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讲 20年代的问题小说

第二讲20年代的问题小说“五四”小说取得文学的正宗地位（读教材P58 －61 ）1 、梁启超等人文学改良主张的影响1902 年梁启超发起“小说界革命”，他从维新革命的角度看待小说创作，强调小说启迪民志的社会功能，认为“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今日欲改良群治，必自小说界革命始，欲新民，必自新小说始”。

2 、现代小说乃以生存发展的外部条件的出现印刷、造纸工业的发展与进步小说阅读群体的出现稿费制度的形成3 、五四文学革命的直接促动新文化运动使小说成为文化变更的重要载体：①新文化运动需要小说作为宣传工具；②旧文学作为旧文化的重要表现形式或载体应该首先接受文化革命的洗礼。

4 、西方小说的引入对古典小说向白话小说转型的促动西方小说对鲁迅等作家的陶冶林纾小说翻译的影响周氏兄弟的《域外小说集》第一节问题小说“问题小说”是“五四”时期出现的一种小说。

这类小说多以知识青年的生活为题材，探索“人生究竟是什么”的问题，诅咒黑暗现实，鼓吹社会改造，追求个性解放，渴慕婚姻自由，提倡男女平等，表现了反帝反封建的民主主义思想。

代表作家有冰心、卢隐、王统照、许地山等人。

一、“问题小说”兴盛的原因：1 、外来文化思潮的冲击欧洲现实主义文学思潮的推动。

周作人《日本近三十年小说之发达》对日本近代文学中“问题小说”的评价（1918 ），《中国小说里的男女问题》（1919 ）继续讨论这一问题。

沈雁冰在五四时期多次直接倡导问题小说。

更直接推动“问题小说”“问题剧”是对易卜生剧作的译介。

（1918 年《新青年》第四卷第 6 号特别出版了《易卜生号》，刊有易卜生的《娜拉》、《国民公敌》等剧译本，以及胡适的论文《易卜生传》。

1921 年之前，形成易卜生剧作译介热。

在这种“热”的推动下，首先出现的剧本作在胡适的《终身大事》之后，出现了一大批“写实的社会剧”，而且这种创作风气很快蔓延开来，扩大到小说、诗歌等文体。

2 、“五四”特定时代气氛的感染。

一是时代急剧变革，不断提出的种种严峻的社会或生活课题逼着人们回答；当时的各种报刊上都在热烈讨论着各种现实问题：困难、劳工、妇女解放、教育、爱情、人生观、贞操、娼妓问题等等。

作家自然会以小说形式参与讨论。

二是那个年代具有浓厚的思辨气氛造就了“思考的一代”。

年轻的新文学作家都渴望尽快建立自己的哲学信仰，以解答他们觉醒后所发现的各种社会人生问题，理性地把握自己存在的价值；所以，兴起了一股哲学热。

“哲学热”诱使新文学作家从理性的角度去探索和表现社会人生问题。

二、冰心的问题小说1 、冰心是“问题小说”的“首席作家”冰心这个名字在中国现代文坛的出现是和问题小说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首先, 从时间看, 她创作这类小说为期最长, 从1919 年《两个家庭》的发表到1925 年的《往事》集的出版, 几乎贯穿了“问题小说”发展的全过程;其次, 从数量上看, 包括《去国》、《超人》、《往事》三集, 共计三十多篇, 数量较多;第三, 从内容上看, 她的“问题小说”包括国难问题、青年问题、人才问题、妇女问题、家庭问题、下层劳动人民问题, 虽然具备“问题小说”泛而不精的普遍缺点, 但是几乎囊括了“问题小说”所涉及的大部分问题;第四, 从影响上看, 《斯人独憔悴》、《去国》、《超人》、《悟》等作品都引起了广泛的反响, 影响较大。

从这里可以看出, 冰心曾以极大的热情专注于“问题小说”的创作, 为“问题小说”的兴盛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因此有人称她为“问题小说”的“首席作家”。

