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实中“造假”——贾樟柯电影美学风格浅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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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行李准备 回老家 山西挣钱 ，临走前他一回头看见 了 在两栋废弃 的高楼之 间出现 了一个在走钢索的人—— 又是一个远离现实生活 的景象 。那令人胆战心惊的位 置，没有后退 的余地 ，只能硬着头皮 、战战兢兢 地前 进 的状态不正是我们 的生活吗 ？这更是韩三明们 的生 活写照 。这些反纪实性 的元素虽然看似破 坏 了影片的 真实质感 ，但是却 同样真实又犀利地显示、概括 出了 客观事 实的真面 目。对真实性的追求并不妨碍在银幕 上 映现幻想 的或非实在的 内容 ，只要在电影影像和我 们 的现实世界之 间存在着共通之处 ，只要虚构影 片中 的物象符合事物 的本质 ，那么这些元素的存在就 是有 利于影片真实感的营造的。 贾樟柯 最新 的作 品 《 二十 四城记 》 以９ 被采访 个 者 的讲述构成 了影片 的主体 内容 ，９ 个讲述者中有５ 个 是真 实的人物 ，还有４ 个则 是 由职业演 员所扮演 的， 并且他们基本上都是观众所熟知的明星演 员。明星演 员的出现很容易就打破 了由非职业演员本 色讲述 带来 的真实感 。影片前５ 个受访者都是真实的４ ０ 员工 ， ２厂 如果只看影片前半部分 ，观众几乎都会被 这些讲述者 的真 实故 事 所 打动 ，然而 故 事进 行 到 第６ 讲述 者 个 时，由吕丽萍扮演的大丽一 出场，观众就 开始质疑故 事的真 实性 ，因为他们都知道 吕丽萍不是大丽 ，她不 是成发集 团的工人 ，她不是在讲述 自己真 实的生活 ， 她是在演戏 。导演把真实人物与职业演员的讲述 交织 在一起 ，形成 了一种伪纪录片的风格，虽然对其影片 的表面真实性有一定 的破坏 ，但对于影片的整体 内核 而言却更加接近真实 。尽管采访 了上百位 工人 ，但是 他们 的故事并不能涵盖所有人在那一段历史中的全部 经历 ，或者说全部 的情感和心理经历 。导演希望通过 ４ ０ 的历史变迁 来反映这个 历史 时期 中国更多 的有 ２厂 相似经历 的人 的故事 ，因此就需要有一些虚构的、能 够表现那些受访者没有提及 的时代 印迹的故事。于是 就有 了在从沈 阳到成都途 中丢 了孩子的大丽；有 讲述 中提 到了在８ 年代风靡全 国的 日本 电视剧 《 ０ 血疑》的 宋卫东；有被称 为 “ 小花 ”和 “ 标准件 ”的顾敏华讲 述的单身故事 ；还有 开着 甲壳虫 、做 阔太太买手的， 成发集 团工人 的后代娜娜 。正是这些 隐含特殊时代背 景的虚构故事 与真 实事件相交织 ，才共 同描绘出 了最 真实、复杂的现 实图景 。
作及论文进行 了详尽的论述。而本文主要观照的是从
《 世界》开始，在贾樟 柯的电影中逐渐出现 的一些越 来越明显的反纪实性元 素。这 些不期而至的 “ 造假 ” 影像好似 一首舒 缓古典乐中的变奏一般风格 突变，让 人一惊的同时更 发人深 省。在 以纪实性为基 本风格的 贾氏 电影中，这 些反纪实性元 素并没有破坏 其整体美 学风格，而 是二者相 辅相 成共 同指 向一 个 目的： 现 展 当代中国的真 实个体 与真 实社会 并凸显极高的文献 性
● 导 演 评 说
在纪实中 “ 造假 ”
贾樟柯 电影Байду номын сангаас 学风格 浅析
周 丽娜
摘 要 ： 综观 贾樟柯 的电影作 品，强烈的纪实性是其最 为鲜 明的美学风格 。无论是长镜头 的频繁使用 、非职业演员的表
演，还是有别于传 统模 式的叙事方 式，都 体现 了导 演追 求展现 当代 中国真实个体 与社会 的主 旨。然 而，从 电影 《 世界 》开 始，贾樟柯 电影 中出现 了越来越 多的突 出的反纪实 性元素 ，这些元 素在 整体 呈现纪 实风格 的作 品中引人注 目。 两种截 然相
用怪 诞的飞碟作为故事讲述对象转变 的一个过渡 。第 二个场 景是一座造 型奇异的移 民纪念碑 ，在沈红 即将 离 开奉节 的时候忽然变成火箭飞上 了天 。这个场景虽 然有 些突兀，将 影片原本舒缓的节奏一下打乱 ，但它 似乎 暗含着 ：如果三峡移 民也能像纪念碑这样一下子 变成火箭就 飞走 了那 该多好 。最后一个场景 出现在结 尾 ，这也可 能是影 片中最震撼人心的一幕 。韩三 明带
