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白鲸_中人物的精神生态困境
从异化到毁灭——《白鲸》的生态解析

[摘要]本文以生态批评视角重新解读了赫尔曼•麦尔维尔的名著《白鲸》, 小说中白鲸是自然的象征, 亚哈象征了人类中心主义的信奉者, 而实玛利则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代言人。
本文通过对小说中各形象的生态象征意义的探讨和对主人公亚哈从异化到毁灭的悲剧旅程的分析, 旨在更好的把握麦尔维尔的生态意识及其对人与自然生命联系的深刻思考。
[关键词] 《白鲸》;象征意义;生态意识1、引言《白鲸》是19 世纪美国作家赫尔曼•麦尔维尔于1851 年出版的小说, 这部小说不仅是麦尔维尔的代表作, 而且被认为是所有语言中最伟大的小说之一。
小说以史诗般的气势和悲情的笔触描写了捕鲸船“裴阔德号”艰难的海上历程, 再现了一段人鲸之间的惨烈战争。
但小说刚刚问世时却遭到了众多批评家的挖苦和攻击, 直到20 世纪二三十年代人们开始重新解读《白鲸》,才肯定了这部作品的艺术价值。
20 世纪90 年代, 生态批评作为一种后现代批评流派兴起于美国并迅速蔓延到全世界, 这就为我们重新审视和解读麦尔维尔的《白鲸》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方法。
和所有后现代批评流派一样, 生态批评也受到了解构主义的影响。
紧握解构主义这一锐利的理论武器, 它挑战、揭露、批判了人类中心主义。
生态批评家认为人类中心主义是导致当今世界生态危机的思想根源。
生态危机的实质是人性危机, 是人们生活方式、价值观、自然观方面的危机。
( 郭继德) 人类中心主义用主客二分的眼光看世界, 认为人类是宇宙的中心, 其他一切生物都处于边缘; 人类是世界的主体, 处于支配地位, 而自然界是客体, 处于被动从属地位, 受人类的支配, 因此人类对自然界掌握着绝对权力, 人类可以理所当然的利用、征服、控制大自然。
这种人类中心主义割裂了人与自然之间的生命联系, 成为人类随心所欲的掠夺、奴役大自然的思想根源, 这就造成了近代以来愈演愈烈的生态危机。
而早在生态批评兴起的一个半世纪之前, 美国文学巨匠麦尔维尔就已经在他的代表作《白鲸》里深入地探讨了人与自然的生命联系, 通过船长亚哈的捕鲸之旅以及最后鲸死、人亡、船沉的悲剧性结局, 表达了自己对工业文明的质疑和对人类中心主义的前瞻性批判。
意识的潜泳——从精神分析角度解读《白鲸》

意识的潜泳——从精神分析角度解读《白鲸》赫尔曼·麦尔维尔(Herman Melville)是19世纪重要的美国作家,他同时还是一位卓越的哲学家和诗人,他以极其敏锐的目光关注着自己生活的时代极其社会变迁。
《白鲸》就是麦尔维尔经过敏锐观察和深入思索后创作出作品,也是美国文学中的一部经典著作。
它叙述了一位捕鲸船船长埃哈伯率全体船员追捕一条名叫莫比·迪克的白鲸。
莫比·迪克是一个令人心惊胆颤的海中怪物,埃哈伯的一条腿就是被它吞噬掉的,因此他决心捕杀白鲸复仇。
捕鲸船在海上日夜搜寻,终于和白鲸遭遇。
经过3天的追踪,白鲸终于被鱼叉标枪击中,发狂的白鲸撞翻了渔船,船长埃哈伯被鱼叉标枪上的绳索缠住,一起卷入海中。
最后,两败俱伤,船毁人亡,只有船员伊希梅尔生还,向我们讲述这个悲壮的故事。
《白鲸》在它诞生的19世纪不为大众所接受,原因可能在于麦尔维尔的意识较为超前,他对人的意识和无意识的状态研究与弗洛伊德有许多相合之处,时间上却比后者早了将近半个世纪。
本文将运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对《白鲸》做出解读,从而更深层次地挖掘主题的意义。
一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人格结构由本我、自我、超我三部分组成。
本我即原我,是指原始的自己,包含生存所需的基本欲望、冲动和生命力。
