别设置使文本在建构本身的同时被文本自身所消解。

而这种多重设置又是如何进行的呢?作为全知全能的上帝式叙述者,作者在运用语言天分描摹出一幅幅画面来给读者视觉冲突的同时,又在不停地利用人体眼睛的缺陷,运用幻觉代替视觉———实际上这种画面视觉也是经过了读者的阅读参与而自我营造的———制造出全篇的扑朔迷离、雌雄难辨的氛围:开车的身后站了一个人,抱着一大捆杜鹃花;人倚在窗口,那枝枝丫丫的第二十一卷第五期 楚 雄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Vol 121 No 15 2006年5月 JO URNAL O F CHUX I O NG N O R M AL UN I VERS I T Y M ay 12006 3收稿日期:2006-03-15作者简介:鲍昌宝(1964—),男,安徽庐江人,肇庆学院中文系教授,博士,主要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

杜鹃花便伸到后面的一个玻璃窗外,红成一片。

后面那一个座位上坐着聂传庆,一个二十上下的男孩子。

说他是二十岁,眉梢嘴角却又有点老态。

同时他那窄窄的肩膀和细长的脖子又似乎是十六七岁发育未完全的样子。

他穿了一件蓝绸子夹袍,捧着一叠书,侧着身子坐着,头抵在玻璃窗上,蒙古型的鹅蛋脸,淡眉毛,吊梢眼,衬着后面粉霞缎一般的花光,很有几分女性美……“那枝枝丫丫的杜鹃花便伸到后面的一个玻璃窗外,红成一片。

”这样一段描写,作为一个男主角的出场背景首先就给我们一种艳异感,接下来是对聂传庆的外貌描写“蒙古型的鹅蛋脸”、“淡眉毛”、“吊梢眼”,结论是“很有几分女性美”。

叙述者一点一点地用语言所营造出来的画面视觉模糊了性别差异,把聂传庆从男性这一确凿的事实推向雌雄同体,性别设置所带给我们的疏离感开始消解。

在纵向上,张爱玲用幻觉来重叠视觉,打破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时光倒流,由聂传庆自身带出他的已故母亲冯碧落。

“他仿佛是一个旧式的摄影师,钻在黑布里为人拍照片,摄影机的镜子里瞥见了他母亲。

”我们的视觉里有聂传庆,聂传庆的视觉里有冯碧落,我们的视觉里有聂传庆和冯碧落……镜头在重叠,画面在交错,时间与空间在消融成一体,“她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鸟。

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屏风上又添了一只鸟,打死他也不能飞下屏风去”。

时间的重叠加上意象的重叠,处境的重叠加上气质的重叠,渐渐给人一种错觉,聂传庆就是冯碧落,冯碧落就是聂传庆,冯碧落居住在聂传庆的身体里。

文本的性别设置进一步被打破,主角的性别设置和张爱玲的女性作家身份之间的悖论进一步消解。

在横向上,作者设定了言丹朱这一“健全美丽”的女孩子形象来进一步突出聂传庆的孱弱体质和女性特质。

“传庆听他这口气与自己的父亲如出一辙,忍不住哭了。

”“他索性坐下身来,伏在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丹朱“向聂传庆微笑道:‘你要我把你当作一个男子看待,也行,我答应你,我一定试着用另一副眼光来看你。

可是你也得放出点男子气概来,不作兴这么动不动就哭了,多愁善感的———”,聂传庆在现实的女性眼中已沦为需要慰藉的比女性更弱的“女性”。

至此,文本性别设置所产生的悖论完全消解。

可见张爱玲在本文一开始的主角性别设定并不是要远离她的女性心理领域。

作者首先设定了聂传庆这一形象作为叙述主体,然后从背景平面、纵向、横向三方面设置一个三维的包围圈,来彻底地颠覆了这一性别事实,从而使男性主角这一事实从显性的文本表面消退,而女性特征又重新控制了整篇文章。

一波三折的文本设定显然是一种叙事技巧,但假如我们只把它当作一种单纯的文字技巧游戏那就走入了另一误区。

因为技巧在这里不只是技巧,它所展示的悖论,牵引着无数内涵。

恰如工笔画,张爱玲一笔一笔添加,要有耐心,最后你才能恍然大悟她要画的到底是什么。

奇异就此产生,这就是张爱玲的魅力所在。

二、文本性与作家的主体性这种文本与技巧化叙述之间的矛盾设置,这种充满暗示性与可能性的形式,到底要向我们讲述些什么?正如前文所指出的,叙述对象的性别设定在作家笔下被不停地在暗中转移,性别在被有意无意地模糊。

既然作者执意要以女性的阴柔特质来笼罩全文,又何以要设置聂传庆这一男性形象作为叙述主体?除了是一种技巧性叙述之外是否还与作者本身的心理状态有关?或者说这种文本设定本身就是作家矛盾心理的产物?Toril M oi在写《西蒙・德・波伏娃》一书时,刻意回避了“传记VS文本”的二元对立。

对她而言,“她留给我们有关小说、哲学、自传和书信文本的交互指涉网络,就正是我们的西蒙・德・波伏娃”,因而提楚雄师范学院学报 2006年第5期出“主体性”(subjectivity)与“文本性”(textuality)相互叠合交织,相互建构型塑的问题。