作为一个女作家，冰心具备了强烈时代责任感与历史忧患意识, 自觉将改造社会的重任置于自己的肩上, 真诚地、大胆地看取人生, 采用现实主义创作手法。

这一点, 她与自述传抒情小说写作的庐隐、始终专情于浪漫抒情小说创作的冯沅君、石评梅以及描写“温饱而微愁”的家庭生活的凌叔华、苏雪林是有鲜明差别的。

·冰心说：“…五四'运动的一声惊雷把我震上了写作的道路”，从写宣传文章，发表宣传文章开始……这个强烈的时代思潮，把我卷出了狭小的家庭和教会学校的门槛，使我由模糊而慢慢地看出了在我周围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里的种种问题！于是，我抱着满腔的热情，白天上街宣传，募捐，开会，夜里就不停地写“问题小说”。

2 、冰心问题小说的代表作《两个家庭》第一篇小说，展示了两个知识分子家庭的不同发展结果。

封建家庭培养出来的陈太太，游手好闲、不事家政而影响丈夫的事业，摧残了丈夫的身心；接受了新式学校教育的亚茜建立了新式的、科学的和睦的家庭，家庭美满，丈夫事业有成。

——冰心为改良旧家庭开了一个药方：希望女子做一个接受新式教育的新型贤妻良母。

以“爱”为基础。

在这篇小说中, 通过对不理家政、未受新式教育的陈太太的否定, 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她对现代女性职责与现代家庭理想范式的看法。

她认为相夫教子仍是现代女性的责任, “红袖添香对译书”是她理想中幸福家庭的图景。

作品通过对封建官僚家庭教育出来的陈太太的否定和对新式资产阶级教育出来的亚茜的肯定,表明了她对封建官僚家庭教育制度的否定和对新兴资产阶级教育的肯定。

·《斯人独憔悴》：提出了青年走出家庭参加社会运动的问题。

作品主要描写顽固、保守的父亲对参加进步学生运动的儿子们的压制和儿子们的苦恼。

颖铭、颖石要参加爱国学生运动，身为军阀要人的父亲把儿子禁锢在家中，不让其上学，并为其“补了办事员”，颖石看着群情激昂的游行队伍从楼下的马路上经过，无可奈何地吟着唐诗“出门搔白首，若页平生志，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小说不仅揭示了家庭中父与子的矛盾，而且披露了在蓬蓬勃勃的学生运动背后存在着某种阴影。

——这是问题。

冰心通过颖铭的姐姐颖员的言行初步给出问题的答案：在家中爱父亲，附合他的意见，在学校办一切切实的事，不要过于偏激。

（答案基础仍是“爱”）。

·《去国》涉及的是人才弃置问题。

（见教材第125 页）·《超人》是冰心着意歌颂母爱第一篇小说，所涉及的是“互爱问题”。

主人公何彬信奉尼采哲学，认为人类是相互憎恶相互遗弃的。

少年仆人禄儿因伤痛半夜里呻吟，冲击了何彬冷淡乏味而平静的生活，他想起了幼年的许多事：“慈爱的母亲、天上的繁星、院子里的花”。

于是他冰冷的心开始解冻。

他出十块钱医治禄儿的腿伤，但主要还是为了平息小男孩半夜呻吟对他的精神刺激。

禄儿伤好之后，给他写了一封充满了“爱的哲学”的感谢信。

信冲击了他的灵魂，他痛哭，认为“世上的母亲和母亲都是好朋友，世界上的儿子和儿子都是好朋友，都是互相牵连，不是互相遗弃的”。

于是母爱拯救了一个绝望的青年的灵魂。

——《超人》涉及的实际上是当时颇为流行的哲学问题“人生究竟是什么”，冰心给出的答案是“爱”，只有“爱”（母爱、友爱、大自然的爱）才能消除人间的不平与苦难，人生才能充满光明与幸福。

《超人》就是这种爱的哲学的集中体现，——“慈祥的母亲”、“天上的繁星”和洁白美丽的花朵三度出现（第一次是无意识的出现在何彬的回忆中，第二次回忆第三次现于梦幻与现实中）是爱的象征。