本我是一切心理能量之源,本我按快乐原则行事,它不理会社会道德、外在的行为规范,它唯一的要求是获得快乐,避免痛苦,本我的目标乃是求得个体的舒适,生存及繁殖,它是无意识的,不被个体所觉察。
自我,其德文原意即是指“自己”,是自己可意识到的执行思考、感觉、判断或记忆的部分,自我的机能是寻求“本我”冲动得以满足,而同时保护整个机体不受伤害,它遵循的是“现实原则”,为本我服务。
超我,是人格结构中代表理想的部分,它是个体在成长过程中通过内化道德规范,内化社会及文化环境的价值观念而形成,其机能主要在监督、批判及管束自己的行为,超我的特点是追求完美,所以它与本我一样是非现实的,超我大部分也是无意识的,超我要求自我按社会可接受的方式去满足本我,它所遵循的是“道德原则”。
《白鲸》的生态主义反思与解读

一
的价值 观 , 开始将 自然界看 作人类 的征 服 目标 , 自此 人类 中心主义 开始逐 渐萌发 。人类 中心主义 , 是 主导 整个 现代社会 发展的观念 , 笛 卡尔— —牛顿 的机械 自 然观 、 二元 论 、 还 原论 , 具 有排斥 自然 , 甚至 反 自然 的 倾 向。人类 自诩 为 : “ 宇宙之精华 , 万物之灵长。” 将人 看成了现实世界里唯一 的“ 擅理智 ” , “ 役 自然 “ 的独 白
在麦 尔维尔的《 白鲸》 一 书中 , 主人公亚 哈船长是
人 类征服 自然 的代 表 , 他具有 人类果 敢 、 坚毅 等种种 优 秀品质 。 也具有疯狂 、 自大和 自私等种种缺点。 作者 在外形刻 画上也对他颇 下功夫 ,他近乎 失明 的双 眼 , 象征的其实是一 种对 自然一 味征服 的盲 目态度 。而作 为“ 浩 瀚海 洋 中最庞 大 的生 灵 ” , 白鲸美 丽而优 雅 , 对
种 价值 观 的指 引 下 , 人 们 开始 不 断 加 大 开发 自然 的 力度 , 将 曾 经人 与 自然 的 关 系推 到 了二 元 对 立 面 。在 麦 尔维
尔的作品《 白鲸》 中, 主人公 亚哈 船长为捕 杀 巨鲸莫比迪克而最终与其 同归于尽 , 而与其态度相反的伊斯梅 尔 却 最终幸存 , 似乎很 好地 印证 了这一点。本文试 图通过对人类 中心主义价值观 的根 源进行探 究 , 然后结合小说 中两位主人公 对 自然不 同的态度及其 结局来做 出反思 , 并探究如何恰 当地处理人与 自然之间的关系。
关键词 : 《 白鲸》 ; 生态主义 ; 反思与解读
中图分 类号 : I 2 0 6 文献标志码 : A 文章编号 : 1 6 7 4 — 9 3 2 4 ( 2 0 1 5 ) 1 5 — 0 2 0 4 — 0 2
《白鲸》象征的生态意识透析

《白鲸》象征的生态意识透析麦尔维尔是19世纪时期美国比较著名的作家,他的代表作品《白鲸》被列入世界文学的经典,这部具有传奇色彩的小说讲述的是主人公实玛利受雇于“裴廓德号”出海猎杀鲸,船长亚哈是一位精明又心机的水手,计划向一只在之前航行里让他失去一条腿的白鲸莫比·迪克复仇。
亚哈不听他人的劝阻一心想要复仇白鲸,在与白晶大战了三天三夜之后,将白鲸激怒得将“裴廓德号”撞翻,最终葬身大海的悲惨故事。
本文通过对小说的分析表达出对鲸的保护,充分的表现出了大爱的人生观和社会观,更是对人类因为欲望而丧失本性和道德伦理的一种嘲讽和担忧。
麦尔维尔的长篇小说《白鲸》说的时在十九世纪工业革命的背景之下,美国的捕鲸行业迅速发展起来,小说以“我”实玛利为主人公展开故事。
实玛利原本是一名小学的老师,因为各种原因想换一份新工作选择去做一名捕鲸人。
他一心想要找到自我的人生价值但是一直没有如愿以偿,因此他想当一名捕鲸人,想从大海中找寻自己心中那份“道德规则”去支撑自己的精神追求,去探索人类和自然界不同生命的价值与存在的意义。
他在寻找心中信念的时候遇到了船长亚哈,亚哈以及进行了四十多年的捕鲸了,这次他要和一条名叫莫比·迪克的大白鲸展开厮杀,最后葬身大海的故事。
这篇小说向读者们充分的展示出捕鲸行业里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以及文章里两个主人公实玛利和亚哈漠视大自然最后遭到了惩罚。
小说通过了人类与大自然的关系深入研究,得出了一个启示:人类要学会和大自然和谐相处,要合理的开发资源,尊重大自然,否则必会受到大自然的反噬。