录 处 于 剧 烈 变 化 中 的 中 国 ，关 于 这 一 点 已有 大 量 的 著
了贾氏一贯的纪实性风格 ，但与 “ 乡三部 曲”不 同 故 的是 ，每 当剧 中人物发 短信 时就会 出现 一组Ｆ ａ ｈ ｌ ｓ动 画，这些色彩鲜艳、动作表情夸张 的动画场景呈现 了 人 物 的心 理活动 。Ｆ ａ ｈ ｌ ｓ 的使 用看似 与影片 的整体基 调有些 格格 不入 ，实际 上却 为影 片增 加 了一种 电子 感 ，也成 为穿插 于 电影现实 中的另一个结构 ，增添 了 个跳跃 的、适度 想象的空间 。除 了在片 中融入一种 新 的媒介形 式之外 ， 《 世界》的故事背景本身就有一 种超现 实主 义的色 彩。整个故事发生在北京 的世界公 园内，这个 公园里 有全世 界各个著名景点 的标志性建 筑 ，让游客 能够在 一天内走遍 “ 全世界 ”。那些来到 北京打工 的外地人每天 困在世界公园里，他们的工作 地 点从 “巴黎 ”到 “ 约 ”， 从 “ 度 ”到 “日 纽 印 本 ”，几分钟就可 以穿越 多个 国家 。然而 ，这些成天 穿梭在 “ 世界各地 ”的打 工者 却大多从来没有乘过飞 机 。他们每天工作 的地方 是一个 虚假 的 “ 世界 ”，这
反的风 格元素综合使 用，形成 了贾樟柯 电影所独有的艺术效果。
关键词 ：纪实性；反纪实性；真实感；超现实主义
我 很好 奇 ，我 想看 看在 这样 一 个 崇拜黄金 的 时 代 ，有谁还 关心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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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
一
、
反纪实性元 素在贾 氏电影 中的呈现
贾樟柯
反纪实性元素最早 出现在贾樟柯第一部得 以在 内 地 公映的影片 《 世界》当 中。这部 电影讲述 了外地人 来到北京打工后所发生的故事 。影片 的整体风格依循
一
种 背 景 加 深 了打 工 者 生 存 的悲 哀 与艰 难 。
《 三峡好人》这部 电影 以韩三 明与沈 红分别来到 即将被淹没 的奉节寻亲为线索展 开，全 片中有 三个场 景打 破 了整体 的纪 实性 风格 ，带 有超 现 实主 义 的色 彩。第一个场景 出现在故事叙述从韩三 明转 向沈 红的 时候 ，导 演运 用 了一个 摇镜 头 ，从韩 三 明摇 到 了沈 红 ， 在镜 头 移 动 的 同时 ，天 空 中一 个 飞 碟 忽 然 飞过 ，
生于物质贫乏 的２ 世 纪７ 年代 ，成 长于改革开放 ０ ０ 高歌猛进 的８ 年代 ，求学于中国 电影走 向世界的９ 年 ０ ０ 代，待他 开始真 正有机会 有资本 用 电影表达 自己时 ， 中国 电影 已然进入 了 “ 大片”时代。年 纪轻轻的他 ， 作为 “ 第六 代 ”导演 的领 军人 物 ，通过他 客 观 、辩 证、冷峻的镜头展现 了其独特且 悲悯 的道德情 怀 。他 和他 的作 品成 为我们这个 “ 崇拜 黄金 的时代 ”中的一 面明镜 ，帮助我们保持清醒和反 思。 １９ 年 的一部短片 《 ９５ 小山回家 》让 贾樟柯 开始步 入 导 演 的行 列 ， 之 后 他 又 拍 摄 了包 括 《 武 》 小 （９７ １９ ）、 《 台》 （ ０ ０ 站 ２ ０ ）、 《 任逍遥 》 （０ ２ ２０ ） 在 内的 “ 乡三部 曲”，从２ ０ 年 的 《 界》起 ，贾 故 ０４ 世 樟柯 的电影终于从 “ 地下 ”浮上 “ 地面 ”，得 以在 国 内的电影 院与观众见面 ，此后他又拍摄 了斩获威尼斯 金 狮 奖 的 《 峡好 人 》 （ ０６ 三 ２０ ）。而２ ０ 年 上 映 的 ０９ ＜ 十 四城记》是他 的第六部叙事长片 ，也是他迄今 － 为止在 国内获票房最高 的作 品。除此之外 ，贾樟柯还 拍摄了 《 公共 场所 》 （ ０ １ 《 》 （ ０ ６ ２ ０ ）、 东 ２０ ）、 《 无用》 （ ０ ７ ２ ０ ）三部纪录片 。综观其所有作 品，强 烈 的纪实性是他一 以贯之且最为突 出的风格 。贾樟柯 偏爱舒缓的长镜头 ，粗糙的影像 ，非职业演员质朴的 表演 ，平淡的叙事方式。他习惯于用这样的方式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