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涉外物权

第十一章涉外物权[目的要求]了解各国物权法或财产法的主要不同规定，理解物权法则的历史发展概况，重点掌握物之所在地法的适用范围和例外，以及我国涉外物权立法、司法解释的规定，熟悉《海牙动产买卖所有权转移公约》的内容。

国际私法中的物权，是指具有涉外因素的财产所有权以及与物权消灭、转移或委托他人管理和运用有关的其它财产权，范围比较广泛。

本章只研究物权法则本身的问题，如物权法律冲突、物之所在地法的适用范围及其限制，特别是我国目前物权准据法之立法和实践。

第一节物权及其法律冲突一、涉外物权的概念物权是指由法律确认的主体对其特定所有物的直接管理和支配、并排除他人侵占或干涉的权利。

从不同国家的民事立法关于物权的分类，反映对物权含义的不同归纳和理解。

大陆法国家将物权区分为自物权和他物权。

前者就是指所有权，即所有人对自己的财产享有的占有、使用、收益、处理的权利，这是最充分、最完整的一种物权；后者是在一人对所有人的财产所设定的某项权利的物权，它虽是在法律上具有明文的规定，但却不像自物权那样具有完整的权利。

而英美法则称物权为财产权，并在总体上将其细分为许多不同类型的、各种特定内容的财产所有权和使用权，似乎不如大陆法分得那么规范、明确、清晰。

我国《民法通则》表述为“财产所有权”、“与财产所有权有关的财产权”；《海商法》、《物权法（草案）》和《中国国际私法示范法》，则明确采用了物权的概念。

在民商事关系中，物权与债权有时可能发生竟合，但它的本身还是有着明显的特征，这就是：物之权利主体，一定是物之特定的所有者或使用者；物之权利客体，必须是某种有形财产或无形财产；物之权利内容，应该是法律确定对财产的直接所有权或使用权；物之支配权，当然是有无限追溯的法律效力。

上述对物权特征以及不同分类规定，一旦在国际民商事关系中适用和实施，便构成了涉外物权或涉外财产权，即在物权关系的诸因素中，只要有一个因素涉及外国时，这种物权就是涉外物权。

所谓物权的涉外因素，包括物权主体一方或双方为外国自然人和法人，有时也可能是国际组织或外国国家；物权之客体物处于国外；引起物权关系的产生、变更或消灭的法律事实在国外。

涉外物权是一般物权概念在国际民商事关系中的延伸和发展，尤其在当今世界各国经贸关系频繁发展的条件下，涉外物权关系的国际私法之调整，对于保护不同国家当事人的正当合法权益，起着特殊重要的作用。

二、物权的法律冲突物权法，是民法中的一项基本法律制度。

由于各国这方面立法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无论在不同法系和同一法系国家之间的法律中，均多有反映。

这些差异主要体现是：（一）物权主体的权限一般来说，自然人、法人、国家和国际组织都可作为独立、平等的主体参与物权关系，取得物权并享有同等的法律保护，在涉外关系中也不例外。

但是，由于世界各国实行不同的社会制度和法律制度，明确规定某种财产之所有权，只能归特定的法律主体所有，有的规定，矿藏、水流、森林、山岭、草原、荒地等资源，仅归国家所有，其中部分可归集体所有（如中国、苏联）；有的规定，外国人在内国不能取得房屋所有权，而只能取得房屋租赁权（如挪威等）；较多国家对此一般不区分内外国人，不予限制。

（二）物权的客体范围物权的客体是物，凡是能够为人们所支配的一切物质，通过立法上升为物权客体，这一点在各国立法构建虽是一致的，但具体规定却不完全相同。

德国、日本等国是从狭义上理解物权，仅指有体物；而法国、荷兰等国则是从广义上理解物权，即同时包括有体物和无体物。

英、美等国通常不使用物权、而泛指财产权，其范围既包括有形财产，也包括无形财产，甚至扩及转让、流通领域中的这些财产，与债权（如返还、给付物之请求权）时有重叠。

从总体上看，许多国家对土地、房屋、各种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一般都可以成为个人所有权的客体；但有些国家如越南、朝鲜等，规定土地则不能成为个人所有权的客体。

我国不准土地随便买卖，但可出让一定期限的使用权。

（三）物权的种类和内容物权，有动产物权与不动产物权之分，并由其所有权所派生的他物权是多种多样的。

欧洲大陆法多规定：除物之所有权外，还有用益权、使用权、居住权、抵押权和地役权等五种物权（法国）；有的在上述物权的基础上，增加了地上权、动产质权和权利质权、留置权（与抵押权一起称为担保物权）、土地债务、土地负担等（德国）；有的列举以上物权外，还规定永佃权、质权和先取特权等（日本），并将以上物权理解为有形物权而非无形物权。

然而，上述提到的英美法财产权，既包括有形财产权，也包括无形财产权，并进一步分为财产所有权和财产使用权、抵押权、留置权、收益权以及专利权、商标权、著作权，还有信托、票据物权、婚姻财产制和政府对私有财产的占有权等等。

1我国也采用了动产物权和不动产物权的提法，包括所有权和使用权以及用益权、抵押权、留置权、优先权、共有物权，其中，用益权包括土地使用权、承包经营权、采矿权、企业经营管理权、相邻权等。

物权内容，还有一个“占有”的特殊概念。

法国规定的占有是指直接占有，即以所有人的名义“为自己的意思而支配”的占有，还包括“添附”在内的占有，如附着土地上的自然果实和人工果实；而对保管物和租赁物都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占有。