一、对自然和生态意识的思考从文章的结局就看得出人类对其他生命物种的一种轻视。
例如文章中提到的南塔开特海港旅店的名称就可以感受得到,当时的人类对鱼类的轻视,还有旅店内的生活用具都是由鲸骨与鲸牙制作成的。
船长亚哈的领导以及他的船员们都是一群蔑视和随意捕杀海洋生物的人。
尤其是船长亚哈,他是一个不可一世的人,他妄想成为生物的统治者,他的宝座是由独角鲸牙制作成的;他的一条腿被白鲸咬断了,他始终想要去报复、去猎杀白鲸。
《白鲸》的生态启示

白鲸》的生态启示被英国作家劳伦斯誉为“最伟大的海洋预言家和诗人”,赫尔曼?梅尔维尔( 1819-1891 )是十九世纪美国最伟大的作家之一,他以海洋生态著作蜚声文坛。
在他为数不多的作品中,发表于1851 年的小说《白鲸》被现代小说家毛姆列为从古至今世界上最伟大的是十部小说之一。
梅尔维尔的作品以描写自然环境探讨人与自然关系而闻名,《白鲸》蕴含着丰富的生态伦理思想,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后辈作家和现代环境主义者。
作为一部深刻的生态启示录,小说不仅具有丰富的生态意蕴,而且对现实具有警示和指导作用。
《白鲸》人与自然关系主题的现代价值表现在生态启示和现实意义两个方面。
1. 生态启示一:通过重审西方文明,激发人类的环境保护意识从生态学上说,《白鲸》的第一个启示是通过重审西方文明,激发人类的环境保护意识。
19 世纪是一个复杂而充满变革的时代,西方社会高举人定胜天的旗帜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科技革命和启蒙运动等一系列成功的改革,有力地展示了人类理性的力量和科学技术的威力。
这个前进的时代,西方环境问题尚不突出,人们沉浸在科学技术给工业社会带来辉煌成就的喜悦中,只有麦尔维尔等少数人在自豪的同时怀有一种危机感,他意识到了“上升时期的美国社会已潜着危机”,并对西方文明进行了思考和批判。
首先,麦尔维尔揭示了陆地人们对海洋生活的渴望的原因。
当时陆地上的人们在工业文明下成为像机器一样被异化的人,他们渴望与大自然亲密接触,渴望健康的海洋生活。
小说的叙述者以实玛利就是代表,这个患有抑郁症的神经质青年渴望出海的愿望十分强烈。
其次,麦尔维尔赞美原始文化并指责西方文明对自然的危害。
起初,以实玛利对食人生番魁魁格充满了恐惧感,但是经过同屋共床的经历后他们成为无话不说的知心朋友。
经过交流,以实玛利得知魁魁格是来自西南方一个岛屿上的野人,是酋长的儿子。
魁魁格从小就想了解文明人的国度并学习他们的优点。
为此,他乘着一艘经过他们港湾的捕鲸船来到了文明人的世界。
《白鲸》中亚哈的悲剧之生态解读

《白鲸》中亚哈的悲剧之生态解读[摘要] 日益严峻的生态危机促使生态思潮在理论批评界日益波澜壮阔,生态思潮的核心任务之一就是进行文化批判。
《白鲸》是麦尔维尔的代表作,作品从表面上呈现给读者的似乎是悲观主义的思想意识,但却从反面启迪人类与自然共生共存,只有两者的和谐相处才能达到共赢的终极目标。
本文以生态批评理论为指导,分析船长亚哈的悲剧所体现出的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呼吁人类尊重自然,敬畏生命。
[关键词] 《白鲸》;悲剧;生态批评;自然随着全球生态危机的日益严峻,生态批评作为一种新的文学批评潮流,在当前理论批评界受到了普遍关注。
生态批评把生态学的价值取向作为文学批评的逻辑前提,在生态人文主义关怀的推动下进行文本的阅读与重构。
生态批评为研究文学与自然环境的关系提供了切入途径,给文学创作和研究带来了蓬勃的生机。
当人们以生态批评的视角来研究讨论蕴涵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联系文学作品时,“反生态文学”的文本完全能以恰当的方式纳入到生态批评的视野当中去,因为它们都或多或少、或正或反地在唤醒人类的生态意识方面做出了贡献。
《白鲸》就是诸多此类作品之一。