[1](P109)张爱玲本身,她在设置聂传庆这一人物时,又是如何使其“主体性”融合到文本中去的呢?在张爱玲自传性的散文《私语》中某些细节与《茉莉香片》中的细节具有惊人的一致性,可以看成是具有互文性的两个文本。

在两部作品中,人物的处境和心态是如此相同:我也知道我父亲决不能把我弄死,不过关几年,等我放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是我了。

数星期内我已经老了许多年。

我把手紧紧捏着阳台上的木栏杆,仿佛木头上可以榨出水来。

头上是赫赫的蓝天,那时候的天是有声音的,因为满天的飞机。

我希望有个炸弹掉在我们家,就同他们死在一起我也愿意。

(《私语》)触目惊心的语言“就同他们死在一起我也愿意”这已经超出了张爱玲所主张的“苍凉”及“分寸”而近乎于凄厉了。

人回忆自己的痛苦往事的时候,总不免格外动情,更何况张爱玲又是一个如此“爱悦”[2](P20) (胡兰成语)自己的人。

而在《茉莉香片》中的聂传庆忍不住又睁大了那惶惑的眼睛,呆瞪瞪望着他父亲。

总有一天……那时候是他的天下了,可是他已经被作践的不象人。

奇异的胜利!(《茉莉香片》)相同的遭遇:我父亲趿着拖鞋啪哒啪哒冲下楼来,揪住我拳脚交加……我觉得我的头偏到这一边,又偏到那一边,无数次,耳朵也震聋了。

(《私语》)他顶恨在公共汽车上碰见熟人,因为车子轰隆轰隆开着,他实在没法听见他们说话。

他的耳朵有点聋,是给他父亲打的。

(《茉莉香片》)相同的人物关系:我后母一看到她便冷笑:“是来捉鸦片的么?”不等她开口我父亲便从烟铺上跳起来劈头打去……(《私语》)他后母道:“去,去,去罢!到那里去烧个烟泡。

”(《茉莉香片》)他走后,何干向我哭,说:“你怎么会弄到这样的呢?”(《私语》)刘妈是他母亲当初的陪嫁女佣。

(《茉莉香片》)而张爱玲在《私语》中对父亲的情感也体现在聂传庆身上:“他深恶痛绝那存在他自身内的聂介臣。

他有办法可以逃避他的父亲,但是他自己是永远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的。

”至此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张爱玲在写《茉莉香片》时比她在其它小说中融入了更多的主体性,她的情感与经历几乎从她自身决堤而出,往返于回忆与虚构之间,并打破了文本与作者主体的隔阂。

主体性与文本性界限模糊,相互叠加,相互映射,二者无障碍交融以如此明显的方式出现:作家以聂传庆来取代自我,以性别的错位来进行论述,性别差异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作家对回忆的凄厉情绪,更能达到作家对自我人生的“苍凉”的美学感觉。

从“女性观点”、“性别政治”的角度,亦可深入其潜意识之出发点———女性阳化书写欲望。

伊莉佳莱指出,选择成为小男人正是一种女性歇斯底里的表现形式,这是因为歇斯底里允许女性以父权符码去模拟自身的欲望,这是她们拯救自身欲望的唯一途径。

[3](P31)而其不停地在暗中转移模糊叙述对象的性别设定的文本叙述过程又是对其选择父权符码的这一选择本身的否定过程。

因而,聂传庆这一男孩叙述视角的确立正是其文本叙述技巧化的前提。

男性叙述角度与女性叙述心理之间所形成的悖论,其丰富性与矛盾性并不仅仅是要造成疏离感与艳异感,而是更加隐晦而纠结的贴近和张看自我。

而通篇的扑朔迷离、雌雄难辨的氛围正是作家主体性与文本性的双重叠加所致。

三、多重的文本意义杨泽在《序:世故的少女———张爱玲鲍昌宝 吴丹凤:性别的建构与解构传奇》中提出“张爱玲正是这样一个极其世故的上海童女”,并认为“童女站在少女这边,介于孩童与女人之间,保有某种纯真质地。

”[4](P7)借用杨泽先生这一概念,聂传庆亦是这样一个“童男”,他站在少年这边,介于孩童与男人之间,保有某种纯真质地。

而“纯真”在张爱玲的小说世界里是一种可悲的特质,一种注定被蹂躏的品质,它是事实但不是真相,因而在性别的政治意义中带出了人类永恒的悲凉意味来。

相信这一概念亦是张爱玲设定童男这一角色的出发点。

首先正因为童男这一概念的性别含义和其含义的脆弱性,作家主体性得以强烈介入并在介入过程中产生了奇特效应和丰富感觉,女性作家的体验叙述与男性心理的语言叙述原本二元对立的双方被互相侵入和混淆,使其包含的性别政治意义更为复杂丰富。

但研究现状中因为忽略了主体性和文本性共同导致的雌雄同体的小说气质,不少研究学者将其排除出女性文本的研究范畴之外。

如:“在张爱玲的小说世界中,从《沉香屑———第一炉香》和《沉香屑———第二炉香》开始,她笔下的女性家长就已经排挤掉男性家长的主体身份,即在此种男性家长/父亲的缺席中得到某种程度的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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