（“爱的三部曲”：《超人》、《烦闷》、《悟》）——从《两个家庭》到《超人》，冰心小说的重心从社会的关注转向对人生哲学的探讨，我们要一分为二地对待这一创作变化。

3 、简评冰心的爱的哲学A 、冰心的爱的哲学有一定的进步意义：其“爱的哲学”立足的根基是人道主义与基督精神，“爱”的核心是“人类之爱”，她曾在散文中写道：“人类啊！相爱罢，我们都是长行旅客，向着同一归宿”；“如火如荼的爱力，使这疲馁的人生，一步一步移向光明”；而“人类之爱”又以母爱为主，她认为母爱是不附带任何条件的，是永远的，是永恒的，母爱是救世的良方。

这种“爱哲学”有一定的进步意义，因为它从正面歌颂了人道主义的道德理想：要求情感纯洁、维护人的尊严，对父母敬重，对穷人同情……这种爱无疑会给昏暗的社会带来一丝亮光，给苦难的人们带来一点安慰，尤其是安慰了一部分时代病患者那年轻而又孤寂的心。

——《超人》触及到一部分青年人从乐观救世而急剧变为悲观厌世的思想脉膊。

B 、“爱的哲学”的局限性也很明显：她认为社会存在的种种问题，主要是因为“人心不好”，而改变人心的方法是“爱”，通过文学来感化、改良人心。

视爱为解决社会矛盾的主要途径，这是很天真的。

所以有人说: “冰心女士不是位医院的大夫, 只是一位看护妇” , 给予病人只是一些暂时缓解痛苦却不能救人于根本的慰安。

从《两个家庭》到《超人》，冰心并没有由年龄的增长而更加成熟，其主要原因是：舒适、安谧的家境、安宁幸福的童年、教会教育以及对西方人道主义思想的接受。

——十四岁入北京贝满女中；耶稣：“我给您们一条新命令，乃是叫你们彼此相爱。

我怎样爱你们，你们也怎样相爱”。

三、许地山的问题小说许地山是真诚的宗教徒，融实质迥异的东西文化于一体。

接受基督的博爱与佛教的“空虚”，但能入乎其中，出乎其外，加之他天性和蔼宽厚，这些导致博爱仁慈的精神弥漫于其作品之间。

《缀网劳蛛》：笃信基督教的女人尚洁，见来自己家偷东西的小偷摔伤了腿，便把他放到自己床上包扎。

第二天丈夫见了，疑心尚洁不洁，欲杀死她，后来扬言与她离婚。

在朋友的帮助下尚洁离开了丈夫，到遥远的海边一过就是三年。

后来丈夫在神甫的教导下醒悟，主动到海边去请罪，但尚洁对丈夫毫无责备之意，觉得这极为自然，这误会或劫难是命里注定的，生活就像一张网，人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蜘蛛，补网是蜘蛛的责任。

——尚洁博爱、宽恕、相信天命，这是作家的基督精神欲佛教思想在作品中的反映。

《商人妇》：惜官宽容无情无义的丈夫林荫乔：久别、被卖、逃亡，“都有快乐在内”。

（可读中国现代文学史参考资料上160 页）——宗教宽容、虔诚与命定论思想与坚韧厚实的生活毅力融为一体。

——许地山小说创作的哲学依托保持到30 年代。

《春桃》写于1934 年，主要写一女两男的情感纠葛（春桃、刘向高，李茂），塑造了一个心地善良、勤劳勇敢、敢于蔑视世俗礼法的劳动妇女形象，同时也赞美了宽容、仁慈、博爱精神。

四、王统照（1897 －1957 ）的问题小说王统照在“五四”初年也曾以“美”、“爱”作为弥合缺陷、美化人生的药方。

后来逐步转向现实主义，但仍有感伤成分。

《微笑》：阿根被女犯忌人的微笑所感化，最后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居然成了有些知识的人）——渲染了美与爱近于神秘的“魔力”。

《湖畔儿语》：借流浪儿童的答话，侧面写出了一个贫民家庭的困境。

——从《沉船》开始显现出成熟。

《沉船》以深沉的笔触写出了底层人民的人生“问题小说”的不足之处：答案唯心、幼稚；观念化（概念化）四、叶绍钧的问题小说及其《潘先生在难中》叶圣陶( 叶绍钧。

1894 — 1988 年) 是从“问题小说”起步，又成为“五四”人生派小说的代表作家。

《这也是一个人》? 》( 后改名《一生》) 是叶圣陶的问题小说的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