一、生态主义与生态批评20世纪中后期,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工业的发展,人类物质文明达到了空前的繁荣,但同时出现的自然资源遭破坏、环境污染、生态失衡等问题更加突出,并直接威胁到人类的生存和发展。
由此引发的对应的理论问题就十分丰富,在这种背景下逐渐形成了现代生态学。
现代生态学超越了纯粹自然科学研究的范围,成为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有机结合。
在文学领域,出现了“以生态学概念研究文学”或者说“运用一种以地球为中心的方法研究文学’的批评动向,即生态批评(ecocriticism)。
彻瑞尔•格劳特菲尔蒂(Cheryll Glotfelty)在《生态批评读本》的导言中将生态批评定义为“对文学与自然环境之关系的研究”,其产生的直接原因是当今日益严重的环境危机和生态运动的发展,其理论基础是生态哲学的发展,它以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和相互间的联系为最高价值,从生态中心主义的视角探讨文学、文化、自然之间的相互关系。
从《白鲸》看人与自然的冲突与和谐

从《白鲸》看人与自然的冲突与和谐《白鲸》是美国作家赫尔曼·梅尔维尔的一部文学巨著,以捕鲸者与一只巨大的白色抹香鲸之间的斗争为主线,探讨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冲突与和谐。
其中,人类对自然资源的剥夺和滥杀动物,以及自然界对人类的反抗和复仇,成为小说的核心主题。
通过对《白鲸》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如何实现双方的和谐共存。
在《白鲸》中,人与自然的冲突主要体现在捕鲸活动中。
捕鲸者们为了获取鲸油和鲸骨,无视生态平衡和资源保护,大肆屠杀鲸类。
他们的目标是追逐一只巨大的白色抹香鲸-莫比·迪克,而这只鲸鱼则象征着无尽的力量和智慧。
人类的贪婪和对自然资源的过度追求,导致了与自然的冲突。
然而,小说并未一味地将人类描绘为自然的敌人。
相反,梅尔维尔通过一系列对人物的刻画,展示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的可能性。
船长艾哈伊·艾哈伊布的理性和对人类存在的思考,以及船员伊舍曼和星巴克的善良和对自然的尊重,都为人与自然的和谐提供了积极的力量。
通过小说中的情节和对话,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对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问题的思考和表达。
小说中提到的鲸鱼被描绘为强大而神秘的存在,它们有自己的情感和智慧,与人类并无敌对关系。
梅尔维尔通过描绘鲸鱼的复仇和报复行为,传达了一种警示:当人类无视自然,盲目侵犯它的权益时,自然界会作出反应,并可能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灾难。
此外,小说中还揭示了人类在面对自然力量时的渺小和无助感。
尽管捕鲸者们手持强大的武器,但他们不得不面对自然的无法驾驭性。
他们尝试以武力征服自然,却最终被自然力量所征服。
这展示了人与自然之间的不对等和无法战胜的关系。
通过对《白鲸》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共存是可能的,但要实现这一目标,就需要人类对自然的尊重和保护。
人类应该意识到自然的力量和自身所处的位置,不应过度追求自己的利益,而是要与自然建立起相互尊重和谐共存的关系。
从更广泛的视角来看,人与自然的和谐不仅仅体现在保护环境和动植物资源上,还涉及到人类文明的可持续发展。