德国、日本理解的占有同时指直接占有和间接占有，即法律不仅保护所有人对物的直接占有，也保护为他人设立的所谓“从属占有”或“代理占有”。

（四）物权的取得和变更物权的取得分为两类：原始取得和传来取得。

原始取得的方式主要是先占、无主物拾得、善意取得、时效占有。

基于各国对物权所有人和物权客体范围的限制，法律的具体规定也有不少差异。

以时效占有为例，虽然大致都规定此项取得的要件，必须以所有人的名义持续不断地、无争议地、公开地、明确地占有，但德国规定占有时效为10年，只适用动产，不动产依注册登记的规定；而日本一般规定为20年，如果是善意的又无过失，则为10年；美国只适用不动产，并需要有12年时间的善意占有。

我国目前司法解释对原始取得的方式，仅为加工、添附、善意取得几种。

传来取得是通过法律行为，诸如买卖、赠与、继承等行为，从原所有人那里取得所有权的方式，各国对这方面规定的差异，更是十分普遍，将在论述债权时具体列举。

关于物权的变动，除了所有物的被抛弃、自然灭失或国家某些强制措施外，涉及物权转让和终止的法律行为规定的差异，亦将在合同、侵权行为、破产清算等领域详述。

此外，还有物权的保护方法，如排除妨碍、停止侵害、恢复原状、返还原物、清除危险、损害赔偿、确认物权等方面的规定，都有所不同，因而，由此发生的法律冲突依不同国家的法律，必然得出不同的结果，需要有一个公平、合理解决物权关系的准据法原则。

第二节物权法则的历史发展和场所确定一、物权法则的历史发展物权法则，即物之所在地法。

它是解决物权冲突的一项古老的原则，其产生可以追溯到意大利的法则区别说时期。

该学说的奠基人巴托鲁斯，首倡各城邦的法则为人法和物法，并区别动产和不动产，逐步地流行着一种习惯性原则，即“动产随人”、“动产附骨”或“动产无场所”的习惯，从而实行动产适用人之住所地法，不动产适用物之所在地法。

这种方法，理论上称之为物权的分割制。

但是，荷兰的“国际礼让说”强调把国家主权作为解决所有法律冲突规则的渊源，鼓励欧陆国家在制定这些规则时编入民法典中。

譬如，1796年的《巴伐利亚法典》虽然采用了法则区别说，却不采取动产随人的原则，即，“不论是不动产或者动产，也不论是有体物或者无体物，都应适用财产所在地法。

”1对此，较早成文法的明确规定，并被学者们称为物权的单一制。

不过总体上物法的分割制，还是不断得到许多欧洲国家的采用。

如1794年《普鲁士法典施行法》第28、32条，1804年《法国民法典》第3条第2款，1811年《奥地利民法典》第300条，1865年《意大利民法典》第7条以及英美法国家早期的审判实践中，均得到了有效的实施。

美国学者斯托雷曾经重述过这么一条规则：“对人财产的移动，如果依照所有人的住所地法是有效的，那么不论该财产在什么地方，都是有效的。

”2上述所确定的动产适用人之住所地法、不动产物权适用物之所在地法的规则，一直延续到19世纪，可谓奉行了近五个世纪之久。

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动产物权之所以排除在物权法则适用范围之外，学者们的解释其实质原因在于，早期的民商事关系中，动产的种类还不是很多，其经济价值与不动产比较相对较小，而且，它一般都是存放于所有者住所地，所以，动产物权适用所有人的住所地法，还不会感到有多大的不便，通常很少发生问题，在国际民商事关系尚不发达的历史条件下，是有其客观基础的。

随着商品经济及其在国际民事流转中的进一步发展，资本的国际活动范围逐渐扩大，一个人的动产往往遍及数国，使涉外民商事中之物权关系变得日益复杂，人们在经济交往过程中所占有的财产中，动产的比重随之不断增多，使动产之所在地或住所地经常处于不确定状态。

正如德国学者沃尔夫所说：“这种‘动产附着于骨’并不会发生法律冲突问题……‘动产随人’的规则是正当的。

……但是从英国在欧洲大陆上的贸易来说，使物权适用住所地法来决定也更会削弱英格兰商人的处分权力，而不会加强英格兰商人的这种权力。

”并1参见[德]马丁·沃尔夫著、李浩培等译，《国际私法》，法律出版社1988年版，第55页。

且，引用英国衡平法判例，认为如果“不赞成物之所在地法原则的意见，商业就不能够经营。

”1因此，在上述历史条件下，“动产随人”这一古老的规则已经不能适应这种实际需要，故而先后遭到许多学者的质疑和反对，萨维尼就是其中代表人物之一。

他在批判“动产随人”原则之时提出了与之相对的“动产三分说”，即把动产分为三类：第一，不能确定其所在地的，如旅行者的随身行李，运输中的商品等；第二，能够确定其住所的，如摆设用的家具、图书、美术品等；第三，所有者在住所地以外不定期托人保管的商品或旅行者在国外暂时寄存的行李。

在三类财物中，第一类属于难以确定场所的动产，应适用所有者住所地法，第二类是能够确定的属于不动产的附着物或相对固定的动产可以适用物之所在地法，第三类物之所处场所介于前两者之间，应视不同的具体情况，或适用所有者住所地法，或适用物之所在地法。

2萨维尼的“动产三分说”是一个不彻底的物权单一制学说，是由动产适用属人法到适用物法的一种过渡性学说，但对于动摇“动产随人”原则即物权的分割制却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随着国际民商事关系进一步日趋活跃，在物权关系领域出现了另一种新的、作为票证物权持有人与所有权人相分离的现象，使之代表频繁流动的物权票证与相对稳定的实物所在地的情况更加复杂，如果继续坚持物权的分割制，显然给确定物权的准据法带来极大的困难。

据此，莫里斯认为：从财产权的观点来看，英国法将票据视为有形动产即实际占有的动产……因此，票据的转让不由票据法……而由有形动产的转让而非债务转让的法律来规定。