解读《白鲸》的生态伦理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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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研究/电影文学M O V I E L I T E R A T U R E2009年第14期95 ※■本文系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08BWXOO8);南阳师范学院专项项目研究成果(项目编号:nytc2005K09);南阳师范学院校级项目研究成果(项目编号:nynu200710)。
《白鲸》中人物的精神生态困境※■李小海(南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河南南阳 473061)[摘 要] 生态危机不仅发生在自然领域、社会领域,同时也会发生在精神领域。
相对于自然生态和社会生态来说,人类的精神生态的危机才是生态危机的根源。
人类精神世界中的价值取向褊狭,情感世界苍白、人性扭曲变异等,都是精神生态危机的种种表征。
本文将从精神生态的审美高度,对麦尔维尔的《白鲸》中人物的精神生态进行探究,并尝试在精神领域寻找其生态学意义上的“污染”“变异”和“困境”的原因。
[关键词] 精神生态;变异;危机;困境一、引 言美国著名作家麦尔维尔(1819~1891)的长篇小说《白鲸》是美国文学史上一部伟大的作品,英国文学批评家卡尔・范多伦称它为“全世界文学中最伟大的海洋传奇小说之一”[1]3,如果说霍桑的《红字》是阐述“人性”善与恶的力作,超验主义的代表人物梭罗的《瓦尔登湖》是描写美好的自然,倡导一种返璞归真、自然生存的一部作品,《白鲸》就是一部阐述关于人性、自然、人与人以及人类与自然如何相处、生存的又一部《圣经》。
因此,它是美国文学史上一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作。
笔者试从精神生态的角度来解读《白鲸》中主要人物的精神生态困境。
二、精神生态的界说随着人类工业文明和物质文明的发展,生态环境受到严重摧残和戕害,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地球濒临崩溃的边缘。
尽管人类已经做出种种努力,但生态危机的局面仍在日益加剧。
那么生态危机的根源是什么?人类如何才能和谐、自然、诗意地生存在这个满目疮痍的地球上?生态危机的根源是人类精神生态的危机,因为人类只有在思想上去认识,在精神上去改变自己,才能融入自然,回归“人类内部的自然”(nature ),即我们人的自然天性。
所以,建立一个健康的精神生态环境,清除人类精神生态方面的污染、净化人类的精神生态,才是消除生态危机之根本。
鲁枢元先生在《生态批评的空间》里,把生态学分为三类:“以相对独立的自然界为研究对象的‘自然生态学’、以人类社会的政治、经济生活为研究对象的‘社会生态学’、以人的内在情感生活与精神生活为研究对象的‘精神生态学’。
”[2]92并且,鲁先生认为精神生态学“是一门研究作为精神性存在主体(主要是人)与其生存的环境(包括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文化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学科。
它一方面关涉到精神主体的健康成长,一方面还关涉到一个生态系统在精神变量协调下的平衡、稳定和演进。
”[2]93根据鲁枢元先生对精神生态的界定,精神生态学的研究可以分以下三方面:第一,在自然生态中实现自然地生态和谐、人与自然的生态和谐,即精神生态与自然生态和谐。
第二,在社会生态中实现国与国、民族与民族、人与人的生态和谐,即精神生态与社会生态和谐。
第三,在个体思维和内环境生态中实现人自我身心内外的生态和谐,即精神生态主体的自我和谐。
如果我们用精神生态学的这面镜子,映照现今精神困乏的时代,就会看出:地球上人类社会中的生态失衡、环境污染,正是人类精神世界的污染所造成。
本文从精神生态的审美高度,对《白鲸》中人物的精神生态困境进行探究,并尝试在精神领域寻找其生态学意义上的“污染”“变异”和“困境”的原因。
三、小说中人物的精神生态异化1.精神生态被异化的埃哈伯船长人类的精神生态危机应先于自然环境危机、自然生态危机。
“因为,人类的精神危机将导致异化,人的异化反过来又导致自然生态危机、社会生态危机和人的精神生态危机。
”[3]实际上,人类精神危机的根源是人类中心主义,人类中心主义者把人类抬到万物之灵的地位,人类成了世界的中心,宇宙的主宰!极端的人类中心主义也就是人类个体精神生态被异化的过程,在《白鲸》中,埃哈伯船长的精神异化主要就是疯狂的个人中心主义。
下面从三个方面来论述埃哈伯船长精神生态的异化。
(1)埃哈伯自我身心内外的生态异化,即精神主体的自我异化。
自我中心主义使埃哈伯自立、坚强、勇敢、充满了自信和力量。
然而,这种自我中心主义又使埃哈伯精神异化,变成了一个邪恶、偏执、狂热的复仇主义者,一个极度自恋、孤僻的精神病人和狂人。
他远离亲人,远离他的船员,远离社会,离群索居,沉默寡言。
他四十多年的时间都是在海上度过,是一种漂泊的捕鲸生活,同时,他的心灵深处又透露出一种孤独和恐慌。
四十年捕鲸生涯,四十年艰辛备尝,四十年危机四伏,四十年雨骤风狂!他经常把自己关闭在船舱里,远离众人。
四十年来,为了捕杀白鲸,他发誓走遍好望角,走遍合恩角,走遍挪威的大旋涡,走遍地狱的火坑,他发誓,不是鲸死就是船破。
这种变异的精神生态使他不能如常人一样去自然地生活,只能像魔鬼一样在海上疯狂。
另外,断腿的生理残疾也标志他内部的精神失衡,同时也象征着埃哈伯内心自我精神生态丧失了整体性、和谐感。
(2)埃哈伯精神生态对社会生态的异化,这主要表现在埃哈伯对社会、对他人的一种敌视和冷漠,同时还表现在他的渎神。
对神灵的不敬,对上帝的不敬实际上是对社电影文学/文本研究M O V I E L I T E R A T U R E96 2009年第14期会的不敬、也是对社会仇视、冷漠的象征。
他虽为基督徒,但不敬神灵,唯我独尊。
另外,埃哈伯精神生态对社会生态的异化还表现在他对水手的冷酷无情。
埃哈伯性格暴躁,对人冷漠,对待自己的水手犹如使唤奴仆一般。
在“披谷德号”上,埃哈伯自认为是船上的上帝,海中之王,当他的二副斯德布带着祈求的口气跟他说话时,埃哈伯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下去吧,狗东西,到狗窝里去!”[1]143他甚至威胁道:“骡子,蠢驴子,给我滚,否则,我把你清出这世界。
”[1]144这种对他人的冷酷无情、对社会的仇视都是他精神生态变异的表现。
(3)埃哈伯精神生态对自然生态的异化。
自文艺复兴、启蒙运动以来,在人与自然的冲突中,“人类越来越狂妄和自以为是,他们逐渐抛却了对大自然的敬畏之情,而代之以对自然的贪婪和掠夺,甚至是一种疯狂的仇恨。
”[4]埃哈伯就是一个征服自然、掠夺自然、复仇自然的恶魔,一个追杀白鲸的疯子。
在追杀白鲸的过程中,他的一条腿被白鲸吞噬,这象征着在与自然的决斗中,人类是不可能完全战胜自然的。
相反,人类要遭惩罚,被大自然报复。
尽管如此,埃哈伯不仅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地寻找白鲸并与之决一死战,这种复仇的心理让埃哈伯变得行为异常,变得残酷无情。
为了捕鲸,他拒绝帮助他的同行寻找丢失的刚一岁的儿子;拒绝大副斯塔勃克放船员一条生路的请求。
不管天气是如何恶劣,海上的形势是如何险峻,他强迫船员发誓找到白鲸并与之决一死战。
这种发疯的复仇心理使他自己乃至所有的船员(除了以实玛利)走向灭亡,导致这场悲剧的发生。
2.精神迷途的以实玛利《白鲸》这篇小说,除了要体现埃哈伯征服、控制自然的精神思想外,还有一条很清晰的生态思想发展线索,即以实玛利对自然的观察和探索。
以实玛利富有探索精神,他随“披谷德号”出海,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自然的好奇并试图探索生活的全部奥秘。
他是这样描绘他对自然的好奇心的:“这样一头凶猛异常而又神秘莫测的怪物激起了我多大的好奇心啊。
其次,是那浩淼无际、远在天边的大海,而这怪物就在其中腾跃翻滚它那岛屿一般的身躯……所有这些都促成我的愿望产生。
”[1]27从精神生态学的角度看,以实玛利对自然的观察、探索彰显出人类希望有一种认识自然、融入自然的健康精神生态。
尽管如此,以实玛利最终以猎人的身份加入了“披谷德号”捕鲸船。
这种以猎人的身份去认识自然也体现出了人类中心主义社会里一些人迷茫的精神状态。
在《白鲸》第十九章“预言生疑”里,也能看出他的精神迷途。
在这一章里,当以实玛利、季奎格和“披谷德号”捕鲸船签了协约后,一个衣衫褴褛的陌生人问:“你们当了他的水手了?……”不错,我说,“我们刚签了约。
”“上面有没有提到你们的灵魂?”“提到什么?”“噢,你们没有灵魂,”他急忙说,“不过那不算什么,我认识许多没有灵魂的人———祝他们走运;他们没有灵魂倒更安逸些。
”[1]110~111这个衣衫褴褛的老水手是以利亚。
在《圣经》中,以利亚是希伯来的先知。
这些对话的寓意是先知以利亚告诉以实玛利、季奎格他们加入“披谷德号”捕鲸船是没有灵魂的表现,签和约实际上是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所以,从这个层面上说,以实玛利代表着渴望健康的精神生态,而又逃脱不了人类中心主义影响的一些精神迷途的人。
幸运的是,在追捕鲸鱼的过程中,以实玛利渐渐认识到自己的精神生态困境,从开始发誓捕杀鲸鱼到后来以实玛利以对鲸鱼的接受、欣赏,到和平共处,都表明了他对自然的理解、宽容,所以,最后只有他一人幸存下来。
3.季奎格———被摧毁的原始精神生态季奎格来自一个食人生番部落,他是原始道德、文明的象征。
他有着被毒日头晒成黄里透紫的原始人的肤色,有着粗壮、遍是伤痕的胳膊和胸膛,他穿着粗布厚外衣,是个异教徒,是原始自然生态文明向现代工业化文明过渡的象征。
在小说里,作者是这样描绘他的:“季奎格是个过渡状态的生物———既非毛毛虫,也非蝴蝶。
他开化的程度最好让他以一种最为稀奇古怪的方式来表现出他的粗笨。
”[1]49他粗野、诚实、善良,毫无文明人的虚伪和甜言蜜语。
季奎格高大的异教徒形象,崇高的气质及高尚的情操,对以实玛利的心灵上产生了巨大的震撼。
季奎格参加捕鲸船,象征着原始精神生态被现代文明所污染,季奎格的死亡象征着原始生态被现代文明完全摧毁。
在这一点上,麦尔维尔比任何一位美国作家更早地开始审视所谓的现代文明。
四、结 语生态人文精神的价值向度在于,将传统的人类文明扩展到地球生态文明。
人文精神生态已经超越了单纯为人类的生存与发展的狭隘观念,而是将维护自然界的所有存在物视为自己责无旁贷的职责。
人类的自由也只有在自然界的良性发展的前提下才有可能。
相反,人类如果仍坚持传统的人类文明的人文精神生态,使自身的精神生态受到“污染”而“变异”,进而处于“困境”,人类的命运就会同“披谷德号”捕鲸船的命运一样,最终船毁人亡。
这就是《白鲸》的重要意义所在,也是麦尔维尔给人类发出的生态预警。
[参考文献][1][美]麦尔维尔.白鲸[M ].成时,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2]鲁枢元.生态批评的空间[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3]陈茂林.解构与建构:生态批评的批评策略与思想内涵[A ].郭继德.美国文学研究[C ].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6:66.[4]胡天赋.《愤怒的葡萄》:一部伟大的生态文学之作[J ].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6(05):37.[5]岳庆云.《白鲸》:人与自然关系的悲剧性预言[J ].山东理工大学学报,2006(03).[作者简介]李小海(1969— ),男,河南南阳人,南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